4、21:25 不能不交代的人物

4、21:25不能不交代的人物

西山腳下，「天人一」前大廚一行執著地在公路邊想攔一輛進城的車，可惜，隊伍龐大，又全都扛著鋪蓋卷，沒有車願意拉他們。

夏初的季節，山區的夜晚還是有層層涼意一陣陣襲來。到了這個時候，大家對大廚這個帶頭人已經沒有任何信任可言，全都一肚子怨氣——這大半天下來，餓肚子就不說了，還黑燈瞎火的在這荒涼的山區公路吹冷風，整個就是饑寒交迫啊。

要說大廚本人才是心理落差最大的那個，拉隊伍走人的時候是多麼志得意滿，事到如今，人人都拿白眼對他，莫老闆更是一直沒有音信，他越想越覺得心虛，越想越覺得憋屈，自己就把和大家的距離拉開了，孤零零一個遠遠地蹲著。

「嗚啦——嗚啦——」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而近，很快，一輛120的急救車從他們身邊駛過，拐上盤山道，往山上去了。

大廚沒什麼反應，二廚和三廚卻是心頭一驚，救護車？難道上面出事了？想到臨走前大廚給封不平留下的「念想」，兩人的眼神中就流露出一絲后怕，卻又不敢明言，不由得對大廚的怨氣又加深了幾分，他倆交換幾個眼神，終於下點決心朝大廚走過去。

悶頭抽煙的大廚見到兩個人走近，微微吃了一驚，慢慢站起來。看到情形不對的女服務員們也慢慢圍了過來。

「喂，事情都到這份兒上了，你不聲不響就算完啦？」二廚毫不客氣。

大廚不吭聲。

「你花言巧語地鼓動咱們跟你一塊走人，結果你的大老闆呢？電話不通，車不來接，剩我們在這個鳥不拉屎的破地兒挨餓受凍，你他媽到底有譜沒譜啊？」三廚也是義憤填膺。

大廚還是不吭聲。

「唉，別吵吵了，吵了有啥用？你不是一口咬定人家開的大飯店嗎？那就把那照片給我們瞧瞧，要真是，這事兒咱們再兩說。」領班站了出來。

眾人紛紛附和。

到了這一步，大廚也沒有別的借口，只好掏出手機，翻出莫老闆發給他的彩信照片，沉默地遞到大家面前。

照片上是一家寬闊的飯店大堂，果然是金碧輝煌，奢華大氣，甩「天人一」不知道幾條街。眾人一時無語，只有領班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把把手機搶過去，把照片放大仔細地看了又看，突然轉頭惱恨又鄙夷地瞪著大廚。

「你這是做啥？」大廚很茫然。

「你個白痴！」領班咆哮起來，「你眼睛長後腦勺上去啦？這他媽照片上人家吃的西餐，這就是一家西餐館子，你他媽一個炒中國菜的人家請你去幹嘛？你還敢說你不是上當？」

眾人大驚失色，急忙湊上來再重新仔細看那照片，愕然發現，照片上在用餐的顧客手裡都拿著刀叉！

數十道憤怒地目光齊齊刺向大廚，大廚心裡一慌，喊著「不可能」，急忙搶回手機張大眼睛一番細瞧，事實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他一下子懵了，嘴裡還在不死心地辯解：「那，那人家要是看上俺的手藝，請、請了俺去要賣中國菜呢？」

「呸！」眾人一起鄙視了他。

這時一陣警笛長鳴，沒等大家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數輛110的警車已經拉著長笛閃著警燈上山了。

二廚和三廚再次交換了驚慌的眼神，二廚一拍大腿衝上去揪住大廚的脖領子，咬牙切齒地說：「你他媽為了一個騷娘們兒，自己被一張假照片騙得團團轉，還要拉我們跟你一起丟了飯碗，你不給我們一個交代這事兒不算完！」

大廚被二廚猙獰的目光嚇住，一急之下，脫口而出：「不可能，她還給過我錢！」

「錢」字一出口，大廚立時後悔了，因為眾人投向他的目光除了憤怒更添了仇恨！

二廚和三廚那個氣啊：除了分到幾根香煙，自己簡直是白白的當了一回小跟班啊，幫著這個傻逼跑前跑后的張羅，還以為能多撈點好處，沒想到人家得了好處根本就沒他們的份兒！

「媽的！飯碗砸了，錢你別想獨吞！拿出來，給大伙兒分！」二廚怒吼。

大廚也是嚇傻了，一聽要分錢，條件反射地就攥緊了褲腰帶。二廚跟三廚使個眼色，兩人撲上去抓住大廚的褲子就扯，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大廚再有蠻力，也擋不住兩個失去理智的強盜。

「哧啦」一聲，大廚的褲子被撕破，縫在褲腰上的錢袋也開了線，粉通通的鈔票立刻掉了出來，給山風一吹，馬上飄揚四散。眾人七手八腳一通搶亂。

三廚是個謹慎的人，搶了四五張鈔票並不急著往兜里塞，而是掏出他那隻山寨版手機。山寨手機雖說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一直受人詬病，但勝在功能齊全，比如，三廚這一款就帶有驗鈔的功能。

他打開驗鈔燈，往鈔票上來回照了好幾遍，悲憤之情油然而生：「別搶啦！都他媽是假的！」

眾人大驚，不等她們把手裡的錢看清楚，三廚已經把那幾張假幣一扔，憤怒地指著大廚喊：「你這個王八蛋！把我們大家都給坑啦！封老闆只不過欠了你幾個月工資，你就敢往人家廚房裡下毒！」

「什麼？」眾人一聽頓時鼓噪起來。

「沒錯！我親眼看見的！當時勸他他還不聽！剛剛大家都看到了吧？救護車、警車都上去了，他媽的肯定出大事了！我們不能被他連累，把這小子抓起來交公安局！」一說完，二廚自己就率先撲了上去。

大廚張嘴正想說什麼，二廚已經一記老拳打在他腮幫上，接著三廚也沖了上來，拳打上三路，腳下使絆子，大廚頓時站立不穩，三個人滾成一團，「啊」「呀」「哎喲」慘叫聲不斷。

服務員們雖然都是女人，遇到這種時候，也表現出幾分男兒氣概，衝上去幫著二廚、三廚按住大廚一頓胖捧，有幾個脾氣暴躁的還脫下了高跟鞋往大廚腦袋上敲，不多時，大廚就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面目了，出現在大家眼前的是好大一個醬豬頭！

正打得忘乎所以，一陣警笛響，前面上車的警車又拉著長笛下來了。

眾人頓時作鳥獸散，跑到路邊膽戰心驚地看著警車駛來。大廚好不容易從眾人的圍攻下解放出來，晃晃悠悠爬起，衝到路中間，舉起雙臂，朝著警車用力揮舞：「警察同志，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