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前世種種 譬如昨夢

189 前世種種 譬如昨夢

189

江如飛睜開眼睛的剎那,入目的黑暗令他眼睛乾澀的疼,全身上下如同散了架般酸軟無力,他想站起來,然而他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

他的雙手被綁。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光芒萬丈的舞台之上,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再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醒來,便是這樣一個處境。

他被綁架了!

然而,他的內心卻一片平靜。

他沒有再掙扎,因為那是徒勞的,繩子用一種特別的手法綁着,越掙扎捆的越緊,他弓著身體,像個蝦米一樣,雙手反綁在背上,臉頰貼上地面,很難受的姿勢。

這是真正的密不透風的黑暗,不知外邊是白天還是黑夜,空氣中漂浮着濃重的油煙味,吸的多了,頭有點暈。

所處之地應該是個倉庫吧,堆滿了油桶,一點點火星,便可以將此地淪為爆炸場,瞬間灰飛煙滅。

綁架自己的人會是誰呢?他才從國外回來,根本沒有機會得罪人,唯一能解釋的,便是嚴副總了,據他所知,那女人雖然小氣,疵瑕必報,但還不至於下這麼大工夫來整自己,更何況她還要指望自己幫扶厲青瑤東山再起。

還是他的超高人氣擋了某人的路?

他在舞台之上公然失蹤,勢必會掀起滔天巨浪,引起各方關注,如果和他一樣都是明星的話,勢必會引火燒身,這個可能也排除。

腦袋越來越暈,不想了,就這樣吧。

無論是誰,總是要露面的。

不知過了多久,江如飛迷迷糊糊的聽到一陣腳步聲透過地底傳來,由遠及近,下一刻,一陣轟隆隆的鐵皮聲震的人耳膜發疼,破門而入的陽光刺得江如飛不適的眯起眼睛。

耀目的陽光將黑暗一分為二,幾個人背着陽光緩緩走來,為首之人帶着墨鏡,一襲淺藍色休閑裝,雙手插兜悠然走來,唇角勾著一抹頑皮的笑意,幾分邪佞,幾分輕流。

即使有充足的陽光照入,依舊照不透這片黑暗之地,但下一刻,頭頂一盞盞燈漸次亮起,將這片空間映的亮如白晝,江如飛這才看清,這是一個十分大的倉庫,沒有窗戶,只有一扇大的過分的鐵門,他的背後是數不清的摞在一起的油桶,而在他身前……

男子緩緩站定,拉下大片陰影,他彎腰,定定的注視着江如飛的眼睛,眼底漾著笑意,看起來像個鄰家少年般單純無害,當然,如果忽略他唇邊那一抹邪氣的話。

「你就是江如飛嗎」?他疑惑的問道,不等江如飛有任何反應,已單手撐起他的下巴,少年秀雅絕倫的容顏映入眼帘,雙眼有些迷濛,唇色因長時間缺水而乾涸,卻不損優雅風姿。

「果然好相貌,但是比起哥哥來,還是有些遜色啊」。一聲嘆息,他毫不留情的鬆開手,江如飛因為沒有支撐而重重的摔到地上,腦海里因少年剛才的一句話而猛然炸裂。

他很想問你哥哥是誰?但少年下一句話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怪不得心兒姐姐拋棄了你轉而選擇了哥哥呢,呵呵」。雖然帶着笑意,卻難掩語氣里的冰寒。

心兒?江如飛一瞬間心痛難耐,身體蜷縮成蝦米,喉嚨里一聲痛苦的低啞,像瀕危的野獸最後的掙扎。

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嗎?

屬下眼疾手快的搬來一把椅子,傅玳軒坐下來,一手撐在椅子扶手上,拖着下巴,唇邊帶笑的欣賞著江如飛痛苦的模樣。

他自動把江如飛代入到喬心身上,再到傅衍璣,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怎麼?眼睜睜的看着心愛的女人投入到別的男人的懷抱,為他歡笑,為他憂愁,為他生兒育女,為他操心勞力,從豆蔻年華到白髮蒼蒼,嘖嘖,該是多麼感人的愛情啊,可惜,明明你才是第一個遇到她的人,怎麼就讓傅衍璣給搶了呢」?他的聲音輕柔而迷醉,帶着蠱惑的力量,不知不覺的就令人沉迷。

江如飛本就迷糊的意識漸漸恍惚,對啊,明明是自己最先認識心兒,那時她才只有五歲,他們相依為命的長大,他們的生命里只有彼此,可是傅衍璣為什麼要把心兒從他的身邊搶走,為什麼……

「你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喬心的人,憑什麼白白便宜了傅衍璣,喬心本來就應該屬於你,你們倆才應該是天生一對,憑什麼他坐擁美人,而你卻孑然一身,這不公平」,換了一個方向拖着下巴,傅玳軒眼底帶着惡作劇般得逞的笑意。

「所以啊……你只有把喬心搶過來,傅衍璣他擁有無可匹敵的家世和財富,得天獨厚的天賦和容貌,他是被上天眷顧的寵兒,而你呢,一無所有,不、你只有喬心,連你唯一擁有的東西他都要搶走,你甘心嗎」?

「不……不要再說了」。江如飛痛苦的蜷縮成一團,搖著頭低吼。

傅玳軒步步緊逼,低沉的聲音在頭頂炸開,無孔不入:「你是在逃避,江如飛,你這個懦夫,活該你最愛的人都通通離你而去,你註定一生孤獨,你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喬心和傅衍璣幸福的在一起,而你就像個失敗者一樣只能躲在角落裏痛苦」。

「不……我不想這樣的,可是心兒她不愛我,她只是把我當成了親人,我不能這麼自私……」。

「這只是你的借口,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應該牢牢的抓住她,怎麼能忍受她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你承認吧,其實你根本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愛她,又何必為自己找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胡說」。江如飛眼睛已趨於血紅,他狠狠的瞪着傅玳軒,眼底的堅決倒令傅玳軒心肝一顫,隨即又暗笑自己的可笑。

「你根本不明白我對心兒的感情,你沒有資格評說」,他在心底一遍遍的對自己說,不要中了他的圈套,不要中了他的圈套,他綁架自己是為了威脅心兒或傅衍璣,他不能讓他如願。

然而……

「江如飛,你真可憐」。憐憫的低嘆彷如自己是俯瞰這個世間悲歡離合、無所不能的神。

太過可惡。

可憐?江如飛忽然愣住了,被人憐憫,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五味雜陳,想哭又想笑,原來在別人眼中,他江如飛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突然痛恨起自己來,彷彿又回到了許多年前,一場大火燒毀了他所有快樂,他孤零零的坐在公安局裏,那個女警察望過來的目光里,就是那樣憐憫又痛惜。

他第一次感覺到冷,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徹底的,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一個人的世界,太冷太冷,那個笑容甜甜的小女孩帶着溫暖走進了他的世界,從此,他害怕極了一個人。

他只想要抓住那唯一的,僅剩的溫暖,只要她一人站在他的身後,他可以擁有與全世界為敵的勇氣,他沒有敵國的權勢與財富,也沒有得天獨厚的天賦與容貌,他唯一僅有的,只有一條命。

前世種種譬如昨日夢,即使下場屍骨無存,他也從未後悔,他只是希望,他用生命守護的女孩能一生平安順遂,那些痛苦與煩擾都能遠離她,他的靈魂會變成天上的星星,默默守護她。

一朝夢醒,今生重來,他倍感珍惜,可是半路殺出的傅衍璣,打破了他所有幻想,他一步一步的看着心兒愛上他,直到再次面臨命運的抉擇,他依舊是同樣的選擇。

用生命來愛你。

他被逼到再無退路,選擇放手,選擇遠走,每一夜的夢中驚醒,每一次人潮中的似曾相識,每一刻每一秒襲上心頭的重重思念,真真切切的告訴他,終此一生,他都逃不開名叫心兒的一種毒。

已至肺腑,而無解。

是啊,他不甘心,他用生命守護的姑娘就這樣飛入了別人的懷抱,他為什麼要像個失敗者般的退出,明明他們有兩世的緣分,明明他才是最終陪在她身邊的人,不是朋友,不是親人,而是相伴一生的愛人。

明明該是他啊……

既然愛,就該牢牢抓住,自己不努力,該怨怪誰?

「不如……我們來做個遊戲怎樣」?那個魔音又在耳邊嗡嗡響了,卻奇異的令江如飛平靜下來。

「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哦,難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在喬心心底究竟有怎樣的分量嗎」?

真是誘人啊!

「如果她為了你能放棄生命,是不是代表了,她其實是愛你的,只是暫時被傅衍璣迷惑了,因為,這個世間,沒有什麼能大過生命啊……」!

她其實是愛你的……

這幾個字,比他指下的樂符更加動聽,他沉醉了,如果這是一個夢,他選擇永遠沉睡。

……

城西分局,會議室里的氣氛有些僵冷,小警員一個個的縮著脖子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偷偷的覷向上首位置上兩個劍拔弩張的人。

那個一身黑衣,冷漠的過分卻也俊美的過分的男子渾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方寸之內,必成冰棍,而他對面一身工整警服的中年男子同樣面色冷酷,威嚴肅穆。

那黑衣男子是昨夜全國通緝的嫌疑人,卻在今天早上大搖大擺的進了警局,就在小警員以為這男人是自動來自首的,下一刻,讓他跌破眼的一幕就發生了。

他們的局長大人竟然親自出來迎接,把這男人請神一樣的請進了局長辦公室,又好茶招待着,就在所有人都跌破眼鏡的時候,局長大人宣佈這人將參與江如飛失蹤案件,與偵查科大隊長程偉共同負責江如飛失蹤案件。

不知道這男人究竟什麼來頭,雖然冷的很,但看起來也不像壞人啊,但局長又沒介紹他什麼身份,不僅程偉不爽,負責這起案件的警員都不爽。

現在竟然敢質疑隊長的決定,簡直是找死嘛。

程偉在隊里資歷最老,警銜也最高,人公正周嚴,脾氣也火爆,屬於說一不二的那種,從來沒有人敢質疑他的決定,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臭小子,竟然敢和他唱反調,他會讓他知道警察不是那麼好當的。

「我們的人將全市都戒嚴了,連一隻蒼蠅都別想飛出去,你憑什麼以為匪徒能躲過警方的層層防堵,如果調動全國警力你知道會造成多大的資源浪費嗎?如果還是一無所獲你知道將面臨怎樣的後果嗎,小夥子,別太自以為是,要知道這個世界可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他這是不相信他們警方的實力了,暗怪他們將匪徒放離京市。

和這樣自大無腦的人多說一句都是浪費時間,冷易不耐的蹙眉,但眼下沒有更好的方法,多拖一秒江如飛便多一分危險,如今已是江如飛失蹤的第十四個小時,看向窗外快到正中的日頭,冷易冷冷的掃向程偉:

「你了解匪徒嗎?知道他們曾經做過什麼嗎?我告訴你,主使名叫圭拉,是曾經世界兵王森羅的左右手,是殺人不眨眼的恐怖分子,你們為之自豪的特種軍在他們眼中不過小菜一碟,他們擁有最頂尖的武器,一顆不怕死的心,以及優秀的軍事才能,在他們眼中,生命就是螻蟻,看不順眼照殺不誤」,冷易雙手抱胸冷笑着睨向程偉越來越難看的神色:「一群紙上談兵的傢伙,還要和我爭辯嗎」?

程偉梗著脖子哼道:「他們如此牛怎麼會和一個小明星過不去,綁架他的動機是什麼」?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據調查所知,江如飛回國不過幾個月,根本沒有仇家,但他國外的資料卻是一片空白,程偉察覺到一絲不正常,但來自上邊的阻力讓他無法再追查下去。

冷易壓下心底的不耐,咬牙道:「江如飛只是誘餌,真正和圭拉有仇的是江如飛背後的人」。

面對如此兇狠的眼神,饒是程偉再鎮定也不禁心下微微一顫,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趕忙垂下腦袋,擱在腿上的雙手緊握成拳,沉聲道:「是誰,真正和圭拉有仇的人是誰」?

「嘩啦」一聲,冷易猛然站起身來,高大的身體極有威懾力,他冷冷的盯着程偉,聲音冰冷:「這些,你沒資格知道」。

張狂的話徹底激怒了程偉,他站起身來同樣冷酷的瞪着冷易說道:「作為負責這件案子的大隊長,我有權利知道來龍去脈,你信不信我安你一個知情不報嘴讓你嘗嘗牢飯」?

下一刻冰涼的槍口已經抵上程偉的腦門,他的臉色臭的不能再臭:「你這是襲警」。

「如果你再浪費時間在這裏和我瞎扯,等江如飛真的遭遇什麼不測,你信不信,我會把你們警局夷為平地」。輕飄飄的語氣卻陡然令程偉驚出一身冷汗,他毫不懷疑這個男人話中的真實性。

「有……有話好商量」,下屬紛紛為隊長大人的懦弱而鄙夷不已。

「按我說的做」。

「文件下達各省各市也需要時間啊——不是比這更浪費時間嗎?你就相信我們警方吧、絕對……」。話未說完會議室的門驟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黑衣男人快步走來,趴在冷易耳邊說了句什麼,又快步退了開。

冷易眸子明明滅滅,猛然鬆開程偉,程偉差點摔個狗啃屎,卻聽男子令人膽寒的冷酷聲音在頭頂響起,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和從容:「祺林市北郊廢棄油廠,江如飛現在就被關在那裏」。

程偉正想問你怎麼知道,冷易已經冷冷的掃過來:「三十分鐘內趕到,不可輕舉妄動,否則你這身警服我會親手扒下來」。

冷易轉身大步朝外走去,低聲朝旁邊男子問道:「心兒小姐還說了什麼」?

只剩下會議室里一眾人看着男子離開的高大背影面面相覷,忽然一聲爆喝,直衝雲霄:「沒聽到他剛才說的啊,還愣著幹什麼」?

剩下一群人一鬨而散,心底腹誹,惹不起人家就來奴役他們這些小嘍啰,慘嘍。

陽光無聲西斜,從正中到偏西,從毒辣到漸溫,傅玳軒看了眼手錶,微微一笑:「時間快到了呢,我的小夥伴,你準備好了嗎」?

沒有等到回答,傅玳軒反而笑的更得意,打了個響指,身後站着的下屬走到江如飛身邊,把他從地上拖起來,往後拖去,江如飛目光死死的瞪着門口方向,牙齒已經將下巴咬出了血痕。

有人從門外走過來,趴在傅玳軒耳邊低語:「少爺,警方的人已經朝這邊趕來了」。

傅玳軒挑了挑眉:「這麼快就找來了,我是不相信那些警察的本事,看來,喬心也並不是那麼在意你嘛……是我想錯了嗎」?

身體摩擦着地面帶來的劇痛令江如飛眉峰緊蹙,聞言渾身一僵。

遂即洒然一笑:「事實究竟如何,馬上就知曉了,呵呵」。

接到冷易消息的時候,傅衍璣正在趕往Z國的私人飛機上,看到他煞白的臉色,白奎心下疑惑,卻不敢多問。

傅衍璣幾乎能聽到自己聲音顫抖的頻率:「不能讓心兒自己一個人去,必須攔住她」,只恨他終究晚了那麼一步!

然而喬心的行蹤怎麼可能告訴冷易,她只是告訴冷易江如飛被關押的地點,以防後患,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和警方合作。

告訴冷易,也就等於告訴了傅衍璣,這個關頭,她無法面對他,如果能順利救得阿飛,一切再說吧。

喬心無奈的揉了揉額角,腦子一片混亂。

南宮照低聲說道:「小姐,到了」。

車門被人從外邊打開,喬心深吸口氣走下車。

面前是一片廢棄的荒地,寸草不生,這裏之前是一個油廠,有害物導致地表受損,再也無法新生,斷壁殘垣橫亘其上,繚亂凄涼。

油廠的倉庫便在這片荒原盡頭,一直走,一直走,就到了。

喬心攏了攏身上的披肩,下午四點的陽光很溫暖,她卻依舊覺得冷,喬心扭頭看向南宮照,「準備好了嗎」?

南宮照點點頭。

喬心微微一笑,往前走去,南宮照忽然上前一步:「小姐,您真要一個人進去嗎」?什麼武器都未帶,他真的不放心。

喬心腳步未停,淡涼的聲音隨風傳來,「還記得你答應我的嗎」?

南宮照腳步僵立,雙手緊握,看着前方那道格外纖瘦的身影,彷彿沒有什麼力量能將它打垮,微微抿唇,轉身快步離開。

他不能令小姐失望。

傅玳軒看着門外逐步走進的身影,淡淡挑眉。

一襲江南風格的刺繡長裙,袖口開的格外大,纖腰淺勾,裙擺如一朵盛開的浮花,隨着行走的動作搖曳生姿,陽光在裙擺上奔騰著跳躍,忽明忽滅,一如她眼底明綻的光芒。

她從來就是這樣,美的肆意而明烈,明明眉間心上是冰封萬里的寒涼,可那行走而來的姿態卻那般悠然婉轉,彷如她不是來赴死,會仇敵,而是參加上流晚宴,一顰一笑都是十足的優雅高貴。

傅玳軒恨極了她這淡定的模樣,他總會將她的驕傲、她的尊嚴狠狠的踩在腳下,蹂躪,踐踏,大哥會很心疼吧,會恨不得殺了他吧,哈哈哈哈……

他的得意一點點的渲上眉目,邪佞的有些恐怖:「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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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不換之惡女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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