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慧芝的家
等兩人上完課正好到晚飯時,珍奇答應了慧芝的母親今晚去她店裡吃飯,早早就給家裡打了電話,告訴了陳姨今晚不回家吃晚飯。
從學校到慧芝的家要經過兩條街,韓國夏天的傍晚很是熱鬧,這裡的人們更喜歡夜生活.
人們更注重自身的穿著儀錶,無論大人、小孩、還是老年人,都穿得整潔、得體,看一眼就有種舒服的感覺。
慧芝的家在首爾永和路口,父母是地地道道的韓國人,在路口開了家叫太永的小吃店,生意相當紅火。
家中姐弟三個,慧芝是大姐,還有個弟弟和妹妹.
弟弟慧盛過完暑假就要上初中了,妹妹慧慧還在幼兒園,三人的年齡相差比較大,大的哄小的,小的再哄最小的,倒能給父母充足的時間賺錢養家。
慧芝和慧盛不上學時都在店裡幫忙,對客人迎來送往的,業務相當熟練,店裡倒可以省一份僱工的工錢。
慧芝的父親對祖國有著奇異的狂熱,在他的眼裡,韓國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國家。
他聽不得別人對其它國家的讚美,就是在走路時聽到別人討論那個國家好,那個國家的領導人優秀,他都會衝過去,不管認識不認識,都會加入激烈的討論中,和人家來一番唇槍舌戰,直到那人妥協才會罷休。
反之他的思想政治教育課將沒完沒了地進行下去。
這一份瘋狂的愛國熱情,很是令人敬佩,大多數人都會因為這位愛國者而常光顧他的店.
常去他店裡的人都知道,不在他面前談論國家大事,但往往有一些新去的不知道的人,這時慧芝的父親就像一個辯論家一樣參與進去,新的一輪口水戰爭將不斷地被開始再被結束。
慧芝的母親往往因為她父親不幹正事的行為去揪他的耳朵,把他拎到廚房繼續幹活。
客人這時是不生氣的,都哄堂大笑,他自己也笑。這一份和諧的氣氛吸引了每個顧客,樂此不彼地來來往往。
珍奇和慧芝去時就看一個個子有點矮小,身材微胖的男人,站到客人的中間,嘴裡在大聲地說話.
一雙小眼精閃著精光,幾跟稀少的頭髮向下垂著,說到激動處,手掌伸到半空中比劃著,頭髮絲跟著一顫一顫的.
慧芝笑著說,你看「我父親,又在傳受愛國教育了」。珍奇只是嘴角向上翹了一下,她很喜歡這裡,很熱鬧,也很溫馨,像回到以前的家一樣。
慧芝最小的妹妹看到珍奇走過來,就跑過來用韓語叫著「珍奇姐姐,珍奇姐姐,你來了,我好想你」。
珍奇高興地把這個小人擁在懷裡,軟軟的身子摟著你的脖子,心也軟軟的。
慧慧和女兒雅雅一樣大!珍奇緊緊地抱著小人,彷彿像抱著女兒一樣,只能把頭埋在慧慧的脖子里,偷偷擦掉眼裡的淚水。
「珍奇,你來了,坐,快坐這裡」慧芝的母親是和藹可親的,熱愛每一個孩子。做生意的人嗓門很大,說的韓語很大聲。
「不用照顧我的阿姨,我陪慧慧玩一會」珍奇的韓語說的緩慢。
「慧慧一直吵著要見你,讓我給你打電話的,知道你上學很忙,就沒打擾」
「不用客氣,阿姨,我也想著慧慧,只是沒有時間來的」
「你來就好了,有人陪她玩了」剛說完那面就有人喊著「老闆娘,點下菜」,「好,就來」。
「你去忙,阿姨」
「你坐著,珍奇,一會給你弄好吃的,」慧芝媽的韓語說得很快,說完這句就飛快地走了。
這個小店不是很大,能放下二十多張桌椅。
現在正是飯時,人很多,大半的桌子都坐滿了人。珍奇喜歡來這裡吃飯,很熱鬧,很有人氣。
慧芝回到店裡就忙著招乎客人,端茶倒水,點菜,收帳都異常的熟練,顯然都是做慣了的。
珍奇在靠邊的一個位置坐下,逗著慧慧。
不一會慧芝就端了碗熱氣騰騰的食物放在珍奇面前,柔柔地說「嘗嘗這個,新上的口味,看看好不好吃。
慧慧,坐這啊!讓珍奇姐姐先吃些東西」
「你忙你的,我喜歡抱著她」
慧慧的長象和慧芝很像,不過臉上是肉嘟嘟的嬰兒肥,齊耳的短髮,說話細聲細氣的,很是好聽。
「珍奇姐姐,你怎麼了,慧慧讓人不高興了嗎?」
「沒有,姐姐沒有不高興,慧慧是最乖的小孩了」
「珍奇姐姐怎麼很久都沒有來,慧慧想你了」
「姐姐也想慧慧了,哦!對了」
珍奇把雙肩包拿下來,拉開裡面的拉鏈,一個白白的小狗冒了出來,珍奇拿起小白狗送到慧慧面前「這是送慧慧的,喜歡嗎?」
「真漂亮,很喜歡,謝謝珍奇姐姐」隨即摟住珍奇的脖子,嘴對準珍奇的臉,「啪」的一下,留下一個滿是口水的吻。
從珍奇身上跳下來,舉著小白狗,興高彩烈地用韓語喊著,「爸爸、媽媽,你們看,珍奇姐姐又送我禮物了」。
珍奇看花的眼睛,彷彿看到自己的女兒蹦蹦跳跳地跑著,喊著媽媽你看,媽媽你看。
珍奇不敢去想自己的女兒,那是種痛苦的想死掉的感覺,有種自虐的瘋狂。
手不自覺地摸到手腕處的疤痕,那是想念女兒的痕迹,想得心痛了就會偷偷的划自己一刀,兩年的時間了,疤痕疊到一起,數不清了。
她的臉色有些慘白,用一隻手緊緊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心好痛。跌跌撞撞地站起來,也沒有和慧芝告別就走出店裡。
外面不知何時竟變了天,傍晚的天空飄滿了烏雲,陰沉沉的,就要下雨了。
走了不知多久,真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街道上早已沒有了行人,珍奇忘記了打傘,就這樣淋著雨,瞪著一雙迷茫的大眼睛,望著前方,她想回家,彷彿回到韓國的家,就能回到過去一樣。
身旁只有匆忙的車輛飛奔著,路旁早已開了燈,雨水和燈光攪在一起,只能看見你面前下的雨,不知道前面未知的世界。
珍奇卻混然不覺,雨水打在身上涼冰的,淋濕了頭髮和衣服,珍奇竟覺得很痛快,彷彿能洗刷心裡的陰霾.
雨水一滴滴地從頭上、臉上、衣服上落下來,再落到新的雨了,反反覆復的，是個沒有盡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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