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變形

86_86749白小夢又做噩夢了。

夢裏她從同學手中接過打印在紙上的模擬考各科成績，抱着僥倖心理，從中間開始找自己的名字，卻悲劇地在末端才找到。

深吸一口氣，她從自己考試時最有把握的學科看起。

文綜：150，恩，正常發揮。

語文：100，好像有點低，但是還能接受。

英語：90，呵呵，早知道是這個結果，作文什麼的完全不會寫，閱讀題，看着也是一團亂麻。

最關鍵的數學來了。

數學：30！

30？！白小夢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成績紙，怎麼可能只有三十分？！她明明做的很認真！雖然大題什麼的都不會，但是計算題她檢查了很多遍啊！！

「白小夢，你看完成績了沒有？」后桌還沒有看成績的同學，不耐煩地拍她的肩膀。

「看完了。」嘆一口氣，白小夢把成績紙遞給后桌的同學。

無力地靠在桌子上，她眼前是無數個三十分，晃晃悠悠地飄來飄去。

這應該只是又一個關於高考的噩夢吧，把頭靠在桌子上的白小夢，聽着班級里嘰嘰喳喳討論成績的聲音，真希望這個噩夢，能夠快點醒來。

但這並不是夢。

她在桌子上沒靠多久，平日裏就總是一副嚴肅臉的班主任，鎖著眉走到了她身邊，扣起手指敲她的桌面，「白小夢，你出來。」

白小夢在辦公室里見到了她的數學試卷。

大題只得了三分，信心滿滿的計算題，也錯得一塌糊塗；選擇題和填空題就更不用說了，除了瞎蒙的那幾個，其他的都錯了。

「白小夢，你看看你做的試卷？！」教數學的班主任很憤怒，「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弔兒郎當的？這卷子這麼簡單，你居然只考了這麼幾分？！我跟你說，我就是叫一隻豬來做這張卷子，它得到的分數，也一定比你多！你真是連豬都不如！」

班主任說着激動起來，從椅子上站起來，氣勢洶洶地站在她面前，把試卷湊到她眼前，讓她看清楚上面「第二次模擬考試」的字樣。

「這次考試，是高考前的二模。你明白二模是什麼意思嗎？就是一次試題特別簡單，專門拿來給你們增加高考信心的考試！這麼簡單的考試，你居然給我考成這樣？！你知道嗎？你的成績，是全年級最差的！就你一個人，拉低我們班多少檔次都不知道！」

班主任越說越激動，她把白小夢的試卷揉成一個紙團，扔進辦公室角落裏的垃圾簍里，「垃圾！就你這種！垃圾中的垃圾！」

她說得唾沫橫飛，拿起辦公桌上的杯子，轉身去飲水機邊倒水喝。

黑色小高跟的高跟鞋，被她踏得踢踢踏踏作響。

「老師，」一直低着頭的白小夢把頭抬了起來，看向端著水杯喝水的班主任，「我是在做夢嗎？」

「是，你是在做夢！現在都快高考了，還不知道好好學習，每天做夢！」班主任發出鄙視的嘲笑聲。

可是白小夢知道，這並不是夢。出教室門的時候她就擰過自己的胳膊了，很疼很疼。

上完晚自修回家，白小夢發現，平時這個時候早就睡覺了的父母，正坐在客廳里等她。

「爸，媽。」她拖沓著拖鞋進門，低着頭喊爸媽。

「小夢。」媽媽的聲音比平時疲憊了很多，「我跟你爸爸，有些事想跟你說。」

白小夢在沙發邊坐了下來，白媽媽說，「吃晚飯的時候，我和你爸爸接到了你們班主任的電話。」

白小夢心裏一涼。

「要是考不上二本，家裏是不會花錢給你讀書的。」白爸爸直截了當地接過白媽媽的話，「小夢，你班主任說你每天上課的時候都在神遊，這是真的嗎？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就不能認認真真地上個課？」

「這是你自己的事，我們也管不了。」白媽媽說，「你弟弟還要上學，你要是考上三本，家裏沒錢供你，要是考上專科，讀出來也沒多大意思，不如早點工作，幫家裏減減負擔。」

爸媽的話已經再淺顯不過了，白小夢低着頭站起來，說句，「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努力的」就背著書包往房間里走。

「同樣是我們生的孩子，怎麼姐姐就比弟弟笨這麼多呢？！」她聽到身後，爸爸這樣和媽媽說。

白小夢照例看書看到零點，看得眼睛裏飛出黑色的小蟲子來，英語上的字歪歪扭扭，怎麼都看不清，她都沒有記住一個英語單詞。

快到六月，天氣悶熱得很，外面是各種蟲子鳴叫的嘈雜聲音，吵得她心裏亂糟糟的。

她想把窗子關上，但是她的房間沒有裝空調，一關上窗戶就悶熱得厲害。

弟弟房間里，電腦空調什麼都有，白小夢喪氣地想，誰讓他那麼聰明呢。不僅學校里的考試考得好，參加個奧數比賽，隨隨便便就能得個一等獎。

爸媽對他那麼好，也是他應得的。

同一對爸媽生的，為什麼我的腦子就這麼不靈光呢？白小夢也這樣想起來。

在椅子上坐得久了，身上的汗都流到了屁股處，屁股處濕濕的黏黏的，還有點癢。

白小夢伸手去抓自己屁股上痒痒的部分，卻沒有摸到自己軟乎乎的屁股肉。

她摸到的是，一層類似甲殼蟲的殼的，硬硬的東西。

怎麼回事？！她回頭看，自己身後，居然趴着一隻巨大的，有着黑色外殼，黑色長條觸角的，大螞蟻！她剛才摸到的，就是它的硬殼。

「啊！」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能趴上人後背的大螞蟻，白小夢嚇得大叫一聲。

但是那隻螞蟻，居然比她還害怕，聽到她尖叫后，那隻螞蟻的兩隻觸角立即碰在了一起，抖抖索索地互相敲打。

它黑色的兩隻小眼睛，滴溜溜轉着看白小夢，「好恐怖好恐怖，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白小夢發現自己居然聽得懂它說話。

「你在幹嘛？！」她脫口而出，因為屁股上那股痒痒的感覺，又襲來了。

「跟你jiaopei啊！」大螞蟻無辜地回答。

jiaopei？

jiaopei？！！！！

白小夢這回被嚇得叫得更大聲了，她居然被一隻跟她人這麼大的螞蟻jiaopei了？！她顫抖著轉身去看自己的屁股，果然看到他們兩個黑色的尾部交接在一起，那隻趴在她身上的螞蟻的尾部，時不時敲打一下她的。

「jiaopei你麻痹啊，滾開啦！」她下意識地揮動自己的觸角，把身後的大螞蟻趕開。

大螞蟻被趕開后，站在離她不遠處的一根樹枝上，獃滯地看着白小夢，兩個天線似的觸角又快速地碰撞在一起，黑色的小眼睛裏，竟然流出了眼淚。

「嚶嚶嚶嚶，你這個騙子！」它哭了起來，「說好會溫柔對人家的，現在居然這麼凶我！」

「你們這些要做蟻后的都是大騙子，凶八婆！嚶嚶嚶嚶…」大螞蟻一邊哭，一邊震動自己背上的翅膀，「我以後再也不會來這裏了，再也不見，凶八婆！」

說着揮動翅膀，從白小夢眼前的樹枝上飛了出去，很快消失在樹葉遮天蔽日的雨林中。

「滾吧！」白小夢看着它離去的方向說，愉快地把兩個觸角碰了一碰，然後舉起身前的兩隻黑色小足，把自己美麗的觸角掰下來，放在嘴中輕輕地舔舐整理。

等下，從之前到現在，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白小夢放開觸角，低頭看自己小小的足，前前後後共有三對足；她再看自己身後高高翹起的豐滿尾部，很悲劇地發現自己，好像也是螞蟻啊！

她站着這根樹枝前方有一片樹葉，樹葉上正好有一滴露珠。

白小夢小心翼翼地走到露珠前，透過露珠看自己的臉。

黑黑的，一小坨，兩隻黑黑小小的眼睛，兩根高高聳起的觸角。

媽個雞，不是螞蟻是什麼？！

發生什麼事情了？！這不可能啊，發現那隻大螞蟻之前，她還坐在自己房間書桌前，嫌房間里太熱了呢！

為什麼會變成一隻大螞蟻，在這…她看看四周，在這一個樹木異常茂密的樹林里？

一定是自己複習得太累，靠着書桌睡著了，然後做了一個這樣奇異的夢。

白小夢這樣安慰著自己，兩隻觸角輕輕碰了碰樹葉上的水滴，因為這水滴晶瑩透徹的，樣子實在好看。

她的觸角伸到了水滴裏面，水滴很快就被她攪碎了，樹葉傾倒，水滴從樹葉一側淌了下去。

水滴淌下去的時候，帶動了樹枝，白小夢只覺得樹枝顫了一下，她就翻了個個兒，也從樹枝上翻滾了下去。

媽個雞！為什麼做個夢都要站在這麼高的樹枝上啊？！

發現樹枝離地面很遠的時候，白小夢只想指著天罵自己做的夢實在太奇葩！

背上痒痒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白小夢轉頭去看，自己背上已經撐開了四片小小的翅膀，透明色的，在樹林里微弱的光線下，閃著點點的光芒。

還好我有翅膀，她高興地笑，試着動了動翅膀，調整了一下方向，讓自己緩緩地穿過樹葉間的縫隙滑翔。

空氣里淡淡的是花香和果香，腳底下，有些藤條狀的植物開了花，一串串兒紫色的花，掛在藤條寄生的樹枝上，看着賞心悅目極了。

白小夢這時覺得，自己這個夢，做得還是挺不錯的。

但是悲劇很快就發生了。

她的翅膀斷了。

四片翅膀，先於她的身體，落到了地面上。沒有了翅膀的依託，白小夢的身體，快速地往下掉。

樹林里綠色的樹葉，紫色的小花，紅色的漿果，在她眼裏連成了一片紅橙藍綠青靛紫的顏色，然後輕輕的「咚」的一聲，她落到了一片鬆軟的土地上。

她眼前的顏色，又變成了黃-色。

這時候，開始下雨了。

自己小時候常玩的氫氣球那麼大的雨滴，發出巨大的響聲，砰砰啪啪地落在身邊的黃泥地上，濺起一大片黃-色的煙塵。

白小夢被那些煙塵嗆得有點透不過氣來，她啞著嗓子咳了好幾聲，鬱悶地想自己的夢，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啊。

然後發現，自己要是再不離開這片黃泥地，就會被落下來的雨滴砸死了，或者被雨滴聚起來的水淹死。

我得離開這地方，白小夢想着，試着挪動了一下身體。

身上沾了很多泥水，沉重極了，就這樣走着，十分吃力。而且黃泥地很大，望出去一片都是黃-色的平原，平原上異常寬廣，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

怎麼辦，走也走不了，飛也飛不了，在這兒等著被淹死嗎？

當然不！

足下的泥土，雖然被雨滴打濕了，但還是和麵包一樣鬆軟，白小夢下意識地用足挖了一下黃泥地，很快就挖出了小一片足矣讓她整個人，額，或者說是整個螞蟻，都進入的空間。

爬到小坑中，她又向下挖了幾下，很快就挖了一條小小的通道出來。

她沿着通道往下挖，一邊挖一邊把挖出來的泥土，粘上唾沫抹在通道壁上。因為她發現，泥土粘上她的唾沫抹在通道壁上后，通道壁會堅固很多。

通道挖得足夠深了，雨滴已經不能再滴到她，白小夢停止了往下挖的動作，轉而擴寬通道的周圍，把從通道周圍處挖下來的泥土，用唾沫粘濕后踩實壤好。

通道底，很快被她挖出了一個寬敞的小房間似的地方。

雖然裏面很黑，但是非常乾燥，雨滴斜斜地下着，落不到通道里來。

在黑乎乎的小房間里卧著呆了一會兒后，白小夢覺得睏倦極了，她決定睡一覺，也許等她醒來，她就又在悶熱的房間中，看着英語書背單詞了。

雖然雨滴不進通道里來，但白小夢還是決定把通道封上。

萬一雨又下大了呢？或者有的什麼小昆蟲進來，

封好通道后，白小夢窩在小房間最里處，靠着乾燥的，甚至帶點太陽暖意的黃土壁，呼呼大睡。

這一覺睡得很長，睡得也很沉，白小夢什麼夢都沒做。

睡飽了的白小夢睜開眼睛，以為自己應該是靠在硬邦邦的書桌上，熱得滿臉都是汗，英語書上的鉛字，很可能印了自己黏糊糊的臉上。

但她看到的，還是一片漆黑，不，也不是完全漆黑，漆黑中，還帶着點微微淡藍色的光，在這光的作用下，她能看清整個空間的格局。

她還是在那個她自己挖出來的小房間中。

低下頭看，足還是足，沒有變成腳；摸摸頭頂，觸角也還在，唯一不同的是，身邊多出了許多小小的橢圓形的顆粒狀東西。

這些顆粒狀的東西是白色的，往裏面望，能看到白色的最內核，有個小小的黑點。

大概是某隻不小心經過這裏的昆蟲，把自己的卵下在這裏了吧。白小夢想着，碰了碰其中一顆卵。

這卵摸起來，軟軟的，她好像，還能感覺到，卵在微微地跳動。

她想把卵戳破，想想還是放棄了，畢竟是小生命一條，那隻把卵下在這兒的昆蟲，說不定還會把它們要回去。

但是這一大堆卵，擱在這兒也太妨礙她行動了！

她費了好些勁，才把這些卵都堆到牆邊。

堆完卵后，發了好久的呆，白小夢才算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一隻大螞蟻，身處於這個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地方。

但她並沒有沮喪，反而有點高興。

因為，她發現，自己居然自帶傳說中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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