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沉睡的記憶
「你應該知道的，你們沒法在一起。」
「你們是聯盟的財產，聯盟不需要你們有感情。消耗品不需要有感情。」
「放棄吧，免得以後更痛苦。」
「加大電流，我們還需要再記錄一次腦電波的狀況。」
奧莉的腦中不斷的迴響著榮耀星上那個研究員的聲音，奧莉不記得他的名字了，但卻仍然記得他輕蔑的笑臉和那殘酷的聲音。每次都很痛，每次電擊都會非常的痛。然而比電擊更痛的，就是自己所愛之人距離自己越來越遠，抓也抓不住。
「凱斯……凱斯……」
「……」
凱斯看著靠在牆角即便在睡夢中仍然叫著自己名字的女性，微微皺起了眉。自己不記得她，不記得她的臉，她的聲音，應該是沒見過才對，但是看著這頭奇異的藍紫色頭髮，凱斯卻覺得自己無法移開目光。
「你認識她嗎？」渡鴉-052號若娜走到凱斯跟前去，這麼問。
「不。」凱斯的眼睛還是沒有移開，他如實回答說。
「但看起來她認識你。」若娜聳了聳肩，她說，「也許你們在什麼地方見過。」
「不……沒有。」凱斯再一次否認了，他強迫自己不去看奧莉，「她一定是認錯人了。」
「你應該集中精神。」若娜看著凱斯的側臉，有著漂亮的稜角就像是著名雕刻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一般的臉，如果說哪裡有缺陷的話，那就是這張臉上沒有一點點表情，「凱斯。不集中精神是會死的，你忘記澤德的事了嗎？」
「……澤德還沒死。」凱斯終於轉過頭來看向了若娜，他用一如既往冷靜又有力的聲音強調著，「而且我現在就很集中。」
集中才怪呢吧。你看那姑娘看的魂兒都飛到星墜堡去了！若娜把吐槽的話留在心裡，而這時凱斯已經移開了位置到另一邊去檢查裝備了。現在輪到若娜去看著那姑娘，奇異的藍紫色頭髮，非常奇怪，漂亮和耀眼。是染的嗎？也太招搖了吧……
「你不覺得眼熟嗎。」突然巴澤爾的聲音出現在若娜旁邊，「那個顏色。」
顏色？是指那藍紫色嗎？若娜看著那顏色，深入的看著，仔細的回憶，在她那一團糟的記憶里，透過榮耀星地獄般的訓練，透過戰場發瘋的特瑞瑪人的長槍，然後一抹鮮亮的藍紫色突然引入眼帘，那是個孩子，十一二歲吧，她眨著藍紫色的眼睛望著自己——
「若娜？今天的訓練我們一組好不好？」
「哦該死……他媽的。」若娜迅速將自己從那回憶中抽離出來，她猛地看向了身邊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的巴澤爾，表情困惑而嚴肅，「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澤德說的是真的？」巴澤爾表現得非常淡定，他從來都很淡定，「哈，我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剛剛試過了。但你似乎能夠想起來什麼，我想那很糟吧？我只是覺得那顏色很好看，而且好像……不。現在說這個會死的很快。」
「澤德那混蛋……那該死的小子……」他從來都是對的。若娜恨這個『定律』。但巴澤爾說的也沒錯，再這樣下去也許會死，澤德就是那麼……失蹤的。必須集中於現在的任務，「我們以後再談這個巴澤爾。」
「當然。」巴澤爾微微攤了攤手，他說，「距離任務結束時間還有兩小時，我們等不了聯盟那幫笨蛋的支援了。」
「我們不需要支援。」說話的是凱斯，他將裝好彈夾的槍一一放進自己戰鬥服的插槽，「叫醒這兩個『雷霆』雇傭兵。我們要出發了。」
*****
奧莉的脖子後面有些痛，連帶著後腦都非常的痛，但她漸漸恢復了意識，並且聽到了拜爾德隊長好像在生氣的與誰爭吵著什麼的聲音。然後奧莉漸漸想起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她見到了開始，然後凱斯好像……
「凱斯！！」
奧莉猛地驚醒，她看到這個破舊的工廠里站著三個穿著黑色戰鬥服的人，他們正在和拜爾德爭吵著什麼，拜爾德不知道他們是誰，然而僅僅只聽聲音只看背影奧莉就能叫出他們的名字，奧莉站起來抱住了其中一個人——
「凱斯……」
「……」
那人似乎被嚇到了，全身都僵住了，奧莉隱約間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她又不願意承認，她不敢想象，無法相信那件事真的發生了：「凱斯……我是……我是奧莉啊，你……為什麼……」
「……」凱斯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他本該馬上掙脫那懷抱，馬上與『不明人士』保持距離，但是他做不到，身體怎麼也動不了，他僵在那兒，聽著奧莉說話。
「你不是說要等我的嗎！為什麼……先把我忘掉那算犯規吧！！」
「……」凱斯還是不知道應該說點兒什麼，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他覺得自己應該這麼說的，但是說不出口，聲音就卡在喉嚨里怎麼也出不來，而腦海中迴響著澤德被捲入躍遷空間失蹤之前對他說的最後的話——
「那是奧莉啊！！為什麼你會忘記？！你這混蛋！你忘了當初對她說過什麼了嗎？！」
不百靈，我沒忘記你。奧莉希望聽到這樣的話，但是她什麼也沒聽到，凱斯動也不動。奧莉現在明白為什麼馬修沒有告訴自己這個任務可能會遇到『渡鴉』，為什麼馬修那麼的不希望自己參加這個任務。因為自己會知道這個殘酷的現實。
聯盟為了讓他們的小渡鳥隔絕一切不必要的情感，或者僅僅是對當初幫助那隻『百靈鳥』逃走的懲罰，集體的記憶清除必不可少。
「我……」愣了半天，感受著那個抱著自己並且越來越緊的顫抖著的手臂上傳來的溫度，凱斯終於說話了，他把自己的手放在抱著自己的手上，「抱歉。我……我不記得了。」
不要……不要這樣！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做這種事！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凱斯！為什麼永遠、永遠都逃不出那樣的命運？！奧莉不想放開手，不想接受這樣的事實，她覺得自己開始失控，異能的力量開始從身體中釋放出來。
這個破舊的工廠的牆壁無法承受得住那種程度的巨大的扭曲的力量，就像是一個無形的巨人正在破壞著一切，周圍傳來金屬痛苦的尖叫聲，本來就被風化和破損的牆壁開始坍塌下來——
「奧莉。」馬修的全息圖像伴隨著他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一側，而同時兩把槍已經迅速的指向了他的鼻尖。
「嘖，人工智慧嗎……」若娜不滿的歪歪頭放下了手中的槍，乍一看馬修和普通人一模一樣，但冷靜下來看的話，能夠發現他的透明和身上隱隱的數據流。
「奧莉，冷靜點。」馬修沒有理會若娜和巴澤爾指著自己的槍口，他看著奧莉，用平靜的語氣說，「你知道你應該做什麼。」
「……」奧莉沒有出聲，她顫抖了一下放開抱著凱斯的手，這可能是她二十多年來的人生中所經歷過的最痛苦的事情了，「對不起……我……馬修……」
「……沒關心。」馬修閉上了眼睛這麼說，「讓我們先著手於眼前的任務。」
我會讓你想起來的凱斯。會讓你們所有人都想起來。所以……所以等著我啊。奧莉沒喲仔細聽馬修說話，她抬頭看著身邊的凱斯，看著他的臉，凱斯變高了，比以前更成熟——這是當然，上次見面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凱斯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他已經……
「小妞兒你啊……」拜爾德隊長的聲音從後面弱弱的發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閉嘴拜爾德隊長。請你別多問，免得我不得不殺了你。」奧莉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她低著頭這麼小聲的說著，「抱歉，我……我不能告訴你是怎麼回事。」
「你先是要殺了我，然後馬上又這麼說……好吧。小妞兒，你還真奇怪。」拜爾德抓了抓自己凌亂的頭髮，他說，「不過你控制好自己明白嗎？這地方可不是『蜂巢』更不是普通的殖民地。分心是會死的。我也不想被你這小妞兒害死。」
「我知道了隊長。但是看這個情況……」奧莉稍稍冷靜了下來，她有一個計劃。如果現在這件事就這麼算了，那麼自己再見到凱斯就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所以必須要埋下相見的種子，「這三個『渡鴉』目標是和我們一樣的。」
「啊……的確是那樣。」拜爾德回應著抬起眼睛來看著那三個正和馬修說著什麼的人，「真該死，被他們抓住了任務也沒法繼續了吧。」
「隊長，這麼快放棄真的行嗎？」奧莉轉過頭去看著拜爾德，她說，「任務失敗得不到傭金還好，但你也說了，這次的僱主是美杜莎那樣的大公司，得罪了他們，你覺得巨後會放過我們嗎？」
「小妞兒……」聽了這話，拜爾德的表情終於變得認真了起來，他說，「你他媽的不會是想從這幫渡鴉嘴裡搶肉吃吧？！」
「……」奧莉只是盯著拜爾德沒有回應，並且微微的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該死！」拜爾德咒罵了一句，他又去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我早晚要被你這小妞兒害死……好吧。」下定了決心似的，拜爾德看向了奧莉，「你想要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