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隔牆有耳

第一章 隔牆有耳

第一章隔牆有耳

從李鴻與滿鳳芝感受到王崇獻自皇都高速衝來,到王崇獻出現在兩人面前,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王崇獻這麼衝來,除了表示發生了大事,也代表着情勢十分危險。

雖然王崇獻剛剛才與茲克多大戰一場,但由於李鴻還沒領悟到那種高速移動的身法,所以除非王崇獻不以那種方式攻擊,否則李鴻苦與王崇獻發生衝突,一樣是毫無抵抗之力。

不過李鴻依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迫得馮孟升提早離開、滿鳳芝如此緊張,更讓王崇獻不顧大戰後的內息消耗,以這種方式趕來,但一見王崇獻凝望着滿鳳芝的表情不善,李鴻當即飄到兩人之間,沉聲說:「王首席有什麼事找孟升?」

王崇獻目光在李鴻臉上轉了轉,沒回答他這句話,目光仍越過李鴻,望着他身後的滿鳳芝。

眼見對方追到面前,滿鳳芝也冷靜了下來,她飄到李鴻身旁,冷冷地說:「王首席在擔心什麼?」

王崇獻神色變了變,沉着臉沒說話,隔了片刻才說:「你們帶走那人,是何居心?」

「王首席多慮了。」滿鳳芝說:「那人本是孟升舊識,恰好在這片大亂中遇上,孟升只是想施以援手,沒有其他意思。」

「胡說。」王崇獻怒哼說:「那群人最少都被關了十年以上,哪來什麼舊識?」

滿鳳芝也不清楚馮孟升怎麼與穆林相識的,正不知該如何作答,李鴻卻開口說:「啊!莫非是穆林,你們在皇都地面遇到的嗎?」

李鴻也知道此事?滿鳳芝訝然轉頭說:「不是地面,是地底,當時地表意外坍陷,我們才發現那兒有人。」

換到地底去了?李鴻訝然說:「這樣不是更苦了嗎?」他跟着轉頭對王崇獻說:「當初我們初到皇都之際,那位曾幫一些忙,希望王首席網開一面,讓我們可以稍盡心意。」

王崇獻目光閃了閃,似乎不知該怎麼應對李鴻的這番話。此時馮孟升的氣息陡然從歐連市中衝起,向著這個方向趕來。滿鳳芝稍鬆了一口氣,微微一笑說:「馮特長正往這兒飛來,王首席可以親自詢問他。」

王崇獻目光一轉,冷哼一聲說:「把人藏妥了?」

李鴻忍不住皺起眉頭,只不過帶走了一個犯人,那又如何?王崇獻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孟升又怎麼不先問一聲?

沒過多久,馮孟升的身形已經在空中出現,他遠遠就哈哈一笑說:「沒想到王首席居然親身趕來,都怪孟升沒事先做好溝通,王首席千萬見諒。」

王崇獻乾笑了兩聲說:「好說……馮特長將那人帶走,未免太不給王某面子。」

「不敢、不敢。」馮孟升施了一禮說:「那人當初於我等有恩,孟升只好先斬後奏,當然,為了避免首席困擾,孟升已經把他安置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不會讓那人出現世間,使首席為難。」

王崇獻冷哼一聲,目光在馮孟升與滿鳳芝的臉上轉了轉,緩緩說:「意思是……除非馮特長出了意外,那人才會露面?」

「這……」馮孟升恭聲說:「當然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不過孟升一向小心,應該不容易發生意外。」馮孟升說到這兒,此時歐連市那端又爆起了一股能量,竟似乎是新后正緩緩浮空。

王崇獻臉色微變,點頭說:「馮特長果然十分小心,王某衷心希望能一直持續下去。」

「王首席請放心。」馮孟升微笑說:「東岸、西岸仍有不少合作的空間,只要有首席的大力支援,孟升行事必定小心翼翼,不敢疏忽。」

「哼。」王崇獻不再多言,護體心劍帶着他的身軀,向著西岸高速投去。

王崇獻這一走,滿鳳芝立即鬆了一口氣,緊緊地抓住李鴻的手;馮孟升也似剛打了一場仗,從袍中取出手絹,抹了抹額上的汗珠說:「多虧新后願意出面幫忙。」

滿鳳芝顧忌李鴻在旁,不想多說,只搖搖頭說:「我們回去吧。」

「現在總能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了吧?」李鴻一面飛一面忍不住說。

滿鳳芝望了馮孟升一眼,意思是要他編個理由,馮孟升會意地介面說:「穆林恰好牽涉到王崇獻的一個私隱,所以王崇獻才這麼緊張;我們為了他的性命着想,只好把他藏妥,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也別多問了。」

「喔?」李鴻望望滿鳳芝說:「那王崇獻怎麼直瞪着你?」

「那個私隱我也知道了啊。」滿鳳芝苦笑說:「王崇獻不願讓人知道此事,對我當然會有敵意……孟升,你告訴新后了嗎?」

馮孟升搖搖頭說:「沒有,只說我們可能觸怒了王崇獻,希望新後援手迫退他。」

「一會兒新后問你細節,你打算怎麼說?」滿鳳芝說。

馮孟升似乎有些為難,苦着臉說:「剛剛急着解決王崇獻追來的問題,還沒想到這麼多。」

「新后在等我們了。」滿鳳芝感應到新后的心神接近,望望李鴻說:「這不關你的事情,我和孟升去一趟就是了。」

「不。」李鴻不願與滿鳳芝分開,搖頭說:「我站遠些就是了。」

滿鳳芝瞪了李鴻一眼,正想發火,此時新后卻傳音過來說:「讓李鴻一起來。」

滿鳳芝一怔,只能回答說:「是。」

從認識新后以來,這該是李鴻最喜歡她的一刻;李鴻只差沒笑出聲來,高興地隨着滿鳳芝、馮孟升兩人身後飄去。

三人飛到新後身前,新后目光緩掃,最後停在李鴻身上說:「今日王崇獻與茲克多一戰,你都看清楚了?」

李鴻呆了呆,才尷尬地說:「我看不清他們的動向。」

「這是當然。」新后哂然一笑說:「但能遇到這樣的戰鬥也是難得的機會,我是問你感應出高速移動的法門了嗎?」

李鴻思忖了一下才說:「我只察覺到他們內息運用上似乎頗有不同,內息不再容納于丹田、經脈,而灌注在全身的每一吋肌膚上,甚至連衣服上都有。」

「這就是重點,你現在就該花點時間做到這一點。」新后頓了頓接着說:「日後東岸的一切,就要靠你來保護了。」

只要這樣就行了嗎?李鴻愕然說:「灌注內息之後呢?」

「之後只要隨着內勁,將心神散入每一小點聯繫。」新后說:「身軀就彷彿散了開來,宛如能量體穿梭在宇宙之間,但耗用的內息也十分巨大。停止時只要內息一收,就能恢複本來……總之,只要你能達到那個程度,你就能體會該怎麼做了。」

「就這樣?」李鴻還當真是吃了一驚。

新后緩緩說:「縱然你全身體脈通暢,內息充沛,但你因為功力增加速度太快,身軀受內息淬練的時間過短,所以內息從未到達的地方太多,半個月內能練妥已經不錯了……」

半個月?李鴻此時可不願離開滿鳳芝半個月,他含糊地應了一聲,沒給個肯定的答覆。

但新后卻瞪了他一眼說:「還不去修練?」

李鴻搖搖頭率直地說:「我要陪着鳳芝。」

滿鳳芝沒想到李鴻在新後面前也這麼直言無忌,她又羞又氣地說:「胡說什麼,還不回去。」

又要惹鳳芝生氣了。李鴻正準備厚著臉皮挨罵,令人意外的是,新后竟失笑說:「這半個月,我幫你看着鳳芝,可以吧?」

這話一說,不只李鴻與馮孟升楞住,滿鳳芝更是發窘,她有些委屈地說:「新后……」

新后笑容微斂,嘆了一口氣說:「我雖不知你們犯了王崇獻什麼忌諱,但他既然不顧大戰後內息不足還高速急追,想必不是小事,日後想必也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我的功力只會漸漸衰退,日後東岸的安全,只能倚賴李鴻。鳳芝,你就當給我個面子,這半個月別讓李鴻操心。」

新后既然這麼說了,滿鳳芝只能低下頭,但她仍忍不住低聲說:「我也沒想做什麼,是他自己緊張得要命。」

新後轉頭望向李鴻說:「聽到了吧?難道你連我也信不過?」

李鴻心底其實也不怎麼信賴新后,不過他卻相信滿鳳芝該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違背新后的意思,他目光轉向馮孟升望了望,再回頭凝視了滿鳳芝片刻,這才飄身而去。

馮孟升自然知道李鴻望向自己的意思,是交代要自己幫着好好看着滿鳳芝;不過這說來簡單,卻不那麼容易辦到,一來自己與滿鳳芝的關係並不親密,不可能坐卧不離,二來自己不知道還有多少事情要忙,又怎麼能一直分神注意著滿鳳芝的動向?只能期待滿鳳芝別違逆新后的意思,趁著李鴻修練的這半個月時間,跑得不見蹤影,否則李鴻找自己要人,可會十分頭疼……

「好了。」新后開口將馮孟升的思緒引回:「孟升,你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情。」

該不該對新后說個清楚?馮孟升已思索了許多次,如今事到臨頭,他還是有點兒遲疑,深怕說出口之後,又再度引起爭端;但如今整個東岸的穩定,畢竟仍是依賴著新后這株擎天大樹,加上滿鳳芝又是新后的心腹,此事終究是隱瞞不了,還是如實稟告為宜。當下馮孟升將穆林所透露的訊息,配合上自己的判斷,向新后說明了一遍。

馮孟升敘述時,滿鳳芝一直在旁沒有插嘴,直到馮孟升說完,新后思索的同時,滿鳳芝才開口說:「新后,那不是個好辦法。」

「我知道。」新後點頭說:「我一點興趣也沒有……倒是你,你不心動嗎?」

滿鳳芝似乎鬆了一口氣,但聽到最後一句,臉上卻不免露出了有些黯然的苦笑。她搖搖頭低聲說:「這樣雖然能長久與李鴻相伴,但身體變成那個模樣……又有什麼意思?」

新后目光往西方瞭望,緩緩說:「若你們的推測沒錯,李鴻一個人恐怕不足以維持東岸的安全,你們那位胖子朋友呢?」

馮孟升當即說:「上次碰面,我曾交給他長距離的收發器,可以聯繫到他。」

「那就找他來幫忙吧。」新後有些索然地說:「以後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新后……?」滿鳳芝很少看到新后這般蕭索的模樣,有些擔心地呼喚了一句。

新后目光轉回,望着滿鳳芝一笑說:「別讓我對李鴻失信了。」

滿鳳芝臉一紅,低下頭說:「是。」

「你們商議吧。」新后目光又轉回馮孟升身上說:「對了,孟升。讓瑪莉安早點回來……我想與她多相處一陣子。」

「是。」馮孟升知道自己的把戲瞞不過新后,而且看樣子瑪莉安與吳耀久也激不出什麼火花,自己還是另行派人探尋舊大陸為上。

新后不再多言,緩緩飄身而去,滿鳳芝也向馮孟升微一頷首便飄然而去,似是回她與李鴻的家了。

看來她也不放心讓李鴻一個人修練,這樣最好……馮孟升一個人飄立在東岸的高空中,往東看去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往西看卻是綿延不絕的大片土地,上是虛空、下蹈雲霧,感受的是高空中狂風的吹撫,望見的是四面八方的無邊無際,這樣的體會,這樣的景色,再過不久之後,只能靠着生化獸……自己是飛不上來了。

王崇獻那個辦法……實在是讓人心動啊……但……自己要是真這麼搞,胖子會先翻臉把自己宰了吧?馮孟升怔忡良久,最後才搖搖頭露出苦笑,往下方飄身而去。

※※※

無元五三三年九月七日

半個月的時光過得極快,李鴻修練十分順利,在按部就班的貫通體脈下,漸漸地已能將內息迫散於全身,而這次的修練,並非為了突破什麼難關,所以隨時可以收功停止;幾次停下稍作休息的時候,李鴻睜眼就望見滿鳳芝在一旁相伴,這也讓他安心不少,修練的速度更快,入定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今日李鴻再度收功,這次睜開眼,卻沒看到滿鳳芝,他心神往外一散,隨即發覺滿鳳芝正在外間利用收發機與人談話。

李鴻心神探出,滿鳳芝也有所感應,她將對話草草結束后,微笑走入房中,與站起身的李鴻相擁。

兩人親昵片刻之後,相依而坐,滿鳳芝偎在李鴻懷裏開口說:「練的如何?」

「差不多了。」李鴻頗高興地說:「但是衣服似乎不容易,很難復原。」

「噢,對了。」滿鳳芝笑說:「新后後來另有囑咐,衣服要特選材質,比較容易達成。」

原來如此。李鴻點頭說:「就算沒那種衣服也無所謂,只不過打完架衣服也毀了。」

「那多難看。」滿鳳芝輕啐笑說。

「這幾日有沒有什麼狀況?」李鴻這次入定持續了七日,是修練這種功法以來最長的一次。

「有件很奇怪的事情……」滿鳳芝目光含笑,在李鴻身上轉了轉,跟着搖搖頭一笑說:「不過大概沒你的事。」

「什麼啊?」李鴻大覺古怪。

「瑪莉安回來之後……告訴新后一個消息……」滿鳳芝頓了頓才說:「她將會與吳耀久訂婚。」

「什麼?」李鴻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想過此事,聽了只差沒跳起來,他訝然說:「那兩人以前……不是成天吵架嗎?」

「是啊……」滿鳳芝說:「果然不關你的事,八成是那個賊胖子的主意。」

賊胖子當然沒有第二個人選,但這關周寬什麼事?李鴻莫名其妙地問:「什麼主意?」

「前兩日我與瑪莉安聊了一陣子,她想起當初在大雲湖,周寬頻吳耀久去見她的事情。」滿鳳芝抿嘴笑說:「她一直覺得周胖子是有陰謀的。」

「哦?」李鴻還是搞不懂,兩個人怎麼會吵架吵到最後論及婚嫁?

「除了兩人本已互有好感之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因素。」滿鳳芝說:「就是為了和平統合兩方政權……現在孟升已經在安排一系列的動作,他會先讓瑪莉安成為下一任新皇,等吳耀久也接任無皇之後,這才宣佈與吳耀久訂婚的事情,接着兩人預計在新大陸統一之後完婚,至於到時候是兩皇並尊還是如何,他還在與王崇獻商議。」

王崇獻?李鴻再度瞪大了眼,訝異地說:「他上次不是想打架嗎?還能商議?還是現在已經沒事了?」

「所以說你不是從政的料。」滿鳳芝含笑虛咬李鴻的鼻頭一口,吐氣如蘭地說:「不能把每件事情都連在一起看的,現在合作對彼此有利,當然合作,至於另外的矛盾,我們當然還是要防範。」

「喔……」反正李鴻從不覺得自己適合從政,他點點頭,突然一驚說:「既然還是有可能打架,有沒有找到周胖子?」

「那個賊胖子,他現在敢回來一定被瑪莉安剝皮。」滿鳳芝說着忍不住又笑了,跟着搖搖頭說:「孟升用收發機找他,沒想到回話的居然是卓卡。」

「卓卡?」李鴻又呆了。

「他與周寬在外空中會合……」滿鳳芝笑容突然收了起來,若有所感地低聲說:「卓卡說,胖子指示他尋找玉哲的蹤跡……沒想到他對玉哲倒是真有用情,我一直以為他只是個油嘴滑舌的胖子而已。」

就算真有用情,他依然是個油嘴滑舌的胖子沒錯。李鴻緊緊摟着滿鳳芝說:「若是你不見了,我也會用一輩子的時間找你。」

「傻瓜。」滿鳳芝輕罵了一聲,心情卻像是打翻了十來罐調味料,酸甜苦辣這麼混在一起,弄不分明。

兩人數日未曾親昵,這般相摟調笑、耳鬢廝磨,漸漸情動,夫妻間事自然無須詳述;但李鴻卻忘了問一件事情,周寬為什麼讓卓卡答話,他自己呢?

※※※

卻是周寬坐在卓卡之中尋找柳玉哲,別說不用運功,連食物卓卡都可準備;周寬每天大吃大喝然後望着宇宙中那一片虛空,沒兩日就開始覺得無聊。這次尋找不知會花上多少時間,再想起自己身體裏面的不定時炸彈,倒是可以趁這段時間試試能不能解決,否則無論在地球或是月球爆炸,可能都不是什麼好事。反正卓卡一直在宇宙中亂跑,自己只要爆炸前飛離卓卡,應該不會影響太大.不過卓卡得快溜就是了。

所以周寬讓收發機與卓卡的功能連線,並交代除非找到柳玉哲,或馮孟升、李鴻等人有急事,否則別把他弄醒。交代完畢之後,周寬便進入深沉入定的狀態,任卓卡東遊西繞,到處找尋柳玉哲。

當馮孟升發訊至外空時,卓卡當即詢問是否需要喚醒周寬,馮孟升知道周寬正閉關解決身體問題,也不願打擾,畢竟如今似沒有迫切的危機,便讓周寬先解決了問題再說。

之後,馮孟升得知瑪莉安與吳耀久的喜訊,雖大吃一驚卻也十分欣喜,這下與王崇獻合作的空間陡然提高不少,算起來王崇獻要發作也得等到統合之後,短時間內不用再擔心此事,更不用急着找周寬回來了。

周寬這次修練,目的是根治體內的問題,一種解決方式是找出凝定體內跳躍孔的方式,另外一個辦法則是體會化生內息的道理,然後藉著體內的大量內息來嘗試達到這個境界。

這兩種方式各有困難之處,周寬雖然已經學會找出跳躍孔的方式,但一來不知如何將之固定在體內,二來要打穿跳躍孔耗費的大量內息也不知道該從哪兒來,雖說經過聖主指點之後,周寬體內三十六丹球已經渾而為一,軀體內的容量大幅增加,但能不能承受得住如今的特異點能量釋放,仍然一點把握也沒有。

至於第二個方式的困難度,當然更不用說了。據聖主所言,要找出內息化生之道,與體悟天地大道有關,這一點周寬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而且似乎也更困難,所以一開始,周寬還是從找跳躍孔着手;但問題卻也緊跟着出現……卓卡可是不斷地移動中啊,怎麼去固定空間跳躍孔?

說來也奇怪,地球不也是一直在移動中嗎?周寬突然想到這一點,不禁有些疑惑,難道這些跳躍孔也是順着星體的運行模式而動?果真這樣的話,跳躍孔就是會動的東西,只是看它配合著什麼運行……而在星體周圍的跳躍孔,是不是也有不配合的一些?還是通通都會配合?

也許弄清楚這一點,對於凝定跳躍孔會有幫助吧?周寬當即散出心神,一面仔細找尋四面八方虛空中的跳躍孔,一面體會着它們的動向。

但卓卡處於高速飛行的狀態下,想細細體會跳躍孔並不容易,於是周寬只能將心神往外直散;將心神散到極遠處,卓卡高速飛行產生的影響也許會大幅減少,那時才能仔細體會。

漸漸地,周寬心神越散越遠,身軀彷彿已經不存在,似乎隨着內息的散佈成為在宇宙中飄浮的一個無形巨物。在宇宙空間觀察微小跳躍點的過程中,那許許多多高速穿越的粒子、射線、浮動於宇宙中萬年不變的塵埃,更顯得十分巨大而清晰;周寬的目的雖然本是為了體會跳躍孔,卻不自禁被這變化無端的宇宙所吸引。一直以為只是空無一物的虛空之間,原來還有這麼許多的變化?若不是換成這個角度來觀察,根本難以體會。

到如今,柳玉哲就算未死,壽命可能也不長了,老實說,自己身軀的問題是不是能解決,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周寬此時發現另有有趣的事物可以體會,一時之間竟是忘了去注意跳躍孔的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寬終於慢慢感覺出來,宇宙萬物運行自有一定的規律,雖會受很多因素所影響,卻也能漸漸分辨出各種有形無形的力量在空間之中的作用,彷彿晝出一道道交錯的軌跡;任何物體都會同時受到不同力量的影響,只不過每個物體受到不同力量影饗時,反應可能各不相同,因此產生不一樣的狀態。

周寬沒有受過什麼精良的教育,對科技的認知也不夠,對物質的了解,主要來自當初雪梅傳授的「萬物演化」這功夫,所以許許多多的體會,一時之間都不能用比較清晰的方式去分類、分析,但卻未嘗不是從一個全新的角度去體會宇宙萬物的規律,也不知道這些感受為什麼讓他起了興趣,居然就讓他這麼沉迷了下去。

※※※

無元五三三年九月十七日

這幾日,滿鳳芝越來越是焦躁。她經脈不穩定的狀態已逐漸嚴重,可見時間剩下不多,到底該讓李鴻伴着自己到最後一刻,還是該早一步離開,讓他留下最美好的印象呢?喬夢娟與柳玉哲雖然用了不同的方式,但是都選了後者,自己呢?

滿鳳芝雖然還沒想通這個問題,但以李鴻緊迫盯人的方式,卻是想溜也不容易,惹得滿鳳芝越來越是浮躁,三天兩頭髮脾氣,但看到李鴻硬著頭皮忍受的模樣,她又不禁心軟,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今日滿鳳芝接到通知,暫與新后同住的瑪莉安終於已開始散功,此時她正與李鴻前往探視,一路上,滿鳳芝想到自己,不禁又煩惱了起來,只緊皺着眉頭不說話。

李鴻這幾日動輒得咎,見滿鳳芝不開口,他也不敢吭聲,還好兩人飛行的速度都快,只幾秒鐘的時間,已經到了新后的居所,伺候的仆佣很快將消息傳了進去,讓兩人入內。

滿鳳芝與李鴻先拜見了新后,新后望見兩人,微微一笑說:「你們來了?」

「是。」滿鳳芝見禮之後說:「新后,瑪莉安可好?」

「還好。」新後點點頭說:「你有空就陪陪她吧。」

「我會的。」滿鳳芝說:「她心情……還好吧?」

新后嘴角的笑容露出一絲絲的苦澀說:「她還能保得性命,不錯了。」

這話同時觸及滿鳳芝與李鴻心中的痛,兩人對望一眼,又急着轉開頭,滿鳳芝一咬牙說:「鳳芝進去了。」

「嗯。」新后目光轉向李鴻說:「讓他們姊妹說點話,你去看看孟升吧。」

呃?李鴻呆了呆,正不知應該如何反應的時候,新後接着說:「孟升前日就開始散功了,只不過把消息封得很緊而已。」

那新后又如何得知?看來自己功夫縱然未必不如新后,但百年閱歷與經驗就是不同,自己還是遠不如這些頂尖高手;只不過就算新后說的合情合理,自己還是不願離開滿鳳芝啊,那又該怎麼辦?

李鴻這麼怔怔地望着滿鳳芝,滿鳳芝又何嘗不知他心中作難,只能寬慰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放心,緊了緊李鴻的手,轉身向著內間走去。

雖然說現在去不去看馮孟升還大可斟酌,但按照情理,瑪莉安與滿鳳芝的姊妹閑聊,自己本就不該跟進去,何況瑪莉安既然散功,心情一定不好,讓即將散功的滿鳳芝陪她,才比較妥當……可是滿鳳芝不會趁這個時候溜走吧?萬一真的這樣……

李鴻正掙扎的時候,新后突然沒好氣地說:「傻瓜,功夫都練到這樣了,在不在身邊有關係嗎?」

李鴻無端端被罵了一句,先是一楞,繼而恍然大悟,向新后深深一揖,這才轉身離開。

卻是新后提醒了李鴻,以他的功力面言,只要把心神散佈在新後房舍的周圍,滿鳳芝又能跑到哪兒去?卻是李鴻這兩年功力徒增,但遇敵的機會卻又過少,對於體用之道實在頗需人提點。

既然已經安心,李鴻立即飛向馮孟升的辦公處所,一面按着手中的收發機,傳送訊息過去;怎料負責接通的記事,卻說馮孟升正處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暫時無法接訊。

馮孟升不接李鴻訊息可是少見,不過李鴻也無所謂,索性直接飛了過去。

到了行政大樓馮孟升辦公廳外,記事一見李鴻抵達,連忙站起說:「李總隊長,馮特長還沒忙完呢。」

「沒關係。」李鴻說:「我等等他,你忙你的。」

「是。」記事這才坐下,一面不斷在眼前的鍵盤輸入東西,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李鴻在記事面前這還不算小的廳房中踱了兩圈,突然說:「他在與誰談話?」

「是王首席傳訊過來。」記事見問,半討好地說:「若不是王首席,又怎麼會讓總隊長等候?」

「喔。」李鴻點點頭,突然起了好奇心。上次與王崇獻見面只差沒打起來,若不是新后激出氣勢迫退了對方,說不定當時三人就得與王崇獻拚一場,馮孟升此時又是用什麼態度與王崇獻對話?而自己這陣子緊盯着滿鳳芝,也不知道兩方談得如何了。

李鴻好奇之念一起,索性把心神往內探去,想聽聽馮孟升與王崇獻在商討什麼重要的事情,反正他分心之法天下少人能及,一部分關注著滿鳳芝的動向,一部分偷聽馮孟升的對話只是牛刀小試,想來馮孟升也不會怪罪。

他的神思一接近,恰好聽到王崇獻正說:「人數的問題,除了特別需要保留的席位,一直以來都是以人民比例為主。我建議先討論比例,之後才談特別保留席?」

「皆可。」馮孟升回答說:「只不過孟升不明白特別保留席還有什麼要討論的,如今的社會,難道還有什麼弱勢族群嗎?」

「當然有。」王崇獻輕笑了一聲說:「比如……合成人。」

「喔……」馮孟升的聲音似乎有點兒為難地說:「合成人也參與議事?」

「當然,他們也是今日社會的一分子。」王崇獻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先討論特別保留席位吧。除了合成人以外,王某也建議保留一定比例的未修練武技席位。」

「未修練武技?」馮孟升一怔說:「我們不是已經同意,是否訂定出一般民眾的基本修練功法為首屆議事的討論章程之一,縱然仍有不適習武之人,數量也未免太少了吧?有需要增添這種席位嗎?」

「我指的當然不是完全未習武的人口。」王崇獻說:「所謂的未修練武技,並非未修練基本內息,而是未修練高深武技的人。」

馮孟升停了停才說:「王首席這話就不對了,未修練高深武技的人口數目,牽涉到了貴我雙方對於禁武的歧見,我們也同意暫時不討論此事。」

「雖說如此,但此時不訂下方案,到時若有需要還需另行修法,自有不便之處。」王崇獻說:「而且不論日後情況如何,此時新大陸仍有許多未習武的人民,這些人的權益仍需照料。」

馮孟升似乎思索了片刻才說:「這一點就如王首席所言便是,但合成人之事,還望容孟升再作斟酌。」

「當然。」王崇獻接着說:「至於議事數量的問題,馮首席可有高見?」

「高見不敢。」馮孟升說:「依過去的慣例……」

李鴻聽到這兒已經有些聽不下去,而且更不知道馮孟升與王崇獻會討論多久,而馮孟升既然已經散功,當然也感受不到自己心神接近,更不會提早結束這次的會談,自己是不是乾脆留個話,讓他沒事的時候再通知自己?

可是現在自己又該去哪兒,回家發獃等滿鳳芝回來?但滿鳳芝回來之後,說不定不願陪自己來找馮孟升,那又多添麻煩……李鴻正難以決斷的時候,卻聽馮孟升說:「今日就討論到此好了。」

「甚好。」王崇獻接着說:「再討論幾次,大原則就差不多定案了,之後可以開始分別擬案,再作詳細討論,那時王某建議以各派出五人或十人小組的方式會面商談。」

「嗯。」馮孟升介面說:「人數不用太多,五人應該夠了。」

「到時再決定吧。」王崇獻一轉話題說:「馮特長,那人……還好吧?」

馮孟升一笑說:「王首席放心,他吃得好、住得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唯一可憐之處,是見不到任何一個人。」

「這樣王某就放心了。」王崇獻說:「還望馮特長言而有信,別造成彼此的困擾。」

「當然。」馮孟升說:「王首席若是橫下心來,天下可是無人能當啊,孟升又怎麼會自找麻煩?」

兩人相對哈哈大笑時,一頭霧水的李鴻才想到,對話中指的「那人」可能是穆林,他不禁有些皺眉,若真如馮孟升所言,那麼穆林豈不是等於換個地方關,對他又怎麼算得上報答?

「孟升有句話本不敢說,既然王首席提到此事,孟升忍不住想問上一問。」馮孟升停了笑說。

「無妨。」王崇獻說。

「王首席解決散功之法雖秘而未宣……」馮孟升說:「難道您的下屬們,不會起疑嗎?」

聽到這話,李鴻宛如被雷打到一般,王崇獻果然找到解決的辦法了?馮孟升怎麼不告訴自己,又怎麼不說出來?他又怎麼知道此事的?此時房中兩人的對話,李鴻根本沒再聽下去,整個人彷彿失去神智一般呆立着,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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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獵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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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隔牆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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