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白霜月抿唇不語,心提至嗓眼兒,欲躲開她湊近頸肩和耳畔的嗅聞,酸軟之感驀又浸進肌理筋骨中,避得她好生辛苦。

感覺到她的抗拒,女子低幽笑了笑。

「我可以讓你忘了他。」

白霜月不由自主地屏住呼息,促跳的左胸被對方探入襟口的掌緩緩按住,力道或重或輕地揉捏著,她渾身血液倏往腦頂上沖,臉色如霜,羞怒與驚愕的火焰在瞳底交騰。

「你……放開……」

對方非但沒放,更趁著她啟唇之際,貼臉吻住她抿得幾無血色的嘴。

白霜月驚唔了聲,費勁要抵住她鑽探進來的舌,兩排貝齒正欲咬下,下顎便遭對方施巧勁扣住了,如何也合不起來。

女子的笑如絲如縷般游進她發脹的腦袋瓜,誘著她道:「要不,你把我當作霄吧?我與他本就一體,他讓你快活的,我也有本事辦到,往後若有機會,咱三個也能要好在一塊兒,那滋味你定是喜愛……」

【第四章沉恨憶思未盡期】

記憶是錯綜且紛亂的……

「風從門縫滲進來啦,我可捨不得你著涼。」

那低迷的柔嗓在她膚上掀起一粒粒細小疙瘩,紅榻兩旁的帷幔垂放而下,把她困在小小的所在。

「呵,你沒穿小衣,想來是穿不慣吧?很好,你不愛,那當真好,瞧,咱也不愛那束縛人的玩意兒。」

她頭髮脹又痛楚不已,不願去聽那奇迷的音色,愈是抵拒,陷得愈深。

於是,腰帶被解了,襟口被拉扯開來,衣物一件件從她身上剝離,幾番提氣欲擋,只落得筋肌酸疼,宛教千萬隻小蟻鑽進血肉里細細嚙咬般。

不——

混帳!混帳——

唇舌被吮得泛麻,嘴裡染開陌生氣味,她內心狂喊,發出的卻僅是虛啞呻/吟。

「你這倔強模樣,唉……多可人意兒呀……」

一雙手在她裸身上緩巡輕撫,力道漸漸加劇,來回摩挲她蜜色肌膚,然後悄悄、悄悄地挪至腿間,大膽地覆在那私密地方……迷濛的鳳眸在這一刻驚得睜掀!

眼前,跨坐在她身上的女子已然半裸,小巧挺立的雙乳輕晃……她定又頭暈目眩了,猶似西塞高原上漫雪的狂風卷襲過來,掃得她隨風雪騰飛、神智錯亂,要不,她怎會瞧見屬於霄的那顆血痣,也烙在女子的兩乳當間……

「真忘不掉霄,那也無妨,就把我當作他吧!他只喜愛你這身分帶來的好處,沒關係的,還有我,我來喜愛你:疼你……」

逃不掉。

掙不開。

如何也躲不過。

她是待宰的羊羔。

不要——

忽而,她脆弱地允許自個兒陷進夢的深淵,不再緊抓殘餘的一丁點兒神智。

一旦鬆懈,棄守驕傲,疼痛的感覺頓時大減,迷亂渾沌卻從四面八方湧來,疾速吞噬了她,她身子重重往下墜跌……墜跌、墜跌……

砰!

驀然間,她不知已歇服多久的耳畔盪進一響,那一響該是有力拔山河的氣勢,把決意要放任自己暈厥過去的她給震醒了幾分。

砰砰砰——啪!砰——

巨響連翻乍起。誰在榻邊斗將起來?

兩條相似的黑影纏鬥得好生厲害,其中還夾雜著幾聲憤怒的咆叫,那狂嘯野蠻又嗜血,非置對方於死地不可一般,震得人幾要魂飛魄散。

她心窩陡擰,跌到底端的神魂被那幾聲咆哮扯疼了。

此一時分,床榻猛然一震,她身子被一隻強健的單臂緊緊摟住,鼻端嗅聞到的是這些時日以來、一直纏繞在她方寸間的男性氣息,胸口的疼不禁悄悄加劇著,軟弱的熱氣亦靜無聲息地衝上雙眸和鼻腔。

是他……

真是他啊……

貪婪汲取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白霜月唇角下意識牽動著,幾要彎成謐謐的一個笑弧時,糊成爛糜般的腦袋瓜卻突地浮出矛盾的警醒——

他怎會在這兒?怎曉得來這兒尋她?

我與他本就一體,他讓你快活的,我也有本事辦到……

咱三個也能要好在一塊兒,那滋味你定是喜愛……你定是喜愛……

她悚然一驚,倦乏的雙眸驚得再次瞠開,映入眼底的是他峻厲的側顏,那雙隱郁的詭瞳正直視前方,瞬也未瞬。

她滿心疑慮,身軀在他臂彎里微顫,卻聽得幾步之外,女子低咳難歇且中氣不足地拋下一句笑語——

「好……咳咳……真狠心傷我了。咳咳咳……你把她搶到手,咳、咳咳……到底是捨不得啊……『天梟』有了弱點,依舊是『天梟』嗎?呵呵……」

周遭靜謐而下,那奇迷低笑幽幽散盡,緊繃的氛圍亦轉淡然。

忽而,白霜月的身子被打橫著、攔腰抱起。

「霄……那女子她、她……」

「她走了。」沉沉的語調兀自壓抑,傅長霄將懷中裹著薄被的虛軟女體重新放回紅榻上,隨即手成劍指,連點她胸與肚腹六處穴位,單掌輕勁往背心一拍。

「呼……」隨著他擊下的氣勁,白霜月連日來悶堵在胸中的鬱氣終於吐出,感覺身體溫熱漸起,封穴一解,氣血自然運行。

那蟻咬般的酸麻感消退大半,尤其那雙男性大掌分別貼在她丹田和背心兩處,綿勁透膚而入,助她呼息吐納,不一會兒功夫,她臉頰輕染嫣紅,連耳朵也發燙,氣色已恢復許多。

掀睫,入眼的景物終於有了實在的輪廓,不再漫晃亂顫,她徐緩環顧,眼前的慘狀教她細眉不由得飛挑,記起神魂渾沌間所聽到的連聲巨響,瞧來,那些巨響把這屋房毀得夠徹底了——

八仙桌被當中劈作兩半,幾張梨花木椅碎裂成滿地的木塊和木屑。

屏風倒落,紙窗亦嚴重破損,門被削下半邊,另外半邊尚搖搖欲墜。

牆上橫豎交錯留下好幾道鞭痕,那裂紋似緩緩龜裂中,遲早要毀掉整面牆,就連避在角落的臉盆架也跟著遭殃,木盆子破了,水泄滿地,沖帶起地上的殷紅血灘。

白霜月瞅著那灘血,沭目驚心,女子離去前的咳笑彈撥她的心緒,盤踞疑惑的眉心微蹙,不禁低幽問:「她受傷了……你打傷她?」

「嗯。」傅長霄冷淡坦承,見她狀況已然穩定,便撤下雙掌。

「為什麼?」她側眸瞧他,幽幽又問:「你不是同她百般要好?不是總處處讓著她?不是——」陡地咬住話語。這是做什麼?她心好亂,無數的疑問橫在彼此之間,不曉得究竟該從何問起,又該追問些什麼?

異輝爍耀的深瞳定定鎖住她,傅長霄峻頰微捺,狀若沉吟,道:「她不該帶走你。」

他斟酌再三,給的卻是這樣一句?!

沒有反駁,亦無多餘解釋。

好。很好。

一顆心又似被巨掌抓得綳痛難當,白霜月氣息虛灼,忍著疼低語:「她不該的,是打壞了你的安排。帶走我,『白家寨』倘若亂了,怕西塞高原也要跟著亂嗎?所以,儘管『百般要好』是事實,『處處相讓』亦是事實,可當真違背了『天梟大爺』的意思,下手也不留情面了。」

這其中有諸多疑點,許多事不若表面瞧起來的那般,她心裡也知,亦曉得當時她被劫持時,他對那女子所說的話不一定全然是真,但那些話自他冷冷薄唇中流傾出來后,便一直、一直盤結在她方寸間,惹得她不住往裡頭鑽牛角尖,愈鑽愈深,再難淡然。

「你真這麼想?」傅長霄雙目微眯,袖中握緊的手指節圓突,額際隱有青筋。

「我——」就是這麼想!無奈,後頭的話都奔至嗓眼兒了,在他炯峻的注視下卻偏偏吐不出來。

她的心到底是偏依他的,只是還惱著、抑鬱著、不願解開,眸底在不自覺間浮染苦怨。

他沒逼她回答,抿著唇,任由視線流轉在她裸裎的肌膚上——

那件薄被掩至她胸脯,她忘了抓緊,被子欲掉不掉的,露出大片肌膚,而她光裸的左臂上正暗紅一圈,是幾日前那女子與他相爭時,在她臂上所留下的鞭痕。

他氣息略灼,目光掃過她胸前賁起的美好弧線上烙著的幾枚紅印,牙關不自禁咬緊,緊得下顎生疼。兩道隱晦的視線持續搜尋,隨即被那刻意留在溫潤肩上的一小圈咬痕扯住心神。

該死!袖底的指握得格格作響。他彷彿再次嘗到牙關滲出的血。

白霜月見他神情古怪,眉宇間儘是郁色,心不由得震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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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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