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最奢侈的事情
會議室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段達每一次呼吸都貌似要耗費巨大的力氣。他想不明白劉千里為何要發水？這對他有什麼好處？看來還是自己小看了這個丫頭片子，真想知道她是用什麼方法使得劉千里倒打一耙？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件事完全由王源一個人負責，無論是起初地與劉千里打成協議還是後續的真正合作，自己都不曾有任何的染指。
雖然大家都知道王源是自己的人，但是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自己就是這件事情的主謀。這就是商場啊，沒有真正的朋友，只有共同的利益。
盟友與敵人只有一瞬間的差異，曾經互利共生的兩人有可能在下一秒鐘就成了背後捅你刀子的幕後黑手。
丟車保帥！
這是段達腦子飛速轉動之下，浮現在腦海的辭彙。這是沒有辦法的選擇，也是王源這位小人物的悲哀。小人物就要有小人物的覺悟，當他決定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時候，就應該做好被自己遺棄的準確。
這是事物間變幻莫測的自然規律，觸犯不得，也改變不了。
王源當然知道劉千里說的全都是實話，可是在這個關鍵的時期自己必須跳出來據理力爭。畢竟當時秘密洽談的人只有自己和劉千里兩個人，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劉千里也沒有說服力不是？
「劉總，我知道貴公司一直與我們公司處於競爭對手的關係。商場如戰場，大家各為其主，各顯身手。可是劉總你竟然來到我們公司，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我跟你有合謀出賣公司的利益。我知道我們是對手，更知道你一直對我有意見，可是通過這種方式污衊我是不是做的有些過分了？」王源大聲說道。
人生如戲，全憑演技。
還別說王源的一番話似乎又為自己增分不少。可是在場的都是混跡商場多年的老手，誰說真話說假話大家心裡跟明鏡一樣，清楚地不得了。
要是換做一般人，當著鴻裕集團高層的面來誣陷一個高級領導的話，他的可信度幾乎為零。可是劉千里他不是一般人，他是萬贏國際的老總，萬贏國際可是鴻裕集團的勁敵，平時的劉千里心高氣傲，任誰都知道鴻裕集團的市場部部長他還沒有放在眼裡。如今他站出來指正王源，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看著王源扯著嗓子跟劉千里極力爭辯的場景，一直支持南宮思穎的公司高層們皆是滿臉戲謔的表情。董事長這一招真的可謂是出其不意，將段達和段派系打了個措手不及，甚至連他們這些人也全都蒙在了鼓裡。
如果這一次段達能夠脫身的話，那麼他的派系下王源這員虎將怕是要折損了。少了王源這為大市場部的部長，段達派系想必一定會消停好多。如果董事長趁機對市場部加以整頓，那麼市場部再也不是他段達一個人說了算，或許連他在市場部的嫡系都有可能被剔除掉。
南宮思穎看了王源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都到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還在狡辯又有何意義？自己能夠將劉千里請來這裡作證人，難道不是做好了十足的準備？
不過王源死不承認的態度不正是給了自己除掉他的決心？這樣的害群之馬多存在一天，鴻裕的發展便會滯后一天啊。
「王部長，你知道這個世界上哪兩種人最讓人厭惡嗎？一種就是不分青紅皂白蠻不講理之人，而另一種則是歪曲事實死不承認的人，你覺得自己屬於哪一種？」劉千里冷笑地問道。
「劉總，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你當著大傢伙的面如此詆毀我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你真的有證據，不妨拿出來讓大家瞧瞧？」說到最後王源都有些心虛。
因為他覺得劉千里跟他爭論了這麼久，只是單純的嘴皮之爭，所以心理上還是存在了那麼一絲僥倖。
劉千里能成為萬贏國際的老總自然是有幾分能耐，自身的修養也是有了一定的境界。可饒是這樣，依舊被王源死到臨頭還在狡辯的嘴臉激起了無名的火氣。
自己一直壓在肚子里的怒火也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他指著王源破口大罵：「王源，你敢說這些話不是你說的嗎？我要是真把證據拿出來怎麼辦？」
「你有證據？」王源背後涼颼颼的，他意識到了大事有些不妙。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你真的以為我傻？一個競爭對手的公司高層突然間一反常態，要將自己公司的業務介紹給我做，難道我就沒有一點防備心？王源啊王源，是你太高估了自己還是覺得我太過於愚昧？既然你要證據，那麼我就給你。」說罷，劉千里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黑匣子放在了桌子上。
他對著南宮思穎滿臉堆笑地說道：「南總，這是我與王部長第一次會面時的談話，您可以放出來讓大家聽聽。」
他不是怕南宮思穎這個鴻裕集團的新任董事長，而是怕這位年輕董事長背後的那個男人。
自從那天過後，劉千里便通過關係稍微了解了些關於那個男人的消息。雖然只是淺層次的資料，但是差點把他嚇了個半死。越是了解他，你就會越發現這個人是多麼的恐怖。他劉千里生不出絲毫的反抗之心，以那個男人的勢力，即使他親自動手，自己怕早已經死了千百回了。
劉千里對南宮思穎畢恭畢敬的態度讓公司眾人差點驚出了眼珠子，因為大家都看出來劉千里這種態度並不是表演出來的。如果真的是演戲給大家看，那麼憑這傢伙的演技絕對能拿到好幾個小金人了。
不過他們都是心生疑惑，如果劉千里對董事長的態度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萬贏國際又怎麼會跟鴻裕集團競爭了這麼多年，沒道理啊？
段達更是緊緊皺起了眉頭，他原本以為是南宮思穎運用了某種手段逼迫劉千里反水，但是事實卻並不是這樣。從劉千里對南宮思穎的態度來看顯然不是可以裝出來的，甚至都有些害怕的意味在裡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個小丫頭片子還有不為人知的背.景？
不用南宮思穎提醒，她的秘書焦楠已經將錄音帶播放出來給大家聽。
當錄音里清晰地出現了自己與劉千里的對話時，王源終於無力地癱坐在了椅子上。他知道他完了，這次是徹徹底底地完了。
劉千里淡淡地掃了王源一眼，很是不屑地說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現在怎麼不狡辯了？你不是挺能說的嗎，那你繼續說呀？做人要懂得誠實守信，不要輕易地騙人，更不要在鐵錚錚地事實面前顛倒是非。我能落到如今這幅田地，不也是你們這些沒有商業素質的人搞出來的？」
牆倒眾人推。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就連劉千里都把自己如今的狀況推到了王源的身上。倘若不是你王源突然間打電話要跟我合作，我也不至於敗壞了公司的聲譽和落下了通過特殊手段破壞人家公司的罵名。
得，這下好了，經此一事，萬贏還敢像以前那樣堂堂正正的跟鴻裕叫板？給他劉千里十個膽，他都不敢去做。
「王部長，我沒有聽錯吧。你當真要把鴻裕的業務拉到萬贏來做？」錄音帶里傳來劉千里的聲音。
「千真萬確。要不然，我又怎麼會親自來拜會劉總？劉總啊，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今天能夠來就足以表明了我的誠意。這可是一塊大肥肉啊，您就給個痛快話吧。」任誰都知道，這是王源的聲音。
「……說實話，這件事成功的幾率是極高的，但裡面也隱藏著巨大的風險。如果只是你王部長一個人的話，我覺得這件事情還得考慮考慮。你也知道商場如戰場，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如果上面沒有人照應的話，這種事情是很容易被人查出來的。」
「關於這一點，劉總不用擔心。因為我的領導對這件事情也是相當的感興趣。」
「領導？」
「鴻裕集團的副董事長段達段總。」
「哦……」
全場嘩然。
雖然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懷疑王源能夠如此大膽地出賣公司的利益一定是得到了段達的允許，但這只是大家的猜測，卻沒有確鑿的正確可以證明此事。可是錄音帶里的內容卻將他給牽扯進來了，怎麼不讓人感到意外呢？
啪！
段達猛地一拍桌子。
「血口噴人，王源，我段達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不懂得知恩圖報也就罷了，竟然在出賣公司利益的時候把我扯了進來。你說的這些話難道不覺得愧疚嗎？好，你說我對這件事感興趣，那麼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段達指著旁邊的王源，狠聲說道。
這個混蛋竟然將自己都給暴露了出來，真是該死啊。
王源雙目無神，沉默不語。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還有什麼要說的？
丟車保帥的戲碼他懂，也知道這個時候的段達恨不得一腳踢開自己，徹底斬斷與自己的關係。他認了，所有的黑鍋都讓他一個人來背吧，他自認倒霉。既然這層窗戶紙已經捅破，那麼又怎麼會輕易地就此罷休？
只見南宮思穎淡淡地說道：「段副董事，您先不要這麼激動。王部長的話究竟是據實所說還是對您的污衊，自然有商業調差科的人受理。」
在段達還沒有來得及緩口氣的時候，南宮思穎開始繼續發難。
「當然您對此事可以如同王部長那樣極力爭辯，但我覺得接下來的事情您一定脫不了干係。名揚公司，段副董事應該有所耳聞吧？」
段達心裡猛地一驚，不過臉上卻依舊是不動聲色，淡淡地說道：「名揚公司？這個我真不知道。」
南宮思穎淡淡一笑，對付這些傢伙的時候，你要不把真憑實據擺在他的面前的話，他們可是死都不會承認的。真是一群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呵！不過既然他們想玩，那自己就陪他們玩到底吧。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不過沒關係，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南宮思穎打了個手勢，秘書焦楠便把另一份文件發放下去了。
「名揚公司很小，我想在座的除了某些人之外，都沒有聽過這個公司，也包括我。可是在我開始了解它的時候，便被這個公司深深地吸引住了。名揚公司是一家註冊不久的公司，公司的老闆姓沈，貌似段副董事的夫人也姓沈吧。您不用著急辯解，因為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這家公司雖然很不起眼，但是卻不斷地收購鴻裕集團的一些外圍業務。將主要的市場資源變賣給其他的公司，從中獲取高額的差價。這招夠狠啊，如同一把釘子插進了鴻裕集團的心.臟，而最可惡的是，這根釘子在不斷刺進去的同時，也將周圍的皮膚弄得潰爛不堪。我說的對不對呢，段副董事？」
段達的臉上陰晴不定，不知是因為被戳中心事而出現的惶恐表情，還是由於被揭露陰謀使其措手不及而表現的氣憤。
「董事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還是那句話，我會保留自己的意見。如果董事長真有證據的話，不妨拿出來吧，省得出現這種無謂的口舌之爭。」段達說道。
「我知道您一定會這樣說，不過沒關係，希望您能一直保持這樣平靜的語氣和說話的口吻。不過我手裡還有一份文件，段副董事你可以說這份文件與你沒有關係，但是它上面有你兒子段子坤的親筆簽名。」南宮思穎很隨意地說道。
騰！
段達驚得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當他手捧這文件，看到右下角那鏗鏘有力的「段子坤」三個大字時，頹然地倒在了椅子背上。
此時的段達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完了，自己的兒子段子坤也完了，段家徹底地完了。
他這輩子有過窮困潦倒，但更多的是風光無限。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既然已經無路可走，那麼他也認了，可是他此時卻心痛的難以附加。
他是千叮萬囑地告訴自己的兒子千萬不要染指這件事，哪怕是一丁點都不行。他完了就完了，可是自己的兒子段子坤的人生之路才剛剛開始。他只有二十五歲啊，還是個孩子，有大好的前程在等著他，可是他卻隨著自己……
這一刻的段達不由地留下了悔恨的淚水。因為一己私慾而造成了兩代人的悲哀，真的值得么？這時候，即使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
「請他們進來吧。」南宮思穎吩咐身後的秘書。
一群西裝革履的工作人員走了進來，從他們胸前的牌子上就可以看出，所來的人正是大宗商業案件調查科的人員。
「王源先生，我們懷疑你出賣公司利益，從事非法的商業活動。請跟我們回去一趟，協助調查。」
「段達先生，我們懷疑你出賣公司利益，從事非法的商業活動，請跟我們走一趟。」
……
同時被商業調查科帶走的還有段達派系下的一些高層，對於此次的事情，他們多多少少都有責任。
看到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痛哭流涕的落寞背影，南宮思穎的心裡也有些不好受。外表冷冰冰的她雖然看起來很是冷漠，但並不代表她的內心就一定是這樣的。
不是有句話說的好么，外表越是冷漠的人，她的內心卻是相當的脆弱。
就是因為脆弱，所以她害怕受傷，因此才會用堅強的外殼將其包裹住。看到了此時的段達，讓她想起了那個對自己疼愛有加卻不知道如何表達的以故父親。
如果不是段達與自己的立場不同，他要不作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自己又怎麼會對他痛下殺手？他走到今天的地步完全是因為他的咎由自取，怨不了別人。
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等待他的將是漫長的牢獄之災，希望他能夠洗心革面吧。
這一次的最大意義上的鬥爭，以段達倒台，段派體系徹底從鴻裕集團的舞台上消失而落下了帷幕。
突然間，會議室里的掌聲如雷。
最先是財務部部長蔡元慶，接著其他人也都開始熱烈的鼓掌。以一己之力戰敗段派體系，這樣的表現實在是太搶眼了，他們有足夠的理由將最熱烈的掌聲送給這位年輕的董事長。
南宮思穎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現征服了所有人，不過她並沒有表現的很開心，而是在大家激烈的掌聲停歇之後，開口說道：「現在，我想跟大家介紹一個人，一個對於我來說特別重要的人。」
說完，會議室的大門打開，一道年輕的身影映入眾人的眼帘。微卷的頭髮沒過額頭，英俊的臉上帶著微笑的葉璞大步走進會議室。
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南宮思穎快步走上前，牽住了葉璞的手。
「這段時間總共發生了三件大事。父親父親遭到了別人的暗殺；公司公司陷入了停滯不前的困境；還有就是這位為了救我而不惜捨棄自己生命的愛人。」
「我南宮思穎不是鐵打的，我也有心，我也有肝，我也是一個想要人去疼的女孩子。發生了這麼多事，我不知道找誰去說。我也別無他法，必須站出來勇敢地面對。」
「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大家能夠一直堅定不移地站在我的身後，支持我，幫助我，我真的很感動。思穎對你們說一句「謝謝」。」
隨後，她面向眾人九十度鞠躬。
啪啪啪……
雷鳴般的掌聲再次響起。
「今天，我想當著大家的面說幾句話。都說一個成功女人的背後總會站著一個男人，這句話一點都沒有錯。他——葉璞，就是我南宮思穎背後的男人。他跟我的父親一樣，是一個喜歡把疼愛放在心裡的男人，總是喜歡用實際行動來表達對我的愛。」
「葉璞，你總對我說自己配不上我。可是只有我知道，我——南宮思穎能成為你的女人是多麼奢侈的一件事。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我能跟你在一起。親愛的人兒，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一個讓我可以永永遠遠照顧你的機會，可以嗎？」南宮思穎的眼裡已經暗流涌動，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好。」葉璞的嘴張了張，平時口齒伶俐脫口即文章的他卻突然間發現失去了語言的能力，只是簡單地吐出了一個字而已。
「謝謝！」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南宮思穎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哭出來了。這段時間她真的過得太辛苦了，也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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