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山雨欲來1

第145章山雨欲來1

他扶著李思思搖搖欲墜的身體，像孩子般乖巧的說道：「夫人，你放心，我不會去找小朵了。今生註定我們無緣。可是我仍然想去拜祭伯父，我不求他的原諒，我只是想看看他。」

李思思停止了抽泣，她定定的看著亦然，「我可以帶你去看老爺，但是你得發誓，今生今世再也不會出現在朵兒面前。」

亦然咽下心中的酸澀，曾經多麼親近的人如今只剩下防備和猜忌。為什麼變成這樣，是什麼讓這一切變得面目全非，決絕無情。

李思思帶著亦然去了莫劍飛的墳上拜祭。青磚白瓦，綠草萋萋，耳邊傳來李思思嚶嚶的哭泣，像一首悲傷遠古的歌謠，重重的撞擊在亦然的心裡，一下一下，敲打出他深深的愧疚和懊悔，還有無邊無際的無可奈何。他頹然的推在白色墓碑之前，雙手狠狠的插入暗潢色的泥土裡，粗糙的沙石摩挲著他細膩白皙的手指，指甲內硬生生的擠進去些泥沙，生澀的疼痛。他猶不自知。

亦然想說些什麼。可是頭頂上李思思柔弱絕望的啼哭讓他心煩意亂，竟然組織不出該說的語句。他張張嘴，發不出一星點兒聲音。說什麼？說愧疚？說懊悔？說自己無可奈何？說自己也不想。可是終究是這樣了，那幼時記憶里的音容笑貌已經化作這一包黃土。此刻的他才真正能夠體會小朵的心情了罷，那是怎樣的一種絕望，絕望到心甘情願放棄青梅竹馬的感情，那又是怎樣的一種善良，即使不愛了，也只是決絕的離開，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那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殘忍呢，不愛也不恨，她是真的決絕的要把他排除在生命之外。亦然好像小朵能恨他，恨入骨髓，恨得撕心裂肺，也好過兩兩陌路，各走一邊。

從莫劍飛的墳前回來，李思思已經平復了許多，她再次提醒了亦然，不要再去找小朵。她知道憑亦然的武功想出入皇宮不是問題，所以，她唯一可以憑藉的是亦然在莫家的十年情誼。當然，李思思也告訴了亦然，如今的小朵已經嫁作他人婦，並且還有了孩子。亦然暗自苦笑，這些他都知曉，而每一個人都來提醒自己一遍，還真怕自己不知道了或者忘記了。

亦然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風清揚等亦然等得肚皮都快貼到後背了，那空城計唱得是有聲有色，鏗鏘有力。可偏偏美味佳肴在眼前，卻只能看不能吃，原因很簡單，身邊有個美女級人物一雙眼睛如寒刀冰劍簌簌的落在菜肴之上，若是像動動筷子夾上一夾，還是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手在手腕上是否長得牢固。風清揚撇撇嘴，雖然極度不悅，卻不敢表現出來，誰讓他怕女人呢，若是被這女人挨上一挨，還不如被她眼睛殺死來得痛快，所以權衡利弊，還是不要妄圖激怒這個女人得好，否則難保她會做些什麼讓自己心驚肉跳的事情來。

夢妍倒是一邊瞪著風清揚，警惕著他隨時會伸入盤子中的手，一邊擔憂的看著通往摟上的入口。亦然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難道是進皇宮時被皇帝給逮住了？夢妍隨即又搖搖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亦然武功如此高，那皇宮裡的幾個暗衛嘍啰算得了什麼？斜眼撇到風清揚雙眸含笑的看著自己，眼中的戲謔與玩味一覽無餘，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這個妖孽，那眼神是什麼眼神呢。

眼前一花，一抹白色在夢妍面前停止，落下。是亦然回來了。夢妍一時又驚又喜，完全忘記了上一秒還在於風清揚眼神廝殺。「你回來了？吃飯吧，吃飯了。」

風清揚撇撇嘴，極度不滿的看著夢妍笑鬢如花的臉，忍不住說道：「是啊是啊快吃吧，你若不回來我們大家都別想吃飯了，你若不吃，我們也別想吃個痛快了。」夢妍又是一眼瞪過去，風清揚決定無視。

亦然這才看到眼前原封不動完好無損的菜色，已經涼了，卻看不出翻動的痕迹，他皺皺眉，「你們怎麼都沒吃嗎？」

「等你啊，還不是……。喂，你做什麼……。把你的手拿來……。」風清揚話還沒說上兩句，就被一隻白皙柔嫩的手給捂住了嘴巴，偏巧又隨便捂住了他的鼻子。風清揚因為呼吸不暢一張臉漲得通紅，還因為這女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嘴上而驚慌發抖。好不容易從夢妍的魔爪中掙脫出來，風清揚都快瘋了，「你這個女人，你到底是不是女人，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還這樣把手放在一個大男人的嘴上，你知不知羞。」

夢妍也有些火了，她早就看不慣這個妖孽還口無遮攔的笨蛋，真想回他兩句，卻聽到亦然淡淡的說道：「好了，好了，別吵了。吃飯吧。風兄，真是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往後再有這種情況，不必顧慮我，你輕便。」風清揚重重的哼了一聲，手裡的筷子扒著米飯撞擊在青花瓷碗上叮噹作響，眼神瞪著夢妍充滿了挑釁。夢妍咬牙切齒的斜瞪回去，要不是看在亦然的份上，這個臭男人……。還不解恨，夢妍一手拉著芙蓉雞的翅膀，一手捏著雞嘴，用力一扯，那細長的脖子就輕輕鬆鬆的分離出了身體。風清揚感覺到脖子一涼，臉色立刻蒼白了幾分，目光也閃爍到了別處。

小朵好幾日都沒有再看到林思睿了，自從百日紅事件之後。她隱約知道他很忙，楊相囂橫跋扈，在朝中收攏人心排除異己，這樣的人，不除不行。喜兒見小朵靠在窗戶前發獃，拿了件披風披在小朵身上，「娘娘，這裡風大，還是進去吧，小心磕著皇子殿下。」小朵笑笑，輕輕撫上腹部，這還沒成形呢，怎麼就磕著了。她也不好說什麼，由著喜兒扶著她靠上軟榻。

喜兒小心的給小朵撫平壓皺的衣襟，一低頭，一催眸，那緊鎖的眉，那輕輕的嘆掩藏得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卻入了小朵的眼底。小朵輕笑，「你這丫頭，好端端的嘆息什麼？」喜兒依舊低垂著眉眼，只是站直了身子，身體綳得緊緊的。小朵就這樣看著她，這丫頭心中肯定有事，雖然一直低眉順眼的裝作若無其事，但單純的性子是總也藏不住話的，這般躲躲閃閃的讓人看了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