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後悔否，生殺一念

白衡臉上掛滿了淚.跪在地上.獃獃的看著那卧倒在火種的白衣男子.渾渾噩噩.任由折蘭捏起自己的下巴.轉向他醜陋的臉.

「痛么.」折蘭驀然笑起來.看著白衡滿意的說：「嗯.看來是真的很痛.」

白衡的眼神空洞.抬手拍開了折蘭的手.低頭向自己的右手看去.掌心處.那原本栩栩如生的並蒂桃花.一朵快速開敗.落下.而另一朵隨著第一朵的桃瓣落下.在微弱的金光中倏然不見.

雙生咒不見了.

司徒琴越.真的死了.

一雙冰涼的手溫柔的抬起白衡的臉.輕輕拭掉了白衡臉上的淚.白衡的眼睛動了動.對焦在那人奇醜無比的臉上.她直直的看著折蘭.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嘖嘖.我還是很寶貝你的.只是.你現在這種眼神.我可以理解為你要殺了我么.」折蘭似乎是覺得很好笑.仰天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蚍蜉撼樹.你要殺我么.」

白衡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折蘭.緩緩開口：「蘭澗離.要麼.你現在殺我.要麼.你就等著我去找你報仇.」

「呵呵.以卵擊石.」折蘭摸著白衡的臉頰.似乎覺得很可惜：「哎.怎麼辦.我還挺喜歡你的.要不要殺了你呢.」

那把穿著司徒琴越胸膛而過的劍還在滴血.折蘭放開白衡.站起身.劍指白衡的咽喉：「你留著.終究是個禍害.」

折蘭以為白衡會不甘.但她只是扭頭看著那在大火中躺著的司徒琴越.有些遺憾的樣子.

「可惜了.不能與你死在一起.」

白衡呢喃著說.

折蘭定定的看著白衡.似乎是在殺與不殺之間游移.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嘴角一彎.眼神一軟.緊接著冷光一閃.劍直直刺下.

「再喜歡也不能留著.」

折蘭冷冷的說.

白衡毫無反手之力.坐在地上如同待宰的羔羊.她能感覺到劍風凌厲撲面而來.擋在臉前的髮絲被向後吹去.她聞到了劍上鮮血的味道.

那是司徒琴越的血.

額頭上的側身碧鳳蝶振翅欲飛.那點瑩粉乍然大放光彩.一抹窈窕身影擋在白衡身前.堪堪握住了那劍尖.

那女子面容生的極美.又極俊俏.雙眉斜飛入鬢.雙目如桃花嫵媚.即英氣又柔婉.端的是個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正是隱在白衡體內的花復年衍生出的念.

「蘭澗離.你會後悔的.」念大聲喝道.

「噢.」折蘭悠然收回利劍.垂眸看著坐在地上緩緩握緊雙拳的白衡.不屑的笑了起來：「我想我這輩子最大的後悔.就是知道了我上輩子那麼傻.居然會為了一個女子要死要活.」

念張開雙臂.擋在白衡身前.抬頭定定看著折蘭：「那你有為何.為了忘記花復年而自毀容貌.」

「可笑.怎麼會是為了花復年呢.」折蘭走進念.看著念美麗的臉.嘲笑：「花復年有什麼好.你怎麼能說是為了她呢.」

「不.我是為了我自己.」折蘭補充道.

「你騙人.」念怒視著折蘭.上前一步與折蘭面對面：「你忘不了花復年.」

「哎呀.」折蘭輕巧的後退一步.美麗的雙手緩緩一捏.看向念：「怎麼辦.我都忘了我對花復年的感覺了呢.」

「真好.忘記了那熬心蝕骨的感覺.」折蘭聳聳肩.歪頭看著念微微一笑：「你們長的這般美.我會讓你們死的美一些.如何.我是不是很憐香惜玉.」

「蘭澗離.你瘋了.」念牢牢護著白衡.微微側頭示意折蘭看白衡：「她你也要殺么.」

「對的呢.」折蘭輕輕地說.

「不可以.你可知...」

念的話語還未說完.便被折蘭一劍斬破.灰飛煙滅了.

折蘭看著那不甘心這樣簡單死去的粉色美人.笑了起來：「抱歉.我對你實在是沒什麼耐心.」

酷空..

折蘭一驚.看向那盤膝坐在地上.全身散發著金藍色光芒的白衣女子.

「你做什麼.」折蘭慢慢蹲下.想要像剛剛那般捻起白衡.卻發現一道粉色的護盾牢牢護住了白衡.

「怎麼.念居然死了也不忘把殘力留給你.」折蘭笑笑.皺眉看著白衡：「真是傻女人.」

白衡此刻咬緊牙關.拼上了所有修為力量.也要開啟這噬滅陣法.額頭上的側身碧鳳蝶爆發出金色的光芒.她緊鎖眉頭.集中精力.

我.絕不能讓師叔白白死了.

這是白衡心下唯一的信念.

身上的力量快速的流失.又快速的吸收轉換補充上去.白衡的身體內.屬於司徒琴越的結界.念的保護已經不見了.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動用全身的力量了.

噬滅陣之內充斥著金藍色的光芒.隨著白衡的控制快速的旋轉了起來.颳起一陣金藍色的暴風.暴風之中.折蘭幾欲被掀飛.他無奈之下一劍狠狠插入地內.握著那劍柄保持在原地.

金藍色懾人.折蘭眯起了眼睛.看向那臉色越來越凝重的白衣女子.

糟糕.最後的陣法要被開啟了.

折蘭收下空中的墨蓮.握在掌心.微微思忖之後.再一抬手.縱身一躍.折蘭立在了墨蓮之上.

噬滅之陣果然厲害.

折蘭被這狂風及無處不在的束縛.與那漸漸無力之感要逼瘋了.噬滅之陣厲害就厲害在.讓你如同案板上的魚.任你如何掙扎也掙不開噬滅.

白衡緊緊閉著雙眼.掌心蘊著力量.等待著那個可以最後的時刻.

蘭澗離.我絕不能留你禍害人間.

「開......」

隨著清亮的嗓音高喊.陣內的空間快速的扭曲起來.折蘭覺得自己要被撕裂了.

陣法正在運轉.待它運轉完畢.陣內一切聖靈將不復存在.

「小白.」

清魅而溫柔的嗓音.驀然響起.

就好像山間石洞.水滴輕輕落在蓄滿了水的石槽中.激起了石洞的迴音.徘徊於耳.

叮..

這聲音.真好聽.

白衡猛然睜開了眼.心中震驚：怎麼會有阿離的聲音在這裡.阿離也被折蘭抓住了么.

白衡抬頭看向折蘭.卻發現那醜陋的人身邊並無他人.

那麼.剛剛那一聲...

白衡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折蘭.而此刻暴風之中.折蘭正立於墨蓮之上.抬手摸到了下頜.

「小白.」

又是一聲.緊接著.折蘭的臉上被撕下了一片人皮樣的東西.白衡急急撤了正在傳送的仙力.噗的一聲吐出了血.倒在地上.

怎麼會.是他.

折蘭的手下.赫然出現一張白衡十分熟悉的臉龐.

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那是人間少有的天姿.多艷一分顯俗.少惑一分顯淡.濃淡適宜.魅惑眾生.

怎麼會.是阿離.

暴風停止了.噬滅陣法在開啟半途被白衡強行停止了.而那拼上全部力量也要滅了折蘭的人.因陣法的反噬.正承受著千刀萬剮的痛.躺在地上再沒法動了.

阿離黑衣颯颯.落在白衡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白衡.

「怎麼會.是你.」白衡艱難的問.

阿離面無表情的看著白衡.也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你流血了.」

鮮血正從白衡的口中汩汩而出.在白色的衣裳上潑墨般留下一大片火紅的石榴花.如此扎眼.

「為什麼.是你.」白衡的眼中有淚水流了出來.順著臉頰.滑進泥土之中.

「因為.我是蘭澗離.」阿離淡淡的說.

「為什麼騙我.」白衡痛苦的閉上眼.咳出了一口血.

「我並未騙你.」阿離回道.

是了.是了.阿離從未騙過自己.從來都是自己把阿離想的太善良.從未想過為何阿離的出現每次都這麼突然.從未懷疑過阿離會是魔尊蘭澗離.

呵呵.真的沒有騙我呢.一點點都沒有.哪怕是阿離這個名字.也沒有.蘭澗離是阿離.蘭若離也是阿離.阿離還是阿離.只是阿離不再是白衡真誠相待的阿離了.

「好.」白衡驀然大聲道.狂笑了起來：「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咳..」一口鮮血噴出.白衡的意識開始漸漸渙散：「你贏了.殺了我吧.」

阿離蹲下身.將白衡輕輕抱起.攬在懷裡：「我真的.沒想殺你.但是我不得已.」

「放開我.」白衡顧不得嘴裡還在吐血.怒喝：「放開我.別碰我.噁心.」

阿離好看的眼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乍然破碎.他用力的握著白衡的肩膀：「你說什麼.」

「我說你.噁心.」白衡仇視著阿離.一字一頓的說.

即便是已經力竭了.也要這麼清清楚楚的說出來么.

阿離咬牙切齒的看著白衡：「你怎麼可以.」

白衡笑了笑.眼神輕蔑：「為什麼不可以.你潛伏在我.奪得我的信任.非要掀翻這平和的人間.做成煉獄.讓我看著師叔慘死.然後還要殺死我.你.怎麼可以.怎麼.噁心.」

一口氣說了許多話.一口血再次噴出.落在阿離的胸前.阿離忽然惶恐的晃了晃白衡：「不許死.聽見沒小白.不許死.」

白衡虛弱的隨著阿離動作晃了晃.鼻子一癢.好像是鼻血流了出來.

「你不是希望我死么.這不是如願了么.蘭澗離.你滿意了.」

「不.不是.」阿離的眼中亮起了晶瑩.他不知所措的抱著白衡.抬手去擦她臉上的血：「不是的.我.不是這樣的.」

白衡看著阿離.緩緩閉上了眼.她的嘴微微翕動.阿離低頭靠了上去.聽到白衡微弱的聲音說.

「我心中.再無阿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