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護衛隊

第五節 護衛隊

第五節護衛隊

看着眼前的這些隊員,葉扶蘇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年半以前,這些還是新兵蛋子的傢伙是自己一個個挑進試驗分隊的。記得自己當時整天頭疼他們的訓練,恨不得揪下腦袋來把該學的直接往裏灌。真想不到一年半之後,他們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昨天的演習,居然可以拔得頭籌,這實在是出乎葉扶蘇的意料之外。來之前,葉扶蘇確實存了跟別人較量一番的心思。可他也清楚地知道,人家都是以軍人為職業的老兵油子。能夠在較量中不落下風,關鍵時刻能有上佳表現他已經很知足了。真的沒想過獨佔鰲頭。其實昨天的演習成績偶然的因素挺大,算得上是意外勝出。想必接下來大家都會重視這個演習了,也會把中國分隊當成最大的超越目標。所以接下來的演習才是真正考驗試驗分隊的時候。可惜,今天就退出了演習,多少有些令人遺憾。沙臣這邊鬧騰的厲害,估計也不會有什麼真正的實戰任務。否則,外交部早就關閉使館撤離人員了。

一陣唧唧喳喳的說話聲傳了過來,是小隊的幾個戰士不知在小聲的議論什麼,不時賊頭賊腦地向這邊張望着。剛剛葉扶蘇叫過來的李強是大別山人,分隊的重火力手。參軍之前已經在家種了兩年地。秉承著農家孩子吃苦耐勞、淳樸憨厚的傳統,到部隊之後訓練刻苦、踏實勤懇,是他們部隊新兵中的典型。其實當時葉扶蘇並不想把他選進試驗分隊,因為他的文化程度不符合要求。可就是這個看上去老實木訥的李強,竟然對槍械有着近乎天才一般的領悟力。特別是經過一年多的高強度訓練,這種領悟力已經變成了實實在在的技能。在葉扶蘇所認識的人之中,似乎只有當年機動分隊的隊友格日勒圖能夠與之媲美。

李強身邊的叫陳迎春,江蘇無錫人,整天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就是晚上查鋪,葉扶蘇都覺得他做夢的時候也在笑個不停。不過誰要是被他那個人畜無害的笑容迷惑了,絕對吃不了兜著走。他可是全刀鋒大隊擒拿格鬥的第一高手。即使是當初訓練他的葉扶蘇、張晨,現在也只能在狀態好的情況下,勉強打個平手。最近這半年多,陳迎春又迷上了鼓搗炸藥。時不常地在訓練中弄些新鮮玩意害人害己。下巴上已經留了個不小的疤痕,可他還是樂此不疲。

正對着自己的是跟陳迎春和稱試驗分隊哼哈二將的李學勤。一張撲克牌臉,到什麼時候都沒有喜怒哀樂。這小子是葉扶蘇第一個挑進試驗分隊的。當時葉扶蘇去正好他們部隊挑人,李學勤緊閉期滿到他們政委那裏聽訓。一句順嘴的詢問就發掘出了這個活寶。原來這小子當兵前就喜歡玩電腦,入伍后在團部當文書,不知道怎麼搞得,把團里的計算機系統密碼給破解了。跟他聊了一個多小時,又看着他再次破解了團里的密碼,葉扶蘇直接告訴許成傑,如果擁有同等的學習機會,這小子的計算機水平會比自己高出一個等級。就這樣,葉扶蘇把他從緊閉室直接領到了刀鋒大隊選訓隊。

最後一個是劉軍。平淡的名字,平淡的經歷,甚至連外貌也平淡無奇。唯一不平淡的就是他刻苦鑽研出來的機械知識。工人家庭出身的劉軍沒能考上大學,本打算像他老爸一樣,當一個汽車修理工。剛剛進廠就趕上部隊徵兵。在廠里計算工齡、保留工資、優先轉正的一堆承諾下,劉軍來到了部隊。新兵訓練后本以為能分到汽車連,結果卻被分進了偵察連。還沒半年又被推薦到了刀鋒大隊選訓隊。如果一定要找出他的特長,除了機械方面,也許寫得一手漂亮硬筆書法,並且能模仿各種筆跡應該算一個。現在他是小隊中的突擊手。

可能是枯燥的飛行太沒意思了。陳迎春笑嘻嘻的跑了過來:「隊長,好點了?」看着葉扶蘇點頭不語,陳迎春又撓著腦袋問了一句:「隊長,你真的不記得喝酒以後的事情了?」

「是呀。我喝一口就暈。怎麼了?」

「那你向大家借錢的事是不是也不記得了?一共借了一千元。說是給嫂子買禮物的。我們可有欠條。」

眨着眼睛想了好一會兒,葉扶蘇一腳把陳迎春踹了回去。自己連女朋友都沒有,哪跟哪呀就給嫂子買禮物。還他娘的欠條。這幫小子就是閑着難受。乾脆說說這次護衛大使的任務得了,也好有個提前的準備。

飛機在沙臣軍用機場降落前葉扶蘇已經大致分配好了任務。5個人的小隊加上宋小川和張晨被分成了兩組。張晨、宋小川各帶一組,葉扶蘇自己作為狙擊手只要有任務都會提前出發,到達適當的地點進行觀察和掩護。當然如果有特殊任務,會全體行動。

來接機的是大使館一秘程知易和一個四十多歲的軍人,這就是許成杰特別提到的老戰友丁松,一個參加過兩山作戰的戰鬥英雄。簡單地彙報交接之後,葉扶蘇他們被帶到了大使館。第一次真正地走入戰爭,眼前的一切讓車內的這群年輕軍人陷入了沉默。戰爭不僅僅意味着軍人的流血犧牲,在它的背後,還有成千上萬殘破的家庭;還有飢餓、瘟疫、毀滅和混亂。寧為太平犬莫做凌亂人。沒有誰比經歷過戰亂的人更能體會這句話的殘酷與無奈。難道戰爭真的是人類永遠無法避免的毒瘤么?到處是斷壁殘垣,到處是瓦礫碎石。隨處可見的乞丐不時攔住使館的車輛,路邊還沒有車門高的孩子哭叫着向車內伸出沾滿污漬的小手。雖說看不見倒斃的屍體,但一灘灘的血污仍然讓人觸目驚心。殘破的街道兩邊,一張張麻木的臉從車窗外一晃而過。漆黑的面孔,凌亂的頭髮,獃滯的目光,這一切遠比電視、報紙中出現的更加真實。

「沙臣原來是個特別美麗的城市,只是經歷了幾天的戰火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感覺車內氣氛太過沉悶,程知易側身對身邊的葉扶蘇說道:「好在戰爭剛開始的時候,大使把這裏的中國人都接進了使館,不然還不一定有多少人要遭遇不幸呢。我們現在經過的地方是受損失最輕的一個地區,大使館就在前面不遠。你們來了我們也就放心了,不然每天都擔心有人衝進來。」

「不是說已經擊退了軍了么?這裏還有戰鬥?是大規模進攻還是滲透?」來的時候沒有接到這裏的具體情報,所以葉扶蘇他們只是知道這裏曾經經歷過一次戰鬥。可現在看到眼前的慘象,遠比他們估計的要惡劣的多。現在又聽到有人可能衝擊大使館,葉扶蘇趕緊把精力集中了起來:「發生過幾次衝擊?有沒有人員傷亡?」

「沒有你想的那麼危險。」車後部傳來了丁松的聲音,聽起來很沉穩:「主要是擔心一些盜匪和難民。前天美國使館遭到了搶劫,是十幾個當地人乾的。打起仗來武器到處都是。軍剛被打退,再次進攻估計要等一、兩個月。一些小的進攻也不會深入到城市裏面。使館已經上報了外交部,可能會在最近撤離這裏。你們的任務就是在撤離之前確保大使和使館所有人員的安全。」

聽到丁松這麼說,葉扶蘇心裏略微踏實了一些。如果是防備盜賊和難民,那樣就簡單多了。到達大使館的時候,賈文賓大使正好要外出。簡短的寒暄介紹之後,葉扶蘇執意立刻開始執行保護大使的任務。最後還是在丁松的安排下,只是帶着張晨和宋小川跟隨大使熟悉了一下情況。

護衛工作看起來簡單,其實難度非常大。這就好比一方進攻,另一方防守。進攻的人永遠掌握著主動。而且隨着當地局勢的惡化,大使外出的時間越來越多。半個月下來,小隊的戰友每個人都瘦了一圈。尤其是葉扶蘇,早上起來常常看到大片脫落的頭髮。好在大使館和當地居民的關係不錯,也經常拿一些食物分發給大家。所以十幾天以來沒有受到任何威脅。

當地局勢又開始緊張了起來。城市外圍不時傳來零星的槍聲。軍開始做進攻前的準備工作,那些零星的槍聲就是他們在清掃政府軍的外圍據點。最新從沙臣市政府傳來的消息稱,至少有四處居民點已經被軍控制。

外交部的撤離命令已經下達,三天之後中國使館的全體人員和僑民也將撤離。一些小國的大使館也希望能夠搭乘中國的飛機,儘早離開就要這個將要再次籠罩在戰火中的城市。市政當局很希望趕緊送走這些人。不能保證各國外交人員的安全已經夠丟人的了,如果真要是有個外交官在這出事,那當局就可能給外界一種軟弱無力的感覺。為了這些,市長頻頻約見賈文賓,希望中國能夠儘可能的多帶走一些人。

葉扶蘇這幾天幾乎天天往市政府對面的酒店跑。這裏是附近最高的建築,他要在此建立狙擊陣地,確保大使的安全。戰亂之始,酒店的老闆就已經逃到了國外。這裏也就成了無家可歸人們的聚集地。前兩次來的時候,葉扶蘇很擔心這些看起來飢腸轆轆的人會有什麼不友好的舉動。事實上當他拿着狙擊槍出現在這裏的時候,的確引起了這群難民的敵意。如果不是一個老先生指著葉扶蘇左胸的中國國旗說了些什麼,葉扶蘇沒準就會被趕出來。後來幾次,葉扶蘇不時的帶些食品、小禮物送給這些人,漸漸地大家開始友善了起來。

今天賈大使的腳步有些匆忙,剛一出市政廳大門就讓帶隊的張晨通知葉扶蘇立刻回大使館。走進大使辦公室的時候,整個小隊的人都已經趕到了。包括程知易和丁松在內,一群人把寬敞的辦公室擠得滿滿當當。

看到葉扶蘇進來,賈大使將一份文件遞了過來:「邊看邊說,你手裏的文件是剛剛我從市政廳拿到的。昨天晚上武裝又佔領了一個居民點,估計是要在那裏建立炮兵陣地。這些都不關我們的事情,我們不介入別國的內政。這你們都知道。但是,在這個居民點裏面有二十多個中國僑民。他們全部是一些台灣商人。武裝一直得不到國際社會的承認,所以他們利用各種手段,包括綁架人質,威脅各國政府獲得援助。十幾天前,把所有中國人撤進大使館的時候,我曾經讓這些人也一起進來。可是他們找了一家當地的保安公司。昨天晚上,保安公司的人全部不辭而別。剛才,市警察局接到了求救電話。現在市政當局希望我們能把他們救出來。」

台灣人?來這裏十幾天了,葉扶蘇從來沒聽過這裏還有一幫台灣人:「您的意思是我們衝進去把他們救出來?」

「不!盡量不要動用武力。我知道這很危險,但是有些問題很複雜,我希望你們能避開軍。我們也不可能跟他們談判或者達成任何交易。」

葉扶蘇不在說話了。有些東西他能夠明白,國與國之間很多的情況非常微妙。與其考慮明白這些東西不如乾脆想想如何制訂一個切實可行的計劃。現在武裝剛剛控制這個地區,應該有很多空隙可以利用。如果在熟悉的地形的當地人帶領下還是有可能悄無聲息地完成任務。資料里居然有那片地區的詳細介紹和地圖,甚至包括一些用於排水和通訊的地下通道線路圖。把資料分給大家,一群人開始認真的閱讀起來。賈文賓又補充了一些注意事項和所知道的情況就帶着程知易匆匆離去。他那邊也是一大堆亂麻等著梳理,至少這二十幾個人如何安排到飛機上就夠他忙的。

傍晚的時候,葉扶蘇他們已經制定好了撤僑計劃。考慮到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幾個人仔細地把每一個細節都討論了一遍,並且儘可能地做出了相應的應急方案。根據賈大使提供的消息,後天早上8點左右,國內派來的飛機將在沙臣軍用機場降落。也就是說葉扶蘇他們有將近36個小時執行這個計劃。雖說正常情況下大概不超過3個小時就可以把人接來。但是由於軍已經佔領了那一地區,試驗分隊只能在晚上行動。這樣算起來,時間立刻銳減到了不足14個小時。如果遇到意外,很可能當天晚上不能返回。

詳細詢問之後賈文賓批准了這個計劃,然後反覆給葉扶蘇強調了各種注意事項和紀律。張晨在幫着丁松給葉扶蘇他們準備各種食物和藥品。誰也不清楚現在那些台灣僑民的實際情況如何,甚至他們是否還在原來的居住地點都說不明白。所以只能盡量多作些準備。這次,張晨將留下來協助大使館撤離,不再跟隨試驗分隊行動。原本葉扶蘇打算讓宋小川來干這個工作。可是他說什麼都不肯留下來,最後甚至跟葉扶蘇吵了起來。其實葉扶蘇只是覺得張晨相對沉穩一些,而自己和宋小川都有些急躁。

晚上十點整,完成所有準備工作的分隊隊員們聚集到了使館的大廳。仔細檢查過每一個人的裝備之後,葉扶蘇向賈大使發出了出發的請求。一直悶頭忙碌的張晨把葉扶蘇拉到了一邊,幾次想要說話,又幾次咽了回去。葉扶蘇明白,老兄弟這是不放心自己的安全。剛才,賈大使不也是遲遲不願下達出發的命令么。還不是擔心自己這些人的安全。可作為一名軍人,保護人民群眾生命安全,不正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么。

「哥們,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沒事,甭擔心。你就在這放心地等着我們吧。」

「好。多了我也不說了。多保重。我送你們上路。」

「嘿,嘿,張晨你說什麼呢。什麼叫送我們上路啊。怎麼跟要槍斃我們似的。你就不會說點吉利的。人家白狼可連媳婦還沒有呢。」宋小川從後面走了過來。

「就是的,我還打算來個英雄救美呢。」葉扶蘇捅了一把有些情緒低落的張晨,面帶微笑轉身走出了使館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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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嘯的槍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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