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天津事變

關於「股份制統一中國」的說法，很快就在北京流傳開來。《參考消息》那篇《論股份制統一中國》一出，就在大順朝的官場上掀起了軒然大波，一石激起千層浪，加上各式的謠傳推波助瀾，使得「股份制統一中國」的傳言在北京洶湧一時。連許多原本不信的大順將士，被各種傳言反覆洗腦，也難免有點將信將疑，於是紛紛向上級或者同僚求證，而大順高層，則直接找上了李自成。

李自成一開始還不當回事，誰知道謠言傳得越來越玄乎，各式各樣的謠言家不斷地為這個謠言增磚添瓦，竟然將本來是無稽之談的一件事說的有鼻子有眼，到了北京，甚至變成了一個個完整的預案，比如說，統一之後的總股本為五億銀幣，有的說五年、有的說十年才能讓一成股份上市交易，此外關於統一之後的人事安排五花八門，傳到李自成耳中，李自成只覺得可笑之至，只當是一個笑話。.

儘管李自成多次表態，表示若要「股份制統一中國」，除非是大順控股，由自己當董事局主席，否則免談。這實際上是拒絕了「股份制統一中國」的可能，這只是因為李自成不願意直接拒絕「和平統一」，所以才沒有一口否定「股份制統一」道路。

可是這一來，就引發了臣子們種種猜想，有自作聰明者就以為這是大順皇上在自抬身價，目的就是要在與大明的談判中討價還價，假設若是股份制統一有門，在事前不為自己的將來爭取一點利益那當然是傻瓜。想一想，五億銀幣的股本，哪怕爭得千分之一，那也是五十萬銀幣的股份，一上市，也許就是一千萬銀幣的財富，那可是一筆巨額財富啊！除了財富，在統一之後的政府混一個好職位也很重要，進董事當然有點難，董事局最多也就是九個人，甚至也有人說是五個或者七個，不進董事局，進監事會也有難度，可不管怎麼樣，先在大順皇帝這裏爭取一番，說不定便可能在統一后的官府謀一個不錯的職位。

於是，股份制統一還八字沒一撇呢，一大幫大順的將官就開始頻頻求見李自成，無非是未雨綢繆，跟李自成套近乎，或明或暗地提出股份和官職之事，弄得李自成哭笑不得。

任憑李自成再怎麼解釋，還是有不少舊部糾纏。叵耐劉宗敏也來煩自己，劉宗敏的話里話外，說的是要不就不搞股份制統一，如果真要搞股份制統一，他劉宗敏不但要進董事局，還至少得干第一副總理，而且股份也不能太少，弄得大順皇上李自成大為煩惱！娘的！我李自成什麼時候要搞股份制統一了，唉！沒這事兒，真的沒這事兒！可不管李自成怎麼否認，一介手下兀自還在糾纏，彷彿股份制統一已經是板上釘釘，現在不向大順皇上申請各種好處只怕到時就為時已晚。直到李自成在朝堂上公開發作了一次，眾人一看皇上雷霆震怒，這才暫時壓制住了這股邪門的潮流。

正在這個當口，從大明買來的豪華座船到了天津，據前往南京接收的手下報告說這艘座船極其奢華，搞得李自成一直心癢不已。這艘原本屬於崇禎的座船在南京又進行了一次精裝修，雕金鑲銀，總之是怎麼奢華怎麼來，還大量用了歐式裝飾，中西合璧，一番精雕細琢，豪華氣派自然更勝以往。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船上裝上了南京新近才搞出來的電燈，那電燈一亮，滿室生輝，更加富麗堂皇。

還有更令人稱奇的是，去年崇禎帶着兩個妃子在船上春風幾度，居然播下了龍種，兩個朝鮮妃子在三個月前為大明皇帝產下一個龍子和一個龍女，一時之間傳為美談。而李自成兩年多來寵幸的妃子不在少數，不可謂播種不勤，卻一直顆粒無收，讓李自成鬱悶不已，於是對於這艘寶船更寄託了一種特別的期望。李自成正為朝局煩惱之際，無巧不巧，正好趕上寶船抵達天津，一時間心癢難禁，索性拋開煩心之事，一拍屁股離開北京，直赴天津，此去當然還帶了兩個妃子，準備好生享受一番傳說中豪華而又神奇的海上遊船。

宋獻策這個沒眼色的臣子一聽說皇上要去天津，居然一味諫阻，說什麼不宜出京赴津，恐生變故云雲，讓李自成好生不痛快了一陣，還是牛金星善於體察聖意，拿崇禎親征台灣和遼東說事，大順聖上赴津檢閱大順水師，自然也就無可指責。

李自成在天津順利地檢閱了一通水師，鐵艦就是鐵艦，隨同豪華座船一起抵達天津的另一艘購自大明鐵艦，在水師序列中頗有點鶴立雞群的感覺，李自成欣然提筆，為這艘鐵艦題名為「天津」號。

檢閱已畢，李自成就迫不及待地登上豪華座船，上船一看，果然是美崙美奐，讓李自成傾心之極，當即決定，攜兩位妃子夜宿遊船。

李自成萬沒想到，在與兩位妃子春風幾度，愜意地睡去之後，整艘遊船卻落入了明軍水師的掌控之下。等李自成一覺醒來，發現遊船已經在茫茫大海之中，藍天碧水，景色分外迷人。可惜船上都是大明水兵，李自成的身邊就坐着兩個大明水兵，瞬也不瞬地盯着李自成，李自成這才意識到自己失去了自由。李自成想破腦袋，也不明白為什麼天津那麼的戒備森嚴，一艘大船怎麼就會被大明海軍挾持到了一望無際的海上。

不久之後，一個有些身份的文士在一個海軍將官的陪同下走進了李自成的船艙，見禮之後，緩緩說道：

「大明白衡度、鄭芝豹拜見大順皇帝陛下！我大明皇帝此次特別邀請陛下來海上一晤，意在共商國是。只是事先未及報請陛下得知，還請陛下多多包涵！」

李自成哼了一聲，也不答話。

鄭芝豹隨即說道：

「請陛下擔待我等無禮！實是皇上有請陛下一敘，不得以出此下策，還請陛下不要太過見怪才是。最多三天，皇上就到了，在這三天裏，杜大人和末將一直會陪着陛下。至於陛下的兩位愛妃，也有南京來的宮女好生侍候，陛下無須擔憂！」

鄭芝豹一揮手，四個美艷的宮女就流水價將菜肴美酒擺上，白衡度一拱手道：

「大順皇帝陛下，來，我等備下了薄酒，為大順皇帝陛下壓驚。大順皇帝若有什麼不滿，大可一邊喝酒，一邊責備卑職，總之不可為此傷了陛下貴體。陛下只管放心！我等已經通報大順牛金星宰相和劉宗敏將軍，以及高皇后，說陛下來了興緻，故而乘坐遊船到海上巡遊一些日子，到時大明海軍將會護送陛下回天津，想必大順也不致發生什麼變故。」

一個侍女向李自成遞上筷子，李自成一把拂去，連筷子帶碗盞落了一地，侍女們連忙收拾，不一會，一桌菜肴又擺了上來。

白衡度勸道：

「陛下請息怒，白某先罰酒三杯，向陛下請罪！還請陛下用些膳食，飲上三杯酒，心情自然就好了。」

李自成長嘆一聲，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而後旁若無人，大吃大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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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須得從大順向大明購船開始說起。

卻說李自成進宮之後，享樂意識日濃。這也完全可以理解，在十幾年奮鬥於窮山僻壤之後，苦盡甘來，終於如願當了皇帝，可一轉眼已經年屆四十，這個時候不及時行樂一番，豈不愧對今生！

不能不說，紫禁城可以享樂之處固然不少，但是左右就那麼一塊天地，李自成久之便生厭倦之心。某日聽太監們說及大明崇禎建了一艘豪華座船，其精巧豪華被吹得天花亂墜，崇禎攜妃子乘此座船暢遊海上，賞景怡情，嬉戲遊玩，極盡人間樂事。更有座船上播得龍種一事，傳得天下人盡知，讓久無子嗣的李自成浮想聯翩。李自成自此就惦記上了這艘座船，不久就以購買鐵艦裝備水師為名，向大明提出購買這艘座船，當然既然是為水師買船，自然要連同另一艘600噸的鐵艦一起購買。

大明有了千噸級和一千八百噸級的新艦之後，對於兩艘600噸級的鐵艦也就不再特別看重，只要價格合適，當然可以賣給大順。

五月份，大順和大明簽訂購船協議，以四十八萬兩銀子的價格成交。鑒於兩艘船均是舊船，必要的翻新是斷不可少的，於是，幾經談判，又增加了五萬兩銀子的翻新費。在崇禎的指示下，五萬兩銀子只多不少全部投了進去，鑲金嵌銀，幾乎是重新裝修了一遍，裝修完之後，比當日那艘座船更顯豪華氣派，還裝上了發電機，配上了才過關的電燈，崇禎上船一看，點點頭，這才是不計成本的奢華風格，想必李自成那個土鱉一定會迷上這艘座船。

很顯然，這艘座船，或者應該叫遊船的鐵傢伙，不可能擱在北京的人工湖裏轉圈，李自成想要享受這艘遊船，就必須下海，他李自成一個旱鴨子想下海，嘿嘿！可得付出代價！

崇禎想起了西安事變，老蔣那也是一個不小心，著了道兒，崇禎決定也試一試來一個這樣的事變，西安事變那種玩法，無疑代價最小，收益最高。為此，白衡度為首，秦知勇全力配合，擬定了「天津事變」的若干預案。駱養性降了李自成之後，就被李自成派到了天津，雖然也就是個副將角色，卻也大有文章可做。再就是天津的大順水師，底子原本也是歸降李自成的大明水師班底，錦衣衛事前已經做了不少工作。

在預案中，只要李自成下海，就有各種應對計劃對付他。正好「股份制統一中國」的謠言四起，一時間無論南京北京，都瀰漫着和平統一的氣氛，此時的李自成想必更加沒有什麼忌憚之心。

果不其然，李自成興緻勃勃地登上了遊船，然後一切就落入了算計中。海上是大明艦隊的天下，就算是大順天津水師全力而為，也不是大明海軍的對手。

三天之後，李自成就看到了一艘三倍於自己那艘遊船的鋼鐵巨艦，然後在白衡度和鄭芝豹的陪同下，登上了這艘威武的巨艦。

當李自成走進戰艦的作戰室的艙門，一眼就看到了站起來迎接的崇禎。

崇禎拱手道：

「闖王兄！兩年多不見，今日重逢，闖王兄風采更勝以往啊，來來來，闖王兄請坐！我們來敘敘舊，此外我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還得好好跟闖王兄商量商量！」

李自成這三四天來有火都發在白衡度、鄭芝豹身上了，白鄭兩人倒也逆來順受，人家畢竟是堂堂大順皇上，被綁架之後發發牢騷，也是人之常情嘛！如今李自成見了崇禎這個正主兒，知道發火也不管用，李自成畢竟是一個政治家，於是自嘲道：

「崇禎兄，別來無恙啊！我也很想找崇禎兄好好聊聊，只是沒有想到崇禎兄還會演這一出！今天既然見了面，不妨開誠佈公，反正生殺大權都在你的手上，崇禎兄想怎樣，不妨直說！」

崇禎連忙說道：

「哪裏哪裏！闖王兄見外了。當日闖王兄曾經放我一馬，我還記着闖王兄的恩情呢！此次確有大事相商，不然也不會用這種方式來請闖王兄了，禮數不周的地方，還請闖王兄包涵則個！」

李自成調侃道：

「是不是要跟我談那個『股份制統一中國』的計劃，要是談這個的話，我可是要潑冷水的。這個計劃好是好，不過很難成功！」

崇禎笑道：

「闖王兄，其實我也不看好『股份制統一中國』，我這次要跟闖王兄談的，是另外一個計劃。」

李自成心裏一咯噔，心說除了這個計劃，不知道崇禎會整出一個什麼妖蛾子，心中有點惶惶然，卻故作淡定道：

「不知道崇禎兄有什麼好計劃，不妨說出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