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療傷時光

第三十四章 療傷時光

一縷晨光穿過窗帘的縫隙,在潔白的被褥上畫下一筆又窄又直的金色線條。◇↓

金線隨着時間的推移緩緩移動着。五分鐘、十分鐘……終於,淘氣的爬到了床上躺着的少年臉上。

少年下意識的轉了轉頭,終於睜開了眼睛。

有些茫然的打量了一下這間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屋子,伍月終於記起,這裏是韓師姐的醫務室。

看來自己是在昏倒之後被送到了這裏治療。

他回想起之前的驚險一幕,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那個陰險的崔新覺終於被繩之以法了。

這時他才感受到,小臂被什麼壓得有些發麻。定睛看去,卻發現床邊正趴着一個熟睡的少女。

是玲奈。伍月的嘴角不由的微微上揚。

女孩這時候睡得正香,安靜的房間甚至里可以聽見她淺淺的呼吸聲。

透過窗帘的陽光灑在她微微有點嬰兒肥的俏臉上,彷彿為她鑲了層潔白的光環。烏黑的長發溫柔的如水般鋪灑在被子上。那雙總是清澈的發亮的眼睛此時正靜靜的閉着,狹長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蓋下一片淡淡的陰影。粉色的唇瓣微微上翹著……

咦?等等,那腮邊亮晶晶的是什麼?這小丫頭竟然睡覺還留口水!

伍月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過,她真漂亮啊!一個念頭忽然從腦海里冒了出來,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伍月像是中了什麼法術一樣,心裏忽然間有些慌亂。他想移開自己的視線,卻怎麼都做不到。一時間,眼前這個嬌弱恬靜的臉龐與記憶中那個勇敢的擋在他身前的嬌小身影漸漸重合在了一起。他竟漸漸有些痴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玲奈睜開了眼睛。

惺忪的秀眸似乎片刻后才找到焦距,正好對上了伍月溫柔的眼神。

「你終於醒啦!」她的雙目瞬間笑成了兩個彎彎的月牙。

「是啊。」伍月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轉眼裝作去看窗外。卻忘了窗帘根本沒被拉開。

玲奈微怔了一下,才跟着意識到剛剛伍月正盯着自己看。白皙的肌膚上頓時紅霞微暈。聲音也一下子低的像蚊子哼哼:「你別動!我去喊韓師姐來。」

說罷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天!我到底是怎麼了。玲奈都被嚇跑了!

如果不是伍月此時身上被繃帶纏的緊,他恨不得自己一頭撞在牆上。

好在沒過多久,他就聽見腳步聲再次響起。很快,門口出現了韓寧遠和玲奈的身影。

「早安啊少年!」韓寧遠爽朗的打招呼道,隨即一臉狐疑的問:「咦?你的臉怎麼也這麼紅?」

「那個,太陽曬的。」伍月從來都沒有這麼尷尬過。

「哦……」韓寧遠看了看拉着窗帘的窗戶,有看了看臉上紅暈未消的玲奈。嘴角綻放出一絲瞭然的微笑,卻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你身體底子很不錯呢,失血這麼多才睡了不到一天。」她麻利的拿出一樣樣診療工具:「玲奈你扶着他坐起來,師姐我要給他檢查一下。」

「好的。對了師姐,伍月需要多久才能好?」

「急什麼,要等我檢查過後才知道呀。少年,疼了說一聲哦。」

「啊,好癢!」

「別亂動!這兒呢?」

「嘶……好疼!。」

「這麼大聲做什麼,勇敢點行么,你可是男生!」

「師姐,不是你右手摁的地方疼,是你左手摳到我的傷口了!」

「哎呀!嘿嘿,抱歉抱歉。」

……

正在這時,門口又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原來是洪十七跑了進來。然而當他看到伍月的一霎那,臉色的焦急和關心卻換成了氣憤的模樣。

只見他氣呼呼的抱着手坐在伍月對面的椅子上,斜着眼說:「你醒了?」

伍月有些疑惑的點了點頭:「嗯,醒了。」

洪十七還是斜眼看他,綳著臉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英雄?」

「沒有啊。」伍月摸不著頭腦:「十七,你怎麼了。」

洪十七忽地站了起來,質問道:「你昨天為什麼要推開我!為什麼一個人擋在前面?」

「可是……」

洪十七不等他解釋,就激動的接着說:「我是你的朋友!不是跟班、不是小弟!你沒有權力在危險面前把我推開。」

「十七!」玲奈開口想要勸他,卻被他伸手止住。

只見洪十七平復了一下心情,終於穩下聲音說:「伍月,如果你還把我當朋友。就讓我在以後的戰鬥中站在你的身邊。」

「還有我!」玲奈高高的舉起了右手:「我也要和你站在一起。如果被打暈,就一起暈;如果要犧牲,就一起死!」

「我再也不要完好無損的站在一邊為你擔心!」喊出這句話時,玲奈的嘴角含着微笑,眼中卻似乎有顆晶瑩一閃而過。

夏日的陽光把房間里照的一片亮堂堂。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說不出味道的清香。

韓寧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摘下了手套,默默的坐在那裏。看着眼前這三個年輕的臉龐,聽着他們信誓旦旦的說着幼稚卻堅定的諾言,修長的眉眼裏露出溫柔的笑意。不知在想些什麼。

伍月獃獃的看着眼前的兩個朋友。

此刻,他覺得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把胸口填的熱熱的、滿滿的。

他是個沒有父母的孤兒。爸爸媽媽對於他而言,只是那僅有的幾張照片和墓園裏冰冷的石碑。

聽二叔說,他小時候二嬸也曾經對他很好。只不過從他記事起,家裏就只剩下了二叔無奈的嘆氣和二嬸冰冷的白眼。

從來沒有人愛過他,他也不會愛別人。於是他在學校里永遠都是一副冷漠的樣子,同學們也都不願意和這個沒有爸媽、脾氣古怪的小孩做朋友。

當然,他更不會愛自己。所以他有着近乎魯莽的勇敢。他打架時的拚命勁兒讓那些街上的小混混們都不敢招惹。因為即便他力氣沒有別人大、拳腳沒有別人好,但是他總比別人不要命。這就是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吧。

這種勇敢雖然保護了他不受傷害,但是卻又看上去如此可悲。因為這力量的來源,是他內心深處的麻木和自暴自棄。

直到他遇見了同學李宏,他才感受了被需要。而那個落魄滑稽的王道人,則給了他人生里最珍貴的親情。

此時此刻,他終於領略到了另一份世間最高尚的情感——友情。

伍月是個可憐的孩子,因為他很晚才有機會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溫暖。

但他也是個幸運兒,因為世上又有多少人終其一生都沒有收穫過這種感動。

他望向面前的兩個朋友,鄭重的點了點頭說:

「對不起!我知道了。」

洪十七嘴唇微動,想繼續綳著臉,卻還是禁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揚著下巴小聲念叨說:「這還差不多。」

從洪十七進來就一直沒有說話的韓寧遠站了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眨了眨眼睛說:「好啦,如果要幫忙呢,就去餐廳給病號端份紫米紅棗粥回來。如果不幫忙就快點出去玩兒去,別打擾師姐我做檢查!」

「好嘞!我這就去!」話音未落,洪十七就竄了出去。留下房間內一片笑聲。

……

雖說韓寧遠醫術頗高,靈師行會裏更是有不少療傷聖葯。但是畢竟伍月這次傷的過重,不但失血很多,上半身更留下了幾十處大大小小的傷口。所以儘管沒過幾天他就要求下床,但是被一向溫柔的韓師姐嚴厲的訓斥了一頓后,只好老老實實的在醫務室躺夠了整整半個月。

不過還好,有玲奈和洪十七每天抽空來陪他,伍月倒也不覺得寂寞。只是有些遺憾的是,自己因傷錯過了執律司專門為新進內門弟子開設的特訓課程。

倒是在他卧病期間,賀真人竟然抽空親自來看望了一次。弄得韓寧遠驚嘆不已,不由對這個小師弟另眼相看。

而更令伍月他們幾個印象深刻的是,那位洪十七口中的「面癱」——葉雲旗也來看望了伍月。

要知道奪丹案之所以能夠成功告破,葉雲旗起了非常關鍵的作用。

正是因為他在凌雲餐廳收到洪十七的紙條后,徑直去找執律司姜執事,才布下陷阱最終抓住了試圖偷換證物的小鬍子關翔。

伍月他們後來拚命的趕去案發現場,雖然給了崔新覺時間上的壓力並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但如果沒有葉雲旗的配合,他們做的那一切都不過是白費力氣而已。

所以一見到葉雲旗,伍月和玲奈就連忙道謝,就連洪十七也難得在他面前收起了臭臉。

誰知葉雲旗卻板着臉詞嚴義正的說:「我不是在幫助你們,而是在維護東方靈師行會和我師父師兄的聲譽而已。」

接下來他竟一絲不苟的朝伍月舉了個躬:「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代表師父和師兄像你致歉。請原諒!」

搞的伍月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好。

於是事後連玲奈都開始說,這個葉雲旗師兄的性格還真是怪怪的。

多年後,伍月還曾回憶起那段的時光。當時,總覺得那麼漫長;而後來,卻常常感嘆太過短暫。

終於在一天下午,韓寧遠再一次拆開裹在伍月身上的紗布,檢查完傷口后,滿意的摸了摸他光滑的皮膚說:「連道疤痕都沒留下,這才是師姐我的手段!」

「歡呼吧少年,從現在起你就恢復自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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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靈師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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