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咱醜話說前頭

隨着蕭山令話音兒落下，整個會場立刻響起輕微的竊竊私語。眾將官雖然預感到形勢不妙，但卻沒有想到局勢會這麼嚴重，於是便心急火燎地交頭接耳起來。

「***！跟小日本拼了，唐司令你就下命令吧！」隨着角落裏一聲大喊，唐生智抬頭一看——正是第159師副師長——少將羅策群。

好一員猛將——看着一臉英氣的羅策群，唐生智不由頓生無限感慨。「蕭蔘謀長！接着說吧——」

一身戎裝的蕭山令微微一點頭，接着便舉起亮閃閃的教鞭佈置起來：「第74軍防禦牛首山，第88師防禦雨花台，第87師防禦江南鐵路以北，教導總隊防禦紫金山，第2軍團防禦烏龍山，第36師防禦幕府山，第66軍防禦大水關，第83軍和第36師1個團在青龍山，龍王山掩護。第103、112師作為總預備隊駐紮鎮江必要時向南京增援。」隨着教鞭在地圖上來回滑動，所有將官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一副南京保衛戰的總體構想圖慢慢在腦海中構建起來。

隨着蕭山令手中握著的教鞭輕輕放下，整個作戰室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雖然是豪情萬丈，但當真正接觸到具體任務的時候，在坐眾將官還是感覺到肩上擔子的沉重。

「怎麼？諸位還有什麼異議？」長久的沉寂之後，居中的唐生智終於說話了：「我可是在委員長面前立下軍令狀的——」那冷峻的神情分明在說——我唐生智的話就撂在這兒了！剛才還一個個叫喊著和小鬼子拚命，我看該喋實活了哪個犯軟蛋！

「沒有異議！」

「保證完成任務——」

「唐司令放心吧！人在陣地在——」

隨着一連串斬釘截鐵地回答，籠罩在唐生智臉上的陰雲漸漸散去。他突然一下子站了起來：「好——既然諸位都這麼說！那下面就好辦了！」

他用那雙陰鬱的眼睛掃視了一圈，突然厲聲說道：「我命令——一、各部隊務必按照部署在最短時間內到達制定位置，全軍將士應樹立與陣地共存亡的決心，決不輕棄寸土、搖動全軍，若有不遵守命令擅自后移，定遵委座命令，按連坐法從嚴辦理。（2）各軍所得船隻，一律繳交運輸司令部保管，不準私自扣留，著派第78軍軍長宋希濂負責指揮。第36師封鎖挹江門，沿江憲、警嚴禁部隊散兵私自乘船渡江，違者即行拘捕嚴辦。倘敢抗拒，就地正法。」

隨着話音兒落下，作戰室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唐生智最後會發佈這樣兩道命令——這是幹什麼？擺明著不相信兄弟們嘛！

「你們對黨國的赤誠忠心唐某都清楚，但你們誰又能保證手下不臨陣脫逃。所以——萬般無奈才出此下策，還請諸位見諒！」似乎早就看透了這幫下屬的心思，深諳御人之道的唐生智打上一棒子馬上又給了一根胡蘿蔔。

「如果沒有異議，諸位就下去準備吧！南京城防就拜託各位了——」說到這裏唐生智對着各位將領深鞠一躬，然後轉身離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當杜震宇在太平路83號梅園新村那幢二層樓房中呼呼大睡的時候，當唐生智在位於長江路292號南京天王府的衛戍司令部里慷慨陳詞的時候，告別了明清遠的唐鵬三人卻已興高采烈地回到了位於太平路中段的聖約翰大教堂。

回到聖約翰大教堂已是中午時分，一路上唐鵬不曾說一句話——他還在為自己的慫包表現懊悔不已！而一身嶄新德式裝備的陳一飛則是眉飛色舞說個不停，彷彿在儘力宣洩著心中的興奮和喜悅。

當三人翻越高牆悄悄爬上聖約翰大教堂的閣樓式，唐鵬卻驚呆了——因為此時狹小的閣樓早已空空如也！

——柳鳳仙不見了！

「仙兒！仙兒——」看着空蕩蕩的閣樓唐鵬急得心中冒火，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一邊喊著一邊轉身朝樓梯口衝去。

「兄弟別急！不會出什麼事兒的——」就在唐鵬要跑到樓梯口的時候卻被緊跟着的陳一飛一把攔住：「兄弟你看啊！仙兒手裏拿着一把槍而這裏一點兒撕扯打鬥的痕迹都沒有——我估摸着她一定是在這裏憋得慌出去逛了，或者去找什麼人了也說不定——」雖然陳一飛的心中同樣心急火燎，但還是在盡一切可能地往好處想。

「是啊！我瞧那姑娘精明著哩，不會有事的——說不定馬上就回來了——」就連一旁從不開口的齊烈陽也冷不丁冒出了一句，這倒令心急火燎的唐鵬一下子安靜下來。

仙兒的突然失蹤像一桶涼水兜頭潑下，令興高采烈的三人瞬間冷靜下來。聽從了勸告的唐鵬雖然沒有再往樓下沖，但卻也是站在閣樓的窗戶邊眼巴巴地望着大街上的行人，期盼著那個熟悉的身影能突然出現。

——這個時候他突然感覺到柳鳳仙對自己是多麼得重要！

——在把女人從「宜春樓「的殘垣斷壁中扒出來背到醫院的時候他有這樣的感覺！

——在用「祖傳寶刀」頂人脖子逼着醫生救這個女人的時候他有這樣的感覺！

——在將女人送上杜震宇安排的小艇自己卻縱身躍入江中的時候他有這樣的感覺！

——在與女人在閣樓中重逢她瘋狂捶打自己的時候他有這樣的感覺！

……

這種感覺從看到柳鳳仙的那一刻他就有了！但卻從沒有現在這麼清晰強烈。

夜幕漸漸降臨，唐鵬依然如同雕塑般在窗口守望着！沒有饑渴，沒有困頓，他甚至連感覺都沒有了！

「吃點兒東西吧！」看着程一飛遞過來的「南京小籠包」，一臉愁容的唐鵬搖了搖頭：「謝謝飛哥！我不想吃——」

「呵呵呵！瞧你那慫樣兒——快吃吧！等天黑透了咱一塊兒下去找——我就不信了！一個大活人還能不見了——」說完再次將油紙包裹着的熱包子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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