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崩潰

?…………

在武吉的回憶里，

她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個年幼的女孩趴在父親的病床前，不顧身後母親無聲的哭泣，連連乞求著這位為了這個家變得額外蒼老以及憔悴的男子。

「爹爹，嗚嗚，不要丟下我跟娘親，好么？」

「小吉，爹爹如果不在了，你可要擔當起照顧這個家的職責喔，並且照顧好你的母親，更要照顧好自己好么？」臉色愈顯蒼白的男子用著他那布滿老繭的大手，撫摸著女兒的頭髮，臉上一臉的慈祥。

而女孩只是哭泣，鼻涕與淚水都連在了一起，她剛剛聽到那些郎中小聲地對母親說，父親可能從此會不在了……

想到此，不敢想象自己與娘親以後的生活將是怎樣的女孩更是顯得無助悲傷。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沒有爹爹在，小吉我會被那些壞人欺負的！我——」

「聽爹爹說。」男子打斷了女孩的哭訴，柔和的表情變得開始嚴肅起來。

「你要記得，從今以後，你就是這個家的支柱，如果你不想看到你母親傷心的話，就必須變得與父親一樣堅強。就算以後的生活中會遇到很多很多難過的事，也要樂觀的面對，爹爹不能留給你什麼，只能給你這個忠告——『擁有正義之心的人終究會變的幸福』，知道么？」

這一刻，父親那複雜卻又讓人難以忘記的笑容變成了永恆。

而在那一刻后，一直撫摸在自己的頭上的手卻是永遠地垂了下來……

※※※

不行，本女俠我現在絕對不能不能哭，

絕對不能……

從大牛家離開后，武吉便想都沒想地跑到了離這附近最近的一家醫館。

此時天色已經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星光點點。

不過醫館卻是沒有打烊，兩邊的燈籠將路邊照射的刺眼明亮，看著那上面高懸挂的一塊「妙手回春，慈心救人」的招牌，少女心中暗暗替著自己打氣。

慈心的話，可能會原諒本女俠的這一次的行為吧……

大概吧……

剛進醫館門口，便看見一夥計迎了上來，滿面溫和地笑容：「這位小姐，不知來此所為何事？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其他事情？」

「額……本女、不對，我問你，如果你們這有人得了風寒該吃什麼葯呢？」

「治療風寒？」夥計像是也懂得藥理一樣，一聽是關於風寒的，當即答道：「治療風寒咳嗽的一般都是橘紅、陳皮、杏仁、蘇葉、荊芥、防風、前胡、白前、桔梗、生薑、大棗、甘草還有——」

「別、別說了。」武吉打斷了夥計的滔滔不絕，完全聽不懂那些生詞都是些什麼玩意的少女毫不猶豫的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不用接著講了。」

被少女打斷高論的夥計也是並沒有生氣，打量了少女一番，疑惑萬分。

「不過看小姐氣色，雖然略顯病黃，不過也不是風寒的原因吧，最多是月事不順——」

「你，你丫才月事不順，你全家都月事不順！你家方圓十里都是月事不順！」少女粗魯地再一次打斷夥計，「你就將你剛才所說的藥材幫我都按分量一一抓來啊！少在廢話了。」

「額，好吧。雖然不知道你說的風寒到底是到了什麼程度，但是看小姐的樣子，恐怕也說不出來，我就按照一般的風寒藥方幫你抓一份了。」隨即夥計示意武吉等一會，自己跑到了葯櫃面前，對著那密密麻麻的葯屜上的名稱，仔仔細細地稱好分量，最終打了包。

「小姐拿好，這是您要的藥材，一共是十個黃靈石。」夥計滿臉堆笑，將藥包遞給少女，另一隻伸手要錢。

「……」

一接過便緊緊將藥包收在胸口，看著對方的那隻對著自己伸出來的瘦弱的手。武吉帶著一臉可愛的笑容，拜託著面前的夥計小哥：「能不能暫時先賒給咱，過兩天就還給你……」

「……」聽到了少女的這句話，夥計伸出的手剎那間就僵硬了起來，頭歪了個四十五角度的弧度，一臉歡迎的笑容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剛剛一進來就覺得你這丫頭鬼鬼祟祟的，沒想到是想拿霸王葯！既然這樣，那就不怪我了，掌柜！這裡有人拿葯不給錢！」說完，便是朝著不遠處喊了一聲。

一旁正對著其他的病人慈祥地介紹著病情的一老頭聽到有夥計喊，連忙湊了過來，帶著仍然保持著和藹的笑容看著夥計。

「喊老夫有何事啊？」

「喏，就是這傢伙，搶了葯說自己沒有錢。」

「才不是搶呢！我只是先賒著，等到我有了錢會還給你們的！」

老者那和藹如同旭日的笑容在少女的一句話也是消失地無影無蹤，怒火十足地看著夥計：「老夫老早跟你們當夥計的說了些什麼，這些一看就是窮鬼的不准他們她們踏進醫館一步的么？你這小子沒把老夫的話放在心裡，如今倒好，現在是什麼人都敢往醫館里進了！」

「是的，小的知道錯了。」夥計連忙討好地看著掌柜。

老掌柜教訓完夥計又是看著站在面前的武吉，眼中不帶一絲感情，冷冷地命令道：「將葯放下來，並且給老夫滾出去！」

而一旁的夥計也是喝著：「聽到了沒有，你這黃毛丫頭給我們滾粗，沒錢也想看病！」

彷彿是如同一道霹靂一般，少女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那兩個不近人情的老掌柜以及夥計。

「你們醫館的招牌明明寫著慈心救人，明明用來濟世救人的，難道對病人就不應該是抱著熱心腸么？怎麼卻是因為他人沒有錢就將人趕出去呢！」

少女聲音響亮清脆，不過對他人來說卻是相當的微弱，微弱的就連一絲認同都沒有。

醫館里的一些病人聽到這句話，卻是什麼話也沒有說，而老掌柜卻是連連冷笑。

「哼！要是都免費的，那這醫館早就該倒閉了，老夫我吃什麼呢？難道說西北風么？」老掌柜不屑，啐了一聲，又冷冷道：「快點老老實實地給老夫放下藥包，滾出去，不然休怪老夫不客氣了……」

而此刻的武吉卻是絲毫不敢相信，臉上全是無奈的複雜。

「明明應該是屬於正義的，明明便是應該屬於正義的，卻是如此，卻是如此，卻是如此……」

說完抱著藥包便是跑了出去，老掌柜見狀不慌不忙，喊著醫館的所有夥計：「給老夫我追，捉住那個偷東西的傢伙。」

所有的夥計立刻放下了手上的活，匆匆忙忙地飛奔了出去，很快地，對於體力並不強的布衣少女，一瞬間，眾夥計便是追上了武吉，所有人圍成了一個圈，將少女團團圍住。

面對這一切，此時的少女卻是面如死灰，如同燃燒殆盡的灰燼，獃獃地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無力的手也是放開了藥包，看著周圍的黑壓壓的一片，嘴中喃喃道。

「正義明明應該是站在我這一邊的，明明只要保持著正義之心的我是會幸福的，明明——」

為什麼會有心好酸，好澀的感覺……

為什麼會有一種失望的感覺……

「哼！老夫可不知道你嘰嘰咕咕地在說些什麼。」圍住的人群打開了一個口，老掌柜從裡面走了進來，冷笑著並且走到了少女的跟前，無情的一腳踩在了已經落在地上的藥包。

「砰」的一聲。

被包裹起來的藥材全都灑了出來，而老人似乎沒有停止的趨勢，腳上使勁地摩擦著地上四散的藥材，冷笑連連，聲音如同一把銳利的劍刺著少女那顆由熱情似火的心上。

「不要——」少女一臉的驚慌失措，聚集著地上的已經染上灰沙石子的藥材。

而老人不理會這些，仍然接著說道。

「知道么，對於你們這些窮鬼，老夫我寧願將它們喂狗、扔了都不會給你。」

無情的話語猶如雪上加霜，將少女的希望完全的破滅。

「如果你剛剛能老老實實地交出來，並且滾蛋的話，或許老夫我會當做沒有發生這件事，不過居然還敢強搶。看來是要給你的教訓了……」

而對於老人那些不停地踐踏著自己的自尊人格，少女發了瘋地喊道：「這不應該，絕對不應該！爹爹說的話應該是對的，只要我能有一顆正義的心就應該會擁有幸福，娘親以及我一定會幸福的，可是，可是，」

像是無助，

像是野草在寒風中搖擺，

像是晶瑩的露珠孤落下花瓣。

「已經快十年了，快十年了，小吉我過的一點都不開心，一點都不開心啊！」

這一刻，

少女那本就脆弱的心，一瞬間崩潰了，淚水不止地從眼眶裡流了出來，如同肆虐的洪流一般，沖刷著那無奈的命運。

面上帶著一副即將崩潰的笑容，少女望著周圍的冷漠的人群，輕聲細語。

「爹爹」

「你騙了我……」

而老掌柜卻是皺著眉，帶著一絲嘲諷的笑容，隨即指揮著周圍的夥計，道：「現在想哭也來不及了，給我狠狠地打，既然敢搶東西，就應該知道會有這個教訓！」

周圍的夥計們會意，圍了上去，

而少女依然是獃獃地看著即將衝上來的人群，無奈認命地閉上了眼。

我再也不信任何人了……

……

許久，

沒有感覺到拳頭打在身上的疼痛感，

沒有感覺到腿腳踢在身上的刺痛感，

嗯？

少女睜開了眼。

忽然兩道熟悉的聲音卻是突然地響在了耳邊，

面前不知何時站著兩道修長的身影……

一頭的銀色天然卷……

「阿芽我不過就是想要買個門而已，你們這些傢伙就像只蒼蠅嗡嗡地的飛過來，是不是有點不太禮貌啊！」

一身奇怪的白大褂……

「一群大老爺們欺負一個中二少女，這種愚蠢群聚的行為，我可是會放哪吒咬死你們的喔！」

（總覺得開頭的哭訴毀了這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