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誰更無恥5

第四十章 誰更無恥5

第四十章誰更無恥5

「李尚慕,別給我找借口。」

聽着孟雨菲冰寒的冷音,李尚慕渾身一顫,倒是方憐瘋了般的大笑起來,在她的眼中充滿著極度的仇恨,那仇恨慢慢的變成一種絢麗的詭異顏色,在她黑瞳中飛轉,使得她的眼睛亮得嚇人。

「孟雨菲,你還不知道是自己引狼入室吧?其實李尚慕從一開始就已經盯上了你們孟家的財產。孟家老頭會吐血而死,也是他下的葯!聽到了嗎,是他,是他下藥毒死了你父親!」

方憐的話剛說出口,李尚慕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張了張嘴,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說的,都是真的?」

直直的望着面前這個令自己徹夜揪心的女人,李尚慕強制自己要冷靜下來,十指緊緊的扣在一起。

看着他痛苦的神色,方憐笑得更加開心。

「怎麼樣,李尚慕,我說過,如果你敢不娶我,我會要你生不如死!」

方憐一聲接着一聲的怒罵與狂笑,李尚慕再也撐不下去了,他軟軟跪在孟雨菲面前,默默的說着往事。

靜靜的聽着,孟雨菲覺得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她正值盛年的父親,竟然是因為她的愚蠢而死。

摟緊了她冰冷的身子,歐烈不斷的在她的耳邊說着話,可是孟雨菲仍然不斷的顫慄著,把自己緊緊的埋在歐烈的胸前。

沸騰的血液中,突然似是點上一把火,熊熊的燃燒了起來,在冰冷的血液里燃燒,孟雨菲覺得自己的雙手似是不受控制的想拿起什麼,她好想殺人,殺掉那個偽善的男人,只有這樣,才可以平息她血液里的憤怒和悲傷。

「孟雨菲,我得不到幸福,你也別想得到!」

惡毒的詛咒著,方憐豁出去的數落孟雨菲的不是,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她佈下的完美計劃,她無法接受自己會輸得這樣慘。

「方憐,我父親對你們兩母女已經夠人至義盡了,你們竟然還如此惡毒。狼心狗肺,說的就是你們這種不懂知恩圖報的人。」

不甘心的看着孟雨菲,方憐非但沒有絲毫的悔意,反而更大聲的吼了出來。

「孟雨菲,你又比我們好多少,我媽媽是怎樣死的你知道嗎?」

谷虹死在監獄里了,她去看她遺體的時候,那個赤身露體、滿身都是咬痕和抓痕的身體,可以想像她死前曾經受過何種的凌虐和折磨。

「那是她該得的。」

歐烈冷冷的看着方憐,這樣的下場,算是便宜谷虹了。

「孟雨菲,我是輸了,但你也一定不會好過!你聽着,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以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速度,方憐拿起切蛋糕的尖刀就往孟雨菲衝去,在歐烈要出手時,卻有一道更快的身影擋在了孟雨菲面前,鋒利的刀刃,直直的沒入了李尚慕的腹部。

艷紅的鮮血,開始一滴滴的墜落在草地上,雪白的玫瑰花瓣,變得妖冶而嚇人,方憐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染血的雙手,她拚命的搖著頭,雙手緊緊的抱住了腦袋,尖叫不止。

「慕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慕哥哥,你起來!孟雨菲,是你,你才是兇手!」

躺在草地上,沒有理會自己的傷口,李尚慕漸漸彌散的目光,一直只是痴痴的盯着孟雨菲看……

「菲菲……對不起……」

李尚慕死了,不只是因為他腹部的刀傷,更因為他得了絕症,肝癌晚期。

方憐瘋了,整天就只知道胡言亂語,一會兒說自己是慕騰集團的總裁夫人,一會兒又哭哭啼啼的用力撞著封閉室的牆壁,不停的叫着李尚慕的名字,不停的說對不起。

目睹了那一幕,聽到了那些話,回來之後孟雨菲就病了,腦袋裏昏昏沉沉,苦苦壓抑的過往記憶,觸目驚心,全部爆發出來。

她覺得,就是因為她的錯,所以才會讓父親慘死,讓孟家支離破碎。

是她笨,是她沒有帶眼識人。

心底里迸裂開來的傷痕,孟雨菲似是走進了一個死胡同,她無法原諒自己的愚蠢,無法說服自己還能安然的享受現在的幸福。

歐烈推開房門走進來的時候,他看見孟雨菲坐在卧房裏靠窗的椅子上,神情倦倦的看著書,微涼的夜風掀起她的衣服,吹亂她的長發,她穿着家常的棉布裙子,肩頭披了一張素雅的披肩,淡淡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微微下垂的眼睫,隱約還見有水珠在閃動。

他知道她受了刺激,這些天夜裏一直都在做噩夢,他曾經想過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可是她只願意留在這房間的這個天地里,連他想走近就得小心翼翼的就怕會嚇到了她。

感覺到歐烈溫柔寵溺的目光,孟雨菲抬起消瘦的臉龐,立在門口的男人,她恍了恍神,側頭想了想,才記起這是她老公。

沒錯,現在的她嫁人了,有一對兒女,老公對她很好,她,很幸福。

不對,她做了錯事,她不該得到幸福的,她是害死父親的間接兇手,她怎能夠幸福!

看着她習慣性的又要用手去揪頭髮,歐烈漆黑眼眸閃過一絲痛澀。

趕緊走過去,他把她緊緊的擁在懷裏,就算孟雨菲用牙齒去撕咬他的手背,用手狠狠的捶打他的胸口,他仍然抱着她,細細的安撫着她,溫柔的哄着她。

「老公,我的心好疼。」

有那麼一瞬間,孟雨菲又見到了父親不斷吐血的畫面,她的眼瞳落寞得彷彿沒有靈魂。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她對自己說事情都已經過去,可心裏卻總有一隻無形的手一直緊緊地揪着她,讓她連呼吸都那麼痛苦。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爸爸就不會死。」

嗚嗚的大哭起來,五年了,為什麼今天才讓她知道父親死亡的真相。

「別怕,有我在,不用怕。」

僵硬地點了點頭,孟雨菲垂下密密的眼睫以掩飾眼裏的哀傷漣漪,一點一點放大的清晰記憶,她的身子又顫慄起來。

把孟雨菲的緊張和害怕看在眼裏,吻着她臉上的淚水,歐烈的心生生的痛了起來,怕她會出事,這些天他都沒有上班,他甚至在想,只要她能恢復正常,就算讓他馬上死去都可以。

「老公,你會一直陪着我嗎?」

「會,一直陪着你,不走開。」

「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了?」

「沒事,你很好。」

知道現在的她很脆弱,歐烈一句重話也不敢說,乖乖的趴在歐烈的胸前,孟雨菲抽抽噎噎的仍然止不住哭音,雙臂環住他堅實的背,透過窗,她可以看見天幕上閃爍的星星,一眨一眨,彷彿是父親看着她的溫柔眼睛。

「好了,別哭了,很醜。」

「你不想要我了?」

在歐烈的懷裏睜開眼,孟雨菲抬頭對上他的眼眸。

幽深的黑眸將她的臉龐倒影其中,歐烈嘆息著,彎腰吻上她的唇瓣。

「歐太太最乖了,我怎麼會不要你。」

甜甜的笑着,但很快,孟雨菲的臉色又黯然了下來。

「我很笨,對嗎?」

「你是小公主的媽媽,你是最聰明的。」

輕嗯了一聲,孟雨菲懨懨的將臉龐貼在歐烈的頸窩裏,她的手指在他的胸前畫着圈,卻被他一把奪過手指,把玩在掌心,從拇指,食指,到無名指,然後停留在她的婚戒上。

在歐烈的安撫聲中,孟雨菲漸漸沉入夢鄉,熟悉的場景,她看到自己抱着懷中暗色的冰冷小罐,一步步的來到了母親的墳前。

那時候的她,神情恍惚,空蕩蕩的周圍,只有幽暗的燈光和蟲兒的鳴聲。

她,一步一步挪動着雙腿,像一個不受控制的木偶,她的表情獃滯,目光落在母親溫柔美麗的笑臉上,然後,她蹲下了身子,安靜的靠着墓碑,用手一點點的挖著泥土,就算十指出血,她還是沒有停下來。

淚水,突然模糊了她的視線,獨自站在空無一人的地方,冰冷的淚水,源源不斷,從眼眶滾落下來。

看了看四周,她找不到最熟悉最讓她安心的男人,叫着歐烈的名字,她不斷的跑着,不斷的哭着,但黑漆漆的世界,卻始終只有她一個人的孤獨身影。

很累,苦苦支撐着她的力量沒有了,心,空蕩蕩的,那麼疲憊,那麼痛。

到底,她應該怎麼辦?

走投無路的絕望感覺,她尖聲叫了起來,她覺得全身都在痛,全身都在冷得發抖。

「老婆,你醒一醒。」

「乖,別鬧,你發燒了,誰叫你頑皮,夜晚去陽台吹風。」

「你再不睜開雙眼,那條黑泥鰍可要哭死了。」

是誰?

是誰不斷的在她的耳邊說話,好吵!

「歐太太,你又有寶寶了,二個月。」

「老婆,你不能再睡下去了,求求你,醒過來。」

寶寶?

誰的寶寶?

是,她的寶寶嗎?

淚水滑下,在如玉的臉額上劃出長長的一道濕痕。

燒是退了,但孟雨菲還是昏昏沌沌,因為她懷了身孕,醫生也不敢亂用藥,怕她會出事,歐烈一步不敢離開,認定了自己是害死父親的間接兇手,這女人現在愛哭愛纏身愛胡思亂想他也認了,誰叫她肚子裏還有個小崽子,她就是個易碎寶貝,罵也罵不得,打也打不得。

知道她還沒有原諒自己,歐烈想着法子跟她說話;感受到她的不開心,小公主和小王子成了一對乖寶寶,姐姐疼弟弟,弟弟愛姐姐,每天就是軟軟的賴在她身邊,咿咿呀呀的似是在說些安慰的說話。

每天晚上,是歐烈最難熬最頭痛的時候,他不能走開,必須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

已經初冬了,怕凍壞老婆孩子,歐烈把孟雨菲裹得嚴嚴實實,舒服的窩在他的懷裏,她從被子裏伸出手,摸摸他這裏,又碰碰他那裏,乖兔子似的可愛樣子,歐先生覺得身子很燙,腿間有點繃緊。

再被老婆撓下去,只怕忍不住了。

歐太太還是孕初期,醫生一再的吩咐,絕對吃不得。

「老公,你要去哪兒?」

白兔子紅透透的雙眼,歐烈覺得褲子快要被漲破。

「乖,先放手,我去給你拿宵夜。」

懷孕都快四個月了,老婆的肚子還小得可憐,前段日子好不容易才胖了些,現在的白兔子瘦巴巴的象條小菜乾。

算了,就算歐太太成了菜乾也是最美麗最可愛的小菜乾,歐烈覺得老婆哪兒都美得冒泡,就是這忽晴忽陰的性子要不得。

想說幾句責備的話,但瞅着她怯生生拽住他衣袖的小手,算了,罵了她,說不定又會哭上好一會兒。

拿起她的手放到他燙得嚇人的地方,歐先生很大方的讓她摸著,表示自己的無奈。

「老婆,你自己決定吧,是讓我做還是讓我去洗澡。」

「不許走。」

歐太太很堅持,她就怕老公走了不回來。

這謬論是沒道理的,但她就是轉不過彎來,父親已經離開她了,歐烈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傷了寶寶怎麼辦?」

歐先生盡量說得和顏悅色,老婆腦子不好,他得慢慢跟她說。

委屈的放開揪着他衣服的手,孟雨菲一轉身,把自己藏在了被子裏。

歐烈忍氣吞聲,她是孕婦,她最大。

在心裏默念著不能激動,歐烈擁緊懷裏的大小寶貝,怕悶着她了,他又把她的臉扒了出來,親了又親,吻了又吻。

以前他是盼著老婆能可愛一點粘身一點,但真這樣子了,這寶貝疙瘩又過分得厲害,肩上的擔子重啊,歐先生覺得自己真的很偉大,男人能頂半天,這話真是不假。

兒子女兒有歐夫人和歐司令看着,可是家裏還有大小寶貝要歐烈操心,祝思瀾和狄克偶爾也會過來串門,跟她說話話,解解悶。十二月底,又到了孕檢的時間,把老婆包得象只粽子,歐烈抱着沒幾斤重的老婆下了車,剛走上梯級,卻見到宋夫人陪着白亞麗出來。

看白亞麗的肚子,應該是快生了,緊盯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孟雨菲目光先是一滯,然後變得非常複雜。

「老婆,怎麼了?」

「沒事。」

捂著胸口,她覺得心跳紊亂不堪,雙手有點冰冷,歐烈沒再說話,幽深的瞳孔里,浮現如燭火般的幽暗,眼神更是沉了幾分。

「我們進去,這裡冷。」

扯了扯歐烈的大衣,孟雨菲埋下了腦袋,白亞麗也看到他們了,問了聲好,但宋夫人明顯表情不是很好看。

到了婦產科門口,宋渝民剛好拿着B超圖在跟醫生說着什麼,見到歐烈抱着孟雨菲進來,淡淡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俊美的輪廓一半明亮一半陰暗,幽魅而清冷。

不喜歡宋渝民那樣專註的眼神,孟雨菲暗暗在歐烈懷裏動了動,烏黑的瞳仁漸上了委屈,她微垂下濕潤而濃黑的睫毛掩飾她現在無法平穩的慌亂,她渴望離開這個狹小而密閉的空間,因為不安,她的雙手在輕輕的絞動。

「老公,不要這裏,我們回去。」

「到我們了,很快就行。」

她的肚子還不見漲,胎動也很弱,所以,還不能走。

「他,討厭。」

那個討厭的人,明顯就是指宋渝民,但歐烈沒說話,更沒有讓他離開。

拿着檢查的結果,宋渝民欲言又止的表情讓孟雨菲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現在的她很脆弱,稍稍的一點刺激都會讓她覺得窒息。

「她有孕吐嗎?」

「沒有。」

「睡眠如何?」

「經常醒。」

「胃口好不好?」

「她什麼也不想吃。怎麼樣,情況很不好嗎?」

「營養跟不上,胎兒發育慢,孕婦精神過度緊張,如果可以,最好住院。」

「不住院!」

認真的聽着兩個男人說話,孟雨菲不悅的插進了一句話。

她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非常不喜歡。

見孟雨菲把他視為洪水猛獸,宋渝民眼底微泛著暗嘲,他有那麼可怕嗎,他就這麼讓她不屑一顧,非要躲到讓他看不見的地方。

妒忌她只為歐烈而展開的笑顏,她的溫言細語從來都不會給他,特別是現在她這樣子,彷彿歐烈就是她的整個世界,是她所有快樂的源泉。

肺腑像被一股大火燃燒,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同樣是她的孩子,為什麼他的寶貝她就是不聞也不問,甚至看也不看它一眼。

「我兒子快出世了,你說,該給他起什麼名字?」

宋渝民故意把聲音拖得很長,嘴角勾起一抹讓人不易覺察的尖銳。

孟雨菲心臟一緊,她揚了揚睫毛,上面還有未乾的雪霧,無辜而純凈的眼瞳,墨色的頭絲在她白皙的臉頰邊融化開來,楚楚憐人猶如弱柳。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的她,宋渝民眼眶酸澀發疼,喉嚨也有些哽咽。

他承認,他就是故意的,他的寶貝,也是她的血脈。

宋渝民的兒子宋家齊出生在大年初一雪花紛飛的凌晨,宋家得了九代單傳的孫子,宋渝民得了他最想要的寶貝。

那孩子歐烈也見過一次,頭髮濃密,眉清目秀,見到人的時候,總會勾著小嘴甜甜的笑。雖然還小,但依稀可以看出他的臉部輪廓跟宋渝民如出一轍,那雙似曾相識的晶亮清澄黑瞳,讓歐烈禁不住胸口一窒。

過完年,孟雨菲肚子裏的寶寶也快七個月了,腹部卻只是微微的隆起,歐烈雖然很想把老婆孩子養胖,但偏偏她就是不配合。

這一天從醫院回來,孟雨菲習慣的坐到了靠窗的軟椅上,那個叫宋家齊的孩子,她發覺,她竟然忘記不了那張小臉。

懷孕之後,她覺得自己脆弱了許多,她知道自己有問題,但又走不出那個詭秘的圈子。

撫著腹部,她可以感受到寶寶的蠕動,但比起小公主和小王子的調皮,這寶貝小疙瘩明顯安靜得過分。

或許,他也知道媽媽不開心,所以不想讓媽媽難受,孟雨菲覺得自己既不是個合格的女兒,也不是個合格的媽媽。

「寶寶,對不起。」

她也想多吃有營養的食物,她也想好好的睡覺,可她就是做不到,她就是被困在過往的記憶里走不出來。

越想越討厭自己,眼裏流出淚水,無聲的,越流越多,孟雨菲像個無助的孩子,哭音又小又細。

歐烈從浴室里走出來的時候,見到老婆抱着小肚子正在凄凄的哭,心絞成了一團,這大小寶貝,為什麼就是不讓他省心。

「老公,我是不是做錯了?如果我沒有帶李尚慕回家,爸爸就不會死。」

「你沒錯。」

溫暖的嗓音,透過朦朧的淚光,孟雨菲看着歐烈星空一樣絢麗的柔和眼神,她擁着他,宛如切膚之痛一般的感受,她的聲音聽起來異常悲哀。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錯了嗎?」

忽然大哭起來,孟雨菲的眼淚不斷的往下掉,彷彿是滾燙熾熱的灼流,重重的澆在歐烈的心口上。被輕輕的親吻著,前所未有的傷心,孟雨菲拽着他的衣襟,嚶嚶的哭泣不止。

「我對不起爸爸,老公,我對不起兒子。」

歐烈的心很痛,在他懷中放聲大哭的孟雨菲,似乎下一刻她就會哭暈過去,見不得她虐待自己虐待兒子,他抬起她的臉,一顆一顆,極其溫柔的吸吮掉她臉上的眼淚,嘴唇最終停在她淚眼婆娑的眼睛處,親了又親。

孟雨菲的眼淚,打濕了歐烈的衣襟,宋渝民說她患了產前抑鬱症,必須要時時刻刻關注她的情緒波動。

「老公,寶寶這麼小,他該怎麼辦?」

固執的看着歐烈,孟雨菲望着面前這個永遠正確的男人,求他給她一個答案,醫生說了,她的小兒子發育緩慢,比同月份的寶寶小了許多。

「他是我歐烈的兒子,我知道他一定會象媽媽一樣堅強。」

「我不是。」

搖著頭,孟雨菲覺得自己就是個劊子手,先是害了父親,現在又對寶寶如此不負責。

把她攬過來,歐烈抱着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姿勢親密,卻讓孟雨菲感覺無比安全,她的雙手緊緊捏着他的衣服,把自己的整個人都埋在他的懷裏。

這幾個月來,那麼漫長痛苦的日子,悲傷早已在她心裏扎了根,化成枝繁葉茂的大樹,承載着她日日夜夜痛苦不堪的回憶,她想對自己說不能再陷入泥潭,但每次想抽身而出時,又會覺得力不從心。

谷虹死了,李尚慕死了,方憐瘋了,那些傷害過她的人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可她的父親卻不會回來了,是她,是她惹的禍,都是她的錯。

鑽進了死胡同里,她找不到方向,甚至連找一個借口都如此無力,歐烈知道她需要時間,而他,會耐心的等着她,直到她完完全全的從陰影里走出來。

摟緊了懷裏的大小寶貝,歐烈的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腹部,聲音低啞磁性,蠱惑人心。

「兒子要睡了,你是媽媽,也要乖乖的閉上雙眼。」

歐烈的呢噥,有着溫柔的魔力,望着他英俊非凡的臉龐,孟雨菲委屈的開口。

「可是,我睡不着。」

她怕,因為夢裏的她好無助,找不到他的身影。

「我會陪着你,還有我們的兒子。」

輕輕拭去她臉上濕漉漉的淚水,抱起她蜷縮成一團的小身子,歐烈側身躺在她旁邊。

「你要抱緊我。」

抖動着嘴唇,夢囈一般,孟雨菲蒼白的手指死死的抓住歐烈的衣服,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輕輕擦過他的手指。彷彿他是自己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她不能讓他離開。

她的委屈表情,幾乎碾碎了歐烈的心,他用手指拂過她濕潤溫暖的眼睛,環在她後背的手緊緊把她摟在懷中,暗啞低沉的呼吸,帶着孟雨菲熟悉的氣味,撲面而來。

「老婆,看到了嗎,兒子在動。」

「嗯。」

小兒子太乖了,讓她心疼。

歐烈的手指,已經被孟雨菲的淚水打濕,他把她的頭攬在胸口,緊貼他沉穩跳動的心臟處。

他的溫柔,孟雨菲感覺自己猶如是一艘在大海里飄浮的小船,終於找到了靠岸的地方。

「為了兒子和我,你要堅強起來,知道嗎?」

見她窩在他懷裏沒動,歐烈輕柔的攏了攏她耳際凌亂的頭髮,被他那雙漆黑的眼眸所吸引,孟雨菲緊緊的貼着他的胸膛,靜聽着他平緩穩重的呼吸,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安心一點,不再那麼害怕。

終於,在歐烈溫柔的拍撫中,她覺得累了,眼睛慢慢的合了起來。

看着乖巧的老婆,看着那小小的肚子,歐烈雖然疲憊,但心卻是一片柔軟。

他是一家之主,這一大一小兩個寶貝,就算再苦再累,他也得守好他們。

孟雨菲懷孕快九個月的時候,肚子跟七個月的孕婦差不了多少,歐烈擔心着這一大一小,這些月來他幾乎愁白了頭髮,幸好老婆最近很乖,沒有跟他亂髮脾氣。

白兔子似的老婆,他當然疼到了心坎里,春天氣候變化大,他就怕冷了她熱了她,原來的歐先生是個廚藝白痴,從不碰家務事,現在做飯炒菜洗衣都是他一手包辦,四大金剛看着昔日威風凜凜的大哥變成現今兢兢業業的家庭煮夫,他們除了慨嘆還是慨嘆。

小兒子快出生了,孟雨菲最愛的事情就是抱着肚子跟他說話,出太陽的時候,歐烈會把她抱到花園的草地上,一邊摟着她一聽她的碎碎念。狄克偶爾也會嘲笑他成了妻奴,但歐烈覺得只要老婆孩子都平平安安,再多的苦累他也甘之如怡。

還有幾天都到預產期,心悸於上次的情況,歐烈早早把老婆送到醫院,怕打擾她休息,歐夫人和歐司令也沒敢讓孫子孫女纏她太久,日落之前就帶着兩個金孫離開。

住院的第二天,宋渝民和白亞麗抱着孩子來了,小紳士似的寶寶,樣子非常乖巧可愛,看到孟雨菲的時候,原本窩在宋渝民懷裏的寶寶突然蹬起了兩隻腳丫子,他揮動着兩胖胖的小手,扭著屁股似是要撲進她的懷裏。

「家齊好象很喜歡你。」

白亞麗的話剛落,宋渝民看着孟雨菲的黑眸微微一緊,歐烈抿緊了薄唇,雙眸狠狠的盯着想要博取同情的小豆丁,見孟雨菲不理他,寶寶的雙眼立刻就紅了起來,小臉更是可憐兮兮的皺在一起。

「阿烈,讓她抱抱他,好嗎?」

「不行,會擠到她的肚子。」

歐烈斬釘截鐵的拒絕,宋渝民眼神一暗,他抱着兒子,表情有點自嘲,有點落寞,心疼兒子哭得厲害,白亞麗想把他抱過來,但乖寶寶生氣了也很難哄,他就是睜著濕漉漉的黑眼珠拚命掉眼淚,他就是直直的看着孟雨菲,非要她抱他不可。

不想去看,不想去聽,孟雨菲緊扣著指尖,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張哭得凄涼的小臉。

因為,她怕,怕自己會心軟。

「家齊乖,來,我們回家。」

見到宋渝民抱着他就要離開,寶寶哭得更加慘烈,因為好幾次透不過氣來,整張小臉都漲得一片青紫。

「平時他很乖,從來不鬧,對不起,讓你們見笑了。」

白亞麗說了什麼孟雨菲一點也沒有聽進耳里,她扣在掌心的指甲已經深深的掐進了血肉里,腦袋子裏恍惚了一下,她的目光,終於無法自制的望向了那團小小的圓球。

兩雙相似的黑眸碰撞在一起,知道她在看他,已經哭得聲嘶力歇的寶寶一邊抽噎著,一邊向她伸出小手,樣子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她抬頭看着歐烈,似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抱抱她吧,但只能一會兒。」

把宋渝民的寶貝肉球擰到了她的懷裏,聞到她的氣味,寶寶的兩隻小手馬上緊緊的拽住她的衣領,現在他不哭了,揚著一雙清澄水潤的大眼,直勾勾的看着她,小嘴還勾著甜笑。

看着這一大一小,宋渝民的眼眶也有點泛濕,他微微的轉過頭,沒有讓白亞麗看到他的異狀。

淡淡的陽光之中,孟雨菲輕輕的拍撫著寶寶,許是剛才哭累了,寶寶吧嗒幾下小嘴,小手揉了揉眼睛,咿咿呀呀的可愛模樣,孟雨菲涼漠的雙眸禁不住浮起一絲漣漪。

這一幕,讓歐烈覺得胸口一陣發緊,不喜歡自己老婆抱着別的男人的孩子,他在寶寶合上雙眼的瞬間,動作不算溫柔的把他扔回給宋渝民。

「她需要休息,如果沒什麼事,你們也不用來探望了。」

知道他在顧忌什麼,宋渝民淡淡笑了笑,摟緊已經睡着的兒子。

能讓孟雨菲抱抱他的寶貝,這樣,已經足夠了。

預產期已經過了三天,但孟雨菲的肚子仍然沒有動靜,跟專治醫生說了幾句話,回到病房時,歐烈發現她已經窩在被子睡著了。他躡手躡腳走過去,伸出的大掌,輕輕覆在她的臉上,猶豫了片刻,沒捨得離開,他坐在床邊,溫柔的看着她,定定地看着她。

也只有在此刻,他緊繃的神經才能松馳下來,整整六年了,歲月沒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嬌嫩美麗的容顏,一如六年前的那場相遇,讓他越來越沉迷,越來越深愛。

聽到她輕輕哼了一聲,歐烈一驚,以為把她弄醒了,卻沒有,孟雨菲只是翻了個身,許是覺得不舒服,她又轉了回來,把臉貼在了歐烈的掌心裏。

又過了兩天,午夜十二點的時候,歐烈被孟雨菲的一聲聲痛苦呻吟驚醒,看着一片濡濕的床單,微愣了一下之後,他馬上按下了床邊的緊急傳呼器。

「快,快來人,我老婆要生了。」

相較於小王子和小公主出世時驚心動魄的場面,這一次的生產還算順利,當歐夫人和歐司令急急趕到醫院的時候,小小的肉團已經軟軟窩在媽媽的懷裏甜睡。

「長得象媽媽,真是個俊小子。」

沒錯,小星星象媽媽,沒丁點象歐先生的地方。

作為家裏最小的寶寶,小星星當然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愛屋及烏,歐先生覺得小星星哪兒都好哪都漂亮,比那條黑泥鰍順眼很多。

小星星出院的那一天,陽光燦爛,萬里無雲,歐烈一手抱着兒子一手攬著老婆。看着他溫柔的笑臉,孟雨菲覺得壓在心頭的那些烏雲淡了,稀了,只剩下濃濃的感動與歉疚。

帶着歐烈和小兒子來到父母的墳前,整整六年了,孟雨菲都不敢來到這個地方,看着母親溫柔的笑容,她慢慢的蹲下身,認真的拔去墓地周圍的雜草。

曾經,她沒有了生存的慾望,整個人沉浸在不可自拔的悲痛中,孟家的破產,李尚慕的退婚,雖然她沒有看報紙,也知道那些事被傳得滿城風雨。

「爸爸,對不起。」

雙眼眨濕的孟雨菲,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龐,就如一株正在枯萎的植物,使她整個人都散發着濃濃的憂傷和憔悴,知道她必須靠自己跨過這道門檻,歐烈的心即使悶悶疼痛著,他還是沒有上前阻止,由得她一個人傷感。

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小星星很乖,兩條小臂環住爸爸的脖子,他不哭也不鬧。

等到把所有的雜草都清除乾淨,孟雨菲抹了抹手,拉着歐烈跪在地上。

「爸爸,媽媽,這是歐烈,他是你們的女婿。還有小星星,是你們的外孫。」

沒有說話,歐烈靜靜陪着她,靜靜的聽她訴說以前的事,日落西山,小星星累了,軟軟的窩在爸爸的懷裏睡覺。

離開的時候,孟雨菲告訴自己不要再糾結於以前的事,那些惡人都得到了報應,所有的一切,她會在今天把它們徹底掩埋於塵土之中。

上了車,歐烈替她綁好安全帶,指尖輕輕撫過她微微乾澀發白的唇瓣,然後拂開她被風吹到臉頰上的黑髮。

回過頭,孟雨菲的雙眼依然無聲的涌著淚水,聲音飄渺悠遠,淡淡幽幽。

「老公,我不會再任性了,謝謝你,對我的包容。」

窗外的朵朵紅霞,色彩斑瀾,襯得孟雨菲玉白的臉龐美麗無比,難得她終於從死胡同里鑽了出來,歐烈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帶着溫度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慢慢撫著那細細的後背,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絲淺淺的憐愛。

「除了不再任性,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嘟囔著自己的委屈,歐烈不敢太用力,就怕壓碎了老婆纖細的身子,雖然他已經想方設法喂她吃飯,他還是感覺不出她的重量,在他懷中,輕飄飄的她就如一個小毛絨娃娃,讓他又恨又疼又愛。

出來大半天,孟雨菲確實是累了,她靠在歐烈的懷裏,胸腔里的悲傷在他的溫柔安撫中漸漸褪去,微微露出了橘潢色柔光的山林,暖暖的光芒散滿了整片碧綠的田野之上,如畫的景色,美不勝收,也讓她的心境得到了平靜。

「哭什麼,小星星還看着呢,很醜。」

他的歐太太,一向比他還要堅強還要倔強,她有着一顆堅不可摧的心,任誰都不能傷害到她,這一年來,他心疼她的失魂落魄,但他相信,終有一日會雨過天晴,她會重新展開笑顏。

「我真的很醜嗎?」

側頭望着歐烈無比溫柔的俊臉,孟雨菲漆黑的眼珠一動也不動的盯着他,她這段日子的確是瘦得可憐,男人都愛豐滿女人,他是不是真的嫌棄她了。

知道這小女人最近特喜歡多愁善感,歐烈在她的耳邊呢噥了一句他愛她,映着天際的晚霞,孟雨菲清麗的臉退去了陰暗,淡淡的笑容,在她的唇畔浮了開來。

「老婆,以後不許再哭了。」

溫柔的嗓音,歐烈的臉,還有他的眼,滿滿的都是濃濃的溫柔。

微微濕潤的雙眼對着他絢麗的目光,孟雨菲低頭看着小兒子,覺得自己的心又開始了沉穩的跳動。

「歐先生,我知道,這段日子你很苦。」

「知道我受苦,你就該對我好一點。」

說實話,這一年來擔驚受怕的日子,確是熬白了他的頭髮。

回到別墅,天已經一片暗沉,洗過澡,孟雨菲換上一件白色的弔帶睡裙,難得的嫵媚風情,歐烈強迫自己把目光從她紗衣下那若隱若現的柔軟處移走,把已經熟睡的小兒子放在小床里,他拉起孟雨菲鎖在懷裏,邪魅狹長的眼睛閃著灼灼的焰火。

被他看得有點發毛,性感異常的男人,孟雨菲伸出手,幫他擦去額頭上滲出的熱汗。

「老公,你很熱嗎?」

孟雨菲的聲音柔柔的,軟軟的,那薔薇色的唇瓣,讓歐烈有一種莫名的衝動,他很想用力的吻着他,好發泄這一年來的痛苦和不安。

不想讓她發覺他的異況,歐烈深邃的眼睛半磕,汗珠順着他的髮絲從英俊的側面滑下,當孟雨菲彎腰的時候,漂亮的鎖骨下面隱約可見美麗的小溝,膝蓋上一寸的睡裙微微上翻,依稀能看到她大腿內側的誘人風光。

騙不了自己,歐先生現在就很想撕開那件本來就遮不住什麼地方的薄薄睡衣。

可是老婆剛恢復正常,她還是只白兔子,他咬咬牙,心道就算他有賊心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把她給吃掉。

「歐太太,我已經把我的心給了你了,往後,你不能欺負我不能對我亂髮脾氣。」

「老公,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孟雨菲的這一句話,歐烈覺得自己所受的苦都值了,幽深的黑瞳升起一種晶亮的東西,似乎能把整個天空照亮。

他要把這句話烙在他的靈魂上,永不相忘。

緊緊的抱住懷裏的她,歐烈的下巴擱在孟雨菲頭頂柔軟的黑髮上,他的眼睛,突然有點濕潤。

整整六年了,他終於苦盡甘來,終於等到老婆對他說出她對他的承諾。

看着歐烈開心感動的樣子,一瞬間,孟雨菲四分五裂的魂魄似乎歸位了,那些痛苦破碎的記憶也被永遠的埋在了心底里。在她最無助最軟弱的時候,眼前的男人,他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她,只有她需要,不等她開口,一回頭,他總是在她身邊,默默的,用他的強勢和霸道把她緊緊的扣牢在他的懷裏。

他,是她的陽光,正因為有了他,她的人生才有了亮光,才有了希望。

她知道,風雨過後,一定會有晴天。

游泳池裏,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玩水玩得很歡,歐烈一手抱着小星星,一手托着他的小屁股,知道媽媽就在旁邊看着他,六個月的小星星雙手雙腳蹬得更樂,偶爾還在爸爸的懷裏抬起小下巴,賞媽媽一個燦爛的笑臉。

「老公,夠了,都泡了半小時了。」

老婆放話,歐先生不得不聽,從水裏提起兒子,跟老婆一模一樣的俊俏小臉蛋,橫豎怎麼看都是最可愛最漂亮的乖寶寶。

「來,讓爸爸親親。」

被爸爸的鬍鬚戳得痛,小星星不依了,蓮藕一樣的嫩手往著媽媽伸去,投訴爸爸的暴行。

接過兒子,怕他着涼,孟雨菲趕緊用干毛巾把他包住,換好了衣服,小星星坐在草地上,拿起小手就放在嘴裏啃。

知道他餓了,吳媽抱起他去沖奶粉,小星星不象哥哥只粘媽媽,他乖乖的窩在吳媽的懷裏,離開的時候,還可愛的對着媽媽爸爸露出兩顆小白齒。

歐烈下半身浸在水裏,四下無人,正是大秀夫妻恩愛的時候,他伸手食指,對着老婆輕輕的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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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冷枕畔:情迷惡魔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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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誰更無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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