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骨血情深

第231章 骨血情深

她本來對男生不是很感冒,也從來不和別人深交,所以過去也就過去了,回家告訴媽媽。媽媽都覺得她這樣的道歉似乎有些單薄。

又是一個周末,她遇到更奇怪的人。當時還沒開始上課,她拿着水杯去開水房接水,就看到一個男生很緊張的站在她面前,連路都忘記為她讓。

他一頭的汗,她卻很大方禮貌的和他打了招呼。這人她認識。是之前文藝匯演時那個主持人。雖然不熟,但在這裏碰到,也算是半個熟人了。

這天,他不但看了她跳舞,還幫助她接過幾次熱水。她倒是沒有什麼其他想法,可一起跳舞的女孩子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拿這個男生開她的玩笑。

畫面又轉,還是那家活動中心,楊可都不記得自己曾經看到過這樣的景象,只感覺周圍的牆壁都透明了,門外不遠處的走廊里,兩個男生纏着打在一起,其中一個就是那個主持人哥哥。

被打的那個男生也面熟,仔細想想,竟是那天被她撞倒騎車的那個。雖然距離很遠,她還是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她是你什麼人,我跟不跟蹤。拍不拍她管你屁事!」怒吼的是騎車男,主持人哥哥並不多言,只是又是一拳招呼在了那男生臉上。最終順利搶走了他手裏的相機,拔了相機卡。

他陰沉着臉說:「不要再讓我發現你做這種猥瑣的事。」

被打倒在地的男生奪回相機,一邊起身一邊咒罵:「你給老子等著!」

楊可迷茫的看着,耳邊卻響起年紳的聲音,背景音一樣的說:「我早就發現了,那個男生一直都在跟蹤這裏的女孩子,尤其是你,可可。他還會用鏡子去反女生的裙底,所以我揍了他。」

楊可記得了,突然就記起來,有一次中途休息她出門的時候,看到了他,就站在走廊盡頭,衣服上有土印。像是和誰打了架,並沒有和她說話,只是望了她一眼,默不作聲的離開。

之後就是女生的嘈雜聲,她們說楊可就是個小妖精,走哪兒都有男生追着她。比她大那麼多的也會來找她。她已經忘記了當時聽到這些話的心情,可此時此刻真切的感覺到,嘴角掛着微笑。

因為他對她的關注,所以她心裏是開心的。

這是很真切的被保護的感覺。

年少時光,情感懵懂初開,就像還沒熟透的青澀果實,掛在樹上讓人看着就覺得可愛,卻不敢輕易去嘗試,因為知道它會很酸,便耐心等著,等待着它成熟的那一天。

周圍都黑了,再次亮起來的時候,畫面又轉。

向陽中學的大門,當屆的高考榜已經出了,錄取通知書陸續而來,讓剛開始放暑假的校園依然有生氣,楊可背着粉色的小包,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站在馬路對面靜靜看着校門。

是舞蹈班的人慫恿她來的,那個哥哥畢竟要離開這裏去上大學了,她卻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經常在活動中心碰面,也只局限於微微一笑。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冷導致了他們之間的距離,還是那個哥哥其實也不善表達,但她總覺得那次文藝匯演,他還是給了她很多鼓勵的。

不管怎樣,在他離開之前,應該有所感謝。

也不知道該準備什麼好,買了一本當紅的幾米漫畫,《向左走向右走》,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裏,她是沒有看過內容的,只知道一起跳舞的女孩子很推薦,便買了。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出來,甚至不知道他今天有沒有來學校,這已經是她等在這裏的第五天了。

處於催眠狀態的年紳聽着楊可沉聲敘述著過去,握着她的手指微微蜷在一起,心裏一陣一陣激動,導致了他所能看到畫面的劇烈震動,他只能強迫自己穩定下來。

這是她的記憶碎片,她自己都不記得的東西,還遺留在最深層的意識里,他之前不曾看到,如今聽到,心裏堵得難受。

楊可繼續說着,在不知道等待多少日子之後,她抱着那本書坐在空房間里,她的敘述只是她自己的房間,別人沒有進去過,便只想像出空房間。

她到底是沒有找到那個哥哥,也沒能對他親口說句謝謝,謝謝他曾經的鼓勵,謝謝之後活動中心的熱水。還有所有感謝后的那句話,問問他叫什麼,要去哪兒上大學,問問他有沒有可能,留一個能聯繫的電話。

便這樣擦肩而過,之後就踏上各自的命運軌跡,太久沒了關係。

年紳面前的那間房子開始從四面八方滲水,他知道,這是他本體的眼淚。

他那年高考後就出去旅行了,如果早就知道她會去等着他,他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

布朗的聲音傳來:「都克制好情緒。」

年紳這才想起,不能沉淪於深意識的精神層面,否則很容易產生思維混亂,但是他心裏卻是控制不住的高興,在很久很久以前,原來,楊可就喜歡他了。

他知道,那一定是喜歡,雖然不曾開口,但他真真切切的第一個住進過她心裏。

雖然,他錯過了。

葉一一直沒有說話,始終沉默著,而布朗努力引導著楊可繼續尋找她心裏最悲哀的事情,畢竟那個契機的根源還沒有找到。

思緒不產生作用的時候,四周都是一片黑暗,布朗努力的想要楊可說話,可不管怎麼呼喚,她都不肯回應。

年紳也嘗試的叫了一聲,卻聽到了微弱的哭聲,很細微,不仔細聽甚至都無法察覺那是哭聲。

「不要……」楊可喉嚨里壓的很難過的發出聲音,就像被人扼住了脖頸,她坐在地上的身體瞪着眼睛,眼淚橫流,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

年紳順着哭聲一直尋找,直到在黑暗中終於有了突破,那是一扇門,推開之後門裏面有光,年紳輕輕走過去,看到了裏面的景象。

卧室,裏面有一張大床,上面躺着兩個女人,其中一個男人是蘇赫,頭也不回的用力和身前的女人戰鬥着,而另一個男人,是年紳,和他纏在一起沒有穿衣服的女人是樂青,一臉得意的看着門這邊的方向。

門邊站着楊可,肩膀微顫,被眼前的情景嚇傻了。

布朗明顯也感覺到了不對,剛想對楊可進行干涉的時候,她的思緒就跳轉了,周圍一切又全部都黑了,只剩下她的哭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年紳緊張的四處奔走,就是找不到楊可的思緒形體所在,她只是哭的厲害,不停重複著這句話,若是不具體描述環境,他們誰都不能找到她,因為他們不能單靠自己想像來具體她腦海中的環境。

「可可,你聽我說……」年紳着急的開口,楊可卻怒吼一聲:「不!」

布朗知道,根源就是這裏,情急之下只能嘗試着補充了一句:「不要讓她動刀子。」

其實只是一句試探的話,突然就有畫面了,楊可家的客廳,她拿着桌子上的水果刀,朝着腰間刺去。年紳眼睜睜看着刀柄沒入她的腰,還是沒能來得及阻止她。

一切都定格了。

此時,終於傳來了葉一,或者許巍的聲音。

他獰笑幾聲說:「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許巍突然出現在了空間內,腦袋上還頂着一個彈孔,這是之前年紳和布朗聯合催眠他時在他記憶中留下的。他一臉邪惡的看着年紳說:「她的思維世界真的很精彩,丈夫換妻出軌,好像你就是第一位交換者?」

「我催眠她之後探過她的思維,她吃過這個叫樂青的女人的醋,還和你有關,所以我就用她多加了一些猛料,覺得我的設計如何?」

年紳恨的咬牙切齒:「許巍!」

「不要那麼凶,你們已經失敗了。」許巍說着哈哈的笑起來,楊可在思維世界中自殺了,這比在現實世界中自殺還要可怕,最深層次的意識中,一旦思維形體自殺,真實世界中的人就會將所有事情都忘掉,醒來之後,甚至忘記自己是誰。

許巍哈哈大笑着:「其實,你們那青澀的愛情故事,我聽了還是挺感動的,只可惜,她再也不會記得了。」

年紳只能眼睜睜看着身邊的楊可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從小媽就想殺了我,或者是我們。」說話的是葉一,他也形象的出現在了房間里,站在年紳身邊,沉默的望着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許巍說:「因為我現在才發現,不論是你還是我,好像都很多餘,總是給別人製造麻煩。」

葉一說着走到許巍面前,手裏不知道哪裏變出來了一把刀,沒有任何猶豫的捅在了許巍的肚子上,一刀接着一刀的捅,深仇大恨一樣。雖然沒有血流出來,許巍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葉一。

葉一不帶感情的看着他說:「我之前不想殺了你,不是因為我比你懦弱,而是覺得一個人好孤單寂寞,沒有父母的關心,沒有兄弟姐妹,更沒有朋友,所以留下了你。」

「但現在我不這樣想了,你就不該存在,沒有你,我才能在世界上好好活下去。」

許巍倒下去之後,葉一靜了許久后才對年紳說:「謝謝你,終於替我解決了他。只是,楊可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一個人如果在心裏默認已將自己殺死了,那思維就會真的消失了,這就和選擇性遺忘一樣,只是忘的更徹底。自閉症的表象也類似這樣,楊可醒來狀態會不會稍微好一點誰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會忘記很多東西。

葉一繼續說:「許巍應該是催眠她的時候,知道了她的弱點,她所有的精神支撐都是你,所以一旦你也棄她而去,她就會攻擊自己。」

「於是他設了那樣的局,讓楊可相信,你真的背叛她了,結合對她情緒衝擊最大的場景,最討厭的人……」

「這個契機一直都在她腦海中成長,雖然不曾爆發,可許巍留下了激發的方式,只有他知道的方式,我猜應該就是他那天哼的歌,那首歌之前我都不記得哪裏聽過。」叉引介弟。

布朗聲音很沉的說:「思維一旦對自己最深信的精神支撐產生懷疑,最明顯的反應就是輕生,棄世。所以……」

年紳心疼的快要死了,布朗最先離開了思維深層,將年紳一層一層喚醒,接着喚醒了葉一。他們三個人都看着依然處於催眠狀態的楊可,她臉上都是眼淚,茫然的瞪着雙眼。

布朗很難過的看着年紳,這件事發生,誰都不怪,要怪只能怪情感太奇妙,當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產生強烈的依賴感時,總是會在心裏懸一把雙刃劍,興許可以為愛披荊斬棘,也可能因為愛傷害自己。

「我要喚醒她么?」布朗問年紳。

年紳抬手擦去楊可眼角的淚,將她輕輕抱在懷裏,對布朗點了點頭說:「如果可以,你的藥劑可以給我一用么?」

楊可被喚醒了,年紳接着就對她使用了藥劑,一夜的折騰,天已經亮了,將楊可放回606安穩的睡着,年紳打通了居隊長的電話,將葉一交給了他,布朗也說明會配合調查,如果葉一不肯合作,他可以通過催眠來讓他說實話。

居隊長後來告訴安荃,葉一沒有任何隱瞞,原原本本的將一切都交代了,還出庭做了戰楚雄的污點證人。戰楚雄被判處死刑,蘇寅虎以及另外幾個頭目同樣被判處死刑,而葉一因為有立功表現,死緩,後來在獄中有良好表現,減為終身監禁。

以戰楚雄為首的特大跨國犯罪團伙終於被搗毀了,那些無辜的女人們回了家,被拐賣的大部分被尋着線索找回,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居隊長還需要繼續去尋找還沒有順利尋回的嬰兒。

布朗一直都在輔助做着心理干涉,希望心靈受到傷害的女人們能儘快接受自己的新生活。

安荃將郵寄走的所有證據全部提了出來,包括凌歡的絕筆,都遞交給了居隊長。他也才知道,凌歡從夜總會失蹤后第三天就慘死在了戈陽手裏,戈陽的大部分手下都在他死後被金巍肅清了,知道大概情況的僅剩幾個,被抓捕歸案時也無法說清凌歡的屍體所在,只能留下遺憾。

一切都告一段落,年紳帶着楊可回到西寧,她一路都處於被催眠狀態。他要將她帶回他們的家,如果她醒來果然忘記了一切,那他會每天陪着她,直到她再次認同他的那天。

年紳拉着楊可的手出現在小院門前的時候,安荃正端著一盆衣服從屋裏出來,凈凈和明明現在都不喜歡穿尿不濕,所以會尿濕很多條褲子,之前從來不曾做家務的他,現在也是一個標準的奶爸了。

看到年紳,安荃只是默默將手裏的盆放在地上,打開了圍欄的門,二話不說將他擁在懷裏,眼眶頓時就紅了。

明明和凈凈都已經會跑了,年念比楊可個子高不少,基因在明明身上表現的特別明顯,雖然他並沒有比凈凈大多少,但身高已經比凈凈高了一頭多。

年念看到年紳和楊可,高興的撲進了哥哥懷裏,拉着楊可的手特別親切的叫嫂子時,才察覺到她的異常。她面無表情,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跟在年紳身邊。

「哥,嫂子她……」年念剛要問,安荃已經將她摟在了懷裏,年紳之前打電話回來大概說了說狀況,他沒有告訴年念,畢竟她還是受不得任何刺激。

「沒事,嫂子只是累了,咱們進屋去。」安荃說着就要喚回凈凈和明明,沒想到明明已經抱着媽媽的大腿等待一起進屋了,只有凈凈,站在距離楊可和年紳兩米遠的地方,兩隻小手在身前扭在一起,很敏感的望着他們。

年紳還記得,他離開凈凈的時候,他還是襁褓中的嬰兒,而今已經是個虎頭虎腦的小傢伙了。他眼睛長的特別像楊可,看着他的時候雖然沒有什麼笑意,卻天然透著一股溫和。

年念抹了抹眼角的眼淚,有些哽咽的對凈凈說:「凈凈,姑姑怎麼對你說的,你爸爸媽媽是不是很快就回來了?。」

「還認識爸爸么?」年紳聲音沙啞的對着凈凈問,他低下頭有些沮喪的不說話,讓年紳覺得,這個小傢伙其實心裏是責怨他們的。

小孩子的精神世界更複雜,他們從來不會刻意的掩飾情緒,所以他這樣的表情,確實就是在對爸爸媽媽不滿。

年紳緩緩蹲下來,平視着凈凈說:「凈凈,還記得爸爸的聲音么,之前和你打過電話。」

凈凈依然低着頭,但是速度很快的撲在了年紳懷裏,趴在他肩膀上不說話,可是很賴很賴。

安荃的眼眶都紅了。

這就是骨血的力量,就是分離再久,也不可能被遺忘。

年紳抱着凈凈對他說:「你想不想抱抱媽媽?」

凈凈用手不停揉着眼睛,雖然沒有哭,小嘴卻撇著,看看楊可他伸出手,卻沒想到媽媽一點兒抱他的意思都沒有,眼見着他就要真哭了,年紳在他耳邊說:「凈凈,媽媽生病了,不是她不抱你,她生了很嚴重的病,你來抱抱她好么?」

凈凈在年紳的幫助下,抱住了楊可的脖子,也靠在她肩膀上,聲音嗲嗲的喊著媽媽。

楊可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凈凈可能是聞出她身上媽媽的味道了,抱住她的脖子就不鬆手,年紳只能一邊扶著凈凈一邊拉着楊可進屋。

坐在沙發上,楊可面無表情的任由凈凈坐在身上撒嬌,他甚至又尿濕了褲子,還有她的衣服,他自己都嚇得哭起來,可媽媽還是沒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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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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