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唱大戲的人】

糾結再三之後，秦翌還是沒能鼓起勇氣跑上去唱大戲，還是先做下其他任務賺點銀子去武館練基本功好點，順便看看遊戲有沒有什麼細微的改動。等深更半夜的時候再來戲台轉轉，反正那個npc是風雨無阻的坐在戲台前不會走的。

新手村雖然名義上是村，但規模起碼也是個小鎮，武館、酒館、茶坊什麼的都一應俱全，基本就是一個濃縮的城池。

由於新手初期不能購買銀兩，所以新手村的任務是必須要做的。只不過相對來說，新手村的任務沒有多少新鮮感，畢竟攻略指南實在太多了。

秦翌先從最簡單的餵雞開始，當然，即便是餵雞那也是要排隊的。他親眼目的撐死了好幾批雞，輪到他喂的時候都有些於心不忍了，也不知道官方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會設定雞能夠撐死……

排隊餵了雞之後，又排隊去餵豬，排隊去農田種植，排隊去照顧村裏重病的窮人——幸好這些病號身體強壯，被一批又一批的玩家喂葯后依然面不改色，讓秦翌都分不清楚他們到底是有病還是沒病。忙了半天，他總算是湊到了十兩銀子，剛好可以去武館消費一次。

整個任務過程，讓秦翌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每當他差點就能沉靜在這古色古香的環境中時，總能聽到玩家那些現代感十足的對話。

「劈柴任務10文錢插隊，機會難得……」

「凌雲收人，要求天天上as，頻道5371564，我們不能玩一輩子的遊戲，但能做一輩子的兄弟，有妹子高手指導哦。」

「求組隊去東村放風箏，你出錢買我吃虧放，最好是妹子。」

「傲天家族收人，as34818674，傲視群雄，獨步天下，實力鑄就經典。」

秦翌根本不想吐槽這些亂七八糟的叫喚聲與廣告，這七位八位的頻道號碼也好意思拿來忽悠人，但凡有點實力的公會起碼也是五位數頻道吧，只有要人沒人，要錢沒錢的才這樣。

不過受到廣告提醒，他還是順便登陸了as，看看大家遊戲進度如何了。as是華國最大的在線團隊語音工具，可以電腦登陸，也可以嵌入綁定任何知名虛擬網游，極大的方便了玩家的遊戲需求。在《大武林》也不例外，只不過在某些特定任務與場景中，會根據情況屏蔽掉as的相關功能。

昨天和他一同進入遊戲來東武林的，除了夏凝雨和拉風太子外，只有寥寥數人而已，顯然大部分土豪對練技術什麼的都興趣缺缺。主力部分全部都去了其他三大武林，這樣一來倒也不錯，東武林人少的話，秦翌偽裝的壓力也會小一點，而且他也沒打算採用和九霄雲天一樣的發展模式在東武林建立勢力。

這遊戲說白了，個人英雄主義要大於團隊影響力，最多也就幾個人的小團體，比如什麼傲視三英，什麼天子八劍之類的。團隊如果再擴大一部成公會的話，反而不如這個人與小團隊受關注，這是武俠風遊戲的通病，畢竟從小到大大家看的武俠小說里，大俠基本都不是有組織有紀律的人。

所以他寥寥幾人跟他在東武林，也符合他的最初構想，唯一的問題是在另外幾個人不砸錢的情況下，他們能完成什麼樣？

新手村是副本模式的，秦翌並沒有和其他人分配到一個新手村，這個時候都關掉聲音在遊戲中，他看了看就開始掛機沒有說話。畫面完全回到了遊戲中，自顧自進入了武館。

武館的作用是鍛煉基本功，基本功是什麼意思相信一般人也都能理解，遊戲中的基本功一共有七項，分別為耳功、眼功、柔功、硬功、樁功，以及內功和輕功。這些東西都和後面的武學無關，在離開新手村后就會定格，無法再主動修鍊成長，也無法產看，只是作為影響玩家武學成長的一個重要計算基數。

也正因為如此，基本功被視為重中之重，這種可以理解為初始屬性的東西對未來的影響向來不小。秦翌自然也很重視，他付了10兩銀子後進入了梅花樁區域，開始基本功的第一步踩梅花樁。

梅花樁在遊戲中被定義為樁功的一種，主要練下盤功夫。雖然據說遊戲武功練到後面氣功到處飛，但基本功是不會騙人的，不管再怎麼練，基本功的影響永遠存在。

時隔一年，再次在遊戲踩這梅花樁上，竟讓秦翌心中有股別樣的感覺。《天堂之門》後期的時候，遊戲已經頗為無聊，沒有對手的遊戲，永遠是無趣的。加上半年的生意沉寂，讓他已經有些淡忘那些熱血沸騰的時光，比起做生意，他果然還是更喜歡遊戲。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在遊戲界雖然小有名氣，但在遊戲公司眼裏，印象可不是很好。畢竟當托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難纏，接着資源搞出了自己的超級公會，雖然是讓遊戲火爆了一段時間，但卻是急速透支著遊戲的壽命。大部分遊戲公司其實對九霄雲天也是又愛又恨，這群土豪進遊戲肯定能掀起一陣腥風血雨，讓遊戲沸騰起來。但隨之而來的，但最後結果肯定和《天堂之門》差不多，高壓的遊戲環境會趕走一批休閑玩家，等架打完了，又會走一批失敗者，於是遊戲就成鬼服了……

也正是這個原因，使得九霄雲天長達半年的時間都沒有決定好轉戰何方，最後想到了找回了失蹤的秦翌就行統一整編進駐。

秦翌此事練功用的梅花樁，是整個新手村武館之中難度最高的，梅花樁可以處置移動並不固定，在這種梅花樁上不論是練拳演武還是扎馬站樁都是極其困難的！但他卻有模有樣的在上面打着一套武館附送的基礎無名拳法。

很快，秦翌的動作就引起了其他的玩家注意，旁人見他這一路拳法打得生龍活虎，也不由多看兩眼。

為了方便練功，新手村時玩家體力恢復速度相當之快，理論上可以一直練下去，直到基本功練到圓滿。只不過人的精神總歸會有疲倦的時候，秦翌在梅花樁上一練就是兩個小時，最初看他打拳的玩家都已經累了，他還在練，一招招，一拳拳，粗淺簡單的招式，卻是格外有力。

傍晚時分，系統提示他已經遊戲超過六小時，需要注意身體已經飲食后，他才停止並下線吃飯。

這家賓館的環境還算不錯，還能幫忙叫外賣。此事的秦翌，其實對未來生活有那麼一絲迷茫，身上雖然有點錢，可他深知如果不能持續賺錢的話，再多的錢也是坐吃山空，而且吃不了多久。因為你有多少錢，就會想過多少錢的生活，這是現代男女的一個通病。

現代的年輕人生活彈性很足，幾千塊能生活的人，就算工資上萬了，很大一部分還是在能生活的標準，存錢什麼的似乎離他們很遙遠。

比如秦翌現在就直接住進了賓館，他的想法很簡單，先住一段時間再去找房子。因為現在魔都兩三百萬幾乎是買不到房子的，可租的話，房源一時半會也不好找。漸漸的，他的心思開始轉向遊戲，不論什麼遊戲，真正賺錢的永遠是官方，即便現在遊戲市場很大，同服在線人數很誇張，可幾十上百萬已經是極限了。或許投入電競行業，經常打國際比賽，次次拿冠軍的話，也能年入數千萬，但那只是理想狀態，電競非他所長，也非他所愛。

突然，一個怪異的想法湧上心頭：「如果每個玩家都像我這樣挖空心思想從裏面賺錢，那遊戲官方不得哭了？」想到這裏，他不自覺的笑了笑，覺得還是先觀察一段時間，畢竟他對這個武林有點陌生。

回到遊戲，秦翌又做了幾個任務，掙了三兩銀子，在小販處買了一副紅臉面具與戲服后，跑到戲台附近去等著。

晚上玩家相較白天而言並未減少，但在戲台附近徘徊的卻不多了。夜幕下的新手村，燈火併未片照到這個荒涼的角落，這也是最適合秦翌表演的時刻，最為忠實的觀眾，戲痴依然一動不動的坐在台下，毫無焦距的眼眸中，不知是對戲台抱有怎樣的情感。

一年前的那番交談僅僅寥寥數語，指引了另一個已經刪除的任務后，便不再多談，之後再喚醒一次，也是一樣。如今時隔一年，不知會不會和秦翌再次交談。

戲痴要聽的那摺子戲，其實就在戲台上，只不過一來很難理解意圖，二來懂戲曲的玩家不多，三來也很少有玩家在新手時期去琢磨這個一個不會說話的npc，畢竟玩家在新手村練功的時間有限。所以一直以來如何和這個戲痴溝通就一直是一個秘密。

秦翌帶上面具，換上戲服，開始一步步走向那破敗的戲台。

在接近時，戲台上燈火驟然點亮，鑼鼓之聲剎時充耳而響，秦翌邁開大步走上戲台，身體迎合文場音律，隨聲而動。

「運去時過，誰承望有這場喪身災禍？憶當年鐵馬金戈，自桃園初結義，把尊兄輔佐。共敵軍擂鼓鳴鑼，誰不怕俺弟兄三個！」秦翌開口所唱，便是《西蜀夢》第三折戲中的粉蝶兒。

一身紅褐大衣的戲痴，在聽到這段戲折時，原本空洞的眼神也漸漸恢復清明。一張刻滿歲月痕迹的剛毅面容，竟也開始微微顫動，似是被這折戲勾起了塵封多年的往事，墜入過往回憶中。

《西蜀夢》第三折就是現在喚醒戲痴的曲子，這首詞曲乃是元朝關漢卿的作品，寫的關羽、張飛死後託夢的故事，劇情是：三國時候，劉備西蜀稱帝以後，甚為思念他桃園三結義的兄弟關羽、張飛。軍師諸葛亮夜觀天象，見賊星耀亮，而將星黯淡，心知關、張二人已死，但又不敢明告劉備，只得扯謊。某日，關羽、張飛陰魂相遇，給劉備託夢，悲憤不已，請劉備為他二人復仇。

秦翌相信戲痴如果有自己的故事劇情以及相關任務的話，多半和《西蜀夢》的故事內容有關，不過戲已經唱到了第三折，最多把第四折也唱完，怎麼的也該給任務了吧？

當初秦翌發現要唱《西蜀夢》的時候，被那麼多詞背得好苦，他的唱腔什麼的自然一塌糊塗，但好在任務完成方式對了，這才是重點。一摺子戲后，戲痴說道：「小兄弟你又來了，這摺子戲你進步很多啊。不知你可有替那東村老頭找到寶貝？」

「多虧戲痴前輩抬愛，已經找到了。」秦翌這回可學乖了，一年前第二次喚醒戲痴的時候，他就說了沒找到，然後戲痴讓他繼續去找，就不說話了。

「找到就好。」說着，戲痴竟然開始向秦翌講起了戲曲知識，他頓感一個頭兩個大。

學習能力強，善模仿是一回事，但要被強行灌輸學習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翌雖然是推崇古典文化，但也不是真的特別愛戲曲。而且古典文化種類繁多，博大精深，秦翌一人又怎麼可能全數掌握？

因此，戲痴和他交流戲曲文化與技藝的時候，他並不快樂……他想要的是任務，武學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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