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集

第13集

86_86662鄭嘉言給尚哲打電話的時候,尚哲正在洗澡,無人接聽,他轉而發了條微信,問他今天考得怎麼樣。過了20分鐘左右,他收到回信:

還不錯!多謝鄭老師的補習!

鄭嘉言笑了笑,他幾乎能想象得到那人靠在床頭,得意洋洋地戳手機的模樣。

他又發了句:晚安。

在他把手機放下五分鐘后,那邊回了個:哦。

看來這個字很難輸入。

鄭嘉言晃了晃手中的冰鎮威士忌,播放起那張黑膠cd。

音響帶來了環繞聲的效果,前奏之後,那人的嗓音似深情又似冷漠,在這個靜謐的夜晚纏繞住他的呼吸。好像「刷拉」一聲拉開了帷幕,把過去呈現在他眼前。

那場晚宴並不是他第一次接觸尚哲。

鄭嘉言第一次碰見尚哲是在一家名為螢火蟲的兒童福利院,那時候尚哲剛出道不久,還是個青澀稚嫩的小鮮肉。

半年前銀盛給尚哲炒作,讓他到福利院來跟小朋友互動,做做公益,刷刷社會好感度,好為新專輯的宣傳再添一把火,於是尚哲就在公司的推波助瀾下上了微博熱門,接著《娛樂風聲》等媒體還用「鄰家暖男」給他貼了個標籤。

雖說是個小明星,但多多少少帶動了社會各界對福利院的關注。像鄭嘉言這種有錢沒處花的老闆,做慈善也是他的投資項目之一,他也關注了那條娛樂新聞,然後以馳澤集團的名義,捐了一幢新的宿舍樓給螢火蟲福利院。

時隔半年,宿舍樓建好了,鄭嘉言去參加落成典禮,他完全沒想到會在那裡遇見那個小明星。他下意識地看了一圈,沒有記者,沒有攝像機,沒有閃光燈,那個人就穿著卡通連帽衫和牛仔褲,領著一群孩子搬彩色的小板凳。

他這裡有媒體在採訪,都是與財經和商圈相關的記者,對明星不是很敏感。當然也有人注意到了尚哲,拍了幾張照片,想順便做個新聞,不過最後被鄭嘉言壓了下去,他半開玩笑地說,不想讓一個小明星搶了馳澤集團的風頭。

鄭嘉言站在高處,饒有興緻地觀察了一會兒那人,看到好幾個孩子都跟他玩得很熟,應該是經常來。他這次的出現顯然不是銀盛安排的,這種「默默無聞」的義工服務對於藝人和公司來說都沒有什麼實際意義,所以看上去有些傻氣。

尚哲後知後覺地發現有媒體在,趕緊把衣領后的帽子戴上,又遮了個口罩,鬼鬼祟祟地退到了福利院工作人員的辦公室里。他那張專輯火了之後,人氣大漲,他先以為是自己的行蹤被發現了,怪緊張的,後來才弄明白跟自己沒啥關係,頓時鬆了口氣。

鄭嘉言剪綵之後,跟著院長在福利院里逛了逛,經過辦公室附近時聽到那人在接電話:「心姐,玩具都送到了,真的,不信我發阿虎的照片給你看,剛拍的……嗯嗯,您的指示我哪敢不聽,我請假也要過來呀。」

院長看他頓住了腳步,以為他對牆上貼的每日食譜感興趣,便給他介紹了下孩子們每天的食物,雖然不是多豐盛,但營養肯定跟得上云云。

那邊尚哲還在講著:「心姐,院長說你們的領養手續可能比較麻煩,畢竟是在國外……」

「嗯,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家庭,他們確實想領養阿虎,那家人條件還不錯,阿虎去寄宿過幾次,那對夫婦待他很好……」

「是的……心姐你別難過,我知道你喜歡阿虎,嗯……我知道,我會代你好好照顧他的,到他的養父母接走他為止……嗯,那你和朱莉怎麼辦呢?還考慮領養嗎?

「哦,好吧,那你們自己決定吧,無論如何我都支持你們的……」

鄭嘉言沒有多留,事情結束后就離開了福利院。

他對尚哲的第一印象就是,傻裡傻氣的,看著挺乾淨,像個大男孩。

一年半后,尚哲已經可以說是大紅大紫了,專輯發行首日就破了10萬,慶功宴上他一臉謙虛,說都是公司的栽培,都是歌迷的捧場。慶功宴之後的小party就完全沒人形了,喝得酩酊大醉,拎著周康的領子狂笑:「哈哈哈哈我一定是個天才!」

然後朝他的經紀人哭訴:「我要拍戲!我要拍戲!現在可以讓我拍戲了吧嚶嚶嚶!」

最後他就被推到了鄭嘉言的面前。

鄭嘉言給他出演《紈絝十三郎》的機會,並不是沖著銀盛的面子,也不是被經紀人的舌燦蓮花說動,只是一時起意,想把他攬過來,看看他是不是還那麼傻裡傻氣,或者是不是真的能合自己心意。

於是他發出了邀約,然後得到了回應。

鄭嘉言與之間通常不會相處很久,不過是各取所需,膩味了就換。但他對每一段關係的掌控都十分嚴苛,他要求絕對的忠誠——就像是簽訂了合同一樣,合同可以隨時終止,但雙方都不可以違約,這是他的規則。

尚哲確實是跟他在一起時間最長的了,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心,以至於自己竟然一直沒有終止合同的打算,或者換一種說法,他完全不想讓尚哲脫離自己的掌控。

鄭嘉言知道尚哲想去參演《桃李不言》,他也知道這部片子的幾個重要角色早就被內定了,想要把人替下來,就要付出代價。

他不讓尚哲出演,對他說的那些都是很中肯的理由,尚哲當時過於浮躁,急於證明自己,可是選擇的路不對,反而會害了他。

而且尚哲跟他在一起這麼久,他仍然覺得他傻裡傻氣的,該他得的,畏畏縮縮地不敢去要,也不知在矯情什麼;不該他得的,倒是一蹦一跳地想要爭取了,死活不聽勸。

這麼個不會為自己做打算的人,鄭嘉言認為他需要自己的關照和管理,否則必定會吃大虧。所以他就插手了,沒想到遭到了那人的強烈抵觸。

鄭嘉言得知尚哲去陪那部電影的製片人吃飯,臉色唰地就黑了。

袁建是圈子裡出了名的gay,睡過的演員數不勝數,他請尚哲吃飯,簡直是司馬昭之心,尚哲居然真的糊裡糊塗地去了。

當下鄭嘉言就想把那人揪回來吊著打一頓,可那時候正趕上馳澤一個大項目出了問題,他得到消息的時候人在國外出差,只能打電話過去,隔空斥責他不長腦子。

那頭尚哲蔫蔫地回了他一句:「我沒那麼傻,那部電影……我放棄了。」

鄭嘉言這才放心:「你知道分寸就好,離袁建遠一點。」

「哦。」尚哲頓了頓,「鄭嘉言……我……」

他猶豫的時間太長,而鄭嘉言這邊還有個重要的會議,就跟他說「回頭再聊」,又叮囑了幾句,掛了電話。

尚哲沒再補完那些省略號。

這一忙就忙了一個多月,鄭嘉言回國后,不知是不是因為過於勞累,竟然發起了燒。

吃了葯,他躺在家裡悶頭睡覺,尚哲來照顧了他一天。

昏昏沉沉中,鄭嘉言跟他說:「馳澤投資了一部現代都市劇,製作班底都還不錯,銀盛那邊我已經打點好了,你去演男一號,回頭讓你經紀人去談就行。」

「……知道了。」尚哲把冰袋敷在他額頭上。

次日清晨,鄭嘉言感覺到一抹微涼的濕潤貼在自己嘴唇上。

他吃力地睜眼,卻還是沒有抵得過睡意。

他完全清醒的時候,床頭放著水和葯,還有牛奶麵包。

尚哲已經在飛往美國的航班上。

尚哲覺得自己做出了非常明智的決定,他想離開鄭嘉言的掌控,想重新找到自己的路,他覺得自己這麼做,就是兩人關係終止的信號了。

可他不聲不響地出國,鄭嘉言卻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所有聯絡方式都被切斷,鄭嘉言聯繫不上他。

在鄭嘉言看來,尚哲的這一走,如此乾脆利落,又如此莫名其妙。

他沒有去美國找尚哲,他不信尚哲就這麼不回來了。只要他不在國外窩藏一輩子,該算的賬就都要清算的。

兩人就這樣陷入了僵局。

鄭嘉言前所未有地消磨著自己的時間和耐心,從剛開始的盛怒,到疑惑,到麻木,到習慣,耗到後來,似乎僅有那麼一根孱弱的藕絲相連了。

說到底,不過是那個清晨的吻,讓他等了他三年。

這三年裡,他捧過一個叫何志傑的歌手。

那人是選秀出身,目標是成為第二個尚哲,他的經紀人就是尚哲出國前的那個。

經紀人照葫蘆畫瓢把何志傑送到鄭嘉言跟前,自以為摸清了他的口味和喜好,以為只要是這種類型的,他就會照單全收。

不過這種東施效顰的東西,總是滑稽而令人乏味的。

何志傑很乖順聽話,在一次又一次刻意製造的巧合中,費盡心思地討好巴結他,玩得好一手涉世未深,若即若離。

鄭嘉言不想跟他上|床,又不想浪費這麼個解悶的樂子,就讓他唱尚哲的歌給他聽,然後肆意地評判,說他唱不出尚哲的感覺來,再去重新練過。

何志傑簡直委屈得不行,他的嗓音和風格都很像尚哲,音色甚至比尚哲還要好些,這些都是專業音樂人評定過的,到了鄭嘉言這邊卻是各種「差遠了」。而且他原本是來找人潛自己的,到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了。

好在鄭嘉言多少給了他一點甜頭,幫他打通了正式出道的路子。

不過他沒料到的是,這也為他招到了飛來橫禍。

黑膠cd還在轉動,歌曲有三個音軌,伴奏、人聲、和聲,不像後來的發行版本那麼流暢,仔細聽的話,和聲部分像是由許多雜音組成的,奇異而隱晦。

那是喘息的聲音,黏膩而有節奏的水漬聲。

混在那些音符里的,憤怒地張揚著的,都是那個他極熟悉的嗓音構築的歌詞:

「這一段感情會有終點,這一個終點不用追悔悼念……離別終是為了飛越過往,飛越曾經望不到的明天……」

情動時的輕哼斷斷續續,時而隱忍,時而急促,悄悄淹沒在深情的歌聲中,居然有種勾魂攝魄的色氣。

「城池尚未被建造,燈火里的人還在獨自徘徊。」

「如果一切只是禮尚往來,當所有虧欠都抵消不在……」

「誰將要靠岸,」

「誰已經出海……」

鄭嘉言將酒液一飲而盡,手指在杯沿輕輕敲擊,和著尚哲的節奏。歌曲將盡,主聲道的吟唱漸漸淡出,和聲部分卻愈加清晰起來。

「鄭嘉言……呼……唔!」

這是和聲最後的釋放,把半遮半掩的*塗抹在了整首歌里,傳遞給鄭嘉言一種帶著腥膻氣味的挑釁。

短暫的平靜之後,嘶啞的聲音在麥克風中突然炸響——

「我操|你大爺!」

這才是最完美的《禮尚往來》。

你捧一個模仿我翻唱我的歌手,我就偏要殺回來壓他一頭。

這首擼|管之歌,先送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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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子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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