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後續三: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296 後續三: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一)

草長鶯飛,春光三月。

「娜娜,吃飯了!」

第三遍,父母在客廳內叫,在枱燈前的虞娜回頭應了一聲:「噢,馬上!」

父母搖頭嘆氣,「已經第三遍馬上了,飯菜都涼了。」

這個時候,房門打開,虞娜從房間內跑出來,「我終於解出來那道題了!吃飯!」

虞母把已經快要涼掉的稀飯重新熱了一下,「你胃不好,還整天一點都不顧及,喝涼的。」

虞娜笑的很開心,「做題做着做着就忘了時間了。」

虞父其實很心疼女兒,每天都這樣辛苦的學習,但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想要出人頭地,就只有努力學習這一條路。

幸而,虞娜懂事比較早,學習比較用功,那個時候還興跳級,虞娜小學跳了兩級,初中跳了兩級。

這一年,虞娜在全國化學競賽中拿到了一等獎,數學競賽二等獎的好成績,她才高一,去參加競賽的都是高二高三的學長學姐,而且,她是年齡最小的一個,才十四歲。

十六歲,虞娜經過高中幾次拿到奧賽的獎項,得到了自主招生的機會,當所有的同學都在黑色五月的時候,她已經去了A大參加了自主招生,順利通過,只要是高考成績過線就可以進入大學。

別人都羨慕虞父和虞母,有這麼一個好的女兒,不用家人多操心。

所以,自小,虞娜就給人留下了懂事,聰明,氣質佳的印象,她一直都相信,走着這條路,認認真真地走,儘管路途中會有挫折,但是前路一定是光明的。

進入裴氏工作,虞娜一直都努力着,保持着自己應該有的堅持。

老闆裴斯承,包含有一個成功男人所有的特質,她在起初進入公司的時候,就已經對裴斯承有過表白,卻被拒絕了。

當然,虞娜有心理準備,老闆既然有一個那麼漂亮可愛的兒子,那麼一定有一個愛到骨子裏的女人。

她不是放不開的女人,既然希望的火苗被掐滅,她也不會多做停留。

所以,之後只要是有人說:難得有女秘書不跟老闆搞到一起的,不過虞娜是個例外。

虞娜也都是一笑了之。

其實也傾心過的,只不過還好有一個很好的老闆。

(二)

葉澤南對於虞娜來說,是一個傻的透頂的存在。

因為裴斯承想要追回宋予喬,所以就必然要宋予喬和葉澤南先離婚。

虞娜以為,老闆肯定會讓她負責有關於搞破壞的事情,只可惜,裴斯承從來都沒有過,從頭到尾,葉澤南和宋予喬離婚,全都是葉澤南一個人作的,有這麼一個好老婆不圖他錢不圖他名的,卻不知道珍惜。

她有過幾次專門研究了葉氏曾經成功和失敗的案例,然後做出來一個圖,其實,葉澤南能坐上CEO的職位,也並不完全是巧合了,他還是有真才實學的,只不過因為心浮氣躁過於急進,特別是在和宋予喬的婚姻中,更是如此。

葉澤南有一次,怒氣沖沖地來找裴斯承,虞娜就坐在方正的桌子上,撐著腮看着這個意氣用事的男人,搖頭嘆氣。

男人都是這樣么?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要挽回?

還好她沒有談戀愛,簡直要累死了。

但是,她卻沒有想到,老闆竟然派她去協助葉澤南。

她是曾經有在戒毒所做志願者的經驗,對於戒毒的事情,雖然不如戒毒所的醫師專業,也算是懂的比較多的。

「有問題嗎?」裴斯承挑眉,「或者我另外安排一下,讓黎北去。」

「沒有問題。」

(三)

後來的後來,葉澤南一直都在想,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選擇另外一個時間地點,和虞娜相遇,而不是藉由戒毒這件事,公式化的開頭,糟糕透頂的第一印象。

不僅僅是有毒癮的情況,還有在外面惹下的一屁股的風流債。

葉澤南在毒癮發作的時候,甚至於有幾次,他都想要把站在面前的這個冷眼旁觀的女人給暴打一頓,然後跑掉。

虞娜抱着雙臂靠在牆面上,「我知道你現在心裏想的是什麼,不過不好意思,你現在需要克服的就是這種心理,我不會解開你的,你想去廁所,我可以陪着你,無所謂。」

源於對裴斯承施捨一樣的感覺,葉澤南對虞娜是不屑的,但是,不得不承認,虞娜的工作能力很強,之前他的秘書需要一整天做完的工作,虞娜兩個小時就可以做完,而且井井有條,甚至於一整天做完還要好。

而這種抵觸和厭惡情緒的終結,就是在葉澤南第一次吻了虞娜的那一次。

他因為毒癮發作,內心好像是有千百隻螞蟻一樣在啃噬著撕咬着,真的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但是,就當他的唇瓣觸碰到虞娜的雙唇的那一刻,好像是從唇齒間有一股清泉,似乎有一秒鐘的滯頓,他又活過來了。

虞娜的一雙黑眸好似水洗一般,驚愕過後,她觸了一下自己的唇瓣,轉身離開。

在別墅的那四個月的時間裏,葉澤南和虞娜朝夕相處,也只有她一個人。

這個女人,凌厲乾脆,不會拖泥帶水,整個人好像是蓬勃生長的太陽花,向著太陽生長。

她陪着他從毒癮的深淵中走出來,然後陪着他去葉氏的商場上衝鋒陷陣。

虞娜站在他的身邊,氣質優雅,如果說以往的那些秘書,哪一個都不如她。

葉澤南承認,他對虞娜的感情,是日久生情,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並不覺得令人驚艷,可是,她卻是那種讓人越看越覺得養眼,在一起獃著會很舒服。

虞娜是葉澤南真正喜歡上的第二個女人。

他也想要讓自己從黑暗的深淵裏爬出來,能夠接觸到陽光。

他試着去追虞娜,去了解她,去接觸到她的內心。

但是,用他母親的話來說,真的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一天,葉澤南送虞娜回家,正好是在晚飯時間,虞娜的父親邀請葉澤南進去吃飯。

虞娜皺了皺眉,似乎剛剛開口想要幫葉澤南拒絕,葉澤南已經先開了口,「好的,謝謝叔叔。」

虞娜看向葉澤南的目光里明顯是帶了難以置信,葉澤南笑了笑,而虞娜也只是別開了臉。

不過,葉澤南當然沒能放過虞娜從耳根升起的一抹紅暈。

虞娜家裏不大,三室一廳,兩間卧房一間客房,再加上一間共用的洗浴間,就算是從裝修來看,家裏也已經很久了,少說也應該有二十年了。

虞父說:「這是娜娜爺爺留下的房子,加上老一輩住的十年,已經住了有四十年了,不過可是抗震的好房子。」

虞母把碗筷一把塞給虞父:「得了唄,抗震也要拆遷了,就你當成寶一樣,沒看周圍的鄰居都已經搬走了,就你死守着不搬,到時候政府補助的比較好的房子也就都被搶光了,你就等著住頂層吧。」

虞父吹了吹鬍子:「哼。」

虞娜的父母之間這種拌嘴的方式,讓葉澤南覺得親近。

在他的記憶里,他的父母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時候,向來都是父親晚歸,然後兩個人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就算是吵架,都好像是在談判桌上談判,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母親總是說虞娜高攀不上葉家,相反,葉澤南覺得虞娜帶給他的是一種新鮮的力量。

虞娜是他處於深淵中的一縷陽光,在一起的那一段時間裏,真的一顰一笑,都打動他的心。

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沒有一個具體的時間點,似乎從一開始就認定了的。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自己對虞娜的這種特殊對待,會成為一把狠狠傷到她的利劍。

(四)

虞娜從來都不知道,當自己開口告訴葉澤南,說自己可以試試的那個時候,葉澤南會直接衝上來一把抱住她,然後深深的吻了她。

那個時候,她看着自從戒毒之後就異常穩重了的葉澤南,突然覺得他好像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葉澤南其實挺會關心人的,虞娜也真正是動了心的。

她不在乎葉澤南的母親是怎樣看她的,也不在乎別人是如何說她的,她只在乎真正在乎她的人。

本以為,日子就會這樣無波無瀾的過去,在葉澤南耍一些小浪漫的時候心裏一動,會心一笑。

但是,終歸是被飛來橫禍所打亂了。

(五)

回憶是魔鬼。

之後的每一天,當虞娜想起在陰暗角落裏發生的那件事情,都好像是發瘋了一樣。

那些人,她恨不得用刀,一下一下地將他們全都殺死。

就算是因此而住監獄,也在所不惜!

她寧可,當時破碎的啤酒瓶,扎向的不是那人的脖子,而是自己的喉嚨,然後一死百了。

葉澤南守在她身邊,起初想要接觸到她,她卻搖著頭向後退,不要讓任何人觸碰到他的皮膚。

但是因為發生了那樣不堪的事情,必須要在醫院進行檢查,虞娜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不要讓那些醫生接觸到她,不願意去檢查,葉澤南便在一邊護着她,轉而對醫生說:「等到她睡了,打了安定再去吧。」

「醫生,求求你了。」

這大抵是葉澤南第一次開口求人了。

他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就算是在父親死後,被葉家趕出家門,與母親流落在外,他都絕對不會輕易向人低頭,而這一次,他卻求了人。

醫生眼裏也有憐憫,畢竟是這樣的大好年華。

「好,你先開導開導她。」

夜晚,葉澤南守在病房中,發覺病床上的虞娜忽然開始抖動,雖然只是小幅度的,也不期然地闖入了他的眼睛裏。

他輕輕起身,走到床邊,看着在病床上蜷縮成很小的一團的虞娜,他伸出雙臂來抱住她,在雙手接觸到她肩頭的那一剎那,她的後背僵了一下。

「不要過來……」

虞娜的眼睛裏寫滿了恐懼,整個人都在打哆嗦。

「娜娜,」葉澤南輕柔地把虞娜攬在懷裏,「娜娜,不要怕,沒有事了,沒有事了……」

葉澤南輕輕拍著虞娜的後背,緩解她因為恐懼而繃緊的身體,逐漸消磨掉她身上的力氣。

最終,貫入他耳中的,是突如其來的一聲嗚咽,壓抑著從喉嚨中的哭泣,但是,當他看向她的臉龐,卻沒有一滴眼淚,只不過一雙空洞黑眸里,他可以看到不經意間點滴流露出來的恐懼和害怕。

很久之後,葉澤南都承認,他真心喜歡兩個女人,而這兩個女人,都曾經被他傷害過。

逐漸,在葉澤南每日每夜的陪伴下,虞娜的情況漸漸好轉,她排斥所有人,卻獨獨不再排斥他的觸碰,他也會每天親吻她的額頭,帶給她一絲安心。

裴斯承提議請心理諮詢師,葉澤南同意了。

(六)

虞娜真的有過死的念頭,是真的。

她積極向上了二十幾年,被裹入了一場陰謀之中,成了犧牲品。

葉澤南拿走了她的初吻,拿走了她的初戀,她承認,在日益的相處中,她真的喜歡上他了,只可惜卻沒有想到,這種喜歡,卻好像是淬著毒液的利劍,是致命的。

上天從來都不是絕對公平的。

為什麼好人總會遭遇不幸,而壞人就可以活的長久。

心理諮詢師是一個性格十分開朗的女孩子,起初她不願說話,便都是這個性格開朗的女孩子在說話,一些笑話,真的講的她也咧嘴帶上了笑容。

只要是虞娜不想那一夜發生的事情,已經是十分清醒了。

這個女心理諮詢師很懂得抓人心,她竟然拿出了一本詩集來給她念,很多優美的詩歌,其中就有虞娜最喜歡的一首詩歌。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在日復一日的開導下,虞娜把當天晚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了心理諮詢師,「我是騙她的,我不是女超人,在那種時候,沒有辦法保護自己……拜託,麻煩你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葉澤南。」

「……我不會說的,我是和你簽了保密協定的。」

虞娜出院后,調整了幾天,回到公司里,有同事說她現在滿面紅光,是受到了幸福的滋潤,背地裏卻聽人說,她是打不死的小強。

是的,她就是打不死的小強。

她必須要振作起來,不讓父母擔心。

但是,她卻再也不允許,她的世界裏,有他的存在。

葉澤南的靠近,她都會毫不留情面的推拒,用自己已經緊閉的心門來面對這個看起來很執著的男人。

「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交集了。」

「葉澤南,你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死纏爛打的男人,請你不要繼續下去了!」

「我不是你喜歡的那種女人了!」

葉澤南看着虞娜略微狼狽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陰影中,久久駐足。

他在背地裏,一直在默默地關注著虞娜。

他似乎就陷入了這樣的一種怪圈,對於手邊的幸福不珍惜,卻始終執著於已經溜走的幸福。

無可挽回么?

當然不是。

葉澤南幾乎一個人廢掉了那些被買通強姦的兇手的左右手,如果不是裴斯承的一句「除了留命,其餘的隨便你」,在那間警局的暗室內,恐怕葉澤南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扭斷這些人的脖子。

除去每天在公司內的時間,葉澤南就是在車裏,往返於虞娜的家,裴氏公司,和葉氏公司之間。

遠遠地看,她依舊優雅自在,好像只是因為小感冒去醫院打了一瓶點滴,出來之後,萬事都消散如煙了。

他主動邀請她,她卻總是避恐不及,最終在他的懷抱中失控的哭了一場。

「對不起,再見。」

「再見,葉總,祝你也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她第一次狼狽不知所措是因為他,她第一次失聲痛哭也是因為他。

儘管他拿走了很多她的第一次,她也不想要繼續再和他有什麼交集了。

既然斷,就斷乾淨吧。

(七)

「這是虞小姐的航班號。」

葉澤南的秘書把一張機票放在他面前。

他捏着手中的這張機票,看着落地窗外,湛藍色天空中一條白色的線條拉長,一閃而過。

晚上,他回到家中,簡單收拾了東西。

母親裴玉玲走出來,問:「你這是要去哪兒?」

葉澤南說:「去找虞娜。」

裴玉玲也就不再多說話了,最終,原先強詞奪理的話,也都化成了最後的一聲嘆息,蹲下身來幫兒子收拾東西,順便把一包紅糖還有幾片暖寶寶塞進了兒子的行李箱中。

「我上次聽醫生說了,虞娜好像是有痛經的毛病,興許可以用的上。」

「……謝謝媽。」

(八)

來到上海,對於虞娜來說,是一個全新的環境。

用心理諮詢師的提議來說,就是換一個新的環境,然後重新開始,面對所有人的目光,終於可以泰然處之。

可是,卻仍舊沒有辦法面對自己的心。

在上海,有虞娜的一個閨蜜好友,她也是和別人合租,就十分盛情的邀請虞娜到自己合租的房子裏來住。

「正好我那個室友去國外出差一個月,這一個月你可以蹭著住,我不收你房租哈哈哈。」

葉澤南在虞娜閨蜜房子旁邊租了一套房,因為虞娜是休假,經常和閨蜜一同出去逛街遊覽,他就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

閨蜜也知道虞娜身上發生的事情,之前也看過有關於葉澤南的各種負面新聞,便說:「這種男人,甩了拉倒,根本就不用多留戀什麼。」

「我沒有留戀。」

「哦?是么。」

閨蜜笑了一聲,到底也是從虞娜的臉上看到了不舍。

這一次葉澤南跟她一起來上海,她沒有明確地給過葉澤南任何希望,而葉澤南卻是每天晚上一個晚安電話,就算是虞娜不接,電話也會自動轉動語音信箱,給她留成口訊。

她可以裝作沒有聽見,但是身邊的閨蜜卻是不行。

一次晚上臨睡前,又接到葉澤南的電話,閨蜜怒氣沖沖接通了電話,「葉澤南,你有完沒完了?你以為每一個浪子回頭都能得到原諒么?你之前做的齷齪事我都看到了,就算是娜娜不追究,但是你現在把她害的還不夠慘么?你還有臉一直打過來電話?有膽量你現在就過來,你信不信我直接給你兩耳光。」

話筒里靜了兩秒鐘,「我就在門外。」

一邊的虞娜根本就沒有想到,只覺得好友好像是風馳電掣一樣就從卧房沖了出去。

「你要去……」

虞娜一句話都沒有說完,只聽「啪」的一聲。

虞娜有點傻眼,趕忙跑過來,站在門外尚且拿着手機的葉澤南,已經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

「你這個渣男趁早就滾得遠遠的,有我在,你就休想靠近娜娜一步!」

閨蜜轉身從虞娜手中把一個玻璃杯給奪了過來,直接潑了葉澤南一臉,頭髮以及身上的襯衫全都濕了。

緊接着,門嘭的一聲被關上了。

虞娜皺着眉:「你這是幹嘛啊?」

「我這是幫你咯,」好友拉着虞娜的胳膊向隔壁房間里走,「走了走了,這會兒電視上正放着你最喜歡的娛樂節目呢,笑一笑十年少。」

虞娜被好友拉着往前走,卻依舊在轉彎的同時,扭過頭來瞥了一眼房門。

自然,好友沒有錯過虞娜眼中的那一抹焦慮。

在如此搞笑逗樂的電視節目下,好友都已經快要笑岔了氣,而虞娜卻只是抽了抽嘴角。

「娜娜!虞娜!」

「啊,哦。」虞娜猛然回神,看向好友。

好友問:「你說怎麼樣?」

「不好意思我剛才跑神了,你說什麼?」

好友趴着虞娜的肩膀,「還想着呢?我剛才打他那一巴掌,可是沒有鬆懈力氣,肯定聽的響,也疼,還有啊,後面那杯水,是滾燙的吧,肯定也得燙出泡來了。你是不是心疼了?」

虞娜心裏咯噔了一下,直接起身,「我今天困了,我要先去睡了。」

好友看着虞娜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

一些人明明心裏愛了,卻就是不敢承認,還是需要一點外力。

不過,剛才那一巴掌,真的是打的疼啊,自己的手掌心都是酥麻的。

虞娜在房內,也沒有睡好,總是覺得在外面,葉澤南還沒有離開,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還是下床來,穿了拖鞋出門。

客廳里是暗的,虞娜輕輕走過,還差幾步走到玄關的時候,後面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娜娜,你不是睡了么?」

虞娜撫了撫胸口,「你嚇死我了!」

閨蜜聳了聳肩,「你怎麼不開燈啊,你這是要出門么?」

虞娜支吾了一下,「不,不是……我餓了,我去冰箱拿一瓶酸奶喝。」

「噢,」好友指了指,「那你走錯了,前面是公共的衛生間。」

虞娜:「……」

她從冰箱內拿了一盒酸奶,轉身回了房間,嘭的一聲把冰箱門給甩上了。

………………

葉澤南就在外面。

虞娜和葉澤南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是有心有靈犀的。

虞娜感覺到葉澤南在門外沒有離開,而葉澤南在門外等待,他覺得虞娜會開門出來。

雖然是皮糙肉厚的,但是臉上依舊是火辣辣的疼痛。

忽然,門響了一聲。

葉澤南的眼睛裏有希冀,看過去,卻不是虞娜,而是虞娜的那個閨蜜。

虞娜的閨蜜抱着手臂,「知道你沒走,這一次我幫你一把,你聽我的,不過成不成,就要看你自己積德夠不夠了。」

在葉澤南心裏,積德肯定是不夠的,所以,在第二天,他就給秘書打了電話,以葉氏的名義,給貧困地區的希望小學,辦了一批圖書,投資興建一個圖書館。

(九)

虞娜一直很想去看海,因為生活在內地平原區,基本上沒有什麼機會能夠看海。

當然,作為虞娜十多年的好友,也十分了解她,「就明天吧,正好趁着你休假,在海邊玩兒幾天。」

虞娜出來就是散散心的,自然是心動了,就欣然應許了。

但是,到臨行前,閨蜜拉肚子拉脫了水,臉色蒼白,虛弱的連抬一抬手指頭都覺得累。

「我去不了了。」

虞娜有點擔心:「那我也不去了,我在這裏留着照看你。」

「那怎麼行!」你不去了我的努力不就都白費了嗎,「你快點去吧,我就記得是帶着我的一雙眼睛去的,多拍點照片。」

虞娜臨上車前,都有點忐忑,拿了手機給好友打電話,「你有什麼情況及時給我打電話。」

「就算是我有什麼情況,也是給醫院打電話,你就好好玩兒吧,不用操心我。」

一個人的旅途,是最孤單的。

巴士上,都是兩兩三三結伴而行,一路上歡聲笑語,而虞娜卻塞著耳機,看着窗外,神情落寞。

她並不懼怕一個人獃著,但是,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就算是周邊的熱鬧與她無關,她也想要跟別人去湊熱鬧,一個人獃著的時候,就會胡思亂想,特別是到了海邊的這兩天,在臨海的酒店住着,可以聽見外面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好像是魔咒一樣。

夜晚,光着腳踩在沙灘上,看着被海邊的探照燈照出波瀾的海面,她蹲下來,抱着自己的雙腿,覺得很冷,海風冰冷,帶着澀澀的鹹味。

她沒有在任何時候,渴望有一個肩膀可以依靠。

從側旁滾過來一隻皮球,虞娜眨了眨眼睛,把皮球拿了起來,旁邊已經跑過來一個小男孩,虞娜雙手把皮球遞過去,小男孩笑了笑:「謝謝阿姨!」

看着後面的一男一女,帶着這個小男孩走遠,虞娜抿了抿唇瓣,越發覺得冷,前面黑影幢幢,沒有人擁抱,她抱緊了自己的肩膀。

(十)

在海灘上,不遠處,葉澤南正在通話中。

聽筒內傳來虞娜閨蜜的聲音:「你不要衝動,我知道娜娜的底線,再等兩天,你再過去……」

「我現在就要過去!你不是我,你就不會明白!」

當一個旁觀者,眼睜睜等着她到強弩之末,看她孤獨到極致么?

他等不到。

她受的苦痛,他都感同身受,更甚至十倍乃至百倍的付諸身上。

葉澤南狠狠的掛斷了電話,大步向獨自坐在海邊的那個身影走過去。

虞娜抱緊了自己的胳膊,忽然,肩膀上一沉,她側了側臉,看見肩上搭著一件黑色的大衣。

順着熨帖的褲腳向上看,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娜娜。」

虞娜看見葉澤南的這一瞬間,眼睛是乍現一抹光亮。

「我……也碰巧來這兒旅遊,你也一個人么?」

虞娜點了點頭。

葉澤南說:「那不如一起吧。」

「……好。」

兩人並肩坐在海灘上,過了很久,才起身回酒店。

葉澤南把虞娜送回房,轉身離開的一瞬,手腕一緊卻被拉住了。

「能留下來嗎?」

葉澤南轉身,眼睛裏全然都是震驚,「可以。」

起初,她拉他出深淵。

而現在,他是可以照亮她的世界裏的一抹陽光。

(十一)

虞娜自從來到海邊,已經失眠了兩天。

而這一晚,一夜安眠。

第二天早上,虞娜醒來,在沙發上的葉澤南似乎是落枕了,正在扭著脖子矯正,「哦,你醒了?」

虞娜笑着點了點頭:「嗯。」

「我去點餐。」

虞娜看着葉澤南拿着手機去了陽台,她想起來昨天晚上,好友發的一條信息:「葉澤南是個好男人,我這裏的考驗過了,不知道你的心結是不是解了?」

葉澤南叫道:「娜娜。」

虞娜回頭,「嗯?」

葉澤南從陽台上探出頭來,一隻手捂著聽筒,「你想吃海鮮嗎?我點了海鮮粥,還有幾樣小菜。」

虞娜溫婉一笑:「你點什麼,我吃什麼。」

葉澤南微微一怔,旋即笑了。

好像是回到了少年時期,乾淨不摻一絲雜質的笑。

虞娜想要告訴自己的好友,她的心結,也解了。

她起身,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的厚實的窗帘,一把開了窗戶,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忽然想起從初中起就非常喜歡的那首詩歌,沒有來由的。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願你在塵世獲的幸福。

我也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金色的陽光明燦燦,遠處,一望無際的碧藍大海,海天相接處,有鳥兒飛起的影子,海浪聲陣陣。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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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想盛裝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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