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貪心

莫淙爍說想學五系，一方面是打消伯爵對他可能有的期待、減輕莫淮倪對他已經有的敵意、減少伯爵夫人對他的觀察，但另一方面，他也是認真的，倒不是強不強的問題，反正他的目標就是成為一級職業者給自己個保護.傘，作為嚮導，歷史證明，只要沒有爛到匪夷所思的境界，這個目標要達成就僅僅只是時間問題，二十歲或者三四十歲，努力不努力方法對不對有沒有三心二意，就是這樣一個頂多十年二十年的差別。

上輩子莫淙爍只能在故事中眼饞魔法，這輩子有機會了，他怎麼可能放棄去學習更多魔法？基礎數值低而已，又不是為零，學起來困難而已，又不是完全學不了。他就是想學幾個一級魔法解解饞，不算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吧？

風系的浮空術、火系的小火球，空間系的伴生空間以及瞬移，都是他非常想要的技能，而且非常美妙的，這些在一級技能里就有——高等級中還有升級版，但那就不是莫淙爍現在會關心的了——他一定要學會，也必然能學會。這輩子莫淙爍頭一次產生了雄心壯志，雖然這雄心壯志對嚮導而言委實有點低。

大部分天賦天賜者都是在童年時就覺醒，七歲之前是最多的，之後11歲左右是第二個高峰期，再往後就很稀少了，最後在18歲有一個迴光返照般的第三次覺醒小高峰，18歲以後基本就算沒有覺醒可能了。

可是即使覺醒的平均年齡如此之小，天賦天賜者們成為一級職業者的年齡卻往往要到20歲左右，而要知道成為一級職業者的標準僅僅只是能夠使用出三個本職業一級技能或者一個本職業二級技能。

一級技能很難掌握嗎？任何一個職業者都會表示那只是基礎，就像是對普通人來說的走路、吃飯這樣的基礎技能，研究透徹其本質是很難，但只是使用的話一點也不難，也不可能難。

可是就是這樣的基礎，讓天之驕子們卡了十數年，更不要說那些有志想要成為職業者卻未能覺醒精神力的異能者們甚至普通人，終生卡在一級之前一輩子只是個學徒期甚至連學徒期都達不到——學徒期是非正式的稱呼，嚴格說來也不存在達到與否的標準，不過長久以來的默認規則是至少能使用出一個技能，哪怕只使用出了一次也算——的大有人在。究其原因，難的不是技能本身，而是控制力。

控制魔力，控制身體，控制元素，控制溝通，控制融合，控制分離……

如果將技能比作文字，那麼控制就是筆畫，不同的控制點，不同的筆畫，相加，即是文字。

莫淙爍在他的自學時代花了大量時間練習的就是這些筆畫，他不斷地去試着和所有元素溝通。是的，所有，他貪婪得甚至試圖去親近他根本不具有的天賦元素，然後發現有天賦和沒天賦之間着實隔着深淵，而且他對全系魔法的興趣實際上還沒有達到無視一切阻礙的地步，於是最終他還是老老實實地練習他的五系基礎。

這種退而求其次讓莫淙爍覺得自己真是太保守了，沒有孤注一擲的魄力，感覺略廢，但在旁人看來，同時練習五系，不向老師求教甚至不試圖給自己找個老師，拿着網上搜來的以及完全不挑選便買了一堆的毫無條理的甚至自相矛盾的入門教材基礎方法來練習，這種行為……已經說不好是出於自大的找死還是出於自卑的病急亂投醫了。

但他在浪費天賦這是所有人都同意的結論。

伯爵夫人曾經與莫淙爍討論過他的浪費問題。

「雖然說在同等級的前提下，掌握越多系的技能戰力會越強，但是要學習越多系的技能，花費的時間與精力是呈幾何倍數上升的。同樣的代價，你可能成為單系五級職業者，也可能成為雙系四級職業者，還可能止步於三系三級終生。當然，如果你確信自己能成為高級職業者，多系同修確實也是個好基礎，但是高級職業者……我認為訂立目標還是實際些的好。」

說話時伯爵夫人表情很淡，作為一個嚮導，控制情緒、感知情緒都是她的強項，但莫淙爍極少感覺到來自這位夫人的情緒窺探。覺醒之前他感知力有限被探索了也不知道姑且不論，覺醒之後莫淙爍可以肯定他只有在被公佈覺醒的那天被這位夫人窺探過，除此之外似乎她根本就把他當做不存在一般。

聽說伯爵夫人和伯爵的契合度數值低得不忍直視，他也看不出伯爵有多愛伯爵夫人，反之亦然。總覺得可以深挖……莫淙爍忍不住走神了一下，然後看向伯爵夫人：「我浪費天賦不好嗎？」

「嚮導也好，伴侶也好，」伯爵夫人不緊不慢地說，「天生精神力就比普通人高，通常來說，智力也是。所以我假設你能理解你在這個伯爵府中的尷尬位置，也能理解由於我想要我的親生兒女繼承爵位所以我會防備你打壓你，但是當你理解了這些后，我還需要你再理解一件事，出色的人被襯托靠得是略遜色但依然出色的人，而不是廢物，更何況將一個天賦者養廢，除了把伯爵府推到供人嘲笑唾棄的位置上外，沒有任何好處。你一個伴侶拼盡全力也難以勝過嚮導，更不要說是一個嚮導加上一個強護衛，我何必廢了你？留着你給內鬥的他們提個醒才更好。」

幾乎算得上推心置腹了。莫淙爍心道，於是想了想他也盡量認真地回道：「雖然我確實想要不引人注意，但是選擇五系卻是我的興趣，否則選三系就足以拖累了不是嗎？要知道三系比起五系來可不打眼多了。」

「興趣？」伯爵夫人看起來很是不解。

「嗯，我喜歡魔法，這五系的魔法我都喜歡，如果不是天賦有限，全系我也會試試。」

莫淙爍猜，尊貴的伯爵夫人嚮導雲殷女士大概把他當做了大言不慚的傻缺，伴侶中難得無腦的那種，尤其再考慮到明明出身尷尬還絲毫不為自己的未來考慮卻一味地追求什麼興趣，還是明知道毫無前途的興趣……

仔細想想，他都想呵呵糊自己一臉，雲女士只是淡定走人真是修養好……

但是，有什麼關係呢，大家追求不同，雲女士追求精緻典雅的尊貴，有人追求九級甚至宗師級的實力巔峰，而他追求的只是輕鬆自在與隨心所欲。既然一級職業者的程度就足以達成他的目標，他又何必壓着自己去追求什麼更高呢？『成為世界第一』或者『成為世界之王』什麼的，很多很多年前他就將這種亢奮吶喊掃進黑歷史倉庫了。

選擇什麼，付出什麼，得到什麼，僅此而已。他問自己想要什麼，他清楚地知道答案是什麼，對他而言就足夠了。

21歲那年，莫淙爍成為了水系一級魔法師，嗯，對，單水系，其他四系他都還沒有掌握三個技能，與水系天賦並強的精神系也才只掌握了兩個技能，剩下的三個弱系甚至於有的連一個技能都沒有穩定掌握。他已向伯爵提出要進入魔法師學校，以單系職業者的身份而不是他曾經大放厥詞的五系職業者。

貌似，他其實自己也很久沒有提過要成為什麼五系職業者了，現在更是用實際行動表明他已經知難而退，退到連本該可以成為的雙系職業者身份都放棄了。

「自大又沒用的廢物，果然是低劣的血統。」莫伯爵不屑。

莫淮倪裝模作樣地安慰了幾句。

莫淙爍心不在焉地點頭稱是，隨口說已經反省了自己的不自量力，注意力大多放在了入學通知書上。

帝都綜合學校魔法師學院的入學通知書，這其實不是莫淙爍最想去的學校，不過伯爵府出身，這卻是最適合的學校了，而且帝都學校綜合實力全人類世界第一，實在也不是他能挑剔的，最重要的是，選擇去其他學校會讓伯爵的面子受損，面子受損的伯爵可能就會剋扣他的學費、生活費、輔助材料費……雖然他已經可以自己賺，但是，他何必呢……

天賦天賜者們是上天的寵兒，而職業者們是已成型的成功者，這兩個群體有大量的人員重疊，事實上，正是因為天賦天賜者在成為職業者的道路上有着普通人只能仰望的優勢，所以他們才天生比普通人更受優待。

魔法師、劍師、符文師、體術師、藥劑師、鍊金術師……稀少的人數卻始終引領着人類文明前進的方向，即使是在科技文明興盛的當代，即使是在普通人依靠着科技實現了曾經只有職業者們才能做到的事情時，職業者們依然不墜神壇，因為科技始終在追逐著在模仿著職業技能的腳步，如果沒有各職業者不斷創造完善出各種技能，如果沒有鍊金術師、藥劑師等人將那些職業技能轉化為了普通人也能使用和研究的器具，很難說現如今的科技能發展到哪裏又能走向何方。

——其實也差不到哪裏。從一個只有科技文明其他玄幻文明不管是否存在過反正早已失傳或者不為大眾所知的世界而來的莫淙爍在心中如此評述。當然，作為一個天賦天賜者，作為一個職業者，作為一個既得利益者，他對這個世界的主流價值觀是非常支持並讚美的。

正因為職業者們的地位如此之高，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他們是超脫於世俗的。比如，貴族面對普通人時高人一等，但面對職業者時就擺不出架子了，要知道任何人無論什麼出身只要成為一級職業者就擁有了男爵爵位，雖然這只是最低等的毫無實權的貴族身份，但一級也只是最初等的職業者而已——天賜者的待遇更優渥，只要覺醒為天賜者就立刻成為男爵。

有爵位就意味着有貴族補貼可領，是職業者就有職業者工資可拿，換言之，任何一個職業者都有雙份收入，而且是無條件可以拿一輩子的，哪怕是一級職業者和男爵的兩份收入加起來在不奢侈的前提下也足夠讓人舒舒服服地混吃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