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重生

深夜。

青瑟掙扎著爬上了一張椅子。

自從她的一條腿瘸了以後，她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現在她奮力站起，是為了將白綾搭在房樑上。

突然，門被輕輕推開了，但是在這萬籟俱寂的深夜裡，那「吱呀」一聲輕響也是動人心魄的。

還會有誰惦記著她這個家破顏毀的廢后呢？

青瑟一個分神，從椅子上栽到了冰冷堅硬的地板上，她的額角磕在結實的花梨木上，紅腫一片，再加上青紫的額頭，還有臉上那一道恐怖瘮人的傷疤，這個時候她已經是容顏盡毀，狼狽不堪，哪裡還有過去意氣風發的影子。

縱使如此，她還是掙扎著爬起來。

「承鐸——，承鐸——，我就知道你會……」

火摺子發出了微弱的光芒，那分明是兩個陌生的太監。

儘管對皇後娘娘已經毀容的事早有耳聞，但是在漆黑的夜裡，猛然面對沈青瑟殘破恐怖的容顏，他們兩個還是嚇得面面相覷。

「你們……」

不等沈青瑟說出心中的疑問，那兩個反應過來的太監已經飛快的將一條白綾纏上了她的纖細的脖子。

青瑟拚命地掙扎：「為什麼？為什麼……」

一個太監死命的把青瑟的身體往地板上踩，另一個太監則把她脖子里的白綾緊了又緊。

「皇上讓我們給你帶話了，你要是還活著，他就睡不安心……」

青瑟忽然就不再掙扎了，兩行冰冷的淚珠從她殘破的臉頰上滾落。

……

「疼……」

好疼啊！

青瑟覺得渾身都是酸疼難忍，尤其是手腕處更是火辣辣的痛著。

「不知死活的懶丫頭！」一個蒼老陰冷的聲音惡狠狠地嘀咕著。

青瑟只覺得自己身處一片漆黑之中，卻怎麼也不能睜開眼睛看個究竟，身上怎麼會這麼的疼呢？

一盆冷水從她的頭頂直接澆了下來，凍得青瑟連連咳嗽，冷水流進眼睛里，酸痛難忍。

她還沒有看清楚身在何處，一隻粗糲如老樹皮的手掌就已經「啪」的一聲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臉上。

「小賤人，你明知道二夫人明天去廟裡燒香要穿新裙子，你還敢打瞌睡！」

眼前的老婆子面目猙獰，揚起手來還要打。

「哪個二夫人？」青瑟又急又氣，就算是她已經被廢去了皇后之位，也不至於淪落到任由下人隨意打罵的地步：「就算是嫵夫人要穿裙子，也輪不到我去給她縫製。」

老婆子顯然是被青瑟的囂張態度鎮住了，竟然愣住了，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不就是個剛進門的小丫頭嗎？還敢跟她較勁呀？

於是又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青瑟的左臉上：「反了你了，生就的小麻雀，還老想著攀高枝啊！就你這副乾巴巴的模樣，也想學五夫人？」

沈青瑟簡直被這一巴掌給打懵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身處一家狹陋髒亂的柴房裡，她還以為那個破敗的小院已經是宮裡最可憐的住處了，沒想到宮裡居然還有這麼一個「寶地」。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這個老婆子肯定不是嚴承鐸派來的。

嚴承鐸是誰啊？

就算是他丟棄的廢物，別人也休想覬覦。

他可以辱罵她，踢打她，但是別人不可以。

那個欺辱她的玉姑姑，傍晚時分，萬安帶著三個小太監來了，也沒有和沈青瑟打招呼，先動手切下了玉姑姑的舌頭，然後挑斷了她全身的經脈。

剛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眨眼時間就已經變成了一攤軟肉。

所以，青瑟可以肯定眼前的這個老婆子也會有一個凄慘的下場。

沈青瑟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水，手下的肌膚居然是滑膩細嫩，她難以置信的伸手在臉上慢慢的摸索。

怎麼可能？

那一道醜陋的傷疤明明是貫穿了她的整個臉頰，一直延伸到脖子里，現在怎麼會沒有了呢？

她發瘋似的爬起來，撲到了那隻缺口的水缸前。

水平如鏡，在淡淡月色的映照下，一張嬌媚光潔的臉映在水面上。雖然看不十分清楚，但她絕對可以肯定的是：這不是她的臉！

她的那張臉名動京師，嚴承鐸不止一次嗤笑她：明明是一個傻姑，卻偏偏生了一張妖嬈嫵媚的狐狸精臉。

他親手毀掉了那一張他百看不厭的俏臉，他要殺她的許弘之，她渾身戰慄的擋在了許弘之的前面。

他只不過是略略踟躕了一下，利刃劃過，鮮血染紅了她的眼睛。

那道醜陋的傷疤毀掉了她的絕代風華。

現在，她驚恐的摸著水面上陌生的容顏。

這是誰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