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克魯尼的悲傷

第29章克魯尼的悲傷

英國王宮。

望著人去鏤空的房間，克魯尼不止一次的溢起悲傷。

那個女人果然一秒也不想呆在自己身邊，一得空，便一溜煙地逃離開去，連個招呼也不願意和自己打，他就真的那麼讓她討厭嗎？這四十幾天的朝夕相處，難道她一點也不為自己心動，哪怕是一絲感情也沒有嗎？就算是朋友，離開時也應該和自己道個別不是嗎？

她也許是怕他不放開她吧，也對，若是他早知道她會趁自己不在時離開，他才不管什麼政治視察，友好採訪，他一定會扔下手頭所有的事，只為看著她，守著她。

她其實是個狠心的女人，人走了，連一絲感懷也不留給他。曾經處處充斥著她倩影和芳香的房間，如今只剩下一片空白，和那滿屋的遺塵味。

她是那般吝嗇，不為自己駐足，不為自己留戀，日後他若想她，該怎麼辦？難道就憑藉著腦海中那僅剩的記憶，想象她的音容，想象她的面貌？這樣的痛苦和折磨，讓他日夜怎麼能安寢。

「舒麗雅，長公主回宮了嗎？」克魯尼撫摸著伊兒曾用的桌和椅，對身後的舒麗雅問。

「這……婢女不……不知道……」舒麗雅吞吞吐吐，手足無措。

「說！」克魯尼大吼，平常他脾氣好，不見得他就是個老好人。

「是……是長公主不讓婢女說的……婢女不敢……不敢說……」

「本殿下叫你說就說，不要惹我發火！」克魯尼臉色不善，回頭凌厲地打量著面前的女僕。

「是！」舒麗雅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帶著空腔說：「長公主正在房裡收拾行李，一會就搭專機回瑞典。」

「該死！」克魯尼一拳打在舒麗雅臉龐的牆壁上，嚇的舒麗雅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殿下饒命，饒命……」

「滾！」克魯尼扔下一句，大步走出房間，朝索菲亞那行去。

一到索菲亞門前，就見她正在指揮著一干下人來回忙碌著收拾她那幾大箱的衣物行李，克魯尼盡量剋制著自己心底蓬勃的怒氣，雙手交叉在胸前，斜靠在門邊，一臉痞子相說：「我親愛的索菲亞?伊麗莎白長公主，您這是幹嘛呢？才剛回來就要走嗎？難道這麼快就思念遠在瑞典的維尼姐夫和兩個可愛的小外甥了？」

索菲亞聽到克魯尼的聲音，驚得差點將手裡的化妝盒扔在了僕從臉上，她連連深呼吸，一轉頭，對著克魯尼笑得好不燦爛：「哦，我親愛的克魯尼王弟，姐姐好想念你哦！」說著就要去親吻他的臉頰。

「少來這一套，跟我來。」說罷，也不顧索菲亞的意願，拉了她，就來到隔壁的書房裡，開始刑事偵訊。

「說，你把她帶去哪了？」克魯尼好不廢話，開口就直擊主題。

「她，誰？誰去哪？」索菲亞打著哈哈。

「少和我打哈哈，我很認真地在問你，你把我的女人帶去哪了？」

「王弟，你太不懂事了。」索菲亞也收起臉上的笑意，正經道：「她並不是你的女人，你私自將她軟禁在王宮裡本就不對，如今還害她失了孩子，你該好好反省反省了。」

「我不管，我愛她，王姐，求求你，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裡？」

「是，我知道你愛她，可是她並不愛你。她愛的是她丈夫！王弟，愛情是不能勉強的，即使你得到了她的人，卻得不到她的心。」

「我不能沒有她啊……」克魯尼糾結著五官，雙手抱住腦袋，痛苦地呻吟。

「王弟，你別這樣。將她囚禁在你身邊，這並不是愛的表現，如果你真愛她，就應該放手，讓她幸福。」

「我做不到，做不到，沒有了她，我的世界一片黑暗，一切都變得空虛了……」

「王弟，你振作點，因為你的任性，不僅傷害了蘇伊兒，更傷害了我們。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無故軟禁蕭沐銘的妻子，蕭氏已經撤掉了在英國所有的投資和分部，我們英王室一時間陷入了巨大的財政赤字。」

「這……」克魯尼抬頭，不敢相信，他知道蕭氏集團在全球經濟的影響力，卻不知道蕭氏真正有多大的權勢，如今看來，蕭氏果然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即使貴為一國王子，卻也不能與之媲美。

「這麼嚴重？」

「恩……你應該知道，我們英國政府一直支持台灣商業集團進軍我國市場，不僅能活躍我國經濟，也能給政府帶來巨大的財政收入，這幾年來，隨著國際政治經濟的發展，台灣駐英的跨國企業蕭氏已基本上壟斷了我國進口貿易的份額，其發展如何，關係到我國政府的財政收入多寡，國際多家知名雜誌曾戲說，蕭氏抖一抖，全球經濟布局都會因此動蕩，雖有誇大之意，卻離事實差不了多少。」

「……」克魯尼完全呆愣，她的男人果真這麼不一般，看來他還是小看了那個叫蕭沐銘的男人。

「母后已經率隊從泰晤士運河上游返回王宮，信使回來說她很生氣，王弟，你自求多福吧，姐姐就先回瑞典陪你姐夫去了，等這邊平靜點，我再回來看你們，來，親一個，再見！」索菲亞扔下一記飛吻，便消失得不見蹤影。

這一次，他似乎真的闖禍了！

克魯尼塌下了臉……

在英國酒店又呆了三天，等伊兒的身體恢復了些許元氣，蕭沐銘攜蘇伊兒坐上專機，飛回了台灣。

在蘇伊兒的強烈要求下，蕭沐銘帶著伊兒先回了蘇家。

來到蘇家門口，伊兒絞著衣角，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蕭沐銘從背後輕輕抱住她，給她無聲的鼓勵和勇氣。

伊兒笑笑點點頭，敲開了蘇家的大門。

蘇建忠和馮佳慧開了門，看見站在門后的女兒和女婿，情動之下雙雙紅了眼，蘇母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兒抽泣著：「我的寶貝女兒，你可回來了。」

蘇父在一旁咳嗽著，激動的雙手顫抖。

「寶貝女兒，你怎麼瘦了那麼多……」

「爹地媽咪，伊兒好想你們……」

一番感動流涕的場面，一番長短的虛寒問短，四人就這樣站在門邊，遲遲忘了進門。

許久后，蘇父先行反應過來，又是攜了老婆、女兒女婿進了屋。紛紛落座后又是一番感人涕淚的互相問候，你來我往的，好不融洽。

伊兒遲疑著，考慮要不要告訴二老自己流產的事，說了怕他們承受不住，不說有擱在心裡極是難受。

母親永遠是最了解自己孩子的人，看出伊兒的難安，心疼地將她擁進了懷裡，輕聲說著：「我的女兒，媽咪知道你要說什麼，不要傷心也不要難過，你的苦我們都知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沐銘是個好孩子，以後你們相親相愛的，會有更多更多的孩子的。」

「嗯，嗯，嗯……」伊兒連連點頭，窩在母親懷裡又是一陣哭泣。

「咳咳……我的寶貝女兒……」蘇父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其他，猛地一陣劇烈的咳嗽。

「爹地，你怎麼了？」伊兒緊張地從母親的懷裡跳出來，跑到蘇父面前，一邊為了輕輕拍打著後背，一邊關切地問。

「咳咳……爹地沒事……爹地看見你回來了，太高興了……咳咳……」蘇父笑著，安慰伊兒。

「爹地……」伊兒又哭紅了眼，有父母如此，夫復何求。

「老公，你……」蘇母欲言又止。

「小慧……」蘇父偷偷給了她一個眼神。

蘇母止了嘴，裝作無事一般，對蕭沐銘和蘇伊兒說：「你們也餓了吧，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

「謝謝媽。」二人同時應道。

許久沒吃到自己媽咪做的飯菜，伊兒一連吃了三大碗，還是有點意猶未盡。蕭沐銘和蘇父蘇母在一旁不斷地為她夾著她喜歡的菜肴，看見伊兒吃的那麼香，三人同時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晚餐過後，一家人圍在電視機前又述了一番體己的話，三人見伊兒露出疲色，於是各自招呼著休息去了。

伊兒和蕭沐銘梳洗后，上了床。

蕭沐銘將妻子摟在了自己懷裡，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髮絲，這種失而復得的幸福只有真正經歷失去的人才能體會。當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她的體溫，他方才真正意識到，他愛的嬌人兒真實地回到了自己身邊。

「蕭沐銘，你睡了嗎？」蘇伊兒在蕭沐銘懷裡抬頭，頂著他的下巴問。

「沒有，伊兒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蕭沐銘緊張地問。

「沒有……」蘇伊兒心裡甜絲絲的，「我只是想說，我們過幾天再回你家好不好？」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點伊兒還是明白的，不過她現在還沒有準備好去見蕭家的長輩，沒了蕭家骨肉的她，她用什麼臉面和心態去面對他們。

蕭沐銘怎麼可能不知道伊兒在想什麼，他帶著笑意說：「傻伊兒，我家還不就是你家，不要擔心，爸媽還有爺爺都希望你能儘快平安地回家。我們都知道你擔心什麼，可是你知道的，他們都是真心愛你的，他們愛的無論是以前的你還是現在的你，都是你蘇伊兒一個人啊！」

「其實我也好想爺爺和爸爸媽媽，可是……」

「沒有可是，相信我，我們一如既往地愛你，和以前沒有絲毫分別。你只要放寬心，什麼也別想，我們會很幸福和快樂的。」

一個多月的時間，不長，卻將他心愛的人兒折磨成現在這般畏畏縮縮，沒有自信和安全感，時間過了，她也變了，剩下那些愛她的人們，徒留滿心的痛苦和愧疚，蕭沐銘一嘴苦澀。

伊兒想了想，然後抬頭，燦爛地笑：「嗯，我相信你，老公！」

蕭沐銘聞言，狂喜，一把吻住他懷中的人兒，再不放開。

蘇伊兒和蕭沐銘在娘家才呆了兩天，蕭母一天幾十通電話連轟過來，催促蕭沐銘呆蘇伊兒回家，蕭沐銘無奈，只好徵求親親老婆的意見。

蘇伊兒很是慚愧，因為自己沒有辦法去面對蕭家人，就讓其他人為自己擔心，這太過自私。於是，她綻放笑顏，向蕭沐銘點了點頭。

蘇母攙扶著咳嗽連連的蘇父將二人送到門口，蕭沐銘關心地叮囑岳父若身體有不適要早點去看醫生，伊兒也擔憂地看著自己的爹地，直到蘇父笑著說自己沒事後，二人方才上了車，離開了蘇家。

不多久，車子便停在了蕭家門前，早有僕人為二人開了大門，迎兩人進門。

蘇伊兒躊躇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蕭家三位長輩聽到下人的稟告，早已從屋內出來，見到消瘦的蘇伊兒，蕭母單梓桂紅了眼。抱住可憐的兒媳婦就是一番嘮叨：「我的孩子，怎麼瘦成這樣，沒有按時吃飯吧，怎麼會單薄成這樣了，我可憐的伊兒……」

蕭老爺子也見到消瘦得厲害的孫媳婦，頓時憐惜不已，自己推了輪椅到跟前，一拐杖揮到蕭沐銘身上，連連叱道：「沐銘，你是幹什麼吃的，連自己的老婆也照顧不好，真是丟了我蕭家的臉！」

伊兒見到，連忙攔在蕭老爺子面前，緊張地解釋：「爺爺，不是他的錯，不是的，不要怪他，都是伊兒自己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和肚中的孩子，所以才……」說到傷心處，伊兒的淚又像斷了的珠，嘩啦流了下來。

蕭老爺子見此，更是心疼不已，連連搖頭說：「好好好，爺爺不怪沐銘，也不打他，伊兒快別哭了，爺爺看了好生心疼。」

「嗯，伊兒不哭，爺爺也不要難過。」伊兒半跪在蕭老爺子跟在，伏在他膝上說著。

蕭母見此，撲在蕭父懷裡失聲哭泣。

這樣的場面讓在場的見了，難耐酸澀。

「好了，好了，我們都進去吧。」最後蕭父發言了，蕭沐銘扶起妻子，跟著走進了屋。

蘇伊兒很感動，這一家人還是一樣的喜歡她，為了不讓自己難過，甚至連孩子的事提都不提。只是，他們越這樣，她就越難受，他們都希望能抱上孫子，尤其是蕭老爺子，自從知道她懷孕后，今天一溫暖，明天一問寒，好不樂切，而如今，她沒了孩子，他們蕭家也沒了歡樂，她心裡有了彆扭，她還能理所當然地享受他們的愛他們的付出嗎？

正值中飯時間，五人落座后，下人們陸續上了甜品和菜肴，蕭老爺子說了聲開飯，伊兒拿起飯菜默默吃了起來。

眾人見主角低頭只顧扒飯，也不便衝動起話頭，一時間，飯桌上寂靜無比，挺是尷尬。

眾人心裡齊齊冒上一個想法，那就是伊兒變了，她沉默了，也成熟了，可是也變悲傷了，曾經那隻快樂無憂無慮的小精靈消失了，她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秘密，也有了那些不該屬於她那個年紀的酸甜苦辣咸。

是誰奪走了她的天真無暇，是那個異國男人，還是命？

也許她總一天會成熟，可是作為蕭家人的他們，卻不希望她有那麼一天，因為成長成熟就代表會捨棄一些東西，而那些東西恰恰是他們最寶貴的，最不願意她丟棄的。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們都希望沒有那次蜜月之行，即便換成其他任何城市，他們想，他們也不會失去那個純真的蘇伊兒，那個她腹中尚未成行的蕭家骨肉。

「伊兒，來吃吃這個，很好吃的，是你媽媽新請來廚師做的。」蕭老爺子夾起一塊魚肉，放進了伊兒的碗中。

「謝謝爺爺。」伊兒微微一笑，又低頭看著自己碗兀自吃著。

蕭沐銘見了，極是苦澀，這一切的禍源究竟是誰呢，而他可愛的小妻子卻是最無辜的受害者。

放下碗筷，蕭沐銘壓抑著心底的痛念，起身，說了句：「我吃飽了，你們慢用！」便先行離開了飯桌。

蕭老爺子和蕭氏夫婦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紛紛嘆息了一聲，伊兒無法裝作沒聽見，也放下碗筷，道了句飽了，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