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師叔

第四章 師叔

自盡?在我十八歲以前,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所有一切逃避的舉措只是為了簡單的兩個字,生存。要活下去。從小我就這樣告訴自己,我並不是一個胸懷壯志的豪傑。我夢想的,僅僅是一種平靜的溫飽,以及沒有旁人的冷眼。

但我遇見了花雪。生活的劇變的巨大落差讓我感覺到現實夢幻般絢麗起來,泡沫似的折射出冷酷世界裏虛假的五彩。但最終,一切都幻滅了。於是我學會了殺人,為了自己,也為了別人。

殘意的刀鋒划進對手皮肉時擦出了清脆細微的破裂聲。然後在膨炸出的刀氣里,血液「嘶,嘶」地化作細流噴出,彌散在空間中,離析成霧氣,染紅了眼前的世界。

我不知道當殘意砍斷我脖子的時候會不會像別人那樣,有着以上相似的景象。我很想試試,但我知道,這將是我的永遠不知道的答案。

突然我想起了師傅說過的一句話,錯誤的原因不是沒有選擇,而是選擇太多。但我分明地感到此刻已經再也沒有選擇的欲**了,像強暴藍瀟后的那樣,我只想用最直接簡短的方式去化解現在面對的一切。

在花雪的感情波動的注視里,殘意的刀鋒滑進了我的喉嚨。溫熱的喉管緊夾着薄薄的刀刃,讓冰涼霎時間傳遍了全身。看着驚駭欲狂的花雪,我殘酷地笑了,然後用盡了全身所有沉余的力量,拉過了那燃燼塵緣的一刀。

你後悔一輩子吧!

我的心中狂嘯著。報復帶來的強烈巨大的快意讓我整個身軀在剎那間顫抖不已。而隨着刀鋒劃過,血液鋪陳著刀面滲出,滴下,竟帶着慘淡的碧綠。但我已無心去纏戀什麼了,我企求着刀鋒離開咽喉后的那一片永久的寧靜。

於是我閉上了眼睛。而知覺在臨死間的那一刻里體驗到一股劇烈無匹的激情,像第一次埋藏在花雪**的懷中,像奪去煙紅童貞的那個窒悶的午夜,像冥暗中寧素如瘋狂的迎合,像重傷下冷凝的殊死纏綿,像勃發的路影清處子的春情,在瀕臨極限里,完全爆炸了。

我就這樣死了么?

我突然問自己。而此刻的殘意已經離開了我的喉管,一陣陣空虛猛然鑽進了那一道深深的傷口,迷眩中,遍佈了全身。

那就這樣吧。

碧綠的鮮血「嘶,嘶」地噴出,聲響如風過竹林般悅耳。藉著將要逝去的知覺,我看着花雪,看着她衝過,看着她慌亂地抱住我,看着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將紅色的血液粘塗到我的傷口上。我笑了,笑得很嘲諷。

但一隻手卻撫進了我的後頸間,寬大,溫暖,乾燥里滿是陌生。

可我再也笑不出了。

蘊藏在喉嚨深出的刀氣將要炸裂開的時候,一隻手抵住了我的後頸。從掌心中滲出的一道龐大而柔和的氣勁包裹住那團霸道橫溢的氣力。逐漸抵消,分散著,讓它慢慢地萎縮直至虛弱。而傷口處的刀痕竟開始癒合起來,血液一滴滴地被凝固住了。

於是我不得不開始了掙扎。

讓他安靜些。聲音從背後響起,然後捂住我額頭的花雪的手心吐出了氣勁,切斷了我薄弱的知覺。

而在迷失前的那一刻,我卻認出了背後的聲音。如果我記得沒錯,他叫厲風鶴,殺掉郭濟北的那個人。

被五花大綁的我已沒有任何機會去選擇自戕。在一個空蕩的屋子裏,面對一個好事之人,我不能用言語表達出我的憎惡,只是狠厲而悲哀地看着他。

他望着我,眼中露出了憐憫。

你應該認得我。但我的真名卻叫做風唳鶴。我是風揚塵的師弟——是你的師叔。

我仍然看着他,眼中刻意地露出嘲諷。

我不管你信不信,或者認不認我這個師叔。我只想告訴你,當初師兄傳給你殘意的時候,並不是讓你用它來自盡的。

我望着他,眼中重新兇狠起來。他回望着我,走近,拉出了塞進我口中的絲絮。我喘了幾口氣,死死地盯住他。

是嫣紅出賣了冷凝?

他直視着我,沒有一絲憂鬱地說道,是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李亦常並沒有死——他承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嫣紅指使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腦中一片昏亂。

你真的是我的師叔?好久,我隨便地問道。

是的。我和師兄一起逃出了風魔谷。他的聲音里一片唏噓,在師兄隱退後,我就加入了正義盟……

看着沉默無言的我,他嘆了口氣。

生命只有一次,希望你好自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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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誤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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