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婚前婚後兩重天
5婚前婚後兩重天(本章免費)
高亞懷着憤恨的心情獨自去「小酒館」喝了點啤酒。「小酒館」離他的住處只是一街之遙，高亞把小奧托停在了「小酒館」邊上的衚衕里。
夜裏的「小酒館」里人聲鼎沸，一個地下樂隊正在台上聲嘶力竭地唱着搖滾，一群「粉絲」在台下一邊喝酒一邊跟着音樂搖擺着身體。被稱為四川「搖滾教母」的唐老闆坐在靠窗的位置吸煙，一串漂亮的煙圈輕靈地升起，她的表情卻無絲毫變化，貌似很淡定。
沒有人搭訕，沒有人打攪，所有的人似乎都只為搖滾而來。高亞默默地想着往事，一口接一口地喝完了幾聽啤酒，然後走路回家。
摸黑回家時，高亞突然想起老婆前幾天罵自己那句話，「每天你都是星星為你點燈才摸進家門，」心裏不覺對她湧起幾分歉意。
然而這份歉意很快又被杜麗的過激行為給沖抵掉了。
晚歸的高亞沒敢開燈，怕驚擾了母親，誰想到杜麗根本沒睡，好像專門等他回來一樣，客廳的燈突然亮了，一臉怒氣的杜麗從沙發上站起來沖高亞嚷嚷，「你還知道回家啊？」看那陣勢，她好像是專門等著高亞回來好跟他干仗的。
高亞醉意未消，蹣跚著，討好著走上前去想摟住杜麗化解危機，哪知杜麗厭惡地一把將他推開，高亞沒提防，一下子摔倒在茶几上，碰掉了茶杯，瓷器破碎的聲音頓時驚醒了母親王蘭。
「你們兩個又幹什麼呢，幹什麼呢？還讓不讓人睡了？」王蘭人還未到，聲音先高高地在次卧里揚了起來，是那種忍耐已久的腔調。
及至人到了客廳，一眼望見兒子倒在地上，王蘭的怒火嗖的一下就燒向兒媳婦杜麗身上：「你這個狠心的婆娘，怎麼把他推地上了，這麼多瓷器碎片割傷他怎麼辦吶？你是不心疼他，你別忘了還有我這個老娘心疼他呢！」
高亞心知都是自己的錯，向母親嘟囔著，「別，別怪她，她不是故意的，都，都怪我，回來太晚了惹她生氣，媽，你——去睡吧，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
杜麗眼見丈夫服了軟，趕緊鳴金收兵，急急將高亞拉起來坐沙發上，撣撣灰塵，嘴裏說着「還挺經摔的，沒磕破什麼地方」，最後也不忘跟上一句，「媽你去睡吧——」
「媽你別管了，去睡吧！」高亞也催。
「瞧你那點出息，哼！」王蘭還待再罵，但一看兒子媳婦有和解的意思，就懶得再管，扭身就走了。
王蘭離開之後，高亞趔蹶著去洗漱，杜麗心下怕他摔倒，原待起身去扶，卻又猶豫了一下，只恨自己心太軟，這麼快就原諒了他。低低地嘆息一聲，杜麗悄沒聲地回到了卧室。
杜麗臉上的這點情緒變化，高亞從衛生間的鏡子裏全看見了。他在心裏提醒自己：這個女人是愛你的，可是你心裏想着的卻是那個青梅竹馬！這麼多年了，原以為自己認命了，誰料想她又出現在眼前呢？但是你已經有老婆了，你不能再去招惹眉眉，再說，難道你沒看出來，法官劉大中看上她了嗎？得罪了劉大中，你以後在律師這一行怎麼混呢？
高亞苦笑着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長嘆一聲，慢慢閉上眼，把頭湊到水龍頭下，用手抹了一把沾滿牙膏泡沫的臉。
歪歪倒倒地躺回床上，杜麗彷彿入睡了，也許是假寐吧，高亞心想這樣也好，睡吧睡吧，生活還得繼續。兩個人都拿背沖着對方。假寐的杜麗心中一陣酸楚，想當初新婚時都是相擁而眠的，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背對背了呢？我背沖着你那是因為還生着你的氣，難道你不曉得主動摟着我嗎？
酒精加疲憊，高亞真的很快進入了夢鄉，然而杜麗卻再也睡不着了。雖然身邊躺着一個男人，她卻完全沒有感覺到溫暖，反而覺得骨子裏往外冒着涼氣。是怎樣的傷心失望才會讓一個女人感到徹骨冰涼呢？如今，她才明白「黃臉婆」這個詞對女人來說多麼殘忍，婚後的她就像一朵失去水分的鮮花漸漸枯萎，唯有額頭上那顆硃砂痣還依舊鮮艷著。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出一點青春的印記了。
然而他們並非一開始就這樣的，記憶里也曾有過甜蜜和浪漫的日子。
而此刻，銀色的月輝靜靜地灑在屋裏，越發顯得清冷。不知怎麼的，杜麗就回想起當初高亞追求她的事情來。
那是一個夏日，畫着精緻妝容的杜麗神情緊張地站在商場一樓的化妝品專櫃前，望着一個又一個路過專櫃的顧客，欲言又止。杜麗剛從技校畢業出來，在化妝品專櫃里做促銷，還處於試用期的她很希望多銷售一些化妝品出去，卻又膽怯地不敢招呼顧客來試用。眼看這樣下去業績就要歸零，她的嘴卻好像被人用針密密縫上一樣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她只是無助地拿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們。
「小姐，能幫我參謀一下嗎？」她正沮喪的時候，一個單眼皮男生走過來跟她打招呼。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發愣：一個男人來化妝品櫃枱幹嗎？
「小姐，我想送一套化妝品給女朋友，你能幫我參謀一下嗎？」單眼皮男生再次微笑着問她，這次她終於明白過來了，原來這個男生要買化妝品送女友，她的生意來了！
「送女友？沒問題，請跟我來！」她立刻雀躍起來，業績終於要實現零的突破了！她領着單眼皮男生走到櫃枱前，拿起一套保濕系列的禮盒向男生推銷，「看你這麼年輕，你的女朋友應該年齡也不大，這樣的女孩子用一點保濕的產品就好。」
單眼皮男生點頭道，「是的，剛走出校門的女孩子，皮膚白皙，正是因為她天生麗質的樣子，我都不知道送什麼化妝品給她才好。」
杜麗聽他形容的樣子，「剛走出校門」，「皮膚白皙」，簡直跟自己差不多呢。不知哪個女生這麼幸福，居然遇到一個願意為她的美麗買單的男生？
「所以我給你推薦保濕的這一款產品吶！她皮膚夠好，那些增白的防皺的彩妝的產品都不用考慮了，用這個就行。」漸漸地，杜麗的解說自信起來。單眼皮男生聽了她的建議，也就順利地買下了那個價值近千元的化妝品禮盒，離開時有意無意地跟她聊天，問她做促銷累不累，幾點下班之類。她奇怪地想問這些幹嗎，但還是一一做答。大概因為單眼皮男生也不難看，不討人厭吧，重要的是，這一單銷售出去，她的工作就保住了。邁出第一步總是這麼難，而這個單眼皮的男生的求助，反而幫助了她。
他離開之後，她也因此找回自信，慢慢招呼起路過的顧客，間或也賣出去幾單化妝品，她感激地想，這一切都得益於那個陌生男子的幫助。
到了下班的時候，她才覺得站了一天的腿又酸又疼，趕緊換了平跟鞋和便裝，這才舒服一些。
走出商場的大門，迎面就走來一個人對她說，「小姐，能幫我參謀一下嗎？」她正奇怪這句話怎麼那麼耳熟？抬頭就望見那個單眼皮男生，是他，她第一單業務的顧客。
「你——」她頗有些疑惑，這個男生又有什麼問題？
「這些，送給你——」單眼皮男生開門見山地說，然後把才買的那個化妝品禮盒遞到了她眼前。
什麼狀況？她有些怔忪不安。只是擺手，「不，我不能要。」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高亞，在本市一個事業單位工作，事實上，我想追求你，看見你第一眼我就有這個想法，所以買了那套化妝品，想送給你——」單眼皮男生仍然微笑着，奇怪地，這些笑容總帶給她一種溫暖的感覺。
「我——」她有些遲疑，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別急着拒絕，先了解一下我好嗎，這樣吧，我請你吃飯，就在商場旁邊新開的一家涮涮鍋如何？」不等她說話，單眼皮男生就提出了新的建議。
她這才發覺肚子真的有些餓了，於是接受了單眼皮男生的邀請，吃過飯之後兩人又一起去看了愛情電影，直看得她淚流滿面，哭倒在單眼皮男生的肩頭。男生則不失時機地伸手攬住了她，另一隻手則輕輕地有節奏地在她背上拍著以示安撫。距離和陌生就是那樣悄悄消失的。而那盒化妝品則在當天晚上就到了她的梳妝台上。
她甚至還記得那天晚上，單眼皮男生好奇地問她，「你額頭上這顆硃砂痣是化妝化上的還是自己長的？」
「誰化妝化這個呀，那是一出娘胎就有的。」她嗔怪地說。
「長這麼一顆硃砂痣，真像印度女孩。真美！」單眼皮男生的誇獎使她心情很愉快，甚至兩人相戀之後，她一直以為，這場桃花運就是這顆硃砂痣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