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越俎代庖管閑事

第30章:越俎代庖管閑事

梅樹皺起了好看的眉頭,本想着要拒絕,可是瞧著月芒那亮閃閃的眼睛,一聲「好」已經脫口而出。

大馬猴自覺十分冤枉。將雞腿從口中拔出來的時候,月芒和梅樹早借口凈手,離席而去。

月亮銀燦燦的,正是晃眼的時候。大馬猴眯起了眼睛來,自嘆了一口氣。

「我說……」月芒跟隨着梅樹離開了宴席,站在了那兩棵香樟樹後面,且說道:「為什麼你總是一副什麼都明白的模樣?說好聽了,是雲淡風輕,說不好聽了,那可便是故弄玄虛。」

「事情很簡單,一眼就能看出來而已。」梅樹漫不經心的說道:「你看不出來,還不許旁人看出來了?未免,也太恃強凌弱了。」

「我可沒覺得,你弱到了哪裏去。」月芒分辯道:「反倒是覺得,你總裝的深藏不露,宛如馱石碑的王八。」

「馱石碑的可不是什麼王八。」梅樹蹲在了那受傷的香樟樹左近,道:「乃是龍神爺的一個兄弟。名喚贔屓,不知道的不要亂說,免得露怯,給李家丟臉。」

「你你你……」月芒氣的一個氣結,偏生倒是一時間想不出甚麼反口的話,正這個時候,那受傷的香樟樹,忽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來。

「噓……」梅樹一隻修長的食指豎在了唇邊。低低的說道:「月出東山,應約而來。」

那深深的洞口,忽然出現了一股子十分柔和的白光來,那白色的光芒閃爍了一下子,一隻小小的手從裏面伸了出來。

果然,跟傳聞之中一般無二,乃是一隻,乾屍一般的手,那手的模樣,正跟樹皮一致,是灰敗枯黃的模樣。

來了!

小手先伸了出來,接着。一個小小的腦袋也伸了出來,一雙金棕色的眼睛,怯生生的望着梅樹月芒。

這個小怪物,頭大身細,只有幾片樹葉勉強遮羞,滿臉的溝壑縱橫,像是乾巴巴的木頭才雕刻出來的。

失去的精元的樹木妖物,居然可憐至此,像是經過許多歲月摧殘,方才成了一個這般模樣,如何能讓人想像出來,他曾經幻化過那清漣小姐夢中的俊朗少年?

月芒怔怔的,心裏又幾許唏噓。

那個小人。幾許周折,終於自那樹洞裏面爬了出來,一副飽受折磨的樣子,對着梅樹且點了點頭,一張闊嘴,勉強咧了一下子。

月芒知道,精元被取走,成了這模樣,已經難得,自然說出來人言來了。

「你放心罷。」梅樹說道:「能夠出手相助的,我必不遺餘力。」

那小小的木頭人點了點頭,也勉強能看出來,是喜悅的模樣,那一雙大眼睛,卻越過了香樟樹亭亭的枝幹,將視線落在了那還閃著燈火的綉樓上面。

「你挂念著小姐,我們也都知道。」梅樹說道:「你有話,在下幫着你帶。」

「他還能有什麼話,這個樣子,總也忘不掉一份非分之想。」一個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月芒側過頭去,但見身後,居然不知什麼時候,居然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個女子。

那個女子身上披着一件碧色輕紗,削尖的瓜子臉,模樣雖然美艷,卻也十分孤高,長長的黑頭髮散亂在夜風之中,對着美術和月芒兩個蹲下的人,有點居高臨下的模樣:「便是現在沒有了自己的心,全數,也自找的。」

啊……心?說的便是那精元了罷?月芒心下里暗暗想着,這個香樟樹,果然也分雌雄的么?

「那姑娘用自己的精元,幫了這個痴心妄想的香樟樹,又是為着什麼?」梅樹站起身來,笑道:「草木皆由心,我們雖然不過區區凡人,也知道。」

「白日裏,便是你,說了甚麼千斤咒?」那女子一雙斜飛入鬢的丹鳳眼微微一弔,道:「草木,不會用千斤咒。」

「便不是千斤咒,也是姑娘竭盡全力方才幻化出來的,只為讓這個香樟樹周全。」梅樹不緊不慢的說道:「相鄰兩棵,一起長大,說沒有情分,誰信?再者說,那個胡人法師掠去這個香樟樹的精元,而姑娘卻是完好無損的,也是因着,在胡人法師那裏,是這個香樟樹,護了您罷?」

許是幻覺,梅樹說完了這一句話,月芒便瞧見了那個女子雪白的面孔上,也染上了一抹紅暈似的:「你猜的倒是准。」

「所以,那個西域法師,才放不下給遺漏下來的另一個精元,趕了過來。」梅樹道:「今日裏,早便打定了主意,決一死戰?」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那個女子聲音雖然很淡,卻是擲地有聲的堅定:「他掠走的東西么,我一定要討回來!」說着,又補充了一下子:「在那個婚事之前。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在下明白。」梅樹嘆了一口氣:「眼瞧著那清漣小姐出嫁,你們便是成了嫁妝箱子,也心甘情願了。」

那個木頭乾屍小怪物低垂了頭,身側萬籟俱寂,只有春風吹拂過的那香樟樹葉子,還在簌簌作響。

「本來,做嫁妝箱子,也是我們的使命,這沒什麼說的,」那女子接着說道:「可是他,不本分。」

月芒忽然想起來,若是要使那草木成了精靈,那主人,也需要灌注了無數的心血,這十幾年來,清漣小姐想必跟香樟樹說了許多話,講了很多心事,全然,拿着那兩棵樹,也當成了自己的夥伴和朋友了罷?

所以,能跟清漣小姐連心?

結果,那本來不分雌雄的香樟樹,其中一棵慢慢的長大了,倒是憧憬起來,要做了清漣小姐攜手相伴一生的夢境了。

這是很危險。他忘記了那個不該逾越的界限。

「好在,他聽說了那宋公子的事情,還能懸崖勒馬,」那個女子垂憐的望着小小的木頭怪物,道:「可是,為什麼還要存着那樣的可笑心愿?」盡來撲划。

「讓在下再來猜一猜。」梅樹說道:「他讓清漣小姐看見了心上人能成為自己的新郎官,是想着讓清漣小姐高高興興的出嫁,從此全數相忘,但是婚事上,他想替宋公子,出現在了清漣小姐眼前?然後……精氣散盡了,讓清漣小姐,把那些個夢境,全數都遺忘了罷?

乖乖的做成了箱子,守護在她身側,瞧着她由紅顏少女,變成了白髮老嫗,再一代一代,將自己交到了她那後代們的手上,替她守護那個家?用心良苦,無奈何,造化弄人。」

誰也沒回答,那個木頭小怪物,也是全然不曾聽見的模樣。

「這麼說……」還是月芒打破了沉默:「你們若是就此失去精元,再也幻化不成了那個模樣,清漣小姐瞧見自己的新郎官,不是自己心內所想,一定會大失所望,甚至會一蹶不振,你不想看見那一日出現,才想着將準備的事情破壞了,將婚事的期限拖長,等著精元恢復了,再做完最後一個夢么?這……有點傻……」

「不然怎麼辦?開弓沒有回頭箭。」那個香樟樹女子淡漠的說道:「便是區區的一個夢,最好,也要做完了呀!」

「說的很是,沒想到,你們倒是先來了一步。」這個西域風情濃厚的腔調,可不是正是那個胡人法師么!

那個胡人法師咧著大嘴,白牙在月光下面亮的有點刺眼睛:「可惜,可惜,妖異與人,最好,連夢也不要做,不然的話,害人害己,終究還是一個後悔。上次遺下了這個漏網之魚,這下,小僧還是要將你收回去,跟那另一棵,一起作伴了!」

那個香樟樹女子望着胡人法師,目露憎恨:「你這是主持公道?你這分明便是明搶豪奪一般。」

「那又如何?」那個聖火法師笑道:「我們繁昌聖教,便是為着救人於水深火熱之中,如何能放任了樹妖害人而不顧?你們兩個,退下去吧,這裏的事情,小僧來做。」

說着,但見那聖火法師自身側取出來了一個大葫蘆,抱在了手裏,作勢要拔開了那綴著紅纓的塞子。

這個法器,從來不曾見過,想必,是什麼吸取精元來用的?月芒瞧著那小怪物可憐的模樣,心內越發對那個西域法師嫌惡了起來。

「且慢。」梅樹卻說道:「可是,有道是事不關己莫出頭,這裏,好歹是龍神爺守護的玄陰地,你便是要證明了外來的和尚會念經,還是顯得越俎代庖了,咱們可以把話說的明白一點,你們在這裏四下搶劫了精元,是當龍神爺是個泥胎擺設?」

「少拿龍神爺嚇唬人。」那個法師說道:「龍神爺不在,誰也都知道,你,可不要以為自己一個區區的毛頭,可以跟我們繁昌聖教相抗衡。」

「你這樣做,說小了是狗拿耗子,若是說大了,那可就是外族入侵啊!」月芒瞪圓了杏子眼:「要不要,讓我們給你來一個奮起回擊?」說着,自己也晃了晃一雙拳頭。

那胡人法師擺明了,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道:「就憑着你們?想試試,大可以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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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河詭怪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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