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上帝之聲·毀滅之聲

第七十八章上帝之聲·毀滅之聲

「傻孩子……」

蒼月愛憐地撥開黏在白凈額頭上的金髮，看着虛弱的愛麗絲幸福的微笑，心裏不知有什麼東西變得越來越柔軟。

「我就知道，你不會背叛你自己的本心——善良的本心……」

蒼月將渾身赤裸的愛麗絲緊緊地摟進自己的懷抱，脫下了黑色的袍子遮掩住身體。

愛麗絲蒼白的臉頰上掠過一絲羞紅，嘴中碎碎念道著：「如果是蒼月哥哥的話，沒事的……」

然而，接連不斷的獰笑聲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溫馨。

坎貝爾英俊邪魅的臉龐被憤怒所扭曲，身體神經質般地顫抖著，似乎竭力壓制着什麼。深吸了一口氣，那黑色的眸子中閃爍著怨毒的光芒。

「很好……很好……毀掉了我完美的玩偶，你們要付出代價！」

坎貝爾猛地轉頭，看向一旁靜靜佇立着的凱斯，伸手指着他暴喝道：「風精，給我殺了他！」

空氣中的硝煙味還未散去，破風而來的觸手就已經貫穿了淡潢色的煙霧。紅色的短髮在空中飛舞，凱斯打橫著飛躍出去。人都還沒有着地，剛才站立的位置就已經被黑色的凹洞所代替。

風精半透明的巨大身軀染成了鮮艷的紅色。質膠狀酷似果凍的軀體搖搖晃晃地顫動着，樣子像是一把巨大的雨傘，下面伸出的觸手迅如疾風地旋轉着。鞭子般的觸手有生命似的彼此拉開距離，然後從獵物的四個方向一舉襲來。

「慢了045秒。」

就在平板聲音響起、舉槍槍口的同時，扳機也隨着扣下。連續發射的子彈露出了狂暴的利牙，狠狠咬住了六根觸手。

或許是吃痛的緣故，果凍般的身體瘋狂地抖動起來，半透明的身體迅速後退。

凱斯抓住那一瞬間的空當，替換已空的彈夾，然後將槍口對準本體——

剎那之間，只聽到刺耳的磨擦聲從凱斯的腹部傳出。

人造皮膚準確地傳達了宛如火焰貫穿身體的灼熱感，透過了內部精密的機械，直達背部，電火花猶如焰火在凱斯的身體里綻放。

和那看似無害的果凍狀外表相反，觸手的前端有着鋼鐵的硬度以及角錐的銳利——加上電光火石的迅速，輕而易舉地撕裂了凱斯的腹部。

凱斯的神色不變。

子彈將觸手從本體上面隔離，觸手彷彿有自己的意識在地上扭動着，然後如毒蛇般昂起身子，飛快地朝凱斯撲去。

「嘭嘭嘭嘭嘭」

凱斯的手便連續爆出耀眼的白光。五支半透明的觸手也隨着槍聲飛散。

尚未擊中的最後一支——穿刺在右手手腕上的那一隻，凱斯將整隻手往牆上一敲。人造骨骼碎裂的聲音夾雜着機械電路的炸響聲，軟趴趴的東西變成了碎塊。

「啪啪……」

坎貝爾悠閑地鼓著掌，渾然不顧自己的風精已經變成了一對爛肉。

「幹得很漂亮，凱斯先生。不過很遺憾……」坎貝爾指了指凱斯腹部上的大窟窿和斷裂的手腕，「你的攻擊力大大的減弱了。」

那陰鷙的黑色瞳眸中閃現強大的自信。

「塔塔塔」

整齊的腳步聲正順着聖子塔的階梯往上傳來，坎貝爾蹙了蹙眉，但很快又舒展開來，對蒼月說道：「看來你們的正規部隊已經發現我啦。」

坎貝爾緩緩地走到巨大的管風琴前面，拉出鋪着天鵝絨座墊的椅子，優雅地坐了上去。脫下白色的手套，丟在一旁，坎貝爾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樣，絲毫不懼怕馬上就要迎來的正規軍的攻擊。

「只可惜，他們永遠也無法抓住我，永遠……」

猛然抬起的手，重重落下！

好幾億惡靈的嘆息，在黑夜的靜寂之中迴響——管風琴的鳴聲帶動了周圍的鐘塔，來回交響着的低沉鐘聲，宛如召喚著死亡的喪鳴。

沉重的振動似乎要搖晃起聽者的腦髓，撼動着深沉的黑夜。

「那架管風琴是……」

蒼月有些疑惑地看着坎貝爾忘情地彈奏。

一種不祥的預感彌散開來。

終於，那斷斷續續傳來的慘叫聲映襯了蒼月的想法。抱着愛麗絲，艱難地挪動着身軀，蒼月朝延綿向下的階梯看去。

只見無數身着正規教廷軍服的士兵一臉痛苦的神色，雙手死死地握住耳朵，狼狽地在地下打滾，彷彿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不過，更殘忍的景象在後面，有些士兵的身體竟然漸漸鼓脹起來，在驚恐的慘叫中，猛地爆炸！肉塊和血液滿天四濺，染紅了牆壁和台階。

在接二連三宛如死神低嚎的爆響聲中，整個攻打聖子塔的部隊全軍覆沒，而聖子塔從底層到頂層的階梯上，也變成了一幅地獄修羅場的景象。

但慘象遠沒有結束，從聖子塔的頂層望去，古遺跡都市中不斷有建築物崩塌。在揚塵與土石的碎屑中，駐紮在古遺跡教廷正規軍一團混亂，剛剛才因為愛麗絲的力量陷入自相殘殺局面的正規軍，現在又要經歷天降巨石之苦。

呼叫聲、求救聲、慘叫聲……匯合成了巨大的洪流，伴隨着催命的管風琴魔音，在古遺跡都市的天空上糾纏着。

一曲奏罷，坎貝爾陶醉地仰起頭，張開雙臂，彷彿凝聽着莫須有的掌聲。

「原來……這就是原因。」

蒼月怔怔地說道，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台古舊的管風琴，大聲叫道：「古遺跡都市中建築崩塌，東羅馬車站的崩塌，還有之前五件建築物崩塌事件，都是你一手製造的吧？！」

坎貝爾微笑着默許。

「你是怎麼做到的！？你到底幹什麼？！」

蒼月憤怒地質問道。

坎貝爾站立起來，輕輕地撫摸著管風琴光滑的琴鍵，對蒼月說道：「物質擁有固定的頻率。那是一種比聽覺領域還低得多的周波頻率——低周波。」

坎貝爾淡淡的陳述中，帶着刺鼻的血腥味。很難想像，這架管風琴，就是奪走無數生命的兇器。

「環繞聖子塔的十七座鐘塔里的八十八座鐘，依照各個音階用電力加以控制，就能像鋼琴一般進行死亡的演奏。這些鍾以及這架管風琴組成了『上帝之聲』——共振崩壞系統的低周波，足以摧毀目標範圍之內的任何建築。這就是神的聲音啊……傾聽吧！那時籠罩在『上帝之聲』下的阿爾卡班城！」

一幅全息體畫面憑空顯現，似乎是衛星視角下沉睡中的阿爾卡班城。

但是，伴隨着管風琴那撕裂靈魂的一個高音，末日的音符降臨在了這座不幸的城市。

以最早崩塌的六棟建築物為中心，四周的建築物也跟着坍塌。就連最為堅實的教堂也揚起煙塵，跟着碎裂……

崩塌，接着是徹徹底底的毀滅。

就像牛奶滴入了咖啡中，白煙朝着夜裏的整個市區擴散開來。不論是港口還是教堂、市集還是大街，窮人的小屋或是富人的宅邸……幾百萬條生命，數千年人類的耕耘，就在白煙底下、低沉的轟隆聲中華成了悲慘的瓦礫堆。

那是近乎幻想、超乎現實、又無比殘忍的畫面，出現在眼前的全息體投影上。

「不……」

蒼月只能發出微弱的哀號，卻無力挽救已被「上帝之聲」洗禮過的阿爾卡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