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猶豫和掙扎

短斧就放在審訊室隔壁的辦公室的地上，旁邊還有一堆核桃皮。

斧頭連柄一尺來長，雪亮的鋒刃磨的十分鋒利，略顯彎曲的木柄上裹著幾層防滑的粗布，應該是片警從哪個小混混手裡沒收來的，不過斧子這玩意算不上兇器，所以也沒入庫，反而被派出所的警察拿來砸核桃用。

楚向宇拎起來揮了兩下，重量正合適，有把傢伙心裡也有點底，用斧子對抗持槍的毒販雖說差強人意了點，但總比赤手空拳強。

按正常人的思路，即便不想坐牢，但一晚上被槍擊兩次，早就一頭扎到公安局裡不敢出來了！即便身為殺人嫌犯，但被羈押總比沒命強吧？況且警察未必找不到證明他清白的證據，最起碼就紙面數據來說，人民警察的破案率可是世界第一的！當然，案子破得多了，免不了會出一兩個呼格之類的可憐人……

不過楚向宇的思維顯然和普通人不太一樣，他不是不相信警察，只不過他認為現在這種情況，必須得靠自己！而且即便現在報案，等警察弄清情況不定都過去多久了，柳琴家早被毒販翻個底朝天了！

自己的命運，必須自己掌握！所以報案的念頭，暫時被他甩出了腦後。

柳琴的住處在花園小區，跟楚向宇的住處正好一南一北，按正常時間點來算，楚向宇現在趕去基本已經晚了。

即便按最理想的狀況來算，毒販是先找的自己，再去的柳琴家，但由於之前逃跑、換衣服和思考問題，外加上再來派出所磨蹭一趟，自己趕往柳琴家的時間，最起碼比毒販晚了半個小時左右，但楚向宇卻不打算放棄。

他的想法很簡單：盡人事，聽天命！

攔了輛計程車，楚向宇直接道：「師傅，花園小區，急事，越快越好！半小時之內到我給200！」

計程車跑市區要比私家車快，市區車多路窄，堵車是常事，由這裡到花園小區50分鐘是正常速度，但正常打表頂多50塊錢，四倍的價錢，無非是加腳油門的事，這利潤崗崗的，的哥一下來了神：「好嘞……瞧好吧您！」

捨得花錢就是好辦事，的哥一腳油門擼到底，一股劇烈的推背感傳來，桑塔納如離弦之箭，楚向宇眼前甚至出現了一道殘影，無數次極限超車，邊開車司機還邊有空通過電台嘮閑嗑。

本來楚向宇還打算趁坐車的時候思考一下，萬一要是在柳琴家與毒販子撞上，到底要怎麼辦？難道真憑著一把斧子砍過去？

只不過上了車后，他就發覺自己壓根沒法想，一路上光顧著牢牢的抓住扶手揪心了，心情比剛才被人拿著五連發追射還要緊張十分！

20分鐘后，楚向宇強忍著眩暈感下車，雙唇緊抿，臉色唰白，司機探頭出來問：「哥們，用等你不？再拉你一次我今晚就夠份子錢了！」

楚向宇擺擺手示意不用，根本就沒敢說話，他胃裡涌動，怕一張嘴就噴了！早就知道市區的的哥猛，發了飆能賽過舒馬赫，但親自體驗前楚向宇沒想到居然會這麼離譜，

花園小區是90年代的老式小區，沒物業，管理鬆懈，很多住房都已經被原業主分隔出租了，在這裡租住的大多都是比楚向宇這種最底層務工人員稍好一些的應屆畢業生和商販、企業工人一類的。

楚向宇沿著牆角的陰影疾步走到六號樓，抬頭往上看，總共六層，每層兩家，柳琴家是頂層，燈亮著。

樓正面，停著的一輛黑色蘭德酷路澤，亮著大燈沒熄火，楚向宇心中一緊：這不正是去抄自己家的那輛嗎！果然撞上了！

透過深色的防爆膜，楚向宇看到駕駛室內坐著人，隨著車裡的音樂搖頭晃腦的抽搐著。楚向宇沒驚動他，而是沿著牆角的陰影溜進了樓道內。

一邊往上走，楚向宇一邊心裡劇烈掙扎，事到臨頭，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他沒殺人的決心，之前弄死韓禿子只是個意外，心理根本沒準備，而且捏碎魂名的殺人手法過於虛幻，外加上他當時腦子一片混亂，根本沒體會到那種殺戮的緊張感，所以不算。

但此刻卻不一樣，上與不上，都在他一念之間！毒販已經先到這裡了，想不起衝突就拿到鑰匙，肯定是不可能了，對方有槍，而且絕對敢殺人！難道放棄？

不，絕對不行！我不能坐牢！更不能被老爹找到！

想到老爹，楚向宇沒由來的心底一抽：對於坐牢來說……自己還是懼怕那個男人更多一些吧？

輕手輕腳的摸到三樓，楚向宇收起胡思亂想的念頭，咬牙打定主意：自己在暗對方在明，出其不備制服一個，最好是能搶把槍，然後逼著對方交出鑰匙！

主意打定，他不再猶豫，摸了摸腰上的斧子，小心翼翼的向上走去。

樓道里漆黑一片，樓層之間的燈泡都癟了不知多少年了，也沒人換，上到4樓時楚向宇聽到頂樓的隱隱有些聲音，他放輕腳步，在5樓探頭往樓上張望了一下，角度問題，什麼都看不到。

抬頭的同時，他腳下也沒停，一拐彎，腳尖一硬踢到了什麼東西，「噹啷」一聲脆響嚇的他魂飛魄散。

壞了！

楚向宇瞬間汗毛倒立，反手從腰間抽出了斧子，一個箭步就往上躥！

與此同時，六樓傳來一聲低喝：「誰？」緊接著「咔嚓」一聲獵槍上膛的聲音！

套筒拉動、子彈上膛的聲音讓楚向宇腎上腺急速分泌！

他想都沒想，掄圓了胳膊直接在5、6樓的拐角處將斧子朝6樓的黑影擲去！

黑影應聲而倒，獵槍也從6樓掉到了5樓，發出清脆的響聲。

楚向宇躥上樓，對著黑影就想撲，但下一剎那卻又剎住了腳，隨即，他腦子裡「轟」的一聲！

能看到靈魂的超能力同時賦予了他極佳的視力，即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他依然能夠清晰的看到，自己拋出去的斧子，端端正正的鑲在黑影的前額上！

斧刃沒骨而入！

殺人了！？

坑爹呢吧？嘛逼不是說「了不起重傷，想死沒那麼容易」嗎？怎麼自己偏偏就這麼背，一斧子就爆頭了？

楚向宇俯下身，手指顫抖的摸向斧柄，腦中一片空白！

之前弄死韓禿子，還可以歸結於超能力作祟，事出突然，算不上有意殺人，但這一記飛斧，連他自己都可以肯定，出手的那一瞬間，就是奔著殺人去的！

楚向宇素質一流，但這個素質，指的卻是身體素質。

他的心理只是個普通少年，即便是比普通人稍強一些，但也沒變態到頭一次殺人就不眨眼的地步，否則兩年前也不會嚇得離家出走！

任誰第一次出手殺人，用的還是冷兵器，心理都會產生極大的波動，惶恐失措、歇斯底里都是正常的反應，但接下來的情況，卻讓他根本沒機會體會自己到底是哪種類型的。

之前地上的死人喊出的那一句「誰？」明顯驚動了屋裡的人，老式的鐵格柵防盜門沒關，一個偏分拉開木門，燈光瞬間射出，偏分探頭問：「怎麼了，強子……我艹！」反手就往腰間摸。

楚向宇瞬間清醒，抓住斧柄用力一掄，但鑲進額骨的斧刃卻沒那麼容易拔出，地上一百多斤重的屍體帶的他手臂一沉，身後的偏分已然拔出了一把小砸炮，對著楚向宇就是兩槍！

血花飛濺，清脆的槍響在封閉的樓道內分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