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放手!」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之中,就被小非兒就如八爪魚似的纏著,真心接受不了!
不過,吳啟明的心口處卻極其熨帖,那糾纏了他半年的孤單冷清一下子就消失了。
「不放。」吳非胸口溢滿了衝天的驚喜,眼裡心裡,只有一個人,打死都不能讓他遠離!
「我叫你放手!」吳啟明又道,吳家人可都看著呢!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吳非拗勁上來,脾氣也大了!
這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調-情,卻讓碧波樓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尤以司謙為甚!
這些人的呆樣都比不上碧波樓不遠處亭子里的美麗少女,她的美麗臉龐上不是呆樣,卻遍布扭曲如惡魔般的嫉妒怨憎恨!
「真的?」吳啟明的問話還在繼續,他的神情也柔和了一些。
「比真神還真。」吳非斬釘截鐵地道。
「那你可要抱緊了!別怪我沒提前告訴你!」
頭頂一聲輕笑,吳非下意識地雙臂用力,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再睜開眼,身邊再也沒有了映照燈光的碧波和噪雜的人群。
她所在之處,竟然是一片濃重的綠色海洋。
夜空中,月亮彎彎地細細地,羞怯地掛在深藍色的天幕上,星星一顆挨著一顆,調皮地眨著眼睛。
夜色下,遠遠近近都是樹,大的,小的。高的,矮的,粗的。細的,錯錯落落布滿了山坡。
是的,不過是短短的盞茶功夫,吳非就被身邊的男人帶到了深山裡。
這山,是什麼山?
吳非不知道,但是她可以肯定,這裡絕對不是吳家鎮西二十多裡外的西山。
據說。西山裡面,即使是夜晚,也到處瀰漫著霧嵐。
這座山裡。卻相對乾淨得很。
那麼,距離吳家鎮最近的山區,除了西山還有哪裡?
喔,應該是二百多裡外的連雲山脈。
「難道。這裡。是連雲山脈?」
吳非震驚地瞪圓了丹鳳眼,連口吃都要出來了。
盞茶的功夫,跑出二百多里,這可能嗎?
嗯,別人不可能,但相公是誰啊?
天底下就沒有他做不得是事情!
吳非震驚了一下下,就又淡定了起來。
話說,小姑奶奶。你對他的信心也太足了吧?
「是啊,只有這裡。才有你需要的魔獸啊!」
低低的悶笑聲響起,這聲音是那樣地悅耳,吳非怎麼聽,都聽不夠。
不過,什麼叫她需要的魔獸,她討厭魔獸,非常之討厭,怎會喜歡?
不過,能夠抱著喜歡的人,能夠聽到他的聲音,能夠聞到他的味道,能夠嗅著他的氣息,就是天天被扔進魔獸窩裡,也是幸福的!
所以,吳非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更加用力地抱著身邊的人。
「可以鬆手了,小非兒,你是想勒死我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對方笑得更加開心了。
這話倒是讓吳非不好意思起來,兩片飛紅飛上了她容光煥發的雙頰。
可是她實在捨不得這個溫暖的懷抱,所以她象徵性地鬆鬆胳膊,把頭埋在他的胸前,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
還不到半年的時間,小非兒就這般纏他,吳啟明不禁又是歡喜又是心疼。
算起來,自十年前他收養吳非起到現在,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分開這麼久呢。
吳非是個膽大的,那也僅僅限於普通情況下。
像他這一次不辭而別,且一去就是半年,小非兒害怕是應當的。
都怪他,思慮不周全,被小非兒一嚇就跑了那麼遠,連個道別也沒有給她,她嚇壞了吧?
他們居住的深山,離最近的村落也有十數個山頭,離最近的小鎮,足足有三百多里路!
小非兒才十四歲,他走了之後,她一個人在山裡怎麼過日子的?
她想不想他,害不害怕?
見他一天一天地不回去,她該是怎樣的擔憂焦慮無助凄苦的?
她一個人走出那片連綿的山區,用了多長時間,遇到過多少危險的魔獸,她有沒有受傷?
下山後,她遇到的人對她好不好?
有沒有人欺騙她劫擄她讓她難過讓她疼痛讓她憤怒讓她傷心?
吳家是個吃人的地方,她在這裡過得一定不快樂吧?
可是她還是冒著危險留了下來,並且最終將吳家滌盪乾淨,那都是為了他!
越想,吳啟明就越是愧疚。
曾經被他刻意忽略的一切在吳非緊緊用力的雙臂前,一一展開,讓他看到了她的恐慌和思念。
於是,吳啟明也就不再逼著吳非離開他。
反而伸出大手,撫著吳非以及齊耳的短髮,另一隻手則輕輕拍著她的肩頭,以示安慰。
他不這樣還好,吳非本來還沉浸在乍然重逢的喜悅中,可是他這般安撫,卻讓吳非想起當初在山上的日子,他一句交代都沒有就悄然失蹤的時候,吳非內心的彷徨無助!
初始,見不到他,吳非以為他出去練功了,她還滿心歡喜地做著他的早餐!
然而他久久不回!
午時,吳非滿大山地亂跑,希望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結果是痴心妄想!
到了晚間,吳非點上一盞蓮花燈,就坐在門前,盯著遠方。
他還是沒有歸來!
太陽一天一天升起又落下,門前門後卻只有她一個人形隻影單!
吳非盼啊盼地,她的小心眼裡,總覺得他馬上就會回來,可是結果卻總是失望。失望,失望,到最後是絕望!
吳非記得。在下山之前,她久候他不歸之後,曾經哭了個昏天黑地!
她覺得,她被拋棄了!
整個世界就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相公。她覺得她要死了!
她哭了多久,吳非根本就不記得。
但是當她哭累了,疲倦了。最後睡著了又醒過來的時候,她看到的,是一輪冉冉升起的驕陽。
春末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她身上,她的身邊還有開的正艷的芍藥花兒。一切都充滿了蓬勃的朝氣。她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只要活著,就會有希望。」
這話是誰說的,吳非已經不記得了。
也許是她從書本上看來的也說不定!
但是,那一刻,她的的確確地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心。
沒關係,她相公只是走了,離家出走而已,他既然可以離家出走。那她也可以出去找人對不?
這才有吳非山下一行。
如今,他溫暖的大手撫著她的頭頂和肩頭。卻讓吳非不自覺地想起當初的絕望和無助。
那種天大地大,卻寂然空曠,渺無人煙的荒涼寥落重新瀰漫心頭,讓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不能阻止,無可抑制!
吳啟明的身子一僵。
這丫頭,明明剛才還很高興,怎地現在卻哭了?
她還哭得很傷心,肩頭一抖一抖的,眼淚瓢潑大雨似的泛濫?
他的衣裳都濕透了,好像還抹上了很多的鼻涕?
吳啟明嫌棄地看著自己身上的黑色細棉布上衣,唉,只能等她哭夠了再洗嗎?
這都打嗝了,怎麼還不停啊?
隨著時間的推移,假作淡定的吳啟明開始抓狂了!
師父什麼都教了他,就是沒教他怎麼哄一個哭泣的女孩子!
這可怎麼辦?
她哭得他的心都酸澀得像是喝了一百壇百年老醋,和吃了一千斤未熟的青棗似的!
「你已經哭得夠久了,可以歇歇了。」吳啟明說道。
但話音剛落,他就懊惱地想咬舌頭。
明明是想安慰小非兒來著,怎地一張口就是訓斥的意思?
「哼,我就哭,就不理你!誰叫你一去就不會來的,要是我不出來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不見我了,你是壞人!」
吳非狠狠地發泄了一通,心情才好了些。
此刻聽到吳啟明這樣說話,心頭一把火又高高地燒了起來。
她氣哼哼地道。
可惜,剛剛哭過,還沒緩過氣,吳非說話的時候,就不免打起了嗝,讓她的氣勢瞬間變得極是可笑可樂可憐。
「好好好,我是壞人,那你是壞人的侍女,豈不是說,你是個小壞人?」
吳啟明突然就起了促狹的心思,逗起吳非來。
他看著她從小長到現在,卻從來沒見過這般耍賴的小非兒。
這讓他感到很新奇。
於是,跟吳非說話,情不自禁地就用上了哄騙的語氣。
這是拿她當三歲幼兒來哄?
吳非抬頭,審視地看著吳啟明,這樣的相公讓她感覺很陌生。
「我不是侍女,我是你的妻子!」
吳非看來看去,只看到相公一臉的縱容,於是膽子一下子就大過天去,把自己平時心裡想的話,一股腦兒就撂了出來。
吳啟明一愣,小非兒這才下山多久啊,變化就這麼大,連女孩子的羞澀都沒了,該打!
可是他的心裡,卻覺得很高興呢!
侍女什麼的,本來就是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給吳非定位,隨口亂說的,不是就不是吧,他也打算給改了的。
「胡說,女孩子家家的,哪能隨隨便便就把這種話掛在嘴邊上,嫌人家不笑話你嗎?」
吳啟明不由自主地又是一頓訓斥。
但是他的嘴角眉梢很明顯地有歡喜在跳動。
「一句話而已,誰敢笑話我,,我就拿鞭子抽他。」
吳非很不講理地道。
她的心底也開滿了花趕趟兒!
哈哈,相公這一次雖然訓斥了她,可是他卻沒有像以前那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她只是他的侍女呢。
這算不算是他接受了她做妻子呢?
一定是的!
可是,小姑奶奶,人生總是充滿了變數的,不反對,絕不代表同意!(未完待續。。)
ps:哦,這算是古怪的愛情吧,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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