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繁華落盡（大結局）
本世紀最後的煙花綻放了。
那一刻的璀璨，遺留在人的心田。那一刻，沒有人能看到事情，聽到聲音。一切的一切，已經不是個人能去思索的。
時空在這一刻靜止。
創造海洋形成的那一朵石質大花碎了，片片花瓣凋零，繁花落盡。
那口井碎了，再也不能溢出井水。
隱約的，那個面色嚴肅的男人終於露出了一絲罕見的微笑，在向眾生揮手后消散。
……
星海的星辰碎了，那些大碎片又被碾壓，成了粉末。
朦朦朧朧。
「咔嚓，咔嚓，咔嚓」。
三聲咔嚓聲。
第一聲，彩虹之橋裂了，蜘蛛網一般的痕迹遍佈整座橋樑。
彩虹般的七彩液體流了出來……
第二聲，毀滅橋樑裂了，同樣是蜘蛛網一般的裂痕。
第三聲，毀滅本義的毀滅神體碎了，漆黑的毀滅海洋從他的神體里流出。
「我輸了……」
毀滅輸了，自然而然的輸了。佔據上風的他輸了。沒有原因，他就是輸了。
「創造與毀滅是命運雙生子，怎能一個殘存呢。當創造不再，毀滅亦不可能存在……」
「是嘛，我以為我已經脫離了冥冥中的限制，成為了讀力的生靈，原來還是雙胞胎……」。
毀滅很自然，也很傷心。唯一缺少的就是歇斯底里。
「來吧，就讓我看看你的力量有多強，這無盡的時空，這一切的能量，都將成為最後超脫的資糧……」
星海的碎末瘋狂地湧來，進入周生的神軀。
這是整個時空的能量，何等浩瀚，根本無法容納的了。就算他身軀的每一個微粒是一個宇宙，都無法容納，宇宙都在碎裂。
「哈哈~~」
毀滅高聲笑着，最後駕馭者殘碎的毀滅橋樑，也衝進了他的神體之中，再也消失不見，好似從來沒存在過。
一切的能量都消失了，這才是無。
空空蕩蕩。
而周生，也無法容納能孕育億萬文明的能量，容納這無盡時空。
他的力量順着腳下來到彩虹之橋，這橋樑瞬時間完全，成了這裏唯一的存在。
這些只耗費了其中的一點，還有很多很多。眾生又受到周生的反饋。現在的眾生每一個都是龍，是神，他們接受這能量，瘋狂提升。
這就相當於一個個文明在接受他的能量。
然而，這依舊無法容納下他的力量。太強了，這恐怖的能量撐開了他的神軀，也同樣讓他的戰力無限提升。
一百億，兩百億，五百億……
還在提升，他已經超越了毀滅本義，超越了一切。
八百億，九百億，一千億……
三千億，一萬億！
他的戰力超越了一萬億，無窮無盡。
每一個細胞都從宇宙蛻變成晶體神國，暗金色的晶體神國擁有厚厚的晶壁系，暗金色的泥土比金屬都要堅硬。那一座座大山都是神山，是完美能量晶體，是神金。
他已經超越了一切，他真正走到了彼岸，看到了彼岸花開。
……
……
彼岸是什麼？
是一個開滿彼岸花的地方，那裏很美，可是那不是他的家鄉。
他又從彼岸回來了。
時間長河裏的泥沙已經沉落在水滴，成了一條清水河。在那盡頭，是一片虛無。
他放下傻瓜貓，走下了彼岸橋樑。
失去了他的壓制，彼岸橋樑輕了很多，漸漸的飄向一個前所未有的世界，那裏是彼岸。
眾生將要去往彼岸。
眾生哭泣，不舍，不舍這位偉大領袖，不舍這曾經的家園。他們不清楚領袖為什麼不與他們一起去往永生的彼岸，去往那無限美好的未來，只清楚，自己還活着。
后羿擦了擦眼睛，轉身看向彼岸。
他是新的領袖，將帶領眾生在彼岸生根發芽。他也會始終記得，這個人曾經存在過，領導過眾生，拯救過眾生。
眾生也會記得。就算生命是健忘的，青史上也會有記載。
姬辰，水蒼生，水東流，他們都走了……
……
彼岸啊，時間成河奔騰到盡頭，終於去往了彼岸。
一個時代結束，劃上了一個句號。
兩隻大肥貓喵喵的叫着，看着一窩傻瓜貓在它們身邊打轉，滿是疼愛。只是叫聲中，有一絲焦急。
它們，找不到自己的主人，找不到那個給它們**軟肚皮的老者。
……
……
聲音漸漸遠去，一切都寂靜。
在這片只有虛無的空間，周生默默的盤坐，有些感慨。
他的神體裂開了粗大的縫隙，無法癒合的縫隙，像毀滅神體一樣的縫隙。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少時間。只清楚，自己必定死去，再也沒有痕迹存在於時空。他並不是真正不死的，現在終於要死了。
體內那恐怖的能量依然洶湧，無邊無盡。現在的他成了古往今來的至強者，成了真正的至強者，不再是那小小世界的小至強，而是真正的至強者啊。
他的戰力無邊無際，他的力量洶湧澎湃。
他的生命……所剩無幾。
神體承納不了了，咔嚓咔嚓，要碎了。
……
……
在微笑的回憶中，他失去了生機，他偉大的神體與戰力化為了一縷清新氣流，整個虛無天地的唯一氣流。
這氣流會重新演化天地，演化新的時代，新的紀元。
滾滾奔騰的時間成河，這是被截斷了其中一段。在那虛無的盡頭，時間成河依舊滾滾流淌，再也沒有盡頭。
這個時代，只是時間斷層啊。
神道文明，仙道文明，億萬文明都會一一演變。這一縷清新氣流就是紀元之氣，是新紀元開始的第一縷物質，也是演化新紀元的氣息。
相信很久之後，眾生會重新出現，不停的修行，再度尋找彼岸，再度為了那個偉大的目標而奮鬥眾生。
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之後了，那時候已經沒有人記住他了。
眾生啊，總是健忘的。
……
……
在這生命還沒有萌芽的虛無中，一聲興奮的哈哈大笑聲傳來，很刺耳。
那個一直抱着兩隻肥貓的王姓老者從虛空中走出，他也跳下了彩虹之橋，跳下了能達到彼岸的唯一船隻。
他雙眼貪婪的盯着那一縷清新氣流。
笑着，哭着，蒼老的面孔扭曲的不成樣子。
「傻子，都是傻子啊，到最後還剩下什麼，還不是只有我，只有我才是這個世界最後剩下的人。彼岸？呵呵，彼岸有這裏好嗎？有嗎？只要我得到這一縷氣流，我就能掌控新的紀元，新的時代，時間長河都要在我腳下匍匐，我將成為最偉大，最尊貴的存在……」
沒有人清楚他的身份，簏簌不清楚，那兩隻肥貓也不清楚。
王姓老者，真正的創世海洋。或者說，創造最後的一絲意志。
冰山之主，不是，那可憐的人兒只是老者的一顆棋子。老者找到了冰山之主，把一絲氣息滲透進他的身軀，冰山之主就這麼糊裏糊塗的成了創世意志。
最後，更是傻傻的化井。
最後的勝利者，還是他！
「創造？毀滅？哈哈哈，毀滅本義這個傻瓜，他又如何是我的對手，我創世才是最強大的，為了這一刻，我等了太久太久……」
億萬文明只是創世的工具，是創世把自己的力量傳遞到毀滅的工具。
而現在，他將得到原來屬於自己的創世力量，得到毀滅力量，得到所有的時空之力。
……
老者癲狂，或者說創世癲狂，為了這一刻，他等待了太久太久。
他將成為真的創世。
「創世紀，出來吧，你這顆種子也需要發揮作用了……」
老者招招手，那一縷清新氣流中就浮現出一個光斑，一個小小的光點。這是一本書，無字經書，創世紀。
創世海洋完整時誕生的一本書。
這本書將成為一把鑰匙，讓他真正掌控這一縷氣流的鑰匙，掌控新紀元的鑰匙。
……
……
「原來真的是你……」
一聲嘆息響徹在虛無中，這聲音不知來自何處，也不知是誰人的嘆息。
「誰，是誰，給我滾出來？」
創世寒意大作，脊梁骨都蹭蹭冒冷氣，激出一身冷汗。
他凝視着那一縷清新氣流漸漸的變化成一個人形，看着周生的樣子漸漸恢復，凄厲的大叫道：「不可能，你怎麼會活着，你怎麼能活着，你怎麼可以活着啊！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啊！」
「創世啊，真的很可憐。為了等你，我等了太久太久了……」
周生有些感慨，憶往昔崢嶸歲月。
創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眼神中有着無盡的寒冷，冷冷說：「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是創世的？」
「很早之前，在我老師化井之時我就有了疑心，開始猜測推演。我太清楚他了，那只是一個有些悶搔的面癱男，怎麼可能是創世的一絲意識呢？我與他來到這個世界，卻找不到他，被那老道人給屏蔽了氣息。而這老道人又是你的孫子，後來又這麼碰巧碰見你，讓我不得不想很多……」
周生揉了揉眉頭，有些疲勞。
心累了，推演這些也累了，他不想再思考這些問題了。
「這些只是猜測，我還把握不準。不過到最後，毀滅本義把一些事情告訴我，讓我堤防你，我就清楚了，你就是創世。命運雙生子，真正了解你的還是毀滅本義啊……」
「哼！那個傻瓜如何與我比。我比他聰明，我比他智慧。我誕生了億萬文明，來埋葬他。他也傻乎乎的真正接納了我的力量……」
……
……
「確實，你要比毀滅強大很多，美好的總會壓過醜陋的，創世本身比毀滅要美好的多。不管你創造億萬文明是為了什麼，可是這終究只是一場空，何必呢，我的能量還要用來演變新紀元，不能給你。而且，新的紀元，沒有創造也沒有毀滅，不要要任何規則限制在頭頂上……」
「那就由不得你了，我才是最偉大的存在，一切都是我的棋子，你也不例外。現在，把我的力量還給我！」
創造出手，他的容貌變得越來越年輕。到最後，一個威壓的中年人出現了。他的面容令人敬畏，而不是老年時那種和藹感覺。
他的力量很強，甚至要比毀滅最強大的那一刻還強，戰力遠遠超越了五百億。
然而，周生是至強者。
在他跳下彩虹之橋的那一刻，他就無所畏懼。
……
……
創世歌唱，「無盡的創造，一切又歸於創造。創造紀，你是新紀元的中樞，現在開始作祟吧，發揮你的力量，讓他墮落~~」
創造紀的力量在周生的神體內翻騰，創造海洋從中流出，那海水不停的湮滅他的神力。
周生雙眼有着濃郁的回憶與解脫。
「花開花落，繁華落盡。一切盡頭都將成空。這裏不是我的世界。這個時代也不是我的時代。我的家鄉在過去，我的時代也在過去，我的魂留在了那裏……」
「新的紀元，不屬於我，也不屬於你。它屬於，新的眾生……」
周生踏步而行，身軀消失了，創世紀也消失了，創世亦消失了。
一切都消失了，就連清新氣流都沒有。變成了真正的無無，什麼都沒有才能稱之為無。
純粹的無，無無。
……
……
當一切都走了，當舊的眾生去了彼岸，當該走人都走了，這裏……萬古皆空。
不是死寂的萬古皆空，而是生機勃勃的萬古皆空。
它在孕育，孕育新的紀元，新的眾生，新的時代已經來臨。
很久之後，或許是億萬載，或許是無窮量時代之後，新時代來臨了。
紀元花綻放，新的眾生誕生了。他們有了屬於自己的文明，這是一個不屬於以前的文明，他們也不清楚，在很早之前有一個時代，有一個曾經的人在這裏縱橫過，歌唱過，哭過，笑過。
……
周生看着這一切，很欣慰，他真誠的為新紀元祝福，祝願他們有更加快樂的生活。
新的紀元，沒有人修行。這不屬於修行的時代。唯一知曉的，就是他們更加快樂。修行，確實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
……
他逆轉時間成河，去往過去，回到自己的家鄉。
現在的他，已經可以走回到那曾經的美好了。
回到了曾經的時代，回到了洪荒大陸，這時候，天上還有漫天繁星，無數的生靈還可以汲取星力修行。
回到了塔林，化為了一粒石子。那隻傻乎乎的白鳥叼著石子，仍進水面上，一層層漣漪……
「嘎嘎~~」
不知是看到了什麼，白鳥發出烏鴉一樣的叫聲，這到底是一隻什麼鳥啊？它返回自己湖泊邊大樹上的鳥巢，梳理著鳥毛。
洪荒神魔時代，結束！
……
……
漣漪世界，第三千道環，無盡的灰色莽荒氣流。
曾經那些熟悉的人，無限大世界，古龍大世界，之後是上界，仙帝，紫帝，白帝，七十二域外仙靈。
最後是自己的妻子，翡藍，紫薇，還有那幾個子女。
吃了一碗面，默默地看着，然後繼續走。
上界時代，結束！
……
他回到了黑暗大界，哭泣，激動的哭泣。
「老師啊，你沒有這個福分，永遠的留在了那裏，我卻回來了，我們的世界，真好！」
黑暗大界才是他們的家鄉，是冰山之主的故鄉。而周生的故鄉是這裏，也是那更遙遠處，他還要繼續走。
走過人族的四座城池，與夕陽之主擦肩而過，走過遺棄之地。
走了很多地方，然後是起源大陸。這裏留下的記憶最少，所以他繼續走，走到了古路上，曾經從玉門關走上古路，帶着對未來的渺茫，走向前方，卻不曾想，一走就是這麼遠，這麼多年。
他曾在鷹嘴崖喝過酒，當時還有一隻醉醺醺的小鷹。
然後是那片瓜田，在這裏吃過西瓜。那個賣西瓜的老人依舊招呼他吃瓜。
「小子，別人都是往前走，你卻為什麼走回頭路？」
去掉西瓜籽，吃了一口沙瓤。
「我的東西忘在了過去」。
「什麼東西這麼重要？」
「我的魂！」
……
……
老者看着他孤單的背影，看着籮筐里少了三枚銅板，大罵不已，這世道，沒的說！
細心的把三枚銅板放會衣服縫隙里，這是一碗牛肉麵錢啊。
……
遠遠的看到玉門關，進入關內。
黑暗大界，結束。
下一段路程的記憶很深刻，他在這裏遇到過歌德，遇到過老王，浮空島主，還曾經雕刻過很多石雕。
走到北海公園，這裏有一片北冥海。
他曾在這片公園裏駐足了很久，甚至想過一直留在這裏，再也不向前走。
走過黑暗，來到那三座燈塔。
這燈塔里有一座大佛，好像是叫樂山大佛吧。
走進燈塔，走進七彩界，這裏是最短的一個世界，同樣與原先一樣，沒變，還是那麼枯寂。
終於，回到了那個氣質獨特的宇宙。
當年，他們三個就是在這裏走出去，然後再也沒有走回來。至於兩個同伴，或許正在往前走，想要走得更遠。
……
……
然後是無極世界，這塊星空殘片，這裏，是他真正的故鄉啊……
他流着淚走進去，像個無助的孩子。
回到了汴梁，這座大乾都城，看着車水馬龍，聞着那熟悉的味道，嚎啕大哭。
看到了奔騰的大運河，它還是那樣寬闊。破冰船在工作，靖王在規劃自己的人生。
乾帝與領袖在爭鬥，這一切真好。
在城外的那破舊道觀里坐了坐，一直到了晚上，看着漫山白雪，傻傻的笑着。
當初就是在這裏，第一次殺人，第一次踏上修行路，還作了一首狗屁不通的詩歌。
……
回到了周府，一臉冷淡的父親，滿臉猙獰的養母，太熟悉了。
最後是自己那小小的寒冷小屋，也是一切最終的源頭。那個女人把他生在這裏，造就了這一段偉大的傳奇，一曲離奇的輪迴之歌，一段光怪陸離的修行路。
……
但願長醉不願醒。
躺在熟悉的小榻上，硬邦邦的感覺是那麼熟悉。
睡了~~
……
……
「砰砰砰~~」
敲桌子的聲音，周生從沉睡中醒來，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迷糊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好傢夥，考場都能睡着，還睡得這麼香……」
考官有意思的盯着他，是翰林大考，他還是那個普通的落魄書生，那個遭人白眼的將軍府庶子。
「一場夢嗎？」
他笑着，低頭才發現自己還沒有打卷，急忙划拉了幾筆，字跡如飛。
樂滋滋的出了貢院大門，用那三枚銅板去那熟悉的面癱吃了一碗麵湯，那個面癱的女子叫什麼來着？忘了，她還有一個可愛女兒。
「周兄~~」
遠遠的聲音傳來，宿命開啟了。
「今生不修道~~」
……
……
後世有人名為百曉生，自稱知曉一切過往傳說，為諸多歷史人物列傳。
周生亦在其中，書名他想了很久，只能起一個跑題的名字--《儒生習武》。
在他看來，那個人骨子裏還是一個酸儒。
將字跡剛乾的稿子訂成書籍，起身去往庭院。
庭院深深，樹木高大，都是梧桐樹。剛剛下了雨，梧桐花落了一地。踩在吸飽水的梧桐花上，嘎吱嘎吱~~
曲徑通幽，在那深處有一小樓。
此樓為書樓，此書被放於神鬼怪異一欄。因為就算這個知曉世事的百曉生也不清楚，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在歷史上存在過……
書籍被塵封，灰塵蓋於上，默默等待後來人的開啟。
推開軒窗，梧桐葉落。樹下螞蟻從窩裏爬出，爬於樹上，在那裏，有一隻蟬……
「知了，知了~~」
……
……
（全文完）
PS：待會還有個後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