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黑暗之子
清晨的陽光撒進了寺廟之中，與瀰漫在外界的絕望和孤獨情緒不同，這個寺廟中充滿了鳥語花香，山溪潺潺。
這寺廟最後面的一座寧靜院落中，一名僧人正在和一名青年對弈。
僧人執黑，石台棋盤上黑子佔了上風，但僧人依舊是殺伐兇狠，每一顆棋子落下，都彷彿有金戈鐵馬的聲音響起。
青年執白，他一臉的淡然，倒像是比僧人更加寧靜，對於黑子的攻勢他不急不緩，每每在最危險處以巧化強，以點破面，始終沒有落在真正的下風。
兩人對弈到絕妙之處時，突然有一個身穿黑衣的少年出現在棋桌之側，他大大咧咧的坐下，並不說話，只是盯着石台上的黑白對攻。
執白的青年微微一笑，將手伸了出去，一個裝載着翠綠色茶水的石杯出現在少年的面前：「有朋自遠方來，我待大師送上一杯山泉茶水，雖然算不上名貴，但若考慮到此情此景、此山此茶，倒也算是宇內獨一份，稀罕至極。」
少年的臉龐如白玉雕琢，精緻的不像是正常人類，唯一的缺憾就是他的眉眼之間有一團散不去的黑氣，看起來總有些陰沉的感覺，他冷冷的掃了一眼執白青年，端過石杯，將其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鐺！」僧人又下一子，猶如金鐘爆鳴，恐怖的殺氣瀰漫而出。
黑衣少年冷哼一聲，他身體周圍的殺氣自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被黑衣吸走了一般。
「呵呵，大師著相了。」執白青年輕點一子，不但化解了棋局上的殺劫，也化解了瀰漫寺院的殺氣，下完之後，執白青年一點黑衣少年面前的石杯，裏面的茶水重新又滿了半杯：「茶要慢品，方知其中味。」
黑衣少年一臉的不屑，再度將茶水一飲而盡。
…………
隨着流星的出現，遮擋在太陽系外圍十幾年的黑影彷彿都活過來一般，無數形狀詭異的戰艦從黑暗中駛出，有的彷彿是鋼鐵刺蝟，有的彷彿是達摩克利斯之劍，也有的乾脆就是一塊沒有遮擋的平板，上面搭載着一些強大的生物。
這都是被黑暗之子吞噬的種族，然後又被其驅使著用來侵略，他們的武器無一沒有毀滅星球的能力，但這一次沒有那個種族敢動用這種武器，因為黑暗之子聽說這個弱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星系中可能有一件能夠毀滅他的武器，所以他不希望任何意外攻擊引發了不該引發的危險。
所以黑暗種族們接到的命令是，消滅一切生命體，但不要摧毀星球。
當黑影退卻，露出這些黑暗種族的真實形狀時，籠罩在人類和妖魔頭頂的陰影消散了，原來也只是其他的生命體而已，雖然形狀略有變化，但本質上並沒有太大區別，休養生息了近百年的太陽系，並不是沒有一戰的能力。
來自太陽系十個行星（算上仙界：月球）的反擊十分猛烈，反物質武器和維度武器大規模投入戰場，黑暗種族的先頭部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戰鬥立刻陷入一片混亂和焦灼之中。
但很快更多的黑暗種族部隊出現，他們彷彿擁有無窮無盡的數量。
「孩兒們！百年前真人已經喚醒了我們沉睡的血脈！」妖魔之王布拉姆利站在冥王星屠生塔之巔對着塔下的數億萬妖魔喊道：「你們應該明白自己的使命，我知道你們已經為此準備了一百年，而今天，現在，就是檢驗你們的時候！」
「擊退黑暗！保衛地球！」
「擊退黑暗！保衛地球！」
「擊退黑暗！保衛地球！」
不可思議的，從億萬妖魔的口中喊出這句貌似荒謬的口號，這要是在數百年前，恐怕會被人當做是笑話，但現在這句口號已經成了太陽系無數生靈共同的墓誌銘。
是的，墓誌銘！每一個保衛地球的戰士都抱着必死的信念。
魔王腳下的屠生塔陡然收縮成一個平面，在1秒之後，它猶如彈簧一般猛然彈起，無數妖魔脫離屠生塔向星空中那些黑暗種族飛去，這就是洛寒為妖魔改造的屠生塔，它成了一件簡單粗暴的近戰士兵運輸機器。
…………
棋盤上雖然黑子殺勢兇猛，但左路的白子卻突然異軍突起，讓整盤棋有了一絲轉機。
「哼，三級文明而已，能起什麼作用？」黑衣少年忽然冷哼一聲，第一次開口，說了一句和棋盤不相關的話。
僧人同時一顆黑子砰然落下，將白子的大好局面從中割斷，雖然他看不慣黑衣少年的樣子，但對於下棋這件事情，他不會有絲毫放水。
「從毒蠍到細菌，地球上有很多以小取勝的東西，種族的優劣又憑什麼分等，難道螞蟻就不如人類味道，要知道在地球上螞蟻的重量和人類一樣大，哦，現在它們的重量可能超過人類了，對於災難的適應性，他們更強一些。」執白青年微微一笑，白子落下，又一次四兩撥千斤的化解了黑子的攻勢。
「人類？哼連三等種族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最初的文明，或者說根本就不能不稱之為文明。」黑衣少年的語氣很不善。
執白青年聽到此話，忽然一愣，捏著白子的手在空中久久放不下去，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憤怒或沮喪，相反有一種幾乎看不出來的微笑和沉吟。
僧人眼睛一亮，對弈百年了，他其實第一次見到執白青年出現這個神情，這個表情他很熟悉，這叫頓悟！
執白青年僅僅停頓了幾秒，他再一次落子得時候，僧人臉色大變，這種棋路完全變了，猶如羚羊掛角，根本看不出一絲痕迹和意圖，顯然在短短的幾秒中之內，執白青年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東西。
…………
盤香月漂浮在皇宮的頂端，在她面前是列隊整齊的修士和武者，由於洛寒提供的生命密碼，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達到了極高的程度，真武者和真仙修士在其中都已經算什麼了。
「妖魔不是我們敵人，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希望你們已經明白了這點。」盤香月輕輕說道，但她的聲音清晰的傳進每一個在場者的耳中：「它們和我們一樣，都是為了保衛地球而存在的，而且它們的命運其實更可悲，在接下來的大戰中，它們是用自己的生命在贏取那微小到極點的勝利契機。」
盤香月停頓了一下，環視眾人：「這契機是它們爭取的，但卻要我們來把握，它們的種族密碼是『釋放』，而我們的是『吸收』，所以請時刻牢記，吸收才是第一要務，而那些花里胡哨的輔助手段，只是你們完成吸收的助力而已！」
麒麟獸小冷站在盤香月的身後，三大神獸緊隨其後，它們都以動物的本來姿態存在，神情恭敬無比，在它們身後是無邊無際的萬獸海洋。
「好了，妖魔們已經動手了，我們也不能遲疑，記住，吸收！」盤香月隨手一揮，從仙界放出萬道光芒射向那些黑暗種族的聚集點，這些光芒比最硬的金精還要堅硬，數百萬大軍踏上它們，向著黑暗種族逼近。
…………
頓悟之後的執白青年勢如破竹，每一字都下的無跡可尋，可連起來后又處處反敗為勝，很快在棋局的右上角又開闢出一片優勢區域。
「光頭，你會不會下棋？」黑衣少年毫不客氣的訓斥僧人。
「哈哈，會下如何，不會下又如何？」僧人哈哈大笑，但手中棋子不停，和執白青年進入了快戰期。
「會下就贏了他，不會下的話，就給我滾開！」黑衣少年說的時候，忽然伸出一隻手去撥僧人，雖然他伸出來的只是一隻手，但卻給人一種山峰橫掃，空間碾壓的感覺。
「棋已下完，你要有興趣的話，另找人開局吧。」僧人冷哼一聲，隨手將黑衣少年的手臂擋開。
「噫」黑衣少年大吃一驚，居然還有人類可以擋住他的揮手，這輕輕一揮之中蘊含的力量，足以毀滅整個星球。
「你是……重耳母頓族的殘部？」黑衣少年忽然看穿了僧人的來歷。
「重耳母頓族？多麼拗口的名字，那是祖先們的稱呼吧，我早就忘記了，老衲法號斗極，地球多佛寺的第三代主持！」僧人緩緩報名，一股龐大無匹的殺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黑衣少年冷笑道：「即使是當年，重耳母頓族也不是我的對手，何況現在！」他伸手向僧人抓去，速度快如閃電，一把就捅進了僧人的胸口……然後居然穿了過去，什麼也沒有抓到。
黑衣少年愣了，以他的眼力，居然沒看出斗極的肉體早就不存在了。
「斗佛寺最高秘法，魂斗永生術！」斗極哈哈狂笑，同時周圍的院落中不少和他一樣沒有肉體只剩下魂魄的僧人鑽了出來，其中就有和洛寒打過數次交到的斗靜法師。
「雕蟲小技，這東西傷不了我。」黑衣少年冷笑一聲，對這些魂魄僧人根本看不上眼。
「你自然要留給洛真人對付，我留在這裏不是要暗算你，只是要陪真人下完這盤棋而已，現在棋已下完，我自然要去收拾你的那些走狗。」斗極向執白青年點頭施禮，然後化作一道耀眼的金光，直衝雲霄，其他的僧人也大笑一聲，隨他而去。
安靜的寺廟中，只剩下黑衣少年和執白青年。
視線落在棋盤上良久，黑衣少年抬起頭來看着執白青年：「我是黑暗之子。」
「我叫洛寒。」
「那個傢伙為什麼說這盤棋結束？不是還有很多空位嗎？」黑暗之子指著棋盤問道。
「不是每一個空位都要填滿的，就像人生也有很多無奈的空隙一樣，其實只要意境到了，填不填滿的效果都是一樣的。」
「你們這些原始文明說話真夠繞口的，聽不明白。」
「嗯，等這場黑暗入侵結束的時候，你就什麼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