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見她受苦,為他受苦,他有種說不出的痛快,心會捨不得、會疼、會緊繃到難以呼息,可他仍是咬牙忍下,就為了享受那詭異且野蠻的快意。她既是他的魂,要傷她、刁難她,他自然也得嘗那痛楚。

跟在她後頭,看著她在街上盲目追趕,他薄唇勾起冷冷笑弧,心在痛,就痛吧,撕心裂體的痛吧!他不想理會,就由著去痛,如何都要拖著她一塊兒「享受」這種滋味。

她立在街心,千鈞一刻間避開那輛馬車——在他即將要出手殺掉那兩匹大馬之前。

她被嚇著了,他一樣嚇得不輕。一名斯文公子欲要扶她起身,見狀,他扣在指間的小石子又想以暗器手法打去,蠻橫地欲要毀掉那人碰她的手。

她低頭拒絕,轉身閃進小巷裡,他亦悄悄跟去,見她頹然地縮抱身子,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兒。

胸口劇烈拉扯,把那個劍疤扯得一陣劇痛。她尋不到他,失魂落魄;他由著她追逐,一樣落魄失魂。終於,他隱忍不住地走向她。

此時,含著一口湯藥,他以適當的力道捏住她的顎骨,要她輕啟唇辦。

他覆上她的小嘴,緩慢且極具耐性地把湯藥一點一滴地哺進她喉中,一口緊接一口,花掉足足兩刻鐘,才把那小碗葯汁盡數喂完。

然而,他的舌尚不滿足,在最後一滴葯汁滑入她咽喉后,他允許自己索求一記纏綿的親吻。

他深進她綿軟的芳腔,勾卷那粉紅丁香,他幾是舔遍她頰內,略帶報復地吮腫她兩片唇。

「嗯……唔……」像被吻痛了,白霜月微微瑟縮,低喃從膠著的嘴中逸出。「霄……」眼睫依然合著,她嗅到他的氣味,熟悉得教她好想落淚。

「不哭……我不哭……我要尋你去……不哭的……」

她喃著不哭,淚珠卻自有意識地從眼角滲出,越溢越多,他嘗到她的淚。

傅長霄默然無語,凝視她的眼底有著一閃即逝的憐味。

原要放她重新躺回榻上,然而他胸膛剛撤,才稍有動作,她已嚇得驚喊。

「不要、不要——等我!你等我啊——」

她細瘦雙臂胡揮著,先是摸索到他的胸,隨即往上一勾,攀緊他的頸項。

他感覺出她的驚懼,使勁兒要摟緊他,拚命往他懷裡鑽,儘管氣虛體弱,用盡最後丁點兒氣力也得牢牢抱住他。

「為什麼不聽解釋?你要去哪裡……我有好多話告訴你……別走、別走……」她又哭了,神魂迷亂地邊喃邊哭。

冰封整整四個月的熱情終於被喚起,再難按捺,她既是放不開他,那就別放了。

他放倒她,這一回,他隨她倒在榻上,精勁身軀覆上她的柔軟。

熱息切切相交,冷峻的唇吻去她頰畔溫淚,再次封住她的小嘴,底下,那雙粗糙大掌俐落且熱切地脫去兩人的衣物。他溫習著她的美好,撫觸每一寸清肌,用自身的體熱哄暖地,充實著她。

白霜月迷迷糊糊地哭著,四肢緊攀住男人熱燙的軀體,在他紮實的、強而有力的佔有下喜極低泣。她記起許多事,絲絲縷縷的回憶里都有他。

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他說。

她神魂紛飛,心醉意馳,在這一刻深沉地感受到他話中的重量。她也想對他說,他是她的,她一個人的。

她尋到他了,終於,在夢裡尋到他了……

她昏茫茫地想著,也只有身在夢中,他才會不惱、不恨,才會待她如以往那樣溫柔,那受了傷的胸膛願意再任她棲靠,那雙冰冷的美目願再染癲狂……

她不再輕放。

真是在夢裡,那她就不醒。

不醒了……

【第八章舊恨非一如海霧】

榻上的人兒睜開雙眸時,窗外小雪已止。

匿跡多日的冬陽終是露臉兒了,雖極有可能僅是曇花一現,匆匆暖過一陣后,待會兒仍要飄雪,但光是靜瞅著那透過窗紙灑進的微暖天光,晦澀的心緒亦回暖幾分。

又……夢見他了?白霜月混沌的思緒慢吞吞地擺盪著,發過汗的身子有種被掏空的酸軟,不太難受,卻教她直想慵懶地靜卧在榻,連根手指也不願動。

她作了春夢。夢中,她像是不斷哭著、說著,說些什麼,她記不得了,但雙手抱住他的感覺卻好真實。她記得的,是兩具裸身極盡纏綿之能事,四肢密密交纏,急切地想攀住對方,當他們倆嵌進彼此身體里、緊緊結合時,她緊閉的眸子似是睜開了,在粗喘與細吟聲中好近、好近地望入他癲狂的銀藍瞳底。

他的腳趾還是改不了「惡習」,總愛一而再、再而三地磨蹭她腳踝上那圈殷紅印記,甚至輕夾她的小腿肚,特別是兩人纏綿過後,他摟著她靜卧時,最愛做那般小動作,惹得她平息的情慾又一次悸顫……

霍地,她擁被坐起,鳳目圓瞠。

那不像是夢!

身子骨因急坐起來的動作過大而興起一陣酸軟,她眉心淡蹙地忍著,掀開棉被,身上穿著的是一套乾淨的裡衣,衣帶並未緊系,從輕敞的襟口可瞄見落在她胸前的吻痕。

心陡顫,她急急下榻,連靴子也不及穿便衝到擺置在角落邊的臉盆架。嵌在架上磨得發亮的銅鏡映照出她的容顏——髮絲披散,蜜臉透暖,那雙唇辦留下被「肆虐」過的證明,微腫,但飽滿朱紅。

叩叩!

像是教那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到,她倏地回身,一手緊抓前襟。

門外響起小姑娘家才有的脆甜聲音——

「姑娘,我聽見裡邊有動靜,是您醒了吧?我幫您端熱水過來,要進去嘍!」知會過,也不等裡邊的人允不允,房門已「咿呀」一聲被推開。

內房與小廳有一道屏風相隔,來的又是個小丫頭,但白霜月仍緊張地扯來披風,掩住此時衣衫不整的模樣。

那小丫頭繞進內房,沖著白霜月心無城府地笑,隨即把臉盆架上那一盆過夜水換下,擺上剛端進來、尚冒著白煙的熱水,又把用過的巾子收掉,取出乾淨的巾子打濕、絞了絞,遞給白霜月。

「姑娘,先擦把臉吧,咱待會兒去端早膳過來。用完膳,還得喝湯藥呢!」

白霜月見她動作俐落且熟練,瞧來是做慣這些活兒,不禁問:「這兒是哪裡?你是……」

小丫頭嘻嘻笑。「姑娘可以叫我銀香。這裡是『天香客棧』,這間房是客棧里最好、最寬敞的一等房,這兒的大掌柜是咱阿爹。姑娘昨兒個病暈了,有位戴帷帽、穿寬袍子的公子爺抱您來的,還請大夫出診、開藥單子,吩咐廚房煎藥。大夫說,姑娘是因身子太過疲乏,累得氣血不足,因而感染風寒才會高燒不退,需得好好調養幾日。然後,那位公子爺便額外付了銀兩,要咱們盡心照料您,直到姑娘完全康復。」

確實是他啊!「那……你說的那位公子爺現下在哪兒?」昨晚的兩情廝愛、熱烈纏綿全是真的。她傷他好重,他卻仍對她留情,她想見他,好想、好想見他啊!

「銀香不知呀!公子爺只交代了要好生看顧您,然後就離開了——哇啊!姑娘——」

銀香嚇得拋掉巾子,連忙扶住白霜月忽而發軟的身軀。

「沒事……我沒事。」她朝小姑娘勉強牽唇,稍見紅潤的臉又白了白。他依然不願見她,縱使對她捨不得、狠不起,卻也不願輕意原諒。唉,他還想罰她到什麼時候?

「姑娘,您剛醒覺過來,燒剛退,還是多休息吧!」銀香扶她坐在椅上。

落坐,白霜月氣息略紊。昨夜,她模糊記得,他好似親自為她抹拭了身體。因與他纏綿相好,半夜也因藥效之力而發汗,黏膩的身子讓她睡得不太安穩,是他在身邊看顧的。

有情卻也無情,全然如他本色。她不禁幽幽笑了。

眸光淡掠,桌上擱著的是隨她奔波千里的包袱,包袱邊橫著她的銀霜短劍。

她驚咦了聲,倦眸躍進星輝,動作好快地握住劍柄,拔出——

劍成雙,合二為一。

她傷他的那晚,手中劍一分為二,其中一把刺入他胸膛,在那當下教他帶走了。尋他的這段時候,她銀鞘中僅剩另一半短劍,孤伶伶的,好單薄。而今,雙劍再次合併,相貼的劍身如此親密。

他不肯回來與她依偎,她便去他身邊。

「銀香,待會兒可否多準備一些熱水送來?我想好好凈身後再用膳。湯藥若熬好,也請你端來給我。」她不能病,得趕緊養好身子,她不想他又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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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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