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魔

?大荒原南部，靠近傳統意義上的獸人領地邊界的地方，有着一處奇異的土地。

不管天氣如何，這一區域的天空都會佈滿烏雲。

厚實的雲層下，土地顯得更加寂靜荒涼。

這裏似乎沒有任何生命在活動。

除了稀疏的枯木，就只有荒草中偶爾露出的間或帶點腐肉的白骨較為惹眼。

潮濕寒冷的狂風帶着腐爛屍體的臭味兒，嗚咽著捲起黑色的土壤，能夠讓一切嚮往美的智慧生命心中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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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地域的中心部位，是一座黑色的城堡。

它巨大且陰森，散發着某種不祥的氣息，讓人不自覺地就會斷定造成周圍一切奇異的源頭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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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

這片一直相對死寂的土地忽然地熱鬧了起來。

是不死生物。

數不清的骷髏從黑色的帶着腥味兒的泥土中鑽了出來，加上時不時會站起來活動的遊盪殭屍與高等的幽靈與吸血鬼，亡靈們的數量幾乎上萬。

甚至有一條巨大的殭屍龍飛在城堡上方。

它們，都遠遠地，向著北面的某處嘶叫着。

天空中，那亡靈龍的碩大頭顱上，站着一個身着黑袍的瘦弱身影。

那居然是一個人類。

雖然這個詭異人類隱在的黑袍中的身軀看上去是那樣的孱弱，但相信沒人會懷疑他的實力。

單是他能站在一頭亡靈龍的頭上，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黑袍人身邊還漂浮着幾個閃爍著的光球，明眼人一看它們那深金色的耀眼光芒就會知道那是高等級的自然精靈。

它們似乎正在和黑袍人與他一起注視着亡靈們凝視着的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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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

城堡北方几百公裏外是薩拉斯大峽谷。

峽谷內地域寬闊，似乎裝下一個小型城市都不成問題。

但峽谷兩端的出口狹窄，又無汲水之路。

眺望峽口，數百米高的懸崖與尖峭的紅色山峰迎面聳立，似乎帶兵守住這峽口，就會令谷中生物無法逃出。

這的確算是一處險地。

平時，這裏人跡罕至。

現在，這裏成了一個充滿了金屬與鮮血的喧囂戰場。

谷中有混戰在一起的十數萬軍隊。

一方是以數量佔優健康強壯且裝備精良的人類為主力的生者軍隊。

另一方，是脆弱但敏捷的骷髏與遲鈍卻結實的殭屍為主力的亡靈軍團。

雖然英勇的人類戰士可以令數倍的低等亡靈成為失去戰鬥能力的殘骸碎骨，但隨着倒下的人類士兵被敵方的巫妖變成新的死靈，勝利的天平似乎正漸漸倒向這些不會畏懼且不知疲倦的不死軍團。

似乎，必須有某種出奇制勝的戰術才能打破這種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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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回到幾百公裏外的南方，烏雲下的城堡背後，出現了一支迂迴到那裏的騎兵小分隊。

他們正快速穿過佈置相對稀疏的亡靈向黑袍人的位置逼近。

騎手們胯下都是百里挑一的純種戰馬，似乎還被加持過迅疾術與輕靈術，速度快得令常人難以想像。

其中處於領導位置的五騎戰馬居然是被稱為馬中之王的科恩純血馬。

那平治中的高大英姿、飛揚的純白長鬃與長途高負荷平治中那絲毫不露疲態的身姿，幾乎讓人以為看到了獸中的神明。

這種稀少的戰馬似乎只有人類聖光帝國的皇室與少數老牌貴族之家才有飼養。

以這種神駒為坐騎的五人，想必也會有所不同吧。

似是可以驗證這種看法，已然見到的最終的敵人的這五位與眾不同的騎手陡然加快了速度。

短短几分鐘，沖在隊伍最前方的那個英俊的金髮騎士已經用加持着聖光的長槍刺倒了最接近殭屍龍的食屍鬼。

他身邊的白精靈族美麗女子已經向空中的殭屍龍張開了一把閃耀着綠色光輝的晶瑩長弓。

但龍頭上站立的黑袍人似乎直到此時也沒有去多管偷襲者的精力，他只是發出幾道無聲的精神波動，就將注意力又都轉到了遠方的戰場上。

隨着他的指令，下方的亡靈們已經向原本防禦稀疏的地方佈防過去。

而殭屍龍也載着他展翼閃躲。

不過白精靈女子用手中長弓發出的那道耀眼的綠色光輝還是擊中了殭屍龍的左翅根。

雖然身為龍族亡靈的殭屍龍有着堅逾鋼鐵的強悍的肉體，雖然那光芒相對殭屍龍那巨大的身體是那麼的細弱，但它的左翅膀還是被炸飛了。

一聲巨響，殭屍龍從高空摔落在地。

塵土飛揚。

黑袍人並沒有跟着掉下去，半途他就發動了一個飛行魔咒繼續留在半空。

他黑袍的兜帽因為這一變故動了動，露出他那腐爛嚴重的臉與乾枯變白的頭髮。

這張臉雖然猙獰可怖，但不知為何卻給人一種完全與猙獰相矛盾的清秀感覺。

很詭異。

皺了皺眉，黑袍人擺出了幾個魔法手勢。

一批新的低等亡靈從地下鑽了出來，將這隻深入重圍的小隊團團圍住。

人類的傷亡很快又加重了。

這樣發動一個魔法的耽擱似乎已經對遠方戰場上的亡靈軍隊造成了不利影響，黑袍人顯得有些不耐。

他再次快速地向下方的亡靈群發出了幾道新的精神指令，之後就將注意力又重新轉移到了遠方。

黑袍人看來並沒有在意這支人數稀少的突擊隊。

大概在他看來，他下方密佈的亡靈會輕易解決這些看似精銳的入侵者。

尤其是這裏還聚集著包括一隻亡靈龍在內的許多高等亡靈。

果然，似乎絲毫沒發覺自己沒了一個翅膀又摔了一跤，殭屍龍轉頭就向被新召喚出來的骷髏團團圍住的入侵者噴出一道劇毒的吐息。

這種帶着毒霧的龍炎是殭屍龍所特有的，除了普通龍炎能夠融化金屬的高溫，還有極強的腐蝕性，能在一瞬間將一隻猛獁象消解得乾乾淨淨。

危機時刻，一個龐大潔白的神聖光罩在幾人頭頂展開。

亡靈龍的吐息飛快地將光罩外圍的土地腐蝕出了深達數米的坑洞，而處於光罩保護下的眾人卻毫髮無傷。

高等神聖護盾。

這是光明教會最核心的成員才會使用的神術。

一馬當先的金髮的騎士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那個張開光幕的銀髮白袍的美麗女子點頭致意。

接着，他猛然揮動騎士長槍將幾道由聖潔的金色光輝組成的光刃向四周劈去。

爆炸與切割聲中，大量新生低等亡靈變成了碎骨腐肉。

他的身後，那個手持一人高巨劍的高大紅髮男子順着他清理出來的道路，開始向殭屍龍展開了衝鋒。

靠着精湛的騎術與白袍女子的加持，紅髮戰士成功地在亡靈們狂暴密集的攻擊下衝到了亡靈龍的身下。

這個英勇的戰士躍離馬背，「喀嚓」一劍砍在殭屍龍那巨大的肚子上。

那魔法加持過的長劍猛然閃出一片紅色的光芒，應聲砍開大片干硬的腐肉，造成了一個巨大醒目的創口。

但，相對於殭屍龍那巨大的體積來說，這點創傷實在不算什麼。

殭屍龍的動作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它甩了甩頭，將恐怖的長滿巨大利齒的惡臭大嘴對準了剛剛落地的紅髮武士。

它又要發動吐息。

與此同時。

隨着一段極具韻律感的咒語的告一段落，與白袍女子一起呆在稍遠處的紅袍老者向殭屍龍舉起長長的木杖。

木杖前端的紅寶石射出的一個足有一人多高的火球。

火球是藍色的，似乎聚合壓縮了一片火海，甫一出現就將法師身邊空氣中的水分蒸騰得一乾二淨。

這火球是如此得凝實且龐大，實在不像是能快速飛行的東西。

但它卻如箭般迅速，似乎剛一起飛就已經擊中了遠在百米開外的殭屍龍的喉嚨。

巨大的爆炸聲與龐大的氣浪隨即產生，硬是將亡靈龍那由岩石般堅硬的風乾肌肉所組成脖頸和肩膀炸去了半邊，形成了一個焦黑的大坑。

魔法的火焰還附着在亡靈龍的傷處持續燃燒着，似有將整個龍頭焚盡的趨勢。

但，帶着那不肯熄滅的高溫火焰，殭屍龍竟繼續快速地活動着強橫巨大的身子，揮舞著巨大利爪與尾巴繼續攻擊，顯得輕鬆隨意卻又威力強大。

看來這似乎可以殺死一隻魔抗驚人的活巨龍的藍色火球對這本已死去的殭屍龍來說效果不大，只能打斷了它的吐息而已。

周圍的低等亡靈與人類，只要捲入它的攻擊範圍，立即就被碾成碎片。

這些好不容易趕到這裏的這些人類看起來就像是特地來送死的。

那最為強大的五人明顯是攻擊隊伍的核心，但似乎他們五個也拿這強大的殭屍龍暫時沒什麼辦法。

而在他們被殭屍龍壓制住的時候，人類的隊伍幾乎死傷殆盡。

這五人同樣處境危險，最先支持不住的是負責防禦、加持與治療的白袍女子。

她似乎已經筋疲力盡。

見到這種情況，金髮騎士好像忽然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以決然的神情向身後幾人出幾個手勢。

似乎是某種暗號。

白袍女子看到這手勢之後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

但，她最終什麼也沒有說，而是飛快地給又給對方加持了一道防禦神術——「父神之鎧」。

一瞬間，有若實質的白色光輝竟似形成了一件金屬質地的鎧甲，將金髮騎士連同坐騎一起保護了起來。

騎士猛然驅動了胯下的馬中之王，催動金色的聖光，箭一般地向著黑衣人的方向突擊而去。

聖光越來越盛，逼人的光芒也代表着強大無比的威力，許多離得近的低等亡靈未等交鋒便被騎士的聖光吹散了靈魂核心，軟軟倒地。

騎士正在透支生命，這一刻的聖光越燦爛凝實，騎士在這次明顯已經豁出性命的突擊之後所剩餘的生命就越短暫。

馬兒開始還跑在地上，但隨着紅袍老法師的飛行咒文結束，俊美的騎士與神駿的戰馬化成了一道金色的光輝，一飛衝天。

勢不可擋。

本來在亡靈群中苦苦掙扎的騎士們都覺得壓力輕了很多，分神看去，只見亡靈們紛紛捨棄現在圍攻的對象，向著一個由光芒組成的如神明般飛在天空的人像涌去。人像那無堅不摧的長槍，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向著黑衣人直刺而去。

亡靈們試圖去阻擋，幾道黑影飛速攔在了金光的前面，它們是高等的亡靈，有物理免傷的幽靈、肉體強橫恢復力極強的吸血鬼與石像鬼。

這些種類的亡靈原本就強悍，這幾隻亡靈作為黑袍人的近衛，似乎更是各自種群中的強者。

他們要是聯手阻攔，那就算是巨龍也要被攔下來。

但，騎士的那神聖的光輝是如此地不可阻擋，攔在前面的幾隻強悍亡靈竟被絞得粉碎。

有的騎士甚至已經歡呼起來，似乎他們的英雄已經刺殺了亡靈們那邪惡的首領。

但，黑袍人壓根就沒有做出太多回應，只是稍微往遠處飛開了一點。

他明顯不認為這氣勢逼人的金髮騎士能對他造成威脅。

果然，亡靈龍忽然以和它巨大的身軀不相稱的速度躍至騎士的光芒面前，失去一隻翅膀竟也並不影響這強大的不死生物衝上天空。

那威力無比的光輝終於被阻止，騎士秘銀鑄成的長槍最後沒柄刺入殭屍龍的胸口，將那裏的硬肉崩飛了一大片，直可見骨。

脫力的騎士跟着失去翅膀的亡靈龍一起墜落，聖光也已經黯淡。

但他的對手卻並沒有失去行動能力，雖然本來火燒劍砍都渾若無事的殭屍龍因為被聖光灼痛而發出了痛苦的嘶叫，但它似乎只是被激怒而已。

它猛然揮出一爪，如馬車大小的巨爪帶着令人窒息的風壓砸在金髮騎士的身上。

騎士被擊飛了。

他在空中噴了一口血霧，雖然白袍女子神術的守護和他巨爪臨身時的格擋動作救了他的命，但他明顯已經失去了再戰的能力。

地上向他聚攏的亡靈群已經抬着頭等着他，這個強大的騎士不可能生還。

但，瀕死的金髮騎士的表情卻是一種目的達到后的輕鬆。

他看着明顯趕不及救援卻依舊向自己這裏突擊而來的紅髮戰士，悄悄嘟囔了一句：「法爾，謝謝你，不過全看苜的了……」

騎士語音剛落，黑袍人身上就光芒連閃，數件原本閃爍著詭異光芒飾品也同時失去了光輝。

那是可以被稱為絕對防禦的幾道防禦魔法，以及擔任防禦任務的幾件法器。

「大裂解？」

黑袍人明白這是那老法師的傑作，但他同樣沒有太在意，而是向幾隻得力的亡靈示意了一下法師的方位就快速向更遠處飛去，還給自己加持了一道「絕對魔法屏障」。

看來就像對金髮騎士的態度一樣，黑袍人同樣不想給這個必死的高強法師與自己進行魔法攻防戰的機會，亡靈們會處理得很好，他還有遠方的大戰要處理。

但，一道耀眼的綠芒忽然亮起，只一瞬就從地面閃出並消失在天際。

耀眼的綠色的光輝擊碎了黑袍人身邊那幾個試圖阻擋的小精靈，接着貫穿了黑袍人那瘦小的身體。

防禦力能夠輕鬆抵禦帝國軍攻城巨弩的高等小精靈和幾乎可以防禦一切超自然力量的「絕對魔法屏障」竟沒有造成一點點阻礙。

令人意外的結局。

似乎此時才回過神來，黑袍人緩緩抬起右手，試圖捂住胸口的創傷。

但，沒等完成這個動作，他就從空中跌落。

墜落中，他注意到了罪魁禍首。

那個趁著所有亡靈被那騎士和法師吸引了注意力，不知什麼時候偷偷摸到他附近的那個白精靈獵手。

結局好像已經再次戲劇性地註定。

但，黑袍人忽然倔強地念動了咒語——這是他在這次戰鬥中第一次出聲念誦咒語。

他發出的居然是略帶沙啞的女性嗓音……

隨着那簡短到令人難以做出反應的咒語的結束，黑色的煙霧吞沒了方圓近百公里的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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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百公裏外的亡靈軍將領全部莫名其妙地死去，低等的亡靈們失去控制，開始漫無目的地晃來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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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沒有人能以一人之力毀滅一個國家，只有一個人差點做到。

正是因為他，光明教會開始正式加入帝國管理層…………。

他，就是聖光帝國最大的禁忌、邪惡的黑巫師——黑魔。

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裏，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實模樣，甚至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但他那邪惡的名聲已經超過了歷史上所有的名人。

他殘忍且強大，掌管着邪惡的亡靈大軍，曾經多次襲擊帝國的城市。

帝國曆四十四年，他的死靈甚至襲擊並殺死了外出巡遊的帝國皇帝萊特二世。

而由於皇帝沒有成年的繼承人，帝國政局因此混亂異常，甚至隨時會爆發內亂。

此時的教皇撐起大局，扶植起小皇子並指揮帝國的軍隊對黑魔進行了空前規模的圍剿。

一年後，帝國軍攻擊了他的法師塔——大荒原深處的黑城堡。

是役，陣亡者足有數萬人，包括許多聲名顯赫的英雄。

其中，以當時承擔突襲任務出其不意地擊殺黑魔的五人——宮廷大法師格朗得.格林、禁衛軍統領法爾.雷諾、皇家騎士團團長麥特.歐、白精靈帝國大使苜.鷹眼和擔任神官的簡.萊特公主殿下最為出名。

他們被民眾稱為「五英雄」。

關於他們的事迹成為此後的吟遊詩人們的主要詩作來源。

白精靈族的神器森林之光也在此戰中失落…………」

——————《光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