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書到用時方恨少

正午的日晒格外的厲害，坦克被太陽一曬，坦克的裡面就象蒸籠一樣，熱到了極點。

孟士海正站在2號蒸汽坦克車上，上半身伸出艙口，指揮著步坦合成訓練。坦克艙內，范大貴、郭隆達、呂七喜、韓二順以及新來的彭茂發滿身是汗，在執行著白參謀長參與制訂的訓練計劃。[]

2號坦克和4號坦克變換著速度在前面開行，十個步兵尾隨在坦克的後面，端著45式步槍，貓著腰，目視前方，作出隨時射擊的姿態。這個架勢，倒也似模似樣。坦克時快時慢，尾隨的步兵也時快時慢，范大貴也在摸索，步兵能夠跟上坦克速度的最快開行速度到底是什麼樣的速度，不能指望步兵全速跑步跟進，作為駕駛兵，把握合適的速度顯然是十分重要的，開得快了，步兵就會跟不上，坦克失去步兵的保護，就很可能成為對手爆破的目標。范大貴對自己駕駛的這輛蒸汽坦克曾經是信心爆棚，在心裡不認為有什麼可以將它擊毀，不過自從履帶被狼牙棒弄壞之後，范大貴總算明白這鋼鐵疙瘩也有薄弱之處，這才對坦克的保護特別地認真起來。

這已經是合成訓練的第四天了，前三天訓練的勁頭很大，但是反覆就這麼貓著腰跟隨坦克，還要裝模作樣的作瞄準開槍狀，來來回回就是這麼一個招式，步兵們也失去了最初興奮的勁頭，有個別士兵就開始注意力不那麼集中了。

呂七喜擦擦汗，說道：

「范兄，你聽哈斯罕關那邊打得多熱鬧，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輪得到我們坦克出馬？」

范大貴笑道：

「呂兄又著急立功了吧？這仗，一定有我們坦克的份，這是跑不了的，清軍那種重型馬拉盾車，『犀牛』裝甲車對付不了，火箭筒也拿它沒轍，到時候還得讓我們上，呂兄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呂七喜點點頭：

「說得倒是，可是人家1號坦克和3號坦克這不是就在前線嗎？上次是我們2號和4號立了功，這次說不定就是1號和3號立功了，要是今天上坦克的話，他們兩輛坦克對付清軍那種笨重盾車，想必不費吹灰之力。等他們將韃子的笨盾車滅掉，也許就沒我們什麼事了。」

其實對於兩組蒸汽坦克來說，機會完全是公平的，兩組坦克分屬裝甲一營和二營，輪流訓練和輪流值班。訓練的第一天，清軍還在進攻第一道防線，兩組坦克全部投入訓練。自從前天推進到了哈斯罕關，首先是1號和3號坦克領著一營在哈斯罕關值班，如果戰場需要，隨時可以參戰。昨天則輪到2號和4號坦克領著二營在哈斯罕關值班。第一天清軍只是對哈斯罕關進行試探性的攻擊，說是火力偵察也不為過，戰況的激烈程度比北線開戰以來任何一天都平和得多，壓根就無須裝甲車和坦克出馬。昨天清軍的攻勢顯著加強，不過也就是出動一匹馬力和兩匹馬力的盾車，明軍出動「犀牛」裝甲車，再輔以火箭筒和步兵火力，最終打退了清軍的進攻。呂七喜昨天本來是憋足了勁準備放手大開殺戒，結果眼巴巴等了半天，只聽前面槍炮響，還是沒有讓坦克出場。

今天又輪到1號和3號坦克的一營值班，呂七喜這話倒是完全有可能。

聽呂七喜這麼一說，韓二順可不幹了，嚷嚷道：

「不會吧！我說七喜你可別瞎說，我問過孟副團長的，孟副團長說，只要好好訓練，就有大把打仗的機會，殺韃子立功，少不了我們的。孟副團長，是不是這樣？」

孟士海蹲下身子，對下面翹首盼望上場作戰的幾個傢伙說道：

「我都跟你們說了無數次了，仗有的是讓你們打的，多爾袞的大軍肯定比阿濟格那些殘兵敗將厲害，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阿濟格能有五輛那種重型盾車，多爾袞這邊就能有十輛十幾輛，甚至更多。皇上都說了，這一次多爾袞是玩命了，什麼狠招都會使出來。因此我們在戰前要好好訓練，上了戰場才不會手忙腳亂，總之，上次那樣的事故一定要儘力避免。上次的事故讓我們丟人丟夠了，以後你們可再也不能讓我們丟人現眼了。」

頓了一下，孟士海叮囑道：

「戰術條例都給我記好了！郭隆達、呂七喜和韓二順，你們沒事就給我背誦條例。」

孟士海順手拿起一冊《戰術條例》，對兩人說：

「你們互相考一考，不知道就翻書，范大貴要開車，彭茂發要加煤，也可以聽聽。」

三個人中只有郭隆達識字，呂七喜和韓二順識字有限，韓二順一聽要背條例，就苦下了臉。呂七喜則嘻嘻哈哈地說：

「孟副團長，我和二順識不了幾個字，對著《戰術條例》也讀不通順，那豈不只有郭隆達靠我們的份了！」

孟士海又操起一本書，說道：

「不認識就查這本《崇禎字典》，要當好一個合格的坦克兵，不認字那哪行啊！」

說到這個，范大貴也得意起來，附和道：

「不錯，孟副團長說的對，坦克這玩意，都是至精至巧的機關，要修理它就得讀明白這本《蒸汽坦克維修手冊》，不識字的話，簡直就不挨邊。鄙人讀書也不多，識字還行，可是懂得的科學知識還是太少，俗話說，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六個人中，除了孟士海，就是范大貴讀書多，第三才是郭隆達。呂七喜也是要強之人，一聽范大貴那得瑟勁，就發誓將來也要當上駕駛兵，一定把這坦克維修的冊子讀懂。

正說著呢，只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傳令兵疾馳而來。在馬上就大叫：

「張師長急令，請孟副團長率裝甲二營立即開赴關前作戰。」

孟士海心頭猛地一震，一營本就在哈斯罕關，難道以一營的戰力，也應付不了清軍的進攻嗎！關前肯定是戰況告急，孟士海也來不及細想，軍令如山，急忙傳令，指揮二營的兩輛蒸汽坦克和30輛裝甲車連同步兵騎兵一同趕赴關前。

當白衡度和二營的騎兵一道，趕到關前的時候，白衡度被關前的陣仗驚呆了。

遠遠一看，清軍這一回上陣的架勢真大啊，八輛超重型的盾車，只能用體型龐大來形容，正在往前推進著，這八輛超大盾車的後面，還拖著兩個炮車，那炮車不時發射超口徑炮彈，那種超口徑炮彈，只怕有三十斤重。白衡度一到，正好見到一枚超口徑炮彈落到一輛「長安」邊上爆炸，那輛「長安」當即被炸翻，兩個輪子被炸飛了去。

清軍除了八輛帶拖車的這種超重型盾車，另外還二十輛三匹馬力的重型盾車，以及三十輛兩匹馬力的中型盾車，清軍五十八輛各式盾車，冒著炮火往關前推進，那陣勢，十分的令人震撼。

面對在整個寬大正面展開的清軍盾車，明軍這邊，兩輛蒸汽坦克和三十輛裝甲車全部上陣，其中十輛是「犀牛」，二十輛是「長安」。明軍除了兩輛蒸汽坦克對重型盾車和中型盾車佔有明顯優勢，對付八輛超重型盾車好像一時也不能將之擊毀。「犀牛」對陣中型盾車還行，對陣二十輛重型盾車則難以一擊致命。「長安」連中型盾車也難以對付。現在的戰況，也就是兩輛蒸汽坦克在發威，「犀牛」偶有斬獲，「長安」在抵擋中型盾車，能夠做的就是掃射後面尾隨清兵，這樣的打法不怎麼管用，清軍的盾車陣仍在不斷向前推進。這樣下去，僅僅靠兩輛坦克是無法阻止清軍的推進的，就算再加上2號4號坦克，也不見得就能阻止清軍推進，好在城頭有火箭炮，遠處有重炮，實在擋不住，便只有用炮火覆蓋，只是自己這一方撤不下來的的裝甲車輛也要蒙受無妄之災。

想不到清軍也能搞出這麼恐怖的重型盾車來，在望遠鏡里遠遠看去，那盾車的寬度至少有一丈二三，四面都是鐵板防護，正面同樣堆放了兩層沙袋，四個又寬又大的輪子包上了鐵皮。只是不知裡面是幾匹馬在拖動，至少不會少於四匹吧！後面的兩個炮車比盾車稍小，也全是覆以鐵板，前面堆砌了沙袋。那重型盾車還懸挂著旗幟，八面旗幟顏色不同，一看就知是滿清八旗「正黃、正白、正紅、正藍、鑲黃、鑲白、鑲紅、鑲藍」的旗幟。

1號蒸汽坦克正對著正紅旗超重型盾車開炮，正紅旗盾車連中幾炮之後，盾車正面鐵板終於被打穿，但是這輛正紅旗盾車還在緩慢推進。1號坦克只好繼續發炮，並用機槍掃射，由於距離還遠，噴火神功一時不能施展。

3號蒸汽坦克則對著正白旗超重型盾車開炮，同樣也打壞了盾車，不過盾車的生存能力驚人，一個輪子被打飛了，還能憑藉三個輪子繼續推進。

這種戰局，騎兵和步兵的加入起不到什麼大的作用，白衡度只好遠遠觀戰。

2號和4號坦克的速度僅次於騎兵，很快趕到戰場，一看戰況危急，便毫不猶豫地加入了戰團。

清軍的超重型盾車有一個致命弱點，就是速度不快，在儘是人馬屍體的戰場上，速度更是快不起來，這就為孟士海及時增援贏得了時間。

郭隆達在潛望鏡里看到八輛體形龐大的超重型盾車，張大了嘴，問道：

「天啦！這些鐵傢伙比上次的還大得多，我們怎麼打？」

孟士海一上戰場，就興奮到了極點，馬上命令：

「范大貴，對準右前方的那個飄黃旗的鐵盾車開過去，打得就是它！」

呂七喜拉過潛望鏡一看，心說韃子真邪門，又搞出一種更笨重的盾車，不過它能牛得過自己這蒸汽坦克嗎！

「郭兄，韃子這玩意，它再大也大不過我們的身下的蒸汽坦克，怕它個屁！撞也能將它撞散架。」

范大貴一聽，立即出言反對：

「胡說，我們這寶貝哪能跟韃子的破盾車撞呢！將它撞翻倒不是問題，萬一又漏氣怎麼辦！」

坦克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去，到了離正黃旗盾車大約兩百步的距離，呂七喜忽然說道：

「不如對準側面開炮試試，也許比正面好打。」

孟士海一想也對，於是放過正黃旗盾車，指揮郭隆達對著更右側的鑲黃旗盾車開炮。停車發炮，郭隆達這一炮本想打穿側面，不料陰差陽錯，發射出的破甲彈卻擊中了鑲黃旗盾車的右後輪，直接將輪子打飛，而盾車的側面還是完好無損。

「不錯，再來，將前面那個輪子打掉，這盾車就廢了。」

又一炮打過去，另外一個輪子被打得只剩下半個輪子，於是鑲黃旗的盾車就趴下了，再也不能動彈。

這一下，其他三輛坦克也受到了啟發，我打不穿你的裝甲，我只要打掉你的輪子，你起碼不能往前推進，之後再來慢慢收拾你就是。連一營完好的七輛「犀牛」也開始活學活用，對著清軍的其他五十輛盾車如法炮製，專打輪子。

打輪子的戰術很是奏效，不久之後，五輛超重型盾車都被打趴下，只有正黃旗、鑲藍旗、正藍旗盾車還在往前推進，而七輛「犀牛」也打掉了不少盾車的輪子，那些只包了鐵皮的輪子連30毫米炮的轟擊也抵受不住，一個個被次第擊毀，然後這些盾車也趴窩了。隨著二營的十輛「犀牛」被挽馬牽引趕到戰場，一看連二營的二十輛「長安」也致力於用機槍專事掃射盾車輪子，也加入到了重點打擊輪子的陣營。白衡度一看，照這樣的打下去，不需要多久，清軍的盾車全部都會變成固定的靶子。而多鐸和多爾袞遠遠地也在用望遠鏡觀察戰場，一看這情景，心下頓時涼了半截。正面的防護和側面的防護可謂強悍，但是輪子這事有點疏忽，怎麼就沒有想到乾脆也用鐵輪子呢！不過多爾袞不知道的是，就算用鐵輪子也不好使，清軍用鑄鐵鑄造鐵輪，清軍最好的鑄鐵也很脆，也是一炮就能完爆。

孟士海正得意呢，眼看馬上就能將八輛超重型盾車都打趴下，忽然轟隆一聲，坦克發生巨震，一枚超口徑炮彈擊中了坦克的右前方，爆炸過後，其他導師沒什麼，韓二順的耳朵在爆炸過後，一時什麼也聽不清了，郭隆達隨即發現，炮管斜指向天空，再也不能平射了。

孟士海頓時大急：

「快，想辦法，一定要把炮管調平，韃子的盾車雖然動不了，可是它還能發炮，我們得用炮將它們徹底打掉才成！」

可是郭隆達再怎麼搖動手柄，都無法將炮管放平，一時間急得滿頭大汗。

范大貴對這種蒸汽坦克是最了解的，忽然眼睛一亮，說道：

「你看，只是那裡塌了，用什麼墊起來，炮口就能放平。」

呂七喜立即將《崇禎字典》遞了過去，說：

「用這本書墊上試試看，也許行。」

用書墊真是個好主意，果然塞進一本《崇禎字典》之後，炮口就下來了一些，可是還不夠。

「不夠，不夠，還有書沒有？「

孟士海掏出一本《物理》，還是不夠，呂七喜於是從懷中掏出一本《西遊記》，還是差那麼一點，呂七喜於是嘆氣道：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在這個緊張的當口，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包括韓二順。韓二順的耳朵聽力也恢復了一點，很不好意思地從懷裡掏出一本《孫子兵法》，遞了上去。眾人相顧愕然，沒想到韓二順這廝不識得幾個字，平時不哼不哈，竟然懷中揣著《孫子兵法》。

《孫子兵法》塞進去還是不夠，最後只好將《戰術條例》和《蒸汽坦克維修手冊》一古腦塞進去，炮口才終於放平。

孟士海於是說道：

「我說吧，多讀書，手不釋卷，有好處吧，這一下知道了什麼叫做『書到用時方恨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