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張劍鋒大驚失色,跑上前去一看,果然,是跟先前的一模一樣的小石墩,無論是體積、樣式甚至連磨損程度、分界線、萬字花紋都幾乎如出一轍。張劍鋒慢慢蹲下來,臉色相當凝重:「過了這麼多年,連腐蝕的地方都相差無二,當年做這兩塊石墩之間的相差必須以毫釐計才做得到,究竟是誰花這麼大心機,他把這些石墩放在這裏又是幹什麼呢?」

小清道:「會不會跟『孤島紅衣』有關?」張劍鋒又看了半天,道:「應該不是,這些石墩完全沒有一點馬的形狀。」小清好象想到了什麼,突然向前跑去,張劍鋒一愣,已經明白了她的用意,很快地,小清在前方不遠的地方叫道:「第三塊石墩!」

這樣不斷搜索,竟搜出了七塊石墩,每兩塊石墩之間都距離大約兩米,呈一直線排列,每個石墩都有那條奇怪的分界線。在石墩周圍還搜出了很多石凳石椅,都還完好無損,從而排除了那七個石墩的裝飾品作用。回想當年繁盛時刻的孤島,雜草無跡,除了幾塊矮石,就只有那七塊石墩突兀地立在島的中央,十分注目。至此,所有線索幾乎驚人地指向一點——那七塊石墩應該就是梁花解開跑馬地之謎的景物。張劍鋒沮喪地又蹲下身去度量道:「為什麼跟我的推測完全不同?這些石墩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和馬一點聯繫都沒有?」正說着,手機卻響了,張劍鋒掏出一聽,不禁大吃一驚:「什麼?你說什麼?後來怎麼樣?」原來是掏出一聽,不禁大吃一驚:「什麼?你說什麼?後來怎麼樣?」原來是小蘭的電話,她跟張劍鋒彙報了方瀅來找她的情況。張劍鋒合上手機,忙跟小清說了,兩人的心頭疑雲更濃了。隨着探究的深入,所有的疑點又越來越集結到這個方瀅的身上。

小清剛想發表議論,張劍鋒皺着眉道:「現在不管靈堂課室了,孤島紅衣又遇到瓶頸,我總覺得我們漏了什麼一樣,是不是應該再回想一下那首詩謎?」小清輕聲道:「我們是漏了一點,那首詩謎的后兩句到現在我們還沒有用到。」張劍鋒愣了一下道:「但是我想那個應該是到了跑馬地后才用得到的提示。」小清搖搖頭道:「我並不這樣認為。後面兩句詩同樣沒頭沒腦,梁花必定也要經過一定時間的揣摩才行,何以一天就出事了?而且梁花的批註上絲毫沒提到後面兩句。我認為不能絕對排斥後面兩句也是跑馬地提示的可能。」張劍鋒沉默半晌道:「假如真是象你所說那,那麼後面兩句是獨立開來解還是聯繫探花金龜來解?」小清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獨立開來,另外我有個大膽的推測,梁花的批註還隱藏着另外一種可能。」張劍鋒聽得悚然起立,道:「是什麼?」

小清緩緩道:「梁花的批註其實是在強調順序,提醒我們要先找金龜,后找探花,馬探花有那圖畫做註解,但是金龜卻絲毫沒有任何提示,這不很奇怪嗎?因此我想,莫非後面兩句就是解開金龜之謎的鑰匙?這首詩謎要倒過來解!」張劍鋒只覺心中一震,為什麼自己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可能?不錯,其實這個可能才是最大的可能。

小清在一邊已經在喃喃自語道:「不見前人捧香進,唯有八仙過海返。這是提示金龜的地點呢還是金龜的形狀呢?「張劍鋒介面道:」是金龜的發現方式。這首詩巧妙地運用了中國古老的宗教信仰傳統來揭示發現的角度。「小清迷惑道:」發現角度?「張劍鋒道:」其實這兩句詩對於看慣宗教傳說的人來說就容易理解。前人捧香,我們的祖宗對於神的膜拜簡直到了近乎瘋狂的地步,所以他們在神面前總是卑躬屈膝的,至於八仙過海,是一個流傳很廣的民間故事,講的是八仙各顯神通拋棄騰雲駕霧的神通過東海的故事,導致惹怒了龍王,當然這是后話。「小清怔怔地聽着,猛然醒悟道:」原來如此,前人捧香進,肯定老是低着頭以示對神的尊重,而八仙過海因為挫敗了龍王,自然過海的時候也就趾高氣揚了。這兩句話的意思是告訴我們找尋的時候,不要俯視,而要仰視,也就是說,金龜是在某個高高在上的地方。「張劍鋒無精打采道:」不過這簡直是廢話!如果這七座石墩真的是有關跑馬地,它們已經比我們矮這麼多了,不俯視還能看它么?仰視能看見什麼??「

小清抬起頭道:」仰視能看見藍藍的天空,還有可愛的白雲。「張劍鋒哭笑不得,正想插話,小清悠悠道:」當然,還有一座古老的時鐘。「張劍鋒愕然抬頭:」時鐘?什麼時鐘?「果然,在孤島的東邊露出一個古銅色的大鐘,碩大的指針還在顫巍巍地走動着,小清在旁邊道:」那是八國聯軍侵入中國后建起的教堂,也是中華民族屈辱的見證。「張劍鋒突然道:」且慢!為什麼那個大鐘會有四根指針?「小清凝神一看,笑道:」那個黑色的不是指針來的,是一個扳手,為了維修時鐘而特地設立的,把那個扳手扳下,就可以移動鍾板,看得到裏面的零件了,怎麼樣,鬼斧神工吧?「張劍鋒凝神半晌道:」那麼,那個扳手是一直都不動的嗎?永遠都留在那個位置嗎?「小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是啊。「張劍鋒突然掏出一次性即出相機來,將焦距對準時鐘,卻遲遲不按下快門,小清莫名其妙道:」你幹嘛啊?「話剛說完,張劍鋒用快疾絕倫的手法按下了快門。

張劍鋒把相片拿給小清道:「你看,這張相片上的大鐘有什麼不同?」

小清忙接過來看,只見相片上時鐘的四根大針剛好排列成一種特殊的方式,秒針和扳手在各指在10刻度和2刻度上,而分針和時針指在4刻度和8刻度上,再加上中央那個巨大的用來固定指針和扳手的圓盤,小清驚呼出聲:「啊?!!這是……「張劍鋒緩緩道:」不錯,金龜之謎已經解開了。詩中的金龜就隱藏在這個大鐘里。果然啊,『世人皆道須先傳金龜於探花,孰不知反其道而行之方為正理也。『我們也一直被詩謎誤導到現在。「小清獃獃地看着相片:」那麼,難道跑馬地……「張劍鋒沉重道:」嗯,金龜一出,探花的謎底終於也揭曉了。跑馬地徹底水落石出了!「

小蘭對於遇見方瀅一事一直難以忘懷,究竟為什麼方瀅會說從那個時刻她就註定永遠這樣呢?那個時刻又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呢?不知為什麼,她覺得方瀅很可憐,被自己所深愛的親人燒死,又無法享受靈堂課室的奠祭,忍受與老父陰陽相隔的痛苦,現在還無法超生,永遠做一個幽魂,儘管國色天香,又怎麼樣呢?只能成為引誘無辜慘死的工具。她想起張劍鋒的話,如果一個冤魂想要投胎轉世,必須要它自己消除心中的仇恨。她想幫方瀅。她忘不了方瀅臨走前悲愴的語音,這就是她今晚來到靈堂課室七樓的原因。她覺得方瀅不想傷害她,也不會傷害她,所以她的膽子才前所未有的大。

靈堂課室七樓果然陰氣森森極端可怖,特別是一個人走的時候,那單獨的沙沙的腳步聲迴響在空蕩的走廊中,顯得非常高昂,高昂得令人有點不祥的預感。小蘭忍着頭麻抖抖索索地來到欄桿上,對着空曠的教室喊:「方瀅,你在嗎?方瀅,我有話跟你說,你出來吧。」四周仍然是一片死沉的寂靜,小蘭有點失望,又覺得無法忍受這裏的氣氛,正準備下去時,突然廁所拐角傳來一聲低低的稚嫩的童音:「姐姐--」小蘭回頭詫異地望去,只見昏黃的月光下好象有一個矮小的身影怯怯地依著柱子:「姐姐--不要關我--放我出去吧!」

小蘭走前兩步俯下腰溫柔地笑笑:「小朋友,你是誰的小妹妹啊?來,不要怕,姐姐帶你出去找親人。」那個身影似乎沒有一點想動的意思,聲音卻愈發低沉:「姐--姐--放--我--出--去--啊--」小蘭驀地全身劇烈一震,腦海中瞬間劃過梁花的相片還有那份檔案「捅死她妹妹」「她妹妹與她相依為命」,「姐--姐--呵呵呵呵--」小蘭捂住口,大叫一聲:「不要!你不要過來!我不是你的姐姐!」

踉踉蹌蹌地衝下樓梯。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笑聲:「姐--姐,你好壞,把我關起來,呵呵呵呵,姐--姐……」

張劍鋒和小清於次日晚上泅回彼岸,幸好沒引起人懷疑,兩人換好衣服,準備偷偷溜到班裏,迎面卻走來了臉色慘白的小蘭,張劍鋒驚疑道:「你……你怎麼了?難道方瀅……「小蘭搖搖頭道:」不,對不起,我把你的小鈴……「張劍鋒道:」那個小東西沒什麼關係,你不會為了這個而難過吧?「小蘭閉上眼睛道:」我昨天晚上上了靈堂課室,不過方瀅沒有見到,倒是遇見了梁花那死去妹妹的亡魂。「小清尖叫一聲,張劍鋒一怔,三人突然陷入一片難忍的寂靜。

「啪」,小蘭驚愕不已地抬起頭,張劍鋒結結實實地拍了她的頭頂一個巴掌。小清尖叫一聲:「不要!」張劍鋒眼裏閃著憤怒而又嚴厲的光:「誰叫你上靈堂課室的?我不是叫了你不要擅自行動的嗎?出了事怎麼辦?!我不想在計劃出來之前有任何的意外和不測!」小清從來沒有見過張劍鋒如此發怒的樣子,小蘭呆立了半晌,才低下頭道:「……是。」張劍鋒鬆了一口氣,道:「你把遇見亡靈的經過詳詳細細講給我聽,一個字也不能漏掉。」小清莫名其妙地瞄向張劍鋒,跑馬地之謎已經解出來了,應該直接去揭開「孤島紅衣」秘密,還用得着聽什麼亡靈嗎?雖然疑惑,小清還是一言不發,靜靜地在旁邊聽小蘭敘述。

「什麼?你們已經找到了跑馬地?」小蘭驚喜萬分,想不到第一次上島問題就能迎刃而解。小清把相片拿給她看:「你看,我們一直忽略了這個大鐘,當時間正好停在8點20分50秒時,三根指針加上那個扳手連同中間那個圓盤恰好形成了一隻龜的形狀,圓盤是龜背,四根針是龜的四條腿。那個大鐘沒建校時就有了,所以可以確定它就是傳說中的金龜。由此也可以推斷出:這首歌謠的創作年代大約在清朝末年。」小蘭羨慕道:「你們真厲害,若是換了我,我肯定想不到這點。」張劍鋒在旁邊聽着,直想罵她是個大笨蛋,但是看看笑眯眯的小清,又忍住了。

小蘭對着那個相片看了良久,突然道:「金龜雖然出來了,難道那島上真的有什麼馬?」小清又遞給一張相片道:「馬探花就在這裏。」小蘭一看,笑道:「你們別哄我,這隻不過是一個小石墩,哪裏是什麼馬?」小清正容道:「沒有騙你,詩上說必須先傳金龜於探花,說明金龜和探花必須聯繫起來,金龜隱藏在時鐘里,時鐘只能代表一種意思,就是時間,金龜揭示的含義是時間!時間是跑馬地的關鍵。明白了時間的含義,馬的意思就立刻水落石出了。我再給你看第三張相片。」小清又遞過去一張,小蘭看了不禁歡呼一聲,在那張相片上,清楚地映出了時鐘的刻度,8點43分43秒,秒針分針和指針剛好合在一起,只留下一個黑色的扳手還明顯的留在原來的刻度上,太陽光從旁邊斜射下來,頓時形成了一個奇異的景象。三根指針和扳手同時映射到那七個石墩上,不偏不倚地落在石墩的下方,在每一個石墩下都有因為陽光照射角度不同而形成的長短不一的兩條黑影,遠遠看去,宛如七匹駿馬在發蹄狂奔,跟那幅拙劣的圖畫幾乎完全吻合。「探花!!探花!!「小蘭指著其中第三匹激動地叫着原來跑馬地竟然是這麼一回事,大家的推理最終得到了正確的結果,回想起以前所走的種種彎路,三人不禁相視而笑。

小蘭突然想到了一個什麼重要問題,連忙問道:「咦,你們既然找到了跑馬地怎麼又回來了?不進去看看嗎?」張劍鋒道:「我們只預備了一天的時間去那裏,什麼工具都沒有帶,不要說不知道怎麼弄開那個石墩,而且下去以後有什麼都是個未知數,倘若十天半月的回不來,學校會以為我們失蹤了呢。再說……」張劍鋒說到這裏,語音一頓,道:「我只準備我一個人下去查看。」小蘭小清齊聲問道:「為什麼?我們也要去。」張劍鋒正色道:「不為什麼,那裏是孤島紅衣的老巢,必定危險非常,你們兩個凡人去到那裏簡直等於送死,況且敵方實力不明,我究竟能否自保也不清楚,如何還能顧得上你們呢?」小清緊張地問道:「但是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出事怎麼辦?」張劍鋒微微沉吟道:「終南山怎麼說都是道家第一名門,除非它是非同一般的冤魂,否則不可能鬥不過,就算鬥不過,而我又不幸……」

張劍鋒略略一停,又接着道:「我師父夜夜觀天象算命理,必定知道我遭難,只要他老人家出來,多厲害的鬼魂都無足為慮了——哎呀,竟然忘記帶飯卡了。」張劍鋒忽然發現一件跟他吃飯命運相關的東西有了麻煩,連忙一溜煙地朝宿舍方向跑走了。小清望着他的身影,驀地眼眶一紅:「這個笨蛋,一點也不懂人家的意思,總記掛着要殺什麼鬼怪。」也轉身走了。小蘭痴痴的,心中湧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覺……

八極陣圖、法印、符錄……張劍鋒一件件查點應該帶齊的東西,反反覆複檢查了三遍,發現沒漏了什麼,這才舉起香朝終南山方向拜道:「師父,今天,徒兒終於要出發了。一切真相都會大白了,請師父保佑弟子順利完成任務。」拜完,從容不迫地收拾好所有東西出門了。

「這樣不太好吧?」小蘭輕輕道。小清道:「有什麼不好的?我們到時偷偷跟上去,就算給他發現了,難道他還會趕我們回來不成?噓,他來了。」

果然張劍鋒邁著沉穩的步子來到東湖旁邊。小清驀地「咦」了一聲,道:「小蘭,你有沒有發覺張劍鋒今天好象有點不同啊?」小蘭細細看了一下道:「好象是喲,怎麼回事?感覺不象平時的他。」小清道:「不管那麼多了,等下他潛水過去時,我們就跟上去吧。」只見張劍鋒來到一處地勢稍微凸出的地方,望望四周,絲毫沒有要潛水的意思,忽地他掏出一條紅線,在自己胸前劃了一下,叫道:「乾坤借法!」手指上忽然煥發出一陣金光,張劍鋒手一轉,在那條紅線上順次一抹,紅線順即也變得閃閃發光了。張劍鋒捏住紅線的盡端,指向孤島,喝聲:「紅線,帶我去冤氣集結的地方!」紅線的一端立刻從他的手中飛出,筆直地向孤島中心飛去,張劍鋒捏住另外一端,也隨同紅線飛起,腳輕盈地點了一下水面,已然飛過東湖去到孤島了。小蘭小清差點因為駭異而出聲,小蘭駭異的是那奇妙的法術,小清駭異的是張劍鋒的眼神,那冷冷的眼神充滿著鄙視萬物的傲氣,這跟她認識的張劍鋒完全不同,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劍鋒來到那第三個石墩面前,拿出妖氣羅盤對準四方測了測,見沒有異常,方才撿起七顆小石頭擺成七星北斗陣,分放在石墩周圍,黃符一揮,緩緩念道:「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開!」七個小石頭一陣劇烈顫動,同時向石墩圍聚擊去,只聽「砰」的一聲,石墩霎時被掀翻在地,同時,在石墩下面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大洞。張劍鋒無絲毫猶豫,縱身跳了下去。

下面竟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到處陰氣瀰漫,灰霧蒙蒙,所視者不出三米,遠方傳來一陣顫抖的若有若無的哭聲,地上的泥土非常鬆軟,一腳踏下去就陷入三分,走起來好象是沼澤地一樣困難。妖氣羅盤開始瘋狂地亂轉,張劍鋒背的大包也散發出奪目的金光,張劍鋒連忙一道黃符封住了所有報警的法器。「冤氣這麼沉重的地方,梁花都敢進來,怪不得必死無疑了。」張劍鋒不禁搖搖頭,低下身去抓起一把泥土細看,只見泥土中混有一粒粒白色的物體,張劍鋒放到鼻子前聞了一聞,臉色一變道:「骨灰土!傳說骨灰經過千年沉澱就會變成黑色的骨灰土,想不到竟在這裏遇見了。不枉此行啊!」

旁邊突然傳來「嘻嘻」的輕笑聲,張劍鋒站起身,冷冷一笑,根本連頭也不回,左手往後順手撒出一把銅豆,一陣慘叫聲傳來,四周又恢復到杳無聲息。張劍鋒向四周看了看,沉聲慢慢說道:「終南山第二十三代弟子張劍鋒奉命來此收妖,爾等幽魂野鬼立即迴避,否則打入火舌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我張劍鋒言出必行,決不寬貸!」四方傳來一陣「奚奚索索」的聲音,不多時,四周已經是一片死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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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鬼路第三部靈堂課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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