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誰與爭鋒!(上)

(8)誰與爭鋒!(上)

《上海-研究當代中國經濟的鑰匙》

――摘選自《亞洲的通貨和財政》

作者:英國《經濟學雜誌》主編約翰梅納德,劍橋出版社1913年。

翻譯:好龍公

這篇文章是一位駐外海軍高級軍官的經濟學愛好者翻譯的。考慮到照顧翻譯者本人的意願,我們不介紹他的實際身份。本刊發表這篇文章並保留了原作者的一些不適當的用詞,只是為了給讀者借鑒與參考,並不代表本刊同意文章中的觀點或證實文章中的論據。原文前面的段落,文章作者出於帝國主義殖民主義的立場,對上海開埠歷史進行了歪曲片面的介紹。因為考慮到讀者諸君對此段歷史都有清楚的了解,同時也為了對原作者反動的殖民主義立場表明我們的態度,本刊發表的部分將從原文第二部分開始。敬請讀者諸君留意。

――中國上海《國際經濟瞭望雜誌》編輯部,1914年9月

(前段省略)

……

在1866年楊軍攻克太平叛軍的故都南京后,上海就陷入了一種緊張之中,這座開埠才二十年的東方城市,還僅僅出現了騰飛的端倪,便出現了空前的危機,當時不少投資者甚至開始將目光投向了日本的江戶。但是,這樣的局面很快就結束了,楊政權分別派遣總理容以及外長章頻繁和包括英國總領事溫思達()、法國總領事白來尼(M.BrenierdeMontmorant)、美國總領事熙華德()、普魯士總領事德登賁以及工部局董事會總董耆紫薇(WilliamKeswick)、法國公董局總董波禮弗(E.Bonneville)等廣泛接觸,表示只要承認楊政權,楊政權歡迎並鼓勵外國的投資和經商,而且強調保證各國的利益,不會向租界進軍。同年8月中英法在廣州和談會議上達成協議,根據該協議,上海將成為自由市,英法在不得不放棄治外法權的前提下,可以保留在跑馬廳以東、蘇州河以南、城廂以北的上海原租界地帶居住權30年,在這些租界區域,英法在承認中國主權的前提下,保持有相對獨立的行政權。將英租界工部局和法租界公董局合併成立聯合工部局,設立董事15名,規定了3席必須是中國人,同時還增加1席中國政府代表的董事席位。自此,租界之稱改為居住區。然而,協議同時規定,城廂以外,真如-法華-龍華一線為止的浦西、蘇州河以南地區的任何開發必須通過聯合工部局共同協商。

次年1月,楊軍隊接管了上海道台,成立了上海市,任命國內戰爭的名將王得貴為首任市長。王市長到任時,看到外灘英法居住區繁華建築,不由感慨上海華區的落後,他於首次市民聯誼上會發出豪語,要鼓足幹勁開發浦東,在外灘的對面,建立中國人的新外灘,以「揚眉吐氣、不在中國的土地上輸給外國人。」之後的茶話會上,王還志得意滿地對記者放言:「別以為老子沒文化,咱的辜參謀都告訴咱了:咱們祖先在城裡住瓦房的時候,洋鬼子他祖宗還住林子里呢。阿房宮有洋人嗎?長安城有洋人嗎?現在咱們建設大上海,我老王就要給大傢伙瞅瞅,咱是不是都得要靠洋人!」

至此,上海進入了第一波建築高潮,在浦東一帶投入了大量的資金,新設了洋涇、塘橋、楊思、三林四個區,規劃了行政中心、金融樞紐、商業街以及諸多居民點,這次高潮的象徵就是聳立在上海江海關對面的將中國民族特色融入西方建築格局的大廈群,這些大廈中,就有號稱當時世界最高的銀盛大廈,這座大廈基部是希臘多里克式的石柱支撐起的九層鋼筋混凝土大樓,中間的三層土木結構宛如華美的中國宮殿,令世界矚目的最高三層則好像是山海關和嘉峪關城樓的合體。這座大樓的所有者是才華橫溢然而又命運不濟的工商巨子楊坊。楊坊為以該樓為代表的浦東發展可謂投入了畢生的積蓄,由於最終資金周轉不濟,不得不迫使他走了一條不歸之路。還有未經證實的消息稱,這個浦東投資楊坊得到了來自楊滬生的保證,保證政府給予充足的資金作後盾,然而由於國內戰事尚未完全停息,政府在財政上一直都在赤字的邊緣,所以當時的金融體制無力讓新政府實行赤字運作,楊坊的努力最終還是被形勢所出賣,當銀盛大廈在1874年剪綵竣工時,其主人早已遠赴黃泉,新的所有者成了當時就原商業部長鬍光墉的阜康集團。

浦東開發后不久,各種問題隨之而來,最為突出的就是規劃時便屢次被提出交通問題,儘管作為解決問題的一環,修建了高橋到嘉善的高嘉鐵路,但是由於繞道過遠,鐵路從通車之日起便陷入了虧損。同樣由於交通不便,很多居民點無人問津,爛尾建築比比皆是,市民謔稱其為得貴坊。

為了緩解交通問題,在黃浦江上始興架橋之風,第一批規劃便興建了6座鐵橋,由於上海港的繁盛正是賴黃浦江之惠,其中四座鐵橋建於龍華以南,分別位於龍華、長橋、塘口以及閔行,其中長橋和閔行之橋為鐵路公路兩用。而另外兩座則建於主要港口的要道,分別在慶寧寺和塘橋,塘橋鐵橋將滬杭甬鐵路的延伸過江,於塘橋鎮連接高嘉鐵路,橋樑採用升降式開啟橋,即在主航道之處建立兩座高塔,一旦有大船通過,則停止車輛通行,將橋面升起,船舶通過以後再落橋通車。而慶寧寺大橋則設計為旋轉式開啟橋,由於該地帶江面較寬而西側為沙洲,施工時全面疏通主航道將其堆積成人工島,在島上再立橋墩,有大船經過之時迴旋橋身。然而橋樑風潮引發了嚴重的財政問題,而且根據聯合工部局的警告,開啟橋不可能完全解決交通問題,同時也會給航運帶來潛在危機。因而,未等鐵橋全部開工,王市長在1871年即被榮遷為第一集團軍群總司令「雄赳赳,氣昂昂」地跨越大興安嶺與俄軍作戰去了。

與頓挫的新市區建設相比,由聯合工部局管理的浦西地區的開發卻日臻完善,雖然從外表看來沒有浦東的豪華,但是市民中卻流傳著「寧要浦西一張床,不要浦東一套房」的諷刺之詞。王市長卸任以後,新一屆上海市長改由原船舶部部長沈葆楨擔任。沈市長中止了氣勢恢弘的慶寧寺大橋工程,延緩了耗資龐大的龍華鐵橋工期,制定了一系列比較務實的市政建設規劃,加強和聯合工部局的溝通,投入更多的資金用於浦西的建設,使上海市區開始擴展到了法華鎮一帶,基本上完成了根據廣州協議規定的華洋共管區域的開發建設,同時又使老城廂過密的人口得以緩解,大量的居民樂於遷往新閘、江境、法華以及漕河涇一帶。同時,由於黃浦江上的橋樑工程也在滬南市郊形成了諸多新興城鎮,比如長橋、華涇、曹行、北橋以及閔行等。由於沈顯其名於造船業,故而他在上海也不忘其舊業,除了擴大高昌廟江南製造局的規模,使之能夠製造重型鐵甲艦。1876年,他還聘請荷蘭工程師奈格任總工程師,實施整治,經過詳細調查研究后提出了黃浦江整治方案。他採用約束吳淞口淺灘,規定黃浦江浚浦線位置,使黃浦江航道順直,江中主航道的深度達到了7.2米。隨後,沈市長利用王時代在黃浦江堆積的人工島,在島上建立了一所新的船廠,定名為大中華造船廠。同時島上建立了浚浦局,負責常年疏浚黃浦江水道,還利用海軍資金建立了海軍軍械局,至此原來幾乎荒廢的人工島面目一新,故此該島被命名為復興島。

1873年,沈葆楨邀請因兵敗被俘獲釋而隱居上海英國居住區的前清兩江總督李鴻章,讓他出面成立「輪船招商公局」,不多久這所航運公司便成了最大的華資遠洋公司。以招商局為代表,上海出現了一大批既獨立於國家官辦企業,也獨立於「洋行」的民族企業,比如上海機器織布局、建昌銅鐵機器廠、上海玻璃製造廠、申新紡織廠、天廚味精廠以及日後在國際動力技術舞台上執掌牛耳的巨硬公司等,這些企業逐漸起到了引領國內該行業的先鋒。

1876年,對於中國而言,這是一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一年。經過長期準備,中國在這一年正式進行了內閣選舉,長年以來的帶有戰時性格的舉國一致內閣宣告中止,協作已久的社會黨和自由黨,還有一些數不清的小政黨開始依照憲法普選,結果是社會黨贏得了81%的議席,自由黨獲得了17%的議席。獲得壓倒性勝利社會黨人推舉了原內閣副總理兼鐵道部部長李天秀為總理。這樣,中國成立了以社會黨執政的內閣,原來的自由黨人總理被選為國家主席,副主席則又重兵在握的社會黨人、舊官僚左宗棠擔任,兩位國父則看似退出了政壇。對於具有數千年專制歷史的中國而言,這一步是應該是難能可貴的。楊、史二人的淡出政壇,毫無疑問也是師法喬治華盛頓,其人格之高潔看似不容置疑,他們欲使中國從此脫離專制之迫切之心也似乎顯而易見。但是,非常遺憾的是在中國若要徹底消除專制頑疾的工作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楊史二人退出后,中國的1876政體的實際狀況是,主要權力被剛剛擊敗俄國,威望如日中天的左宗棠所把持,L總理成了左的玩偶,而名義上的國家元首容閎也只能為消除左宗棠在外交上的不利影響而疲於奔命。

這場選舉對於上海也造成了深遠的影響,由於左宗棠副主席放言「亞洲是亞洲人的亞洲」的口號而令上海金融市場出現了一度的混亂,外商的投資開始猛烈地退潮了,中國依賴進口的原料,比如銅、機器零配件、橡膠等價格猛漲,與此相關的企業股票大落,整個上海的經濟呈現了前所未有的大蕭條。容閎新主席怎麼樣沒有想到會遇到這樣的局面,他開始不斷接見駐華使節,由於國會由社會黨人把持,足夠讓外資穩定的措施根本不可能被通過。萬般無奈的他不得已敲響了已經「閑居」府中的國父們的大門。這樣他終於切中了肯綮。國父們幾句「要以國事為重」的發言輕而易舉地擺平了桀驁不馴的社會黨議員,在回答《泰晤士報》、《費加羅報》等國外媒體記者採訪時,史前主席稱:「上海是一個國際大都市,我看完全可以考慮採用更加進一步的開放政策么,外國資本也不用僅僅局限於外國居住地。」

這句話似乎給沈市長給予了暗示,上海市議會在1877年的3月通過准許外國人購買居住區以外的上海土地,作為「開發區」的決議案,並上報國會批准。此舉終於挽回了上海商界的蕭條局面,外資又開始逐漸融入上海市場,該年年底,狹小的外國居住區以外,第一塊「開發區」在張園附近的地區被英商購入,同時,通過外籍軍團司令羅歇里奧將軍的暗中斡旋,大量的法國資金投入了打浦橋以北的區域,與原來的法國居住區連成了一片。隨後,各國資金接踵而至,隨著各國資金的投入,各國移民也開始聚集。其中尤其令人矚目的是猶太資金,在虹口、楊樹浦以及閔行一帶出現了大量的猶太人聚居區。其他著名的,位於相對繁華地區的是:楊思黃浦江畔的「小漢堡」、虹安鎮水網地帶的「小威尼斯」、提籃橋東邊的「小鹿特丹」等;當然也有比較偏僻的,像真如的「小圖拉」、曹行的「小孟買」、彭浦的「小江戶」、周浦的「小巴格達」等等。

沈葆楨市長在任內於1879年去世,後繼者盛宣懷為上海最初的民選市長。上海市聯合工部局也在1882年選出招商局總裁李鴻章為總董,這兩位通力協作,經過十多年的發展,到了1890年代,上海算是恢復了一絲元氣。整個市政慢慢步入了正軌,整個城市可以稱其為萬國建築博覽會,不,不能說是博覽會,事實上更可稱其為建築協奏曲、交響曲、變奏曲、幻想曲。整個市政風格兼中外之風貌,建築式樣合東西之精華。為了儘可能地滿足大量的移民,地產商在原來冷僻的郊野上築起一批住房。為了節省土地,在有限的面積上容納更多的人,並容易為同時為中國人以及外國人所接受,這些住房採取了被西方人稱為「聯排房屋」的建築形式。這就是石庫門房子。石庫門住宅脫胎於中國傳統的四合院,多為磚木結構的二層樓房,坡型屋頂常帶有老虎窗,紅磚外牆,弄口有時帶有中國傳統式牌樓。大門採用二扇實心黑漆木門,以木軸開轉,常配有敲響時鏗然有聲的門環。門楣做成傳統磚雕青瓦頂門頭,外牆細部採用西洋建築的雕花刻圖,二樓有出挑的陽台,整體架構基本由天井、客堂、廂房、亭子間等構成,這種式樣的房屋成了集中外建築格局於一體的上海民居的代表。

通過這十多年的發展,由於市政當局精心設計,對港口、工業、商業、及住宅都有一整套規劃布局方案,其中楊樹浦黃浦江北岸、蘇州河北岸、高昌廟江南製造局、吳涇以及三林一帶為工業地區,黃浦江下游兩岸為碼頭倉庫區,上海城區的發展可以說轉入了正常的發展,被動向南發展的勢頭初步被遏制,市區開始將西面傳統的繁華市鎮曹家渡、法華鎮、徐家匯以及龍華鎮連成了一體,而且大量比較高級的住宅區開始出現在這些新擴展的市區內,對於這些新興區域,市政府以及聯合工部局都給予嚴格地管理,甚至於任何新建造房屋的門面、綠化,都根據不同區域實行了嚴格統一的格局限制,這樣,這些區域相對於前些年急遽開發浦東地區的錯落無序來,顯得格外的優雅。近代工業的崛起,進一步促進商業的迅速發展,先施、永安、新新、大新四大公司著稱滬上。在繁華的市中心,飯店林立,著名的有國際飯店和華懋飯店。遊樂場所有名揚中外的大世界、跑馬廳和遠東第一的大光明大戲院。而在文化方面,上海又是全中國受西方文化的影響最為顯著的地區,開辦有大量的新型學校,除了道光三十年創立徐匯公學,1886年又開辦了南洋公學,以後陸續出現頗有名望的復旦公學、德文醫學堂等等。在興辦教育的同時,醫療方面也得到了蓬勃的發展,除了中國醫院(仁濟醫館)以及後來開辦的有公濟、同仁、婦孺、廣仁、廣慈等教會醫院外,到了1890年,上海共有大型綜合醫院25所,床位8100多張。此時,隨著建築技術的進步,高層建築開始在上海競相登場,它們多數集中在今黃浦區,有海關大樓、滙豐大樓、百老匯大廈等近百幢大樓。

這些大樓使得當年顯赫一時的浦東建築群變得愈發蕭瑟,那「銀盛大廈」也因為被阜康集團分割拋售未遂,經過一番觸目驚心的明爭暗鬥,最終被一個負責人叫張寅的小林集團低價租下,改造成一個被叫做「東方寶珠」的巨大娛樂城,通常外國人都不叫它「OrientalPearl」而叫它「OrientalParadise」,屬於一個在上流場合永遠不會被提起的名字。在對岸紛紛新建的大廈面前,這棟外表已經被海報和燈光改造的光怪陸離的大廈在孤寂中顯露著異樣的光彩,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異樣的光彩又開始逐漸吞噬起周圍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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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時空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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