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未必會奪命?當年他便是死在猝發的心疾之下,以至於什麼事都來不及安排。

如今這病就宛如懸在他頭頂上的催命劍,隨時都可能發作,但卻無法可治。

沉默一瞬后,宋憶風才啟口道:「這病就彷佛在我這身子里埋了火藥,至於它何時會爆炸,我卻難以知曉。」

孟兆想了想說道:「我聽說十幾年前宮裡有位太醫,有妙手回春之能,他治好患了絕症的太后,可惜後來因為遭了牽累,捲入政爭,受了宮刑,之後便不知去向。要不要我托幾個江湖朋友幫忙打聽,查查他如今落腳何處,也許他會有辦法治好莊主的心疾。」

「那就有勞孟兄。」經他一提,宋憶風也想起了這位太醫的事迹,不禁燃起了一絲希望。

一直到十二天後,陶涼玉才終於學會如何使用算盤,但她動作笨拙,往往一筆帳要算上好半晌才能得出結果,那些高高堆在案頭等著她計算的那些賬冊,是絕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內計算得完。

眼看著宋憶風當初給她的期限已逼近,她急得從早算到晚,可一整天下來,也算不了幾頁。

此時早已過了就寢時分,她仍坐在桌案前埋頭苦算,因為期限只剩下兩天。她伏在案前,抬著酸疼不已的手專註的撥著算盤珠子,即使累了也不敢停下來歇息。

一旁的侍雨幫她翻動賬冊,弄梅則幫她核算數目是否正確。她沒辦法直接幫她算,只能幫她複核,因為先前莊主發下話,表示若她和侍雨膽敢幫她算帳,就直接攆出去。

「夫人,這筆錯了,加起來應當是九十六兩。」

「夫人,這筆應是五兩七文。」

「夫人,這筆是……」

她越著急,算錯的便越多,最後陶涼玉無助又挫敗的趴在桌案上委屈的啜泣,「怎麼算都是錯的,我不算了、我不算了,我根本做不來這些事,我不想再做了……」

宋憶風默然的站在屋外,透過窗子望見裡頭的燭光映照出她哭泣的身影。

片刻后,他如同來時一般沒有驚動裡頭的人,悄然離去。

屋裡頭的侍雨見了不忍心,勸道:「我瞧夫人也累了,要不咱們先回去歇息吧,明兒個再繼續。」

「明天我也做不好的。」陶涼玉接過弄梅遞來的手絹擦了擦臉上的淚。

「那不然奴婢去跟莊主求個情,讓他別再為難您了。」弄梅說道。

陶涼玉想了想,搖頭道:「還是再算算吧,若是真做不出來,再同他說吧。」

她想若是她真的做不到,以他往昔對她的疼愛,應當也不會太責怪她。

可當兩天後他給的期限到了,她仍是無法計算出今年到目前為止莊子里的花銷究竟有多少時,宋憶風雖沒有出聲責備她,卻面沉如水,不發一語的離去。

這樣的漠然以對比罵她一頓還教她更難受。且他這一走,接下來幾日都沒有再回來。

她急壞了,找人四處去尋他,結果得知他是宿在外頭。

她惴惴不安的在莊子里等著他、盼著他,夜裡也不敢入睡,只要門前一有風吹草動,便以為是他回來了,驚^^吾的上前去開門,可結果房門外總是空無一人,只有寒風呼嘯拂過。

白日里,她則拚命的撥著算盤,計算著賬冊,即使手指頭打得又紅又痛,手臂都快抬不起來,也不敢休息。

「夫人,您不吃不喝已經連算了好幾個時辰,歇會兒吧。」侍雨看不過去勸道。

陶涼玉頭也不抬的回答,「我不累,我要儘快算完這些,萬一相公回來,見我還沒有算完,定又會生氣不理我。」

「可您這樣折騰自個兒,萬一累出病來該怎麼辦?還是休息會兒吧。」弄梅勸道。

走進來的李昭宜聽見她們的話,秀麗的臉上帶著笑,也假意的勸了聲,「可不是,橫豎都做不完,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何況憶風哥這幾天又不在莊子里,嫂子甭急。」

日前方九已同她點交了莊子里的帳目和小庫房的鑰匙,在交出那支鑰匙時,她心痛得簡直像被剜了一塊肉似的,她忿恨的把這筆帳全算到陶涼玉的頭上。

見到她,陶涼玉情急的問她,「昭宜,你這幾日可曾見過憶風?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會回來?」

李昭宜心懷惡意,存心不讓她好過,刻意說道:「他呀,只怕這會兒在外頭快活著呢,我瞧怕是沒那麼快回來。」

當年她曾向憶風哥表示過,她願意不計較名分委身做小,卻被他一口拒絕,他甚至還說,倘若她仍存有這樣的念頭,便要將她送走,不讓她再留在莊子里,她為了留下,迫不得已當著他的面發誓,表明自個兒對他已沒有非分之想。

可她怎麼甘心,她比陶涼玉更加聰慧能幹,除了那張臉之外,陶涼玉沒有一處比得上她。

她心中至今仍存有奢想不願放棄,也許有朝一日,憶風哥便會看到她的好。

陶涼玉還未出聲,侍雨便不以為然的插口說道:「這會兒年關將近,莊主他只怕忙得抽不開身,哪有空閑去快活。」

李昭宜駁斥,「哼,那可難說,他這幾日又不住在莊子里,夜裡有沒有人為他暖床你可知道?」

聞言,陶涼玉緊張得蹙擰眉心,「昭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憶風哥這幾日住在外頭,要是身邊有個女人伺候,也不足為奇。」說著,見陶涼玉臉色愀變,李昭宜暗自得意的一笑,接著語氣一轉,「哎,這是我隨口瞎說的,嫂子你不要當真了,咱們這莊子里誰不知道,憶風哥最疼愛嫂子了,只不過也不知道他這幾日怎麼夜夜宿在外頭不回來?嫂子,你同憶風哥該不會是有什麼誤會吧?」她這趟過來,便是想打探這件事,她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憶風哥夜夜不歸。

陶涼玉抿著唇,垂下臉沒有出聲。

見狀,心知她與宋憶風之間定然出了事,李昭宜出言誘哄道:「嫂子若是有什麼事,不妨同我說說,我也可以替你拿個主意。」

「……是我太笨,才惹得他生氣。」

她笨也不是這一兩日的事,宋憶風哪可能在這時才同她生氣,李昭宜以為她沒說實話,遂再勸道:「嫂子,咱們是自己人,沒什麼話不能說的,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才好替你出主意。」

陶涼玉吶吶的自責道:「是我沒在他給的期限里計算完莊子里的花銷,他才生我的氣。」

李昭宜有些狐疑,她做不完這事,應當早在憶風哥的意料之中,畢竟她有多笨拙,他應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似乎沒必要為這事氣到幾日不歸,總覺得其中似是另有原由。

離開前她敷衍的留下了句話,「我要是見了憶風哥,再勸勸他,讓他早點回來。」

陶涼玉急忙喚住她,托她轉告,「昭宜,你若是見了他,幫我告訴他,我一定會算完這些賬冊的。」

李昭宜微笑答應,心中卻冷笑了聲,她恨不得拆散他們,哪可能幫她,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麼,難得他們兩人之間有了嫌隙,她得把握機會趁虛而入。

這時的李昭宜渾然沒有想到,她先前所說的話,竟然一語成讖。

【第三章】

翌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日落時分,冬陽的餘暉透過窗子照了進來,若是往常,陶涼玉這時候定然在花圔里散步,一邊等著丈夫辦完事回來陪她用晚膳。

可此刻,即使冬陽如此溫暖,她也感受不到分毫的暖意,坐在桌案前,繼續努力的撥動著算盤珠子,計算那一條條讓她看了頭昏腦脹的帳目,她算完一遍,弄梅再跟著核算一遍,查看有無錯漏之處。

侍雨出去沏茶了,但她才走了不到片刻,便又匆匆折了回來,一進屋裡,便欣喜的嚷道:「夫人,莊主回來了。」

「他在哪裡?」陶涼玉顧不得手上還未算完的賬冊,驚喜的站起身。

「這會兒正在前頭,說是召集了莊子里的人有事要宣布,管事讓下人全都過去。」

陶涼玉不等她說完,便心急的提步往外走,按捺不住想早點見到他。

她匆匆來到大廳,侍雨與弄梅跟在她身後。

她們抵達大廳時,屋裡已聚集了滿滿一屋子的下人,陶涼玉來到廳門前,恰好聽見宋憶風的話傳了出來——

「這位是我新納的侍妾歡姨娘,從以後也是你們的主子,你們伺候她要如同伺候夫人一樣,不可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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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妻掌后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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