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勁吼悲怨

第一百二十八章 勁吼悲怨

沈非一直住在浦東的別墅里,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是他想呂喬的時候。到了周末,沈非就把曉鷺帶到別墅,父女倆也其樂融融。

這天,正帶著曉鷺吃麥當勞的沈非接到了張君毅的電話。告訴他,呂喬在監獄里情況不大好。

「誰跟你說喬喬在監獄里不大好?」沈非看一眼曉鷺,走遠點怕孩子聽見,問道。

「大強告訴我的。說監獄里給他打了電話,希望家屬能夠多關心關心,尤其是會見時多開導一下呂喬。」

留在監獄便於與家屬聯繫的方式只有劉大強一個人的號碼。這也是沈非的意思。他不願意讓張君毅接觸呂喬,就是判刑入獄,沈非也不想給張君毅創造任何接近呂喬的機會。所以監獄里只知道劉大強的電話。

張君毅對沈非的小心眼十分感冒,但也無可奈何。誰讓這四隻眼捷足先登呢。好在,呂喬在監獄,沈非夠不著,自己也夠不著。從男人那針鼻一樣大小的心眼裡,似乎找到了一點兒平衡。

「五一之前我去n市看望喬喬,在你那裡多待幾天。」沈非說到這兒,想了想又說:「你請大強辛苦一下,在監獄系統找找人,看能不能陪喬喬吃頓飯。」

「我已經跟大強說了,他正在聯繫。」

「那好,五一見。」

除了讓沈非傷心不已的呂喬之外,沈非的仕途卻發展十分順利。就好似這冬去春來的氣象,記憶里還有冰凍災害的驚秫,但遍地都是春色滿園。

自從擔任常務副總裁以來,沈非接連出了幾個「彩」:一是集團公司完成了全年經濟目標管理任務;二是與張君毅合作引進的生產線已經投產,產品已經遠銷東南亞等國家和地區,創匯前景十分寬廣;三是與日本xx株式會社、加拿大加信跨國投資集團的三方合作已經正式簽訂協議,市場運作穩步推進。

這一切都讓培養幹部的組織部門欣喜有加,經市委常委會研究決定,在黨委書記老紀光榮退休后,沈非任命為集團公司總裁兼黨委書記,成了市政府機構改革之後形成的五大集團公司之一的旗幟人物,享受副部級現職待遇。

曉鷺轉學到了上海后,沒多久就跟著阿公阿婆拽上了一口上海話,哄得老爺子老太太簡直歡喜的了不得;遠在加拿大的曉鵬已經安裝了智能假肢,正在調整和適應階段。尤其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那已經被安定醫院診斷為精神病邊緣人的蘇素麗居然在見到了曉鷺后,忽然就神情清爽了起來。甚至到了見不到曉鷺就發瘋,見到了曉鷺就安靜的狀態。

沈非跟瘋癲的蘇素麗再沒有了夫妻生活。蘇素麗也再沒有對沈非死纏爛打。她的病情逐漸好轉,終於讓老父老母省卻了不少煩腦:這個打不走,罵還賴的蘇素麗能夠好起來,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沈非的直接下屬黃炳如出任重新組合的上海xxxx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沈非兼任董事長,掌控日本山野和加拿大張君毅以及上海三家的合資實體。山野和張君毅各從總部派來一名「財務大臣」,參與公司的資金總量控制和使用。原財務部經理,按照沈非意見,由黃炳如執行就地免職,理由是「故意拖欠營銷人員提成,造成惡劣影響」。但是沈非的懷柔政策還是讓這位免職的財務部經理感激不盡:由集團公司下發文件轉任另一公司擔任財務部負責人。

工作上順風順水,一切都在按照良性軌道運行。沈非只留下一塊心痛,那就是呂喬。

呂喬服刑,從常人角度上來說,用一個字:「熬」。熬過這段歲月就可以了。但是從呂喬的角度上說,就是「熬」一天都難受。這種難受的體會又是常人理解不了的。

經歷過豐富人生經歷的呂喬,曾經被愛包圍的呂喬,從無比幸福的巔峰跌落進萬丈深淵的痛苦,每時每刻都在煎熬著她。

儘管高曉丹副監獄長終於沒有按照監規處罰呂喬之後,呂喬的境遇並沒有太大的改變。的確像宋斌監獄長所說的那樣:「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人人平等不是吊在口上喊,含在嗓子眼裡唱那麼容易,在監獄是要處處體現在行動上的。

就幾天功夫,六監區就風傳出一個綽號:「美麗打手」,簡稱為「打打」,綽號授予長得最漂亮,最瘋狂,最難調教的呂喬。

這一天,「打打」呂喬又在車間和別的犯人打了起來!

起因是呂喬做的絹花不合格,全部返工。全部返工的含義是不但損失的材料自己賠,還要扣獎分。總也掙不到獎分的呂喬這下著急了:賠償材料不難過,難過的沒有了獎分怎麼辦?

監區把那權當監工的「師傅」調開后,呂喬獨當一面做絹花。原本按照樣本做也不會產生嚴重後果,結果呂喬別出心裁,粉紅的色系她弄成了深紅,深紅里再摻點綠色,綠色里又分淺綠和深綠,再加點潢色的花芯點綴其中,把個絹花弄得忒誇張,又嬌艷,像似一朵芙蓉出水就作罷,但還不滿足,還到處張揚著一張挑逗的臉滿世界招搖。

呂喬把自己很欣賞的成果用個塑料筐裝好,每一朵花都擺放的很到位,像個大花籃一般拖到質檢台去檢驗。

質檢員拿著樣板花一對照,就在呂喬的花筐邊踢了一腳,對呂喬大聲說:「拖回去,重做!」

呂喬問為什麼?

質檢員拿著樣板花湊到呂喬眼邊上:「你是瞎了眼還是真的弱智呀?這是樣板花,你看你做的什麼花!」

「這花不行嗎?我可是用心血做出來的。你說不行就不行,你就不可以問問廠家嗎?」呂喬不服氣,在質檢台跟質檢員沒完沒了的鬧。

擔任質檢的職責犯人氣得要命。人家質檢也有要求,質量不合格,監區也要找她們的麻煩:追究為什麼不在做絹花時強調清楚?

呂喬見質檢員不讓步,就和人家爭執起來,到最後就動了手。把做絹花的膠水灑了一地,原材料踩得稀爛。呂喬沒有武功,但是特別會咬人,把人家胳膊咬出上下八個牙印,血都滲了出來。而呂喬的頭髮也被對方揪下來一撮,脖子上被對方的指甲摳出兩道血痕。

監區長一面緊急向監獄報告,一面組織警力全力阻止鬥毆。

高曉丹這次不敢再私自做主,報告宋斌請示如何處置。

宋斌沉吟片刻,做出決定:質檢員從未打過人是「初犯」,只做書面檢查;呂喬是「屢犯」,送禁閉室反省。

呂喬第四次被關進了禁閉室。這種處理對呂喬來說不算冤枉,畢竟你做出的絹花出了質量問題,還打人,應該得到監獄處罰。

沒想到,這次進禁閉室讓呂喬熱愛起這種非正常關押的處罰形式:可以不用出工幹活,還可以輕輕鬆鬆吃飽睡,睡醒吃。除了上午兩個小時的面壁思過之外,其他時間就是呆著。

尤其讓她興奮的是認識了在禁閉室擔任值勤的職責犯人王旭莉。

王旭莉原是省京劇團團長。以前還是很有點名氣的花旦。終因京劇團不景氣,連劇場都租給了別人賣時裝。王旭莉也因招收學員,幫助聯繫中國京劇院等等手段收受他人的好處費,被判詐騙罪服刑13年。

呂喬每天總有四個小時可以跟王旭莉見上面,不是上午就是下午,要不就是晚上。當然下半夜呂喬睡覺就見不著面了。

這禁閉室不是人們想象的那種禁閉室。條件應該說還是可以的。裡面是兩張固定的床,床側有蹲坑。外面還有洗臉盆,還有可以走動的一塊活動空間,起碼伸伸胳膊蹬蹬腿沒問題。上面跟看守所差不多也是用鋼筋插進混凝土固定的半封閉觀察口,足足有兩平方米見方。王旭莉值勤基本上就在呂喬的頭頂上方走來走去。於是家常話就開始拉起來了。

尤其湊巧的是,呂喬左邊關進了一個省某廳的處長,受賄罪判刑12年,不服管教處罰禁閉;右邊關進了一個省某檢察院的檢查員,詐騙罪判16年,與跟其他女犯疑似同性戀處罰禁閉。

她們幾個似乎成了知音,彼此稱呼為:團團、處處、檢檢,呂喬仍然被他們稱呼為「打打」。

這天團團值勤,口裡小聲地哼唱起京劇來。打打聽著聽著也跟著唱了起來,左鄰處處就說唱的聲音大點,右鄰檢檢乾脆也跟著瞎哼起來。於是團團提議咱們幾個唱一段吧,於是團團唱刁德一,打打唱阿慶嫂,胡傳魁由處處和檢檢兩人共同演唱。第一遍聲音小,唱得不過癮,接著再來一遍,就控制不了音區了,再加上點表情在內就滿嗓子吼了起來。吼完了

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再接著唱「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揚直上重霄九……」

發生在禁閉室的娛樂終於招來了一夥警官。宋監和高監站在禁閉室圍牆外面側耳細聽,宋監嘴角居然露出點笑容,然後未說一句話掉頭走了。

因為都是在處罰期間,無法再做其他處理,宋監離去又沒有留下指示,最後也就在高監領會宋監形體意思的基礎上,口頭警告一番了事。

這麼開心的事情居然上演在監獄的禁閉室里,那份興奮無法形容。加之這幾個團團、處處之類,在外面的世界也跟呂喬有過相似的生活格調和文化素養,所以聊起來特別開心,特別有味道。

可是好景不長。

幾乎忘記了自己來監獄是幹什麼的呂喬,突然見到了她最不願意見到的監區長。

監區長面帶笑容,反而讓呂喬感到陌生。

「呂喬,收拾一下,跟我回去。」監區長的整個表情就像到幼兒園來接小朋友一般。

「監區長,這個月也快過完了,我回去也沒有產值,您就行行好,讓我在這兒呆到過完五一節好不好?」呂喬實在捨不得離開禁閉室,低聲下氣地求起監區長來。

監區長怪怪地笑著說:「你這個月有產值,而且還要獎勵你。知道為什麼嗎?」

呂喬瞪大眼睛望著監區長搖搖頭。

「你做的那批絹花廠家覺得很新穎,有創意,決定增加批量,光做這種花要做三個月,全部出口創匯!」

「啊——!」左鄰右舍外加王旭莉全都高呼起來!敲牆壁的敲牆壁,在鋼筋上站著的王旭莉在跺腳,用各種方式慶祝「打打」歪打正著獲得了產值加獎勵!

「打打」呂喬離開禁閉室居然一走三回頭。但是獎分在向呂喬招手,同樣也很吸引她。

呂喬的絹花忽然就成了專利般讓人羨慕起來。也讓監獄長忽然就覺得這個呂喬還可以給個舞台展示展示。

於是宋斌問高曉丹:「呂喬入監時填的那張表上有沒有什麼特長?」

高曉丹說:「除了自己的姓名、年齡等,特長那一欄空白。」

宋斌突發奇想,問了一個與特長不相干的問題:「婚姻狀況呢?」

高曉丹說:「也是空白。」

宋斌「哦」了一聲:「呂喬回車間了嗎?」

「回去了。她們監區高興壞了。接下來三個月基本上業務量超負荷。」

宋斌和高曉丹對望著,搖搖頭,又笑笑。也許他們心裡都在想著這個突然讓他們看到的希望。

宋斌想得更深一點,他在想:「呂喬,你怎麼就讓我總是頭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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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雄與女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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