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遺忘
第四十二章遺忘
三樓,走廊深處的一間卧室里,醫護人員正在繁忙的出出進進,昏睡了三年之久的女人終於又一次有了醒來的徵兆,而且這次徹底醒來的幾率更大。
雷勝軒幾人趕過來時,若蘭已經睜了一次眼,但很快又昏睡了過去,但這已是個好的開端,徹底醒來也就在這幾天。
許久,房間里安靜了下來,只有各種儀器滴滴答答的輕響聲,雷勝軒緩慢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步步靠近病床,心底的憐惜似被針扎般的刺痛著。
幾年來,病床上的身影如被冰凍了般,只是日漸消瘦了些,可美麗精緻的容顏依舊。雙腳站定的那一刻,緩緩彎腰低頭,伸手沿著女人蒼白美麗的面頰緩慢下移,隨後又小心的整理了下柔順的長發。
最後,側身坐在床頭,雙眸專註的久久凝視,這一刻他的眼裡只有面前的這個女人,心底也在虔誠的祈禱。
如果可以,他情願付出所有來換她醒來,即便要他付出生命,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雙手握住女人冰涼的小手,漸漸上移,低頭后,緩慢的揉捏起來,這樣的動作,他重複了三年之久,可仍緩減不了他的愧疚。
「軒…….哥………哥……..」
沙啞的女聲帶著幾分顫音,突兀的恍若從天而降,雷勝軒只覺得心底似有鐵鎚狠狠的砸了下來,瞬間的鈍痛過後卻是漫天的驚喜,太過激動的情緒致使他的雙手都在顫抖。
「軒哥哥。」
女人得不到應有的回應,急切的又補了一句,而聲音卻虛弱的似蚊蠅之音。
這一刻,雷勝軒才緩慢的抬起頭來,之所以這般遲鈍,是因為先前他真的害怕這又是幻覺。
四目相對,彼此欣喜的笑了,而眼底卻瞬間潮紅了起來。
雷勝軒迅速扭頭抹了下雙眼,扯著嗓子對著門外的醫生喊了起來,醫生聞聲立刻趕了過來,查看各項生理指數,是否異常。
而若蘭從睜眼后視線就再沒有離開過她的軒哥哥,甚至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房間里終於又恢復了安靜,此刻若蘭的身體狀況已好於剛醒來時,兩人依舊手牽著手,就像小時候,大手拉著小手。
「若蘭,謝謝你。」
這是雷勝軒對著醒來的若蘭說的第一句話,謝謝你一直在堅持,堅持到醒來的這一刻。謝謝你沒有丟下我,獨自離開,你若走了,我該怎麼自處。
若蘭蒼白的小臉一直在笑,睡了這麼久,就像做了個夢,只是這夢做的長久了些,夢裡有她,還有他,真好。
可夢裡她卻觸摸不到她的軒哥哥,所以她拼盡了力氣,也要醒來,現在醒了,果真就觸碰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軒哥哥。
「謝我什麼,反倒是我應該謝你,在我睜眼的這一刻能見到你,真好。」
若蘭滿眼含笑的說完,用力拉過男人的大手,放在耳畔輕輕廝摩,那份深情的依賴讓人看的柔腸寸斷。
一股熱流在雷勝軒的心底涌動,立刻調整了下坐姿,小心的將若蘭摟在懷中,而兩人身體接觸的這一刻,他竟本能的有些不適應。
強壓下心底的異樣,僅僅是這樣安靜的相擁著,沒有再深一步的動作,有片刻的走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或許是因為若蘭睡了太久,才會有了陌生感。
若蘭滿足的靠在男人的懷抱,澄澈的眸底閃著淚花,她的記憶還停留在三年前,所以她依舊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小女人。
「軒哥哥,我的身材變了么?我的婚紗不知道還合適不?睡了這麼久我變醜了么?」
若蘭有幾分擔憂的呢喃著,說到最後,竟抬手摸起自己的面頰,雷勝軒無奈的搖了搖頭,可出口的話語滿是寵溺。
「你沒變,依舊很美麗,只是有點瘦了,婚紗可以重新定做一件,你現在先安心養好身體。」
而若蘭顯然不答應,「不能重新做,這樣不吉利。」
「好好,都依你,先安心養病,別的都交給我。」雷勝軒忙順從的答應著,一如既往的呵護讓他早已習慣了順著她,再加上她的昏迷是為了自己,他更沒有理由拒絕分毫。
女人聽到滿意的應答,終於沒了力氣說話,而雷勝軒重新將孱弱的身子攬進懷裡,輕拍著女人肩膀,哄她入睡。
片刻,傳來女人平穩的呼吸聲,他的面色嚴肅了下來。
若蘭醒了,期盼了三年終於醒了,他的人生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的軌道上,他會和她結婚生子,原本就是這般的順理成章,可此刻他卻無法忽略一個事實,這個事實一直壓在他的心口,午夜夢回時總會竄出來擾亂他的心。
在別人眼中他是絕情的,甚至是殘忍的絕情,可只有他知道他也有七情六慾,其實這幾個月以來,他沒有一日不想見孩子,但因為他恨孩子的母親,所以他只能讓自己更冷血,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找孩子。
現在這般或許就是老天的安排,那麼他試著要放下一切,回歸原本,低頭看著懷中單純孱弱的如瓷娃娃般的女人,皺了眉頭,再次看向窗外的天空,依舊那麼湛藍。
就這樣吧,遺忘其實並不是那麼難。
…………………
三年後,水鄉古鎮。
在一既有山林之勝又有園林之美的景物前,一女子身穿白色運動服,扎著馬尾,戴著紅色太陽帽,耳畔佩戴著細長麥克風,左手拿著一面導遊專用小旗子,正在給二十幾名遊客嫻熟悅耳的講解著。
終於到了自由活動時間,女子一路快步走到一涼亭處,到了大傘下一把扯下帽子扇了起來,又朝著裡面喊了一聲。
「唉呀媽呀,渴死我了,媽,給我扔出來瓶水。」
皺著巴掌大的小臉,怨懟了一聲,抬起手背抹了一把汗澤,看著母親又給她拿邁動,兩道秀美都快擰成麻花了。
「媽,給我拿瓶礦泉水就行。」
沈韻看著摳門的女兒,無語的笑了笑,又換了瓶礦泉水扔了出來,喬欣婷幾口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大半,又立馬來了精氣神。
這可都是錢的力量啊。
「今天真是我的幸運日,遊客玩的盡興,出手也大方,還給了小費,本姑娘凈賺一千大洋。」
喬欣婷慶幸的說著,那眼神就似老鼠偷吃了燈油般的燦燦生輝,順手又拿起喝剩下的水瓶,然而還未喝上一口,就聽到有人喊她。
「喬欣婷,這有一大活,有時間接沒?」
有啊,就是把她分成兩半也要擠出時間啊,喬欣婷順口喊了一聲,轉身小跑了過去,沈韻望著女兒的背影,心底有些酸,但隨即欣慰的搖了搖頭。
視線從女兒的身上收回時,看到有顧客走了過來,猛地一看,倒是和三年前的女兒有幾分相似,可如今已面目全非的女兒,早就和文靜淑德無緣了。
顧客上門,沈韻自是熱情招呼,看這穿著氣度,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女子,自然不差錢,所以,盡撿好東西逐一介紹。
若蘭看著琳琅滿目的各色紀念品,覺得哪一件都想納入囊中,忍不住回頭朝著門外站立的男子喊道。
「軒哥哥,我都想買,怎麼辦,要不你進來幫我挑幾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