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陰差陽錯埋伏筆
【有沒有這樣一個人，讓你不自覺便心生保護欲，不問對錯，毋須理由。】
傅司南還未及開口，就感覺自己被人一把拉到身後，緊接著，就聽到蘇意唯的聲音。
「這位姐姐，差不多得啦！甭管是撒潑還是發情，都得有個限度吧？！他到底哪兒錯了，你這麼擠兌他？要說唯一錯的大概也就是『險些』跟你交往過吧，可誰還沒個年少輕狂腦殘犯二的時候呢，就不許人家改了么？你當是拍電視劇啊，逼著都沒正式交往過的『前男友』去撈犯事兒的現男友。按這邏輯，有朝一日他結交的新對象要是欠個高利貸什麼的，你是不是也願意坐台賣肉替他還債啊！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小學老師沒教過么？還是，您老小學壓根沒畢業？那這留級次數可夠多的。」
連珠炮似的話堵得鍾澄澄啞口無言，一旁的小胖則看直了眼。剛才還文質彬彬的小姑娘，咋說開掛就開掛了呢，連個預告都不帶播放的就直接演到核心環節了！別說，這嘴皮子真是利索，幾乎要讓人起立給她鼓掌叫好，可這氣氛似乎又不允許。
看蓄勢待發的蘇意唯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小胖眼明手快趕緊撈過堅果果盤，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擺好姿勢準備凝神靜氣收看下一波攻勢。
鍾澄澄反應過來之後面子頓覺掛不住，剛要伸手上來抓人。蘇意唯搶先護在傅司南身前，兩人都險險後退一步，鍾澄澄撲了個空，身形有些踉蹌。
「這天剛擦黑，就忙不迭投懷送抱了啊？『自重』倆字知道咋寫吧？畢竟噸位在那擺著呢！還有，連幼兒園三歲的小孩都知道損壞東西得賠，您一奔三的姑娘，砸了人家場子不給錢是不是有點兒忒不地道了？麻利兒把錢給這帥哥老闆，他一準兒得替你幼兒園老師謝謝你。」蘇意唯的京片子很熟練，基本聽不出腔調，只有尾音帶著江浙特有的軟糯味道，有點像撒嬌。
傅司南的臉藏在陰影處，看不出情緒。
蘇意唯想，被人當眾戳破性向，還大肆批判，大概是難過得狠了。只有小胖看出他肩膀一聳一聳，是因為憋笑憋得太辛苦，導致整個人都有點抽搐。
「老闆，謝謝招待，我帶他先走了啊，酒錢這姐姐付。」拉過傅司南，蘇意唯沖小胖微笑示意。後者忙不迭地點頭，就差沒行五體投地大禮以示尊敬了。
看兩人背影消失在走廊，鍾澄澄還兀自站在原地沒醒過勁兒來呢。
傅司南低頭跟在蘇意唯身後，走廊吊燈在他臉上投下清冷的暗影，額前一抹亂髮擋住眼睛，表情看不分明。
實在受不了沉悶氣氛，蘇意唯小心翼翼開口：「你還好嗎？」
「嗯。」簡簡單單一個字，聽不出喜怒。
一前一後走到停車場，蘇意唯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停下來，無暇顧及身後差點撞上她的傅司南。
徑自在包里翻找了半天，然後伸手遞到他面前一個東西：「給！」
傅司南下意識接過來，定睛一看，是個米奇頭的棒棒糖。
當下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你這到底是把我當什麼了？」
「小時候不開心，大人總會拿糖哄。後來長大了，煩心事早就是一塊糖果能安撫的，但還是渴望，有人能給你這一塊糖。」
傅司南心裡微微一動。
儘管並非最年長，但從小到大他一直是大院里的孩子王。小胖純樸、蕭逸安靜，所以每次闖禍，大人總認定他是背後出餿主意的始作俑者，竹筍炒肉也總是他第一個吃。
久而久之，倒也習慣主動擋在小夥伴前面了。剛剛被蘇意唯護在身後那一刻，帶著點新奇的陌生，卻不是不感動的。
聰明圓滑如他，著實早已不需要那塊糖的安慰，但確實偶爾還是希望，會有人願意給他那一點點慰藉。
就像有個人，懂你的脆弱，知道你也有不為人知的軟肋，願意以一己之力給你庇護，哪怕只是綿薄之力。
拆開包裝紙把糖果放進嘴裡，意外發現味道還不錯，味蕾上的甜味擴散，他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坐上雷克薩斯，蘇意唯的酒愈發醒了些，心裡到底嗔怪自己有些多管閑事。可想想他剛才被咄咄逼人地擠兌，那股打抱不平的衝動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住。
罷了，就當是還那日婚禮的人情吧。
借著不甚明朗的路燈，偏頭看駕駛座上那人，依稀可見明眸泛水光，睫毛如扇面般濃密卻又根根分明，側顏線條柔和明朗。
怎麼會有男孩子生得這般傾國傾城？
難怪對那樣的女孩都看不上眼，不知道他心儀的那名男子又是何等模樣。可生在那樣的家庭，怕是再心儀，最終也只能是「愛而不得」吧。
思及至此，一股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情愫油然而生，於是狗血對白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放心，我會替你保密。」
傅司南握方向盤的手頓了頓，隨即明白她指的是什麼，但沒接話。
蘇意唯以為他是因這個話題多少有些尷尬，畢竟兩人只是第二次見面的准陌生人，所以自顧自又開口。
「你聽過一個說法沒？說人這一生會遇見2920萬人，比整個B市的常住人口還多，而兩個人相愛的幾率卻只有0.000046，跟中彩票則差不了多少。所以喜歡同性或者異性並不重要，重點是，愛上一個人真的不容易。你看，多少人這輩子都沒真正喜歡過誰，草草找個人，結婚生子，稀里糊塗便是一生了。比起這樣的人，其實你要幸運得多，只是你愛上的那個人，碰巧是個男生罷了。」
傅司南安靜地聽著長篇大論，忽然吐槽：「你怎麼能把數據記得這麼清楚。「
蘇意唯反應極快：「當然，這是我反覆背誦過的，不知道勸誡了多少人。」
趁等紅燈的當口，傅司南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的她：「那你呢？遇到了嗎？」
蘇意唯頓了頓：「遇到過。」
「那天的新郎？」
蘇意唯不語，沉默半晌，才「嗯」了一聲。
傅司南見她不願多談，當下也就沒再追問。車子駛入小區，臨下車的時候，蘇意唯禮貌性地說了句：「謝謝你送我回家。」
「舉手之勞。」
走了幾步，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喚她：「喂！」
詫異地回頭。
「也謝謝你的糖。」
笑笑，轉身背對著車子揮揮手，坦然走進樓門。
洗個澡爬上床，居然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