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臭狗嶺的孩子

「行了，豆子，咱以後再找他算賬！」嘎啦豆能有幾斤幾兩，劉半仙比誰都清楚。所以，為了給自家兄弟一個台階下，劉半仙趕忙把他手裡的菜刀搶了過去，丟進了垃圾桶。

「老大，你，你沒事吧……？」劉半仙和嘎啦豆兩個人，見老大躺在地上，喘著粗氣，就跟連著打了五發手槍的人一樣。於是，他倆連忙跑過去。

「別動！要是拆了骨頭，可算你倆的啊。」方天寶從皮皮魯手裡接了一支煙，悠然自得地給了劉半仙一個溫馨提示。劉半仙的爺爺，是個老中醫。平時，他爺爺除了給婦女同志看看月經不調，也給一些經常貪便宜，吃野雞的小混混，看過梅.毒和前列腺炎。當然，能不能治癒暫且不說。但是，作為一個老中醫的孫子，劉半仙同學，對一些醫術，也略懂一二。

劉半仙俯下身子，定睛看了看黑皮。當他看到黑皮哥那隻右手的時候，他立馬就滿臉黑線了。

「天吶，老大，你完了，你這隻手完了……」

「咋啦？什麼完了？」因為房間里光線不好，加上嘎啦豆也沒有一個當老中醫的爺爺。所以，他基本不知道劉半仙在說些什麼。

「完了，完了，咱們老大的手，被廢了……」劉半仙手指發抖地指了指黑皮的右手，說話都如鯁在喉。沒錯，黑皮的那隻右手，只要是有關節和轉彎的地方，都讓方天寶給拽脫臼了。

看起來，黑皮的右手，就像一個「z」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躺在地上，擺了一個「動感地帶」的高難度手勢造型。

「啊……」嘎啦豆定睛一看，猛然慘叫。

嘎啦豆這一聲慘叫，凄慘無比。就好像，他正跟女朋友抱在一起，嘿求嘿求的時候，猛然發現女朋友變成了貞子一樣。嘎啦豆的女朋友，真名叫慧貞。

「靠，這麼膽小，還出來混？看把你嚇的，就跟到了侏羅紀公園似的……」方天寶悠然地吐了一口煙圈，沖皮皮魯淡然一笑。

皮皮魯雖然也被黑皮的「z」字嚇了一跳。但是，為了略表同情，他還是假裝了一副「不是吧」的表情。但，其實，他的內心，卻是熱情洋溢的。

話說，上個學期，有一次，在飯堂的時候，黑皮哥就搶走過皮皮魯的飯卡，吃了一頓霸王餐。那一次，皮皮魯的卡里，原本有一百多塊錢的。誰料，讓黑皮哥和嘎啦豆輕輕一刷，就刷的只剩下五毛錢。

那一次，皮皮魯站在食堂的風口，買個冷冰冰的砸得狗死的饅頭，一邊啃，一邊落淚。那一次，皮皮魯啃著冷冰冰的饅頭的時候，就在心裡暗自詛咒，希望黑皮和嘎啦豆兩個人，不得好死。沒想到，他的願望，如今，卻讓方天寶幫他實現了。

…………

「一隻手，三處骨折，他這是想要你的命啊……」那個老護士，站在救護車邊，小心翼翼地將黑皮的胳膊，用支架架好。弄好了以後，她還有點兒月經不調地跑到110警車旁邊，跟那個胖警察告狀。她唾沫橫飛地要求警察，一定要嚴懲方天寶。

那個胖警察，正盯著另外一個年輕護士的屁股，看得正出神。他也壓根就沒聽清老護士在說什麼。再說了，每天都出警，比這個還要慘烈的情形，他都見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沒錯，還是年輕護士小姐的屁股好看。

「天寶哥，你太牛了。剛剛，你是咋整的？怎麼才幾下功夫，黑皮就讓你秒殺了？你看，你都把他弄成那樣了。他的手，跟個z字一樣，太恐怖了，太恐怖了……？」皮皮魯趴在警車上，想給方天寶打支煙。結果，煙沒丟進去，就讓胖警察給沒收了。

「咋整的咋整的，你個王八蛋。你也一起上來，跟我們回所里。錄完口供，老子再讓你回局裡看一次電影。」胖民警看了一眼手裡的煙，發現是支紅塔山，感覺很失望。他剛剛說的「回局裡看電影」，方天寶知道是怎麼回事。無非就是，警察讓犯人趴在馬桶邊上，他往馬桶里沖自來水，讓犯人看著馬桶里的黃金，在裡面碧波蕩漾。

「一個好漢一條槍，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事，跟這位同學沒關係。他只是路過，打醬油的。皮皮魯，你先回去吧。剛剛，給你的號碼，別弄丟了，是我女人關楚玲的。你趕緊給我女人打個電話，就說，他男人被抓了。讓她，想想辦法，務必讓我趕在九點鐘前，回去睡覺……」

「九點鐘前想回家？我看你，不在所里看一個通宵電影，別想回去……」說完，方天寶就被胖警察按著頭，推進了警車後座。發動機一響，110和120的車子，同時啟動了。

「好樣的，天寶哥，以後，我皮皮魯就跟定你了……」

皮皮魯望著遠去的兩台車，眼裡噙著淚花。110警車那一閃一閃的，藍色和紅色的光，把他那張看起來有些擰巴的臉，照得奇光異彩，彷彿得道成仙了一般。

…………

方天寶是晚上七點四十分上的警車，十分鐘后，他就被帶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牆上，琳琅滿目，掛滿了手銬、電棍和皮帶。方天寶坐的那個位置後面，還有一件血衣。血衣是一件白色凡客t恤，上面除了有若干個血窟窿外，還隱隱約約能看見，用毛體寫著的「喬布斯」三個字。

「看見沒，喬布斯死了，穿喬布斯衣服的那個小夥子也死了。小夥子，是市一中的，跟你一樣，長得白白凈凈，也是高二的。就為了一瓶王老吉，跟對方五個人火拚。光是心臟，就讓人捅了五刀，左心房兩刀，右心室兩刀，還有一刀，把心臟都穿透了……」

胖子警察，估計是從法醫那邊調過來的。不然，他怎麼跟方天寶說得這麼專業和深入？當然，胖警察之所以，說得這麼有血有肉，有左心房，又有右心室的。主要，還是想給方天寶一個下馬威。他想告訴方天寶，出來混，遲早都要還的。衝動，是要受到懲罰的。

不過，胖警察說這麼多，其實也沒用。別說左心房，右心室了。就算是左青龍，右白虎，方天寶都見過。他見過大風大浪，進派出所也跟進星巴克一樣，自然而放鬆。

對於那件寫著「喬布斯」的血衣，方天寶倒是沒說什麼。他只是反問了一句：「是嘛，你覺得，我長得白白凈凈嗎？」胖警察見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心裡很不爽。於是，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用開封府的架勢，正式給方天寶做筆錄。

「姓名？性別？年齡？家庭住址？」

「大名方天寶，小名寶哥。當然，也有叫寶爺的。性別，陽剛猛男。年齡，虛歲十七，實歲十六。把人殺了，要判刑的時候，就是十五。把妹子帶去開房，要身份證的時候，就是十八。這個要看具體情況定。家庭住址，一時還說不上來……」

「好小子，不老實是不是？家庭住址說不上來是不是？好，那我們就按流竄犯來辦……」看來，胖警察還真不是吃素的。

「別別別，千萬別按流竄犯辦。家庭住址，不是我不想說，實在是，我家住的那個地方，沒有正規門牌。好吧，我說，你記下。我家住在，市郵政局後門的老鼠街，老鼠街左拐兩百米，進到一個垃圾中轉站，垃圾中轉站旁邊，有條臭水溝。沿著臭水溝一直左拐，有一排平房。最裡面一間，牆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拆』字的，就是我家了……」

「媽的，你直接說臭狗嶺街不就行了……？」

「哇塞，警察，原來你知道啊？是不是，你也經常去那一帶呢？」被方天寶這麼一說，胖警察立馬就臉紅了。

在本市，基本上，沒人不知道臭狗嶺街這個地方。如果你是外地人，想到本市找一隻雞，而且還得是一百塊錢以下的那種雞。不瞞你說，你就只能去臭狗嶺街了。因為，只有那裡，才聚集著全市最便宜的雞。

「媽的，難怪你看起來，就這麼沒教養。原來是那個地方出來的啊……」

胖警察的眼光，流露著一絲不屑和緊張。不屑，是因為他瞧不起臭狗嶺街那個地方；緊張，則是因為，他確實經常一個人，穿著便衣去臭狗嶺街找雞。上個月，他還去了一次。六十五塊錢，還包夜。

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有些職業，別看外表光鮮，其實背地裡，也是**絲得一塌糊塗。就拿這個胖子警察來說吧，他花了十幾萬塊，走後門來到派出所。可是，他腦子不利索，人緣又不好。混了八年，都爬不上去，混也混不起來。混不起來，就沒有外快。沒有外快，要想偷葷，就只能去方天寶家的那條臭狗嶺街了。

「說說，你為什麼打人？」一想到臭狗嶺街，胖子警察彷彿跟方天寶多了一些共鳴。於是，他語氣也變得舒緩了一些。

「大哥，我不是真打，我是跟他鬧著玩的。」

「別大哥大哥的，跟你不熟。鬧著玩？鬧著玩，怎麼還把人家的胳膊，鬧成個z字？」

「那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他平時喝多了可樂，可樂打鈣的。他應該多喝蓋中蓋，因為他缺鈣。」

「媽的，他是缺鈣。我看你，是缺心。除了缺心，你還欠揍……」胖警察再也受不了他，嚯的一下站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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