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一邊是生離 一邊是死別

庄夢蝶在甲板上站了一會.越站越覺得自己沒有理由站在這裡.

裡面的談話還在繼續.她知道喬子璟最終是會被喬佔山勸回去的.自己站在這裡算什麼呢.蝴蝶終究飛不過滄海.愛情到底贏不過現實.

她擦了擦眼淚.走下了船板.

……

朱墨錦準備帶著劉芸正式去見父母.劉芸充滿了緊張和害怕.她怕她的身份會遭到朱家的鄙視.給朱墨錦丟臉.朱墨錦只好一個勁地安慰她.

劉芸拉著朱墨錦走到街上買了好多好多禮物.給朱家朱老爺的.朱太太的.大少爺的.大少奶奶的.大小姐的.還有小公子的.兩個人的手上都擰滿了大包小包.末了.劉芸還想給朱夫人挑一件時興的絲巾.店主讓他們上二樓挑選.

劉芸挑了一件圍在自己身上.她站在鏡子前照了照.鏡子靠著窗戶.劉芸剛好看到庄夢蝶一個人走在街上.

她邁著僵硬的步子.整個人沒有半點精神.剛剛哭過的眼睛空洞地看著前方.有人撞到她.她也沒有任何反應.任憑別人用奇怪的眼光看著她.

「在看什麼呢.」朱墨錦一邊一邊湊了過來.

「沒什麼.」劉芸及時阻止他往外探出身子.「你看這條好看嗎.」她問道.成功地把朱墨錦的視線引向了鏡子里.

劉芸知道庄夢蝶可能遇到了困難.但是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讓朱墨錦看到她.她知道一旦朱墨錦看到庄夢蝶這個樣子.他就算不立即追上去.也會再也沒有心思陪自己.她才剛剛和朱墨錦成親.她只想多享受一下這樣的時光.哪怕多一刻也好.

買完了絲巾.下了樓.兩個人準備上車.劉芸突然說：「你先上車.我馬上就來.」

說完就跑了.朱墨錦沒辦法.只好上車等她.

劉芸跑到一家服裝店裡.再次照了照鏡子.發現頭髮稍稍有點亂.於是從包里拿出梳子.往裡面別了別.又轉了轉身.確定沒有問題.她特地挑了件深色的旗袍.使整個人顯得莊重些.以便給朱夫人留下好印象.

突然.她覺得不遠處有個人在看著自己.那個人的臉有點熟悉.她努力想了想.是那天在山洞裡被朱墨錦放走的兩個小孩中的一個.他在仔細看自己.顯然他還不確認自己是不是那天扮作逃命女人的那個.

劉芸把帽子戴上.迅速離開服裝店.朱墨錦的車就在那邊.她上去自然就安全了.可是這樣會把朱墨錦暴露.她不能冒這樣的險.於是劉芸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她發現那個小男孩也在跟著她.而且越走越快.漸漸地.劉芸發現不是小男孩一個人.還有幾個人在不遠處跟著小男孩.

劉芸往人多的地方快速走去.好在她對落河城的路非常熟悉.她轉了好幾條巷子之後.總算甩開了後面的人.

卻沒有想到.在一跳小巷的出口.她被兩個人攔住了.

劉芸二話不說.從包里拿出槍來.朝他們射去.其中一個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劉芸打死.另一個迅速拔出了槍.

劉芸在朝那個人開了一槍之後.自己也中槍了.

朱墨錦等了好一會.還沒見劉芸回來.他立刻意識到不對.迅速下車去找劉芸.一條街一條街找過去.就是不見劉芸的身影.

突然.他聽到槍響了.於是拚命往槍聲響的方向走去.

他找到劉芸的時候.她躺在地上.血從她身上流到地上.

旁邊躺著兩個死人.

「芸兒.」他把劉芸抱起來.輕輕叫道.

「二爺.」劉芸看見是他.笑著叫了一聲.

「芸兒.沒事了.我送你去醫院.」朱墨錦說.

劉芸搖了搖頭.艱難地說道：「我不去醫院.我想回家.回我們的家.你背著我.不要讓人看見我的傷口.他們還有人.快要找過來了.你不要暴露自己.」

朱墨錦強忍住眼淚.「好.我帶你回家.」

他把大衣脫下來.把劉芸包住.讓她伏在自己背上.背著她.一步一步向前走.

「沒想到.我剛說過.嫁給你死而無憾.老天爺就真的讓我死了.不過.我不後悔我說過這樣的話.因為我說的是真的.」劉芸在朱墨錦的背上悠悠地說道.

「你不會死的.你答應過我.要為我生孩子.我們還沒給孩子起名字呢.」朱墨錦說道.在劉芸看不見的地方.他已經流下了眼淚.

「我也想啊.我真的好想為你生個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長得像你.和你一樣好看.一樣聰明.」劉芸有氣無力地說道.

「好啊.那你一定要生一個.好不好.這是給你的任務.你不許不完成.」朱墨錦說道.他努力讓她保持清醒.因為他知道.一旦她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

「我想完成.可是對不起.我累了了.沒有力氣生孩子了.我要睡了.你的背上真的好舒服……」

「芸兒.不要睡.芸兒.跟我說話……」朱墨錦喊道.

卻再也聽不到回應.

周圍都是行人.他卻覺得自己是走在滅絕人際的死城中.這一刻.直接讓他想起沈老師死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背著他艱難地走著.走著.

劉芸.用生命愛著他的劉芸.他永遠失去她了……

喬子璟帶著庄夢蝶的行李箱在玉心院站了一個晚上.庄夢蝶就是不出來見他.她不是怪他.只是不想聽到他說「對不起」.她知道.他來.也只為說出這三個字.

喬子璟和萬芊芊的婚禮定在大年初一.因為兩家都想快些把喜事辦了.這是兩家商量的結果.已經不能再快了.

朱墨錦對外界隱瞞了劉芸的死訊.他一個人把她安葬了.

確定何有銘是煙州人.四十五歲.有關他的真實身份汪雨正在排查.可是朱墨錦總覺得何有銘的真實身份要從桃花會內部查.他懷疑何有銘和晏三明有某種關係.這樣的猜想非同小可.晏三明當年帶來的毀滅性的破壞給桃花會留下了極大的陰影.所以要查晏三明是一件十分冒險的事.晏三明如果真的隱藏起來了.說明他也在忌諱桃花會.不想與桃花會公開為敵.一旦真的把他找出來.難保他不會狗急跳牆.和桃花會來個魚死網破.

作為淺天的私人秘書.當年晏三明的行蹤幾乎和淺天一樣神秘.除了淺天.桃花會知道晏三明的人寥寥無幾.朱墨錦決定親自去一趟淺天在當年桃花舍的居室.想儘可能多地掌握晏三明的資料.

他這一去頗費了些時日.收穫卻零星得可憐.等他回到落河城.已經是大年三十.

和父母簡單見過之後.鄭香秀就告訴他.要準備去參加喬家少將軍的婚禮.

朱墨錦愣了一下.庄夢蝶還沒有去英國.他們要結婚了.他不知道該為還可以再見到庄夢蝶感到高興.還是該為庄夢蝶馬上要嫁人感到難受.

他第一反應是找個借口不去.他對他母親說坐火車累了.想休息.鄭香秀本來還在為兒子貪玩不回家過年著急.現在他回來了要休息.當然要依他.至於喬家婚禮.本來就不是非去不可的場合.加上本來她看上的兒媳婦.被別人家娶走了.她也對這場婚禮有些抗拒.

等人都走了.朱墨錦卻時不時地看著掛鐘.眼見婚禮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他眼前不停地浮現庄夢蝶披著婚紗的樣子.他實在忍不住想去看一眼.於是匆匆換上西裝.上了車.

等他到教堂的時候.賓客們都已經坐好了.朱墨錦默默地挑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在這個位置他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新娘子.

新娘子還沒到.朱墨錦看到新郎喬子璟站在台上.他背對著觀眾席.朱墨錦落寞地看著他的背影.在他看來.站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多麼令人羨慕.

喬子璟一直站著.朱墨錦心想.他是怎麼做到竟然不回頭看一看的.如果是自己.肯定已經往門口看了百八十回了.就像現在.新郎不是他.他還是一次次地看著新娘子進來的地方.

若不是朱墨錦心思全部放在等待庄夢蝶上面.憑他的觀察力.一定能到這場婚禮的異常.這分明就是喬家和萬家的聯姻.與庄夢蝶半點關係都沒有.沒有一個人是為了等著看庄夢蝶的.除了他自己.

留聲機響起了音樂.新娘子緩步登場.

朱墨錦隔著薄薄的面紗.依然一眼就能看到.那個人根本不是庄夢蝶.倒是很像萬芊芊.而且.挽著她進來的正是萬芊芊的父親萬守義.

朱墨錦以為自己在做夢.他站起來.四處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確實是在做夢.他只是太想見到庄夢蝶了.賓客席上的不是喬家的親友就是萬家的親友.

這裡的一切沒有一絲絲庄夢蝶的味道.他竟然幻想在這裡能見到她..

朱墨錦從側道上越過一層層的賓客席.他的舉動引起相當一部分人的側目.那些人把目光從新娘子那裡轉移到他身上.朱玉成、鄭香秀和邱婷婷也看到他了.他們都以為他不來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鄭香秀揮了揮手.想讓他看到她.她意識到她兒子的舉動已經是嚴重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