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輪迴
第49章輪迴
他等了千萬年，努力了千萬年，才終於有資格擁有她，她怎麼忍心丟下他，他再也壓抑不住悲痛，哀傷地俯下臉龐，與她臉貼臉，動情地呢喃：「你不可以有事的，你知道嗎？我等了你很久，很久，為了跟你在一起，我努力了萬年，當上了焰王，就為了跟你相配相守，你怎麼忍心拋下我？」
她的臉感受著他肌膚的溫度，聽著他痛不欲生的話語，一滴淚自眼角滑下，她輕嘆：「焰，我很自私，所以……再……等我，因為，我也愛了你萬年。」
「不！我不要等，我要的是現在，你一定會好的，一定會好的！我現在就帶你去治療，我一定會救活你的！」焰王說著就想抱起她離開，然而卻被制止了。
「焰，不要移動我，我……不行了，你一動，我就……會馬上灰飛煙滅的……」她阻止得柔柔弱弱，那輕得不能再傾的話語卻如一把最堅硬的尖刀，狠狠刺進焰王的心窩。
焰王一手捧著她的臉，像捧著易碎的陶瓷娃娃般，深怕用力她就會碎了，他瘋狂地搖著頭，泣聲道：「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我們說好了要永遠在一起的，你說過會永遠陪著我的，還記得嗎？我愛你，生生世世，至死不渝，現在我的愛才剛剛開始，你怎麼忍心這麼快就離開我，你要讓我的愛何去何從？」
天女滑動手指，輕輕拭去他不斷落下的淚珠，勉強扯開一抹安撫的微笑，卻笑得那麼虛無，她對上他深情的眸子，柔柔地許下誓言：「我們會有來生，來生我等你，等你找到我，然後才愛人，好不好……焰，說好。」
她依依望著他，心痛地懇求道。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只要有你，什麼都好，求求你不要離開我。」焰王連連點頭，任淚水灑落在她的臉，混合著她的血，血淚交融。
不遠處，僵王失魂落魄地看著他們，無法接受自己親手殺了他最愛的女人，他怎麼殺了她，怎麼會是她，為什麼是她？
「啊——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殘忍，為什麼……」
再也忍不住滿腔的悲痛，僵王嘶吼著，聲嘶力竭地吼著，天地在他的吼聲中搖晃，火山在他的悲戚中爆發，吼聲一直回蕩，回蕩在天地間，回蕩在宇宙外，這悲吼，超越了時空，超越了輪迴。
末了，他望著已然氣絕身亡卻依然恬淡如昔的人兒，她靜靜地躺在她的愛人懷裡，那麼安然，那麼平和，彷彿她不會失去愛人，也不曾失去生命，她只是睡著了。
一滴血紅的淚珠自僵王的眼角滑下，順著他邪俊的臉龐，劃開了一道血絲，他獃獃地望著那美麗絕塵的人兒，任由時間飛逝，任由天地晦暗光明。
時間彷彿過了很久，很久，僵王終於眨了一下僵硬的眼皮，他深深地注視著佳人，想要把她的模樣刻進心裡，烙進骨髓里，接著，他念出了一竄咒語，一團黑色的颶風將他包圍了起來，並且卷向崖邊，就在消失的瞬間，他的誓言飄飄蕩蕩：「我以天女為封印，沒有天女親臨，我將永遠沉睡。」
焰王沒有理會僵王，他好像完全忘記了周圍有人，或者說他忘記了天地還有其他人，他靜靜地看著他的愛人，抱著她的姿勢始終不曾改變，然後看著她的身體慢慢淡化，最終化作一道綺麗的彩虹飛向輪迴的軌道，徹底消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笑了，笑得那麼溫柔，笑得那麼凄美。
最終，他舉起手放置天靈蓋，一道金潢色的火焰燃起，他呢喃：「沉睡我的火焰之靈，換來我生生世世的追隨，血水交融，永不分離。」
接著，火焰強烈了起來，熊熊燃燒的火焰馬上將他點燃，迅速吞噬著他偉岸的軀體，灼燒著他的肌膚，然而他卻豪無所覺地笑著，他已經準備好了，要跟著他的愛人的腳步，去輪迴，去追隨……
當福管家趕來的時候，只看到主人已經燃作灰燼，正在空中飛舞，卷向輪迴的隧道，他不禁老淚縱橫，對著天空悲泣：「焰王，你怎麼不等老奴來，怎麼不見老奴最後一眼，老奴有愧，老奴來得慢了。」
空中，吹來陣陣涼風，像是輕輕的嘆息，為這一出三角的悲劇。
福管家看著空蕩蕩的蒼穹，指天立誓：「福家的後人將永遠追隨焰王，誓死效忠焰王，生生世世。」
羽心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的眼角是濕的，連手背也沾上了自己的眼淚，她淚眼迷濛地看著眼前懊悔不已的僵王，柔聲道：「剛才你給我看的，是我們的前生。」
僵王痛苦地望著她，即使淚流滿面，她依然平淡得如此飄渺，不染凡塵，他啞聲道：「我欠你一聲抱歉，欠了一千年，對不起，天女。曾經我很無知，也太盲目，才會害得你……」
「僵王，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已經被自己的過錯折磨了一千年，難道還要繼續折磨自己下去嗎？我現在過得很好，就讓一切都吹風飄散吧，我們依然是朋友。」羽心輕聲制止了僵王的話語。
「是嗎？你現在真的過得很好嗎？你真的幸福嗎？開心嗎？」僵王望著她滿頭的銀髮，問得痛心疾首，他恨，為什麼焰王這樣折磨她，居然把她折磨得滿頭銀髮。
羽心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的銀髮，然後淡然一笑：「我這樣很醜嗎？」
「不！一點也不醜，你永遠都是最美麗的。」僵王趕緊回答，是的，天女在他的眼中，永遠都是聖潔出塵的，不管她輪迴多少世，變成什麼樣，都是他心目中的神仙姐姐，一個翩然降臨他黑暗帝國的仙子。
羽心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是真的很好。」
僵王忽然握住她的手，啞聲道：「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帶你遠走高飛，遠離這裡，遠離焰王，他永遠都不會再找得到你，你就不會再為他那個混球傷心了，好不好？」
羽心愣住了，她想起了焰，永遠都見不到他嗎？
羽心望著僵王誠摯而期待的黑瞳，柔淡地笑了，她緩緩抽開被他握住的手，淡笑輕語，卻含著無比的堅定：「僵王，謝謝你，你讓我知道，原來我一直都愛著焰，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或者是千年萬年，我對焰的愛，從來沒有停止過，以前我不知道這樣冷淡的自己為何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現在我終於知道，我的出生，原來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與他再次相遇。所以……我不走。」
「可是他那麼傷你，你不是不原諒他嗎？」僵王不明所以。
她搖搖頭，慨然一嘆：「我沒有怪他，只是造化弄人，焰會變成那樣，我的責任最大，如果不是我篡改了他的記憶，他根本不會被妒忌蒙蔽了心智，其實焰才是最可憐的，他被我強加給他的記憶折磨了整整三年，沒有一天逃脫過。」
僵王沉默了，他反駁不了天女的話，愛之深才會恨之切，千年前他才會執迷不悟失手殺了天女，比起焰王即使恨著天女也從來不曾想過傷害她的性命來說，他又有什麼資格來譴責焰王的行為。
「天女，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沒有怨怪焰王，為什麼不再跟他一起，你受盡千年輪迴之苦不就是為了與焰王再續前緣嗎？」
「相愛，不一定要相守，千年前，千年後，斗轉星移，世界變了，人也要學會去適應一些不適應的事情，也許……千年前我們般配，但是千年後的今天，我們有了距離，他有他的世界，我有我固守的清凈，在一起，有時候單單相愛是不夠的。」羽心將視線望出窗外，看花園裡那片嫩綠的草坪上晃動著幾朵小花，柔淡之間，卻夾雜著黯然。
看著她困擾地擰了娥眉，僵王只覺得心中一陣揪疼，焰王呀焰王，為什麼總是只有你才能讓天女有情緒，不甘哪，但是……他又能如何呢？難道要讓千年前的悲劇重演嗎？
他對自己搖搖頭，心中雖然還是苦澀，堵得讓他想要流淚，但是他依然柔情地望著她滿頭的銀髮，對她說：「天女，讓我幫你恢復你發色好不好？等你有一天想開的時候，再與焰王重新開始。」
羽心猶豫了，她不想欠別人的人情，就算那人是上世欠她一條命的僵王，這一世她已經投胎，什麼恩怨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就當是彌補我千年來的虧欠好不好？」僵王帶點懇求地說道，也許他是自私的，他不希望在以後重歸黑暗的日子裡，每每想起她的銀髮就讓他心痛不已，他要她完好如初。
就在羽心左右為難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推了開來，白父與琪琪一起走進房間。
「姐姐，你就答應僵王吧，琪琪也不要老是看著姐姐的銀髮啦，琪琪會一直心疼的。」琪琪賴到姐姐的身上，搖晃著姐姐的手臂，撒嬌地規勸。
「心心，你就答應僵王吧，這是你們的宿命，也該有個了斷了，讓僵王幫你，他才能算清了滿心的愧疚，從此安心。」白父也走過來，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僵王，暗暗喟嘆，這個男人的優秀不亞於焰王啊，可惜緣分天定，終究是遺憾一場。
掙扎了片刻，羽心妥協了，她本不想再牽扯前塵往事，但是如果這樣能夠讓僵王安心，她也算償還了千年前對他的情意虧欠。
「幫我恢復原來的發色會不會有損你的功力，或者對你有什麼傷害？」羽心探索地看著僵王的眼睛，她不希望因為自己而使得他出了什麼事。
僵王微笑著搖搖頭：「不會有事的，我只是將我修鍊黑暗能量的內丹逼出，運功修復你受創的靈體，你就會變成以前的羽心，毫無損傷的羽心。」
「那就好。」羽心終於應允地點點頭。
「好耶，姐姐要恢復原來的模樣了，太好了，爸爸，我好高興！」琪琪蹦蹦跳跳地在房間里轉來轉去，臉上凈是燦爛的笑容，骨碌碌的黑眼彷彿會發光一般。
「是是是，你最愛的姐姐很快就會變得跟以前一樣，而且一樣地疼你，縱容你調皮！」白父擰擰琪琪的鼻子，將她拉到一邊，在琪琪還沒來得及抗議之前便又說道——
「好了，我們站到一邊，不要打擾了僵王為你姐姐修復靈體。」
琪琪嘟著嘴巴，雖然不滿爸爸居然那樣笑話她，但是為了親愛的姐姐，她忍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整這個臭老頭呱呱叫，嘿嘿。
等大家都安靜下來后，僵王開始運功，只見黑色的旋風在他的周身捲起，將他黑色的衣服，長發牽動，撲上他血紅色的薄唇，俊美得妖異。
靜默之中，他以指尖運送靈力將停駐在半空的黑色元丹指引到羽心的頭頂上，黑亮的元丹開始散發出炙人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向羽心，黑色的薄霧自羽心的頭頂處籠罩下來，模糊了她賽雪的肌膚。
隨著時間的推移，羽心的銀髮奇異地開始慢慢變色，彷彿吸收了黑丹的散發的顏色一般，變得烏黑亮麗……
許久，僵王撤回黑色元丹，張嘴吞了回去，瀰漫在他跟羽心之間的黑色薄霧也慢慢消褪，最後消失，房間也恢復了光明。
「哇！姐姐的頭髮變了，真的變黑了，姐姐，你看到了嗎？」琪琪激動地三步並作兩跑到姐姐的身邊，掬起姐姐垂下的一縷長發放到姐姐的眼前，高興地嚷嚷道。
羽心看著妹妹手中的黑髮，伸出手撫了撫自己的頭髮，笑了，這黑髮，才是原來的她呀。
「僵王，謝謝你。」羽心由衷地朝他道謝。
僵王看著她的烏黑亮發，如釋重負地回以微笑，柔和了他冰琢的輪廓，一千年了，他終於可以放下心頭的歉疚。
「以後如果不開心，或者焰王再欺負你，或者……忽然想起我，想見我，你只要在心中默念我的名字三聲，我必定會出來，無論何時何地。」他深深地看她一眼，給出他的承諾。
羽心的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慢慢消失於黑色旋風中，她知道，今日一別，也許他們再也不會相見了，千年的債，已經塵埃落定。
這是一個齊聚名門的宴會，高敞的大廳內彙集了百家豪門貴公子千金。
今天是焰盟集團的總裁多年來首次重新在公開場合高調亮相的日子，對於這位神秘的首腦人物，眾說紛紜，但是無論是哪一種說法，都脫不了要對焰王英俊逼人的相貌評價幾分。
聽說重新面對媒體的焰王已經摘下了他的銀色面具，更聽說那面具下面原來是一張完美無瑕的臉龐，總之不管真想如何，年輕的焰王一直都是名門淑女們爭相追逐的頂級對象。
不用說焰王的長相，但就他身後的那一副光環就已經讓人膜拜不已，商界的神話精英，誰不想跟他攀親帶故？
金碧輝煌的廳堂內，悠揚的華爾茲瀰漫在亮燈搖曳的廳頂上空，醉了一池的男女。
忽然，明亮的大廳里暗淡了下來，屬於瘋狂的滾動七彩圓燈不停地旋動，帶給廳堂內的先生淑女們些許曖昧的放縱，慢悠的華爾茲也驟然變調，快節奏的音樂取而代之。
昏暗的花園亭外，兩個嬌小的人兒正在拉拉扯扯，正確來說是一位硬拉著另一位欲走向廳堂里。
「琪琪，你為什麼把姐姐帶來這麼多人的地方，你應該知道姐姐一向不喜歡人多的，而且還是這種派對。」羽心不解地停下了腳步再也不肯走動，她擰起黛眉，疑惑地看著妹妹。
「哎呀，姐姐你整天悶在家裡會憋出病來的，爸爸說了你要多多走動，才能健康永駐。」
琪琪瞎說亂掰，不折不撓地又圈上姐姐的臂彎，就是不讓姐姐往回走，開玩笑，她今天可是有任務的，誰讓那個古板的老爸跟自己都一致認為應該給可憐的焰王一個機會，好歹他也站了好些日子的門崗了，既然姐姐從來不怪姐夫，那就和好吧，想來姐夫之前會那麼可惡也是出於太愛姐姐，所以才會那麼恨，唉！可憐的愛恨情仇哇！
羽心無奈地再次撥開妹妹的手，卻發現琪琪越纏越緊，她佯裝不高興地叱責道：「琪琪，你是不是貪玩才讓姐姐來陪你？」
琪琪一聽，這還得了，她馬上舉起一手慎重地發誓：「絕對不是！琪琪是想姐姐重展歡顏，所以才帶姐姐出來透透氣的，姐姐你看裡面，那些人都很沉醉呢，我們也進去，說不定姐姐到了裡面就會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再也不用心煩了。」
「我沒有什麼煩惱。」羽心淡然輕駁，然而眼神卻不由自主地望進裡面熱鬧的場面，盈盈的水眸染上暗淡陰影，那裡不屬於她，也不適合她，她不喜歡這種交際，也根本不懂。
腦海中忽然掠過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一幕，心隱隱作痛。當時的她失憶著，勉強著自己跟焰出席生意洽談會，然而事實證明，不懂就是不懂，他是生活在眾人包圍之中的人，而她則只適合空曠的自然。
「姐姐，你在想什麼？想得眉頭都皺巴巴的，還說沒有煩惱，明明就有煩惱！」
羽心這才從回憶中醒神，她看著妹妹清亮的眼瞳，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不擅長說謊，她有皺眉了嗎？搖搖頭，她忽然覺得自己也許真的很煩惱。
就在姐妹倆大眼瞪小眼的當下，一道沉穩而激動的聲音插進來：「心兒，真的是你！你來了！」
羽心渾身一震，為這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綳直了身子，還沒有等她有任何的反應，她便覺得自己被人緊緊抱住不能動彈。
齊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只能藉由自己的懷抱來確定他的心兒是真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不是幻影，不是作夢，更不是在白家遠遠觀望她的背影。
「心兒，我好想你，你……好嗎？」他稍稍鬆開她，並將她轉身面對自己，閉了閉眼，直到相信懷抱中的觸感，才敢再次睜開眼睛望著眼前的人兒。
貪婪地瀏覽著她，不放過她一個呼吸起伏。多久了，他覺得像這樣抱著她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他真的好想她，這段日子以來，他吃不好睡不著，腦子想的都不是她，但是她卻不再肯回頭看他一眼，他心痛，卻只能默默地接受。
「……焰，你怎麼會在這裡？」羽心呆愣過後，只能喃喃地問出這一句，顯然她也被他們的突然相遇驚到。
等她意識到有詭異的時候，她轉而尋找琪琪的身影，卻發現那丫頭不知道何時已經溜得不見人影，當下她便知道琪琪是故意帶她來這裡的。
齊焰沒有回答她，只是顫抖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撫上她的黑髮，眼眶瞬間發紅，鼻息有點梗，嗓音暗啞：「心……心兒，你的頭髮……變回來了。」
她點點頭，微笑淡然：「是啊，僵王幫我把頭髮變回來了。」
「是……是嗎？那……真是謝謝他，不過……心兒什麼樣都是最美的。」
在說到僵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心頭澀澀的，然而很快地他又轉而深情地稱讚她，是的，無論他的心兒變成什麼樣，在他心目中都是最美的。
羽心注視著他的臉，眸底掠過些許的漣漪，她輕聲低語：「你的臉也變回來了，還會痛嗎？」
話出口，她發覺自己問了一個很不搭的問題。
齊焰聽到她那前後不合邏輯的話語，輕輕地笑了，是的，沒有邏輯，但是他懂，他懂心兒想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他很高興，心兒還是會關心他的。
「心兒，你……回來好嗎？跟我回家。」他泛紅的眼眸帶著懇求地看著她。
羽心不忍看他泛著淚光的眼眸，那會讓她的心又開始痛，真的很痛，她的焰，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她不要他這麼脆弱地看著自己，她受不了，但是她也回不去，他們之間……有太多的無奈。
她將目光轉向熱鬧的大廳里，那些名門上流的交際，真的不適合她呵，她無聲苦笑。
「焰，我不適合你。」
「不！不是的，心兒，你聽我說，是我的錯，是我混賬，我不該那樣對你，不該把你帶到那些交際場合中去，其實……那時候我是故意這麼做的，我……我知道你不愛多人的地方，但是為了……為了讓你難過，所以才帶你去的，但是我保證，以後不會了，真的不會了，我發誓！」齊焰手足無措地解釋著，說到最後，他甚至舉起手來就要指天立誓，同時心底真是悔恨極了，都是他讓心兒嘗到那樣的苦澀，他恨不得把那時混賬的自己給殺了。
羽心輕輕推開他，溫暖的接觸驟然隔開，兩人的內心同時覺得失落得慌，卻沒人敢去打破這距離。
他不敢，只因他沒有了那資格，她不敢，因為怕自己控制不住眷戀他的懷抱。
她靜靜地凝視著他，發現他消瘦了很多，雖然臉已經恢復了以往的俊美瀟洒，然而黑眸里的那抹暗淡卻逃不過她的眼，他的風采啥時失去了最佳的保護。
看著他滿臉的憔悴，她的心揪疼了，他都不休息嗎？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焰，裡面的人都在等你，你快點進去吧。」她看了看裡面昏暗中的涌動，知道那裡的商人都在等著今晚的主角。
說著，她慢慢抽出猶被他握住的縴手，斂眸淡笑，笑不達眼底。
齊焰緊張地更加握住她的手，就怕一鬆手就又見不到她了。他語帶激動地輕喊出聲：「不！心兒，不要走，我不進去了，也不要那些事業了，沒有你，什麼都沒有意義了。心兒，不要再離開我好嗎？我知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說完，驟然又狠狠地抱住她，不肯鬆手，心，像是被什麼給緊緊揪住，痛得慌。
羽心掙扎了一下，發現只是徒然，她安靜了下來，他的顫抖，通過感覺神經頻頻傳來，她不捨得呵，但是……
推不開他，只好任由他抱住自己，她的下顎輕輕靠在他的肩窩上，黯然輕嘆：「焰，你應該進去的，宴會正在等著你，不要為了我而搞壞了你的商機，我會內疚的。」
「不會搞壞！其他堂主會搞定所有的事情，有沒有我都無關重要，所以你不可以內疚，我會心疼。很心疼很心疼。」他閉上眼睛，嗓音感性而暗啞。深深地吸取她身上的馨香，慰藉多日的相思。
時間，就這樣沉默了，相擁的人彷彿不想打破這份脆弱的安然。許久，她淡淡地開口：「我還是要回家了。」
齊焰渾身一震，痛苦地擰了劍眉，他聽出她平淡的語氣中有著固執，他的心，痛了。他還是不能夠留下她，是的，他可以用蠻力逼迫她跟他回他們的家，但是……他怎麼也不可能再會用任何的行為來傷害她。
「好，我送你白家，但是……心兒，我不會放棄，永遠都不會放棄，我會等，一直等到你願意回到我身邊為止！」他眼眸堅定地看著她，語氣是義無反顧的深情。
羽心無奈苦笑：「焰，你這又是何苦，你應該過自己的生活，娶別……」
要說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已經被他急切伸出來的手指給抵住了蓮唇，他眼眸溢滿深沉的痛，心兒怎麼可以讓他去找別的女人，她當真不在乎他了嗎？
沉重地閉了閉眼，他像是懊惱又像是發誓，聲音有點急有點粗魯：「不！不要跟我說那些，我只要你一個，無論是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都只要你一個！所以，心兒不要再說什麼讓我去找別的女人好嗎？我只要你，白羽心！」
「……」羽心沉默了，她柔弱地看著他溢滿感情的眼眸，心頭翻滾，渾身的細胞在吶喊著要跟他在一起，然而理智卻努力地壓抑一波又一波的吶喊。
她掙扎著，娥眉擰得苦楚。
他輕輕拂過她的秀眉，深情地輕喃：「都是我不好，居然讓你學會皺眉了，我帶給很多痛，很多苦楚是不是？」
她默然，只是用複雜的眼眸盈盈望著他，看進他眼底的痛悔，她深嘆：「送我回家吧。」
他的手一僵，逼自己點頭，然後牽起她的小手，親自送她回白家，他不再言語，因為他知道他再多說，一定會讓她更加苦惱，沒關係，她需要時間來平復一些事情，他會等她，一千年，一萬年，他會一直等下去。
好像已經很習慣了，他總覺得自己已經等她好久好久了，即使還要繼續等待，他也覺得是那麼自然……
「神仙姐姐。」細微飄渺的聲音似乎從遠處飄來，羽心一震，是娃娃的聲音，她擁被坐起來，東張西望，是她的幻聽嗎？
「神仙姐姐，我在這裡。」窗前一抹幽魂慢慢地清晰起來，娃娃可愛的臉蛋浮現於羽心的視線內，羽心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她顫抖著手伸出去，娃娃微笑地朝她伸出透明的手，兩隻手貼在一起，雖然沒有實感，但是心照不宣，羽心笑了。
「娃娃，你……」羽心略微激動地叫喚。
「噓！神仙姐姐不要說話，讓娃娃說，好嗎？」娃娃漂浮於空中，聲音淡幽卻溫柔。見羽心點點頭，他高興地笑出一口模糊的潔白牙齒，很快地他嚴肅起來道——
「神仙姐姐，不要再為娃娃感到抱歉，娃娃所做的一切都只想讓你幸福，娃娃的死不是任何人造成的，這一切都是註定的，神仙姐姐不要再為了娃娃而耽誤自己的幸福，也讓焰大哥不好受，好嗎？如果你不能幸福，那麼才是真正對不起娃娃了！」
「娃娃……」羽心眼睛含淚，不舍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且……神仙姐姐，你要讓你肚子里的寶寶沒有爸爸嗎？娃娃可不允許哦。」娃娃意有所指地看看她仍舊平坦的肚子，撒嬌地道。
「你知道？」羽心驚訝地看著他，隨後又低頭摸摸肚子，眼神散發著母愛的光輝，這裡有她跟焰的結晶。
「神仙姐姐，回到焰大哥的身邊，給小寶寶一個幸福的家庭，這是娃娃最後的請求，可以嗎？」娃娃眼露懇求，汪汪的大眼讓人看起來很不忍。
「……」羽心靜靜地看著他，沉默了一陣，兩人就這麼對視著，而後，她像想通什麼似的，笑開了，她凝視著他，鄭重地點點頭，說道：「娃娃，謝謝你，我會幸福的。」
「呼！太好了。娃娃要走了，神仙姐姐，保重。」娃娃鬆了一口氣，眼神一派純真，隨即，他又恢復淘氣的表情，吐吐舌頭，賊兮兮地看了看她的肚子，然後神秘地道：「神仙姐姐，你可要好好保護寶寶哦，不然娃娃可不依。」
「好！」羽心朝他點點頭，揚起慈愛的溫柔。然後平靜地看著娃娃的身影越來越淡薄，最終消失，她朝著空氣，柔柔輕輕地說：「再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