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傳宗弟子
「妖魔節節敗退，天下也終於平定下來。當時的各宗掌門，原本打算趁此良機，將一干妖魔統統除掉。可是，傳聞中極端凶厲的魔界妖物不知從哪裡忽然鑽出來六個。」周浩天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又道，「你師祖當年對我說起此事時，仍對魔界妖物的妖術猶有餘悸，並猜測當時出現的魔界妖物極有可能便是躲藏在天之涯、海之角那六魔的後代。因它們的形象特別凶厲至極，絕不像是由魔種培植出來的妖魔。當時若非鎮守五大洲的三聖二尊突然出現，只怕整個道門就將毀於一旦。姜尚也在同吸血魔的戰鬥中兵解而去。不過那六頭妖物除吸血魔得以逃遁之外，其餘五魔全死在三聖二尊之手。此戰最後以一向不理世事，閉關修練的白霧山九尾靈狐與崑崙三妖的插手而不得不作罷。我道門與妖魔道間，從此便定下協議。妖魔只能於深山中修鍊，不得擾亂凡塵，否則我道門便會出手滅魔。
但事實上，妖魔每隔數百年時間，每每自認恢復生機后，便迫不及待地率先進攻道門。其實這正中我們下懷，我道門花五百年時間，可以培養出數百修為高深的絕頂高手，而五百年道行的妖魔，在我們眼裡不過小妖而已。魔道中雖也盛傳有妖神姬別留下的三卷魔典，不過與道藏聖典一樣，這三卷魔典也鮮有露面。第三次道魔大戰以來，我道門之所以從不率先挑起大戰，實是在等待一個最有利的時機，以便能將妖魔連根除掉。」
魏伯陽知道師父心中早已屬意將掌門之位傳於自己，否則便不會告訴他這麼多事。此時若不趁機多了解一些，今後做了堂堂御氣宗的掌門，豈不是讓眾師弟們笑話。
「師父，道門的三聖雙尊難道真有那麼厲害？」魏伯陽疑惑道。
周浩天點點頭，道：「不錯。只看數屆道魔大戰以來，他們能一直壓制住妖魔道的九尾靈狐與妖王榜中魔功僅次於九尾靈狐的崑崙三妖，便可知他們的修為至少也達到了返虛後期的大圓滿境界。不過你師祖當年曾告訴我，說三聖雙尊的來歷十分神秘。他們一直說是來自這塊大陸外的五大洲的修真士，與我道門殊途同歸。不過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兼且這麼多年以來，他們一直不肯出手除掉妖魔道的「一聖三妖」。每次道魔大戰，他們除了牢牢地牽制住九尾靈狐與崑崙三妖外，從未動手除過任何妖魔，這一點實在有點可疑。
就以目前看來，他們的目的，仍是令人費解。不過現今道門除了他們外，仍沒有人能修達返虛的大圓滿境界，就連為師也還差半步之功。
唉，其實我道門除妖何必要靠他人。遺憾的是，各宗的祖師爺凡是到達大圓滿境界的，便一心埋首到成為大羅上仙亦或成為長生滅劫的天仙的修鍊之中，再不關心道魔間的生死存亡。否則妖魔早便被除掉了。」
「第三次道魔大戰之後。因為見識到頂級妖魔的厲害，各宗宗主更加迫不及待地尋找傳說中的道藏聖典。與此同時，妖魔道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除了繼續尋找姬別留下的三卷魔典之外，也無時無刻不關注著道藏聖典的下落。
可是，姜尚在死之前並沒有透露出道藏聖典的下落，兼且當時局面混亂異常。姜尚的元神脫殼后便遠遁而去，道藏聖典從此數百年時間，再無音訊。」周浩天嘆了一口氣，又道，「直到周朝結束前的最後幾年，有人發現周朝的守藏室史官中有一個叫李聃的，曾有數次悄無聲息地除掉一些流傳到人間世作亂的妖魔。而他所用法術的乃是與當年姜尚降妖除魔時同樣的符咒術。」
魏伯陽駭然道：「難道老子祖師就是姜尚？」
周浩天笑道：「師尊說他當時也曾猜測，這李聃會不會是數百年前，元神遁去的姜尚。消息傳出后，道門各宗各派的掌門紛紛親自出動。」說到這裡，頓了頓，一雙眼睛充滿笑意，望著魏伯陽，似乎在等待著他繼續提問。
魏伯陽被這師父吊足了胃口，見他說到這裡停下，又不好開口相詢，只得干瞪著眼，靜待下文。
周浩天笑了笑，接著道：「可是當各宗掌門人趕到時，卻紛紛撲了個空。李聃不知什麼時候已掛官而去。其後失去蹤跡了幾年。最後一次出現，是在涵谷關。那涵谷關守將尹喜亦為道門中人，出自無為宗碧蓮真人門下，當時正在人間世修行歷練。那日忽見一方面老者騎著一頭青牛，要出關去。青牛在修仙界乃人盡皆知，是千年木精所化的妖怪。尹喜看那老者全身並無妖氣，怕他不知青牛的來歷，會為木精所害。當即喝令老者下來，便準備用飛劍斬殺木精。可是那老者從手中發出一道靈符，立時化出一條十餘丈大的蟒蛇，將尹喜纏得動彈不得。尹喜雖是無為宗的年輕弟子，但姜尚化身為李聃之事早在修仙界傳得沸沸揚揚。尹喜看見老者發出靈符，立時便猜到老者便是失蹤掉數百年後又化身為李聃的姜尚，於是便報出師門身份，望李聃能賜告道藏聖典的下落…」
魏伯陽接道：「後面的事，我也知道。老子祖師結果並沒留下「道藏丹經」，卻寫了一篇長達五千餘字，至今仍被我道門奉之為第一奇書的「道德經」給尹喜。」忽然奇道：「咦，難不成道德經便是傳說中的「道藏丹經」？」
「什麼「道藏丹經」？」周浩天失笑道，「「道德經」雖然內容深刻，但卻與修仙煉道並無半點關係。不過是篇導人向善的勸文罷了。」
「勸文？」魏伯陽訝異道，「老子祖師所著的「道德經」不是向來被我道門各宗各派視為經典聖經嗎？」
周浩天點頭道：「道德經雖然與修仙煉道全無半點關係，但讀後，卻能令人豁然開朗，洗滌人之心性。所以各宗才將它作為入門弟子必讀的經書。從這點看，道門各宗視之為一大奇書，實不為過。」
魏伯陽突然想起，道：「道德經開篇一句，與當年廣成子先神對黃帝所說的話一模一樣，這未免也太巧合了？」
周浩天道：「的確一模一樣。道德經第一句，看似與全書完全相合。其實真正的目的應該是針對我道門而說，取得道藏聖典雖可有機會獲登天道，但卻非要機緣運氣，否則得之徒然。」
魏伯陽想著道德經中第一句話：「道，可道。非常道。」如照師尊這麼解釋的確也說得通。
「那後來呢？神魔志中記載說，老子祖師自出涵谷關，再無蹤跡。道門也有些傳言說，祖師爺出涵谷關外，即刻便飛升大羅天道。不知……」魏伯陽正要繼續問下去，忽然想起師尊正是要繼續往下說，立時住口。
周浩天笑道：「傳言的確是實情，因為祖師白日飛升，是當時八宗宗主親眼所見。祖師遺下先神那兩卷道書，只說先神有言，機緣一到，道藏丹經自會出現，而那一刻也將是道魔大戰的終結之時。我道門再得兩卷道書之後，由八宗輪流掌管。各宗的道術也由此開始奠定了根基。因此道門現今雖然宗派繁多，但比如練氣之法、又或符咒之術，每宗都會，就是這個原因。只不過當時八位宗主的側重點不同而已，比如我御氣宗，師尊便結合兩卷道書，從流傳下來的九轉金輪丹訣之上，再悟出更甚一籌的紫氣丹心訣。
從此道魔之間的形勢急轉，我道門的勢力更加強盛。只可惜兩卷道書尤如曇花一現，先後離奇失蹤。到為師接位之前，妖魔道三卷魔典之一的天魔經又再現人世。我道門為防妖魔得到魔典，再出禍端，也同時出手爭奪魔典。道魔間的第五次大戰便由此引發。天魔經最後鬼使神差地落入華山五散人之手。五散人亦因抗拒不住天魔經的誘惑，以身試魔，致道心盡喪，被來自三藏魔界的妖魔奪體。加上當年逃脫的疆屍魔，成為妖魔道中除一聖三仙后的六大魔君。你師祖正是與六魔中的疆屍魔交戰時，被吸干元神而慘死。二百五十年前，為師亦因你十位師兄的死而與五魔中的食人魔交戰。那妖魔確是厲害非常，為師當年已踏入返虛之境，自忖能穩勝這排名在六魔中靠末的妖魔，結果使盡全力，卻仍只能與它拼個兩敗俱傷。」
周浩天倏地站起，沉聲道：「三日前，我們得到準確消息。道藏丹經終於重現，並為白霧山九尾靈狐無意中得到。本來按時間推算，道魔大戰怎都該再有數十年時間才會到來。但先神預言中的道藏聖典，已經出現。現今，我們將會在任何時候與妖魔全面開戰，這一戰亦將是我道門與妖魔道決定勝負的最後一戰。」
魏伯陽跟著起身，接道：「到時弟子一定不給師門丟臉，狠狠地將這些妖魔殺個痛快。」
周浩天沉吟一會兒，又道：「道門雖然早已為此戰作足準備。但魔道妖王榜中尚有所謂的「一聖三仙、九洞十八府」。這些妖魔沒一個好對付。特別是排在前面的九尾靈狐和崑崙三妖、再加上三百五十年前化身為魔，如今排名僅在崑崙三妖之後的五大魔君。即管這次三聖雙尊出手，我道門也未必便能全勝。何況，這來歷神秘的五大長老，到時是否會出手，仍是未知之數…」
魏伯陽愣道：「怎會呢？就算他們不出手，憑師父與眾多師叔伯目前的修為，對付這些妖魔也綽綽有餘吧。」
「若敗了，天下即將面臨二千年來最大的劫難。為了應付這種可能發生的情況。我們必須早做準備，為道門留下香火。以圖到時仍能反敗為勝，扭轉乾坤。」周浩天嘆了口氣，又道，「今天不僅是為師傳位的日子，同時也必須從你們十位師兄弟里，挑出一人，預先混跡到人間世。若事情真的發生了，也好為我御氣宗留下傳宗之人。」
魏伯陽心想：只怕師父的擔心也有道理。各宗秘密地預留後路。儘管妖魔萬一僥倖得勝，誰能擔保幾百年後，道門不會再次東山復起？
周浩天微笑道：「伯陽看應派誰較合適呢？」
魏伯陽想了想，道：「師父，傳宗之人是否不用參加這次大戰？」
周浩天點點頭。魏伯陽想也不想，便道：「弟子覺得小師弟入門時間最晚，功力也最淺。不過他天資聰慧，依弟子看，即管在道門之中，我們這輩弟子也沒有幾位能及得上他。加以時日，小師弟必將成為令妖魔最可怕的剋星。」
看周浩天仍是臉露笑容，魏伯陽大膽作出結論道：「所以，弟子認為小師弟應是最合適的人選。」
周浩天搖頭笑道：「伯陽太謙讓了。若論到天資、道根，三十年前，我和你其它幾宗的師叔伯們早一致認為，你是我道門數百年來的第一朵奇芭。小志雖然天資也不錯，但說到道根仍是差了你一大截。」
魏伯陽全身一震，心叫不妙：師父不會是讓我去當縮頭烏龜吧。眼看就到我施展畢生抱負的良機，這種機會，怎能錯過。急急道：「師父明鑒，弟子修道這麼多年，最想的便是干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弟子恨不能立即將這些邪魔妖怪殺個精光。師父如要弟子龜縮到人間，嘿，弟子的性格，師父你也知道。如果萬一妖魔獲勝，弟子又怎能忍受著邪魔妖怪統治天地。只怕弟子會一時忍不住，情急之下，便去跟妖魔拼個同歸於盡。師門的香火怕要就此斷送？」
見周浩天面無表情，既不點頭，又不搖頭。魏伯陽心裡更是暗暗不妙。大急之下，雙膝一軟，借勢跪在地上，雙目射出堅毅的神色，道：「弟子學道這麼多年，就是為了斬妖除魔，為天地守正辟邪。師父你最了解我，如今大好機會就在眼前，您能忍心讓我眼睜睜地看著同門師兄弟在浴血與妖魔戰鬥，而自己卻在一旁偷享著人世短暫的平靜嗎？」
周浩天臉色一沉，雙眼射出厲芒，忽又微微嘆了一口氣，道：「為師怎會不了解你？你既不願去，為師也不會勉強你。唉，你去將你二師弟喚進來吧。」
魏伯陽聞言大喜，欣然起身，恭恭敬敬地退出石室。
早已等候在石室外的眾人，一見魏伯陽滿臉喜色地出來，孫越和趙志立即搶前幾步，一左一右地挽著魏伯陽雙臂。
孫越埋下頭，湊到他耳旁，極親熱地道：「大師兄，怎麼樣？嘿，我猜，師父一定是要你先為接任掌門人，做些準備。例如去沖個涼呢，梳理一下頭髮什麼的。師兄你這頭髮也太隨便了一點，還有你這一身的味兒，回來后好像忘記去沖涼了吧。當了掌門人，可得洗個乾乾淨淨，順便做個發楫什麼的。否則有失我御氣宗，堂堂新任掌門人的身份。」
魏伯陽抽出手來，拍了一下比之他仍要高出一個頭來的孫越的後腦勺，笑罵道：「去你娘的。什麼洗得乾乾淨淨，你當是賣豬…」
趙志踮起腳尖，湊到他另一耳旁，得勢不饒人的附合道：「當然要洗得乾乾淨淨的。聽說有些宗派的掌門還是一些漂亮的師姐呢。大師兄你這一身味兒，怎能讓人家將你另眼相看？」
魏伯陽一把從後面抓住趙志不多的一撮頭髮，輕輕往下一拉，趙志立時發出一聲誇張的大叫。
魏伯陽笑道：「你這小傢伙，才多大點年紀。竟然學人跟大師哥開這種玩笑，快說，是你哪個壞蛋師兄教曉你的。」
趙志抗議道：「誰說我小了，我今年已有十五歲了。要換在人間世，我早便…」說到這裡，忽然再說不下去。
魏伯陽鬆開手，改為摸著他的小腦袋，打趣道：「怎麼不說了，你是想娶媳婦了吧。哈，哈哈…」
趙志臉紅道：「我三歲就上山，還沒見過女子長什麼樣呢。你們就看得，我為什麼看不得。」
魏伯陽趁勢發起攻擊道：「好啊，原來小鬼頭真是有了色心。嘿，我定要去告訴師父。讓他罰你面壁十年，看你還敢不敢想媳婦…」
眾人立即紛紛附合，又是一連串的笑鬧聲響起。
趙志連聲分辯，可是聲音太小，始終被眾人不斷發出的鬨笑聲蓋過。他漲紅著一張臉，急得在原地直跺腳。
魏伯陽記著周浩天的吩咐，向在一旁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彷彿處於另一天地般的范無忌，笑道：「對了，二師弟，師父叫你快進去。啊，小傢伙，去你的…」
「嘭！」
趙志剛解氣似地，使勁拽著魏伯陽的手臂，趁機在上面咬了一口。隨即便被反應過來的魏伯陽一把揪住，扔到三米外的地上。
趙志摸著臀部一躍而起，拉著嘴角，對魏伯陽眾人扮一個鬼臉，還不忘哼了一聲。引得眾人又是一串笑鬧。
石門在一陣「軌軌」聲中再度合上。
魏伯陽看著范無忌逐漸步進石室中的背影，對這數十年來從不跟他們嘻鬧的師弟，泛起永遠都無法了解的感覺。
備註＿崑崙三妖：在魔道中又稱其為「崑崙三仙」。是妖王榜上排名僅次於九尾靈狐的三大妖王。傳聞中，崑崙三妖原為廣成子座下的三頭靈獸，專責為廣成子看守洞府近二千年。日日聆聽廣成子講道，廣成子得道后飛升前，感到這三頭靈獸隨自己多年，一時心起，便傳了三卷道書於它們。這三頭靈獸早便通靈，具有神通變化。得道書後從此便隱居於昆崙山閉關修練。向來很少過問道門與妖魔間的事。平時除了同白霧山九尾靈狐有些往來外，昆崙山方圓十里，從不準任何妖魔進入。至於其原形本體，到目前為止，修仙界中也無人得知。
（２）六大魔君：都是位列妖王榜上排名僅在崑崙三妖后的頂級妖魔。除噬血成性的疆屍魔外。尚有三百五十年前，因修鍊天魔經而引身成魔的另外五魔：分別是碧淵壇洗心洞的食人魔；黃山不老洞的三眼魔尊；長白山妖魔洞的死魔；落天崖陰陽洞中，陰陽一體的赤身魔尊；石頭山龜蛇洞的長耳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