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舊事重提

第二百五十一章 舊事重提

凌雲城的夜晚是寂靜的,而在這等偏僻的小巷內,尤其當雲飛揚的話音落下之後,巷道內突然間悄然無聲,隨夜一同沉寂下來。

「不過也別太高興,後來他也因此而死。」

聽聞此語,易風和晏無心同時陷入了沉默,此刻,易風彷佛又成為了那麼寡言少語的阿木,而晏無心則是在試圖理解這話中的含義。其實話便是這樣,哪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可言,所以在片刻猶豫之後,易風將這份安靜打破,緩緩開口問道:「師傅,這……」

『這可當真?』他本想這麼說,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自覺地頓住,而兩人身前的城主雲飛揚將目光掃過兩人,解釋道:「別懷疑,這蘇寒便是死在我眼前。」

既然如此,那自然當真,於是易風的這後半句也沒必要再問。只是這個沒有必要卻包含了晏無心的太多必要,所以他繼續沉默,繼而不語。

或許是由於初見晏無心之時還算滿意,或許也是因為今日確實算得上是個好日子的緣故,一向忙碌的雲飛揚今夜卻在此駐足許久,將瑣事拋在了腦後,耐著性子講述道。

講他一段往事,道出一場風雲。

「記得,那時我還小……」

故事的開頭便如這般,連一個花甲之人都講出此言,那麼時間的確是很久,很久以前……

在凌雲城,雲家可算得上是大家,這一點從雲飛揚這位城主便可初窺幾許,可事實上,雲家不僅算得上大家,還可謂是世家,因為千年以來,雲家共出過七位城主,而這些年來,更是三代昌盛,祖孫三代都為凌雲城城主,守一地繁榮。

而這個故事便是與老城主,也就是雲飛揚的父親有關。

與雲飛揚相比,這位老城主的聲明可不在其之下,甚至還有過之,也難怪,風雨更易見彩虹,而事亂自然顯盛名,而老城主在那時所遇到的便是記載在《凌雲城記》之上,幾大禍事中的一件……火燒凌雲城。

其中禍亂之源便是這蘇寒。

天機府的蘇寒。

說起來,這等事情是在算不上光彩,不論是對天機府還是對凌雲城而言,這都是一件丟臉的大事。有着『南州藏天機』之名的天機府出了這麼一個弟子,實在讓其臉上無光,據說為擺平這等丟臉的事,天機府不惜出山七位長老,可最後落得七出三不歸。而對凌雲城來說,事情就更為嚴重,火燒凌雲城這五個字可沒有任何誇大成分,據說在當時,凌雲城上空火光通天,入夜如白晝,大火燒到深夜才熄滅,以致於到了現在,凌雲城的城牆之上還有着斑駁黑跡。

沒錯,晏無心在入城之時所見的殘岩便是在那時留下,可想而知,若不是當時老城主聯合那幾位長老,再以命相拼,那麼現在的凌雲城可就是另一番模樣了,至少這城牆得換上一換了。

這等事情說小也不小,而之所以沒有流傳開來,便是因為在這事以後,天機府和凌雲城都在封鎖消息,在那時的凌雲城內,更是不準提起此人。如此一來,知道這件事情的也就寥寥無幾,或許有幾位吟遊魂師路經此地,得知此事後便記了下來,讓此事傳到了南州以外,但在幾十年以後,這件事情也就湮滅在時間長河中,不再被人記起。

雲飛揚之所以記得此事,記得這個名字,不僅由於那夜他親眼所見的火光,還是因為他的父親便是在那夜受了重傷,之後也就被此舊傷給折磨,勉強撐了幾年的光陰就離世了。

死於火毒,火毒攻心。

而這也是蘇寒體內的病,或者說是他破境所需承受的後果。

「修行於天地便如游於長河之中,所謂虛玄天就像是那些被水泡所束縛魚苗,只能隨水波沉浮,但魚苗終究會長大,長成小魚,所以這些魚自然想暢遊在河中,而他們便得衝破這層水泡,也就是所謂的靈縛,因此那些打破水泡的魂師便跨入沖靈天,能夠在水中遊盪。」故事講完,雲飛揚開口提起修行之事,「但並非所有的魚都能打破那層水泡,或者說並非所有打破水泡的魚都能夠適應這條河,名為靈縛,可那水泡也有保護小魚兒的作用,冒然打破自然有着風險,比如,或許一個小小的浪花便能讓這些小魚兒萬劫不復。」

「而那蘇寒便是硬著頭皮去撞破水泡的那條魚。」說起來,雲飛揚近年來都沒說過如此多的話,彷佛他是要將這些年攢下來的話在今夜一次性說完一般,他繼續說道:「慶幸的是,他活了下來,而不幸也是如此。以火象破境之時,他全身經脈被灼燒,近乎全廢,本來只有放棄修行才能保住一條命的他反其道而為,以毒攻毒,以更強的火毒來治癒自己,最後,他成功了,甚至修為大進,不過那時的他已經控制不了自己。」

「如果將他比作一條魚的話,那就是一條在水裏亂竄的魚。修為越強,自身毒性也就越強,最後火毒讓他失去了理智,也因此就有了那夜的火光,至於那蘇寒,最後力竭而死,一條大魚也就這樣變成死魚,永遠地躺在河底。」將一段秘辛道出,雲飛揚看了晏無心一眼,接着問道:「怎麼樣,事情便是如此,有什麼打算?」

「既然這樣,那還去什麼天機府,對吧?來我們城主府吧,以你八品偃師的身份……」沒想到故事竟然會是這樣,一旁的易風連忙出聲勸解道,這種由希望再到失望的感覺,他最清楚不過了。

「還是去看看吧。」笑着回應了易風,晏無心如此說道。

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雲飛揚本來也打算留晏無心在城主府,在他看來,此子在偃道上的天賦着實是不錯的,不過既然對方心意如此,他也不會強留,只是提醒了一句:「舊事我已經告訴你了,所以如果舊事真重現,那麼我可不會留情。」

說完,身上的氣勢凜然而來,在那瞬間,晏無心才真正感覺到站在自己身前的便是凌雲城的城主,南州的州牧。不過這股氣勢也只是提醒而已,所以來得快,去得也快,伴着城主消失的身影,這道威壓也消失於無形。

好了,現在只剩易風和晏無心兩人,沒了城主,晏無心終於能大口地喘了口氣,一旁地易風見此笑了笑,想當初他初見城主之時又何嘗不是這般呢?

城主啊,畢竟是城主,更何況這還凌雲城的城主。

「對了,在那條長河中,城主是怎麼樣一條魚呢?」似乎是不願再提先前的話題,也可以說是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晏無心如此問了一句。

「我算是那種勉強能在水裏游的魚,師傅的話……」想了片刻,易風開口說道:「師傅應該能從水裏一躍而起了吧。」

一躍而起?那是什麼概念,他不知道。對晏無心來說,他還在水泡中,甚至還沒見到那條所謂的河,所以他連小魚都還算不上。不過,他終究會長大,他終究能成長為小魚,他這般堅信着。

夜,還很漫長,尤其是在今天,夜晚才剛剛開始,所以對於兩人而言,還有得忙。

對易風而言,客棧外還有那些風兵衛在等着他,走了那麼久,他總歸得有個交代,想到這裏,他有些無奈地摸了摸頭,說話什麼的他真的不擅長。

而對晏無心來說,客棧內應該已經備好的菜,到了現在,他終於能好好地將獨自填飽,而且不用擔心被人打擾,這樣便很好。

而在凌雲城其他地方,同樣的夜裏。

衛華回到房內,點上了更多的蠟燭,房屋顯得更加明亮,而且有些明亮得過頭,而感受着滿屋地亮光,衛華躺在椅子上,慢慢地將眼睛閉上,想來今夜應該是沒有其他事了,可是他卻已然無法入睡,這樣的日子或許還會有一段時日,但他覺得不會很久,用不了多久他又可以安然入睡。

他閉着眼靜靜地數着,計日以待。

………………………………………………………………

到了第二天清晨,晏無心比起以往都起得早,或者說像以往一樣,他根本就沒有睡去,看着窗外依稀有了光芒,雞還未叫,他便已經推門而出。走在客棧的木梯之上,他輕手輕腳地下了樓,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走出了客棧,不驚擾他人,悄然離去,這樣也很好。

沒有告別,也不需要告別,在樓上,靜靜看着晏無心離去的易風最後還是沒有出聲,對他們來說,這只是一次離別而已,一次正常的離別。

就如天黑天亮般正常。

天黑之後總會天亮,好比窗外已經漸漸有了亮光的天空,就如同已經隱隱有了亮光的易風的心,不再像以前那般灰暗。所以,他希望晏無心也能如此,到那時再相見,應該會很不錯。

一定會很不錯的。

他這般想到,隨後便上了樓,今天是他當統領的第一天,理應準備準備。

當天完全亮開之時,晏無心已經出了城,向城外的那幾座高峰方向走去。

高峰有三座,那便是三指山,而那就是天機府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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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師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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