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舊情相遇

「恕難從命.除非你也用靈術把我們對她的記憶徹底消除.」黃鸝氣憤地道.

她這般靈頑不化.是靈兒沒有想到的.以前.和她一起伺候蘇妃時.只覺得她是個單純、天真的傻丫頭；如今.不過才兩年未見.她就發生這麼大的轉變.這個轉變卻是為了一個替代品–蘇筱筱.

「黃鸝.你……」靈兒被她氣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宮靈禮貌性地微笑着開口：「黃鸝要不要回姝蕊宮.由她決定；而我們.是絕對不會去姝蕊宮伺候蘇妃娘娘的.畢竟.她不是我們的主子.我們的主子只有一個.那就是宸妃娘娘.」

她的話剛落.環翠等人齊聲附和道：「對.沒錯.我們是不會去姝蕊宮的.我們只伺候宸妃娘娘.」

說完.他們紛紛站在宮靈身後.向靈兒表明立場和決心.

他們的話不無道理.靈兒沒有必要強迫他們做他們不願意的事.畢竟.就算他們肯去姝蕊宮侍奉.蘇妃要是突然看到這麼多陌生的面孔.必定會嚇一跳的.而且也不好解釋.

靈兒看着黃鸝.等待她的決定.

黃鸝矛盾地看看宮靈等人.又看看靈兒.不知該如何抉擇.

她不該毫不猶豫地選擇回姝蕊宮.畢竟那裏才是她最初的歸宿.可是.這兩年來.發生了太多事.最意外的是一個和她主子叫同樣名字的女孩闖進了她的生活里.讓她改變了好多.雖然這個女孩走了.但她還是想待在鴻宸宮裏.期待着有一天那個女孩回來.

想及此.黃鸝的雙腳已情不自禁地朝宮靈等人走去.

她雖沒有說出她的決定.但她用行動告訴靈兒她最終的決定.

靈兒很失望.一把抓着她的胳膊.用近乎哀求的言語對她說：「黃鸝.你不能過去.蘇妃娘娘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拜託了.」

一向心高氣傲的靈兒居然會這般低聲下氣地求她.黃鸝詫異之餘.又開始動搖起來.為難地看着靈兒和宮靈等人.

宮靈輕按着她的肩膀.微笑着對她說：「沒關係的.你跟她回去吧.這裏有我們守着.你要想念這裏了.可以時常來看看.我們隨時都歡迎你.雖然你去了姝蕊宮侍奉.你依舊還是鴻宸宮的人.小姐曾跟我們說過.她和蘇妃娘娘是前世今生.你盡心伺候蘇妃娘娘.也算是伺候了小姐.知道嗎.」

環翠等人贊同地對黃鸝點頭.允許她跟靈兒回姝蕊宮.

黃鸝感激地對他們道：「謝謝你們.放心吧.我會經常來這裏看你們的.來看小姐……好了.不說了.我走了.」

她擦去從眼中滾出來的淚珠.轉身朝殿外走去.再待久一點.她會哭的.會動搖的.會捨不得離開的.所以.她幾乎是逃也似的跑出鴻宸宮.

回到姝蕊宮.她徹夜未眠.拓跋弘一離開.她便走進內殿.坐在蘇妃的床邊.目不轉睛地看着蘇妃的容顏.淚水撲漱漱地滑落.「小姐.是你.該多好.你怎麼一聲不響地就離開了我們.難道兩年的相處還換不來一句『珍重』和『再見』嗎.」

蘇妃睡意尚淺.一聽到抽泣聲.她便悠悠轉醒.看到黃鸝趴在她的床邊哭泣.便爬坐起來.輕撫著黃鸝的背.關心地問她：「黃鸝.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聽到她的聲音.黃鸝直起身.忙擦去淚水.止住哭聲.輕搖著頭道：「小姐.奴婢沒事.是不是奴婢把你吵醒了.」

蘇妃拉着她的雙手.微笑着道：「沒事.本宮本來就睡得不深.今日醒來.沒見到你.本宮還有些想你呢.現在看到了你.本宮也就心安了.」

「小姐.你再睡會吧.現在天還未亮……」黃鸝起身欲扶她躺下.

蘇妃攔住她.道：「不睡了.本宮不困.本宮想和你說說話.哦.對了.本宮跟你說過很多次了.進了宮就不比在太尉府.不要再叫本宮小姐.你應該稱呼本宮為娘娘.記住了嗎.」

「小……娘娘.」黃鸝頗為不習慣地喚她.

蘇妃滿意地笑了笑.然後嬌羞地對她道：「黃鸝.你知道嗎.皇上今夜臨幸本了.他對本宮好溫柔.好深情哦.本宮想.他一定是看到本宮的心意了.他在回應本宮……」

黃鸝好像打斷她.如實告訴她.皇上的溫柔和深情並不是對她.而是對一個和她擁有同樣名字擁有同樣容貌的女孩；猶豫了半晌.黃鸝終是忍住了.聽她眸光栩栩地講述着她和皇上之間的關係進展.

「娘娘本來就討人喜歡.皇上會愛上你.那是遲早的事.」黃鸝淡笑着回她.

蘇妃撫著自己的臉頰.笑靨如花地問她：「本宮真的討人喜歡嗎.這宮裏頭.太后姑媽不喜歡本宮.她嫌本宮懦弱愚笨；皇后不喜歡本宮.她怕本宮搶了她的位置；文妃也不喜歡本宮.她怕本宮與她爭寵.就連這姝蕊宮裏的宮人.也有許多在暗地裏嘲弄本宮.不把本宮看在眼裏……」

「娘娘.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不會再有人對你冷眼相看.皇上喜歡你.有他護着你.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了.」黃鸝安慰她.

蘇妃從拓跋弘對她的態度轉變中可以感受得到.黃鸝所說不假.從此刻起.今時不同往日了.

她會心一笑.然後瞟了一眼窗外的署色.已經微亮了.她一邊下床.一邊對黃鸝道：「快給本宮更衣打扮.」

黃鸝懵住了.「娘娘.你起這麼早做什麼.」

「馬上就到去康壽宮給太后請安的時辰了.她雖然不喜歡本宮.但每日問安還是你有必要的.省得落人話柄.」蘇妃端坐在銅鏡前.一邊用手捋著胸前的一縷青絲.一邊回答黃鸝.

黃鸝很想告訴她.太后已經薨了.恐怕現在屍體都腐爛了；但黃鸝說不出口.太后再該死.畢竟都是她的姑媽.她要是知道太后死了.一定會很傷心的.她好不容易才開心起來.不適合說這件傷心事.

「黃鸝.你愣著做什麼.快過來給本宮梳洗打扮.」蘇妃見她沒有反應.回頭催她.

黃鸝反應過來.對她「哦」了一聲.便挪到她身後.一邊給她梳理頭髮.一邊喚殿外的宮人端水、送衣服進來.

就讓她慢慢去察覺宮內的變化吧.只有這樣.她興許容易接受一點.黃鸝暗想.

一切打理妥當后.靈兒和黃鸝陪着她朝康壽宮而去.

一路上.靈兒和黃鸝暗暗用眼神交流.神色慌亂又緊張.爭執著.誰都不肯先開口跟她坦白一切.主要是不知道該從何處跟她說起.

離康壽宮越來越近了.黃鸝和靈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得手心裏直冒汗.

就在二人焦急得快要猝死時.拓拔鈺的出現解救了她們.

蘇妃看到從康壽宮走出來的拓跋鈺.頓時駐足.釘在原地.再也邁不開步子.雙眸驚愕地盯着他.連眨都不眨一下.

能在宮裏看到他.是她連做夢都沒有想到的.自從進了宮.她以為她此生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想不到在她已經心有所屬時.他居然出現了.

相對於她的驚愕.拓跋鈺一看到她.就激動、興奮地向她跑來.緊緊地抓着她的兩隻胳膊.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她.「筱筱.我不是在做夢吧.你沒有走.你沒有離開.沒有消失.我還以為你會像母后一樣狠心地拋下我去一個我無法到達的地方……」

蘇妃慌張地看了靈兒和黃鸝一眼.她們倆識趣地走開了.

「王爺.你這是幹什麼.給宮女或太監看到了不好.我現在已經貴為妃子了.是你的皇嫂.希望你對我放尊重點.不要再像在宮外那樣拉拉扯扯的.放手.你快放手了.」蘇妃一邊用力掙脫他的手.一邊不悅地道.

拓跋鈺鬆開她.用手背觸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奇怪地道：「很正常啊.你既然沒生病.幹嘛對我這麼生分.你貴為妃子.你是我的皇嫂.這些我早就知道了.你用不着一遍又一遍地向我強調.你今天之前.可不是這樣的……」

「你瞎說什麼.本宮歷來都是這樣的.還有.本宮才跟你強調一次.你為什麼說一遍又一遍.」蘇妃不安地看着四周.唯恐被人撞見她和六王爺拉拉扯扯這樣的不雅、不合規矩的行為.

見她說話總是盯着四周.從不看着他.他覺得今日的她好生奇怪.感覺和往日不大一樣.不禁又仔細地打量起她來.

「筱筱.你平日不是最討厭梳雲髻、戴這麼多珠釵、穿這麼繁瑣的衣裳的嗎.你今日怎麼這身打扮.說實在的.我朝的妝容是挺好看的.不過.我看慣了你平日的裝扮.反而對你這身不大習慣……」拓跋鈺指着她的妝容評價道.

蘇妃打斷他的話.「本宮這一身裝扮有問題嗎.本宮平日也是這麼打扮的.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本宮就奇怪了.為何你和皇上都對本宮的妝容不甚滿意呢.」

「這就說明了.我和皇兄的口味是一樣的.」他頗為得意地道.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看着她問：「你說……皇兄對你的妝容也說過和我一樣的話.」

蘇妃對他微微點頭.「怎麼了.本宮說錯什麼了嗎.」

拓跋鈺不回答她.接着問：「你說……你今天之前也是這樣的裝扮.」

蘇妃又對他點頭.

拓跋鈺憂傷地看着她.自語道：「我懂了.我明白了.我昨日看到的事情是真的.筱筱.我的筱筱真的離開了我.去了一個我永遠都不可能觸摸到的地方.她沒有向我告別.也沒有告訴我.她去了哪裏.就連最後一面.她都不想見我……」

這番無頭無腦的話.聽得蘇妃一頭霧水.

「六王爺.你說什麼.本宮怎麼一句都聽不懂.你口中的筱筱難道不是指本宮嗎.」

她的話.讓他回了神.他看着她.同樣的容貌.同樣的名字.卻不是同一人.這種心痛的感覺.他曾經在面對蘇筱筱時也有過.

不同的是.曾經他是面對着蘇筱筱懷念眼前這個女人；而如今.他卻面對着眼前這個女人想念不辭而別的蘇筱筱.

真是天意弄人.他拓跋鈺這一生註定了要錯愛一世嗎.

「你答應過我.要跟我私奔的.我在天橋上等了你一夜.你為什麼沒有出現.為什麼要對我食言.」拓跋鈺粗魯地抓住她的手腕.舉在彼此之間.痛得她皺眉吸氣.不住地掙扎.

「你先放開本宮.你弄疼本宮了.你再不放開.本宮可就要叫人了.」蘇妃威脅道.

拓跋鈺不放.反而抓得更緊.「回答我.我叫你回答我.」

他不是要對往事耿耿於懷.而是他此時很氣憤.如果兩年前.她沒有食言.和他在一起了.那麼他后來就不會再愛上別的女人.今日也就不會這般痛苦.他要把這無言的痛發泄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