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4 刮骨

大叔的手裏捧著一個小瓷碗，一邊用藥錘還在搗著，裏面是用鬼爪草搗爛之後剩下的汁水，但是。不知道大叔在裏面加了什麼東西，裏面黑乎乎的，看上去很粘稠。

而且，裏面還散發出一種很惡臭般的味道。就跟我腳上腐肉的味道是一樣的。我忍不住的捂住了鼻子：「大叔，這什麼東西啊，這麼臭！」

「不是跟你說了，是鬼爪草。」大叔很淡定的跟我解釋。

之前，在鬼市遇到的那個人，他也說過，鬼爪草在制香師的這一行裏面是禁忌的。不是它的作用有多霸道，而是它生長的地方很怪異，要想拿到鬼爪草，非死即殘。

鬼爪草是生長在墓地里的，不是墳墓的上面，而是在棺材的裏面。而且。這種墓要建在很潮濕的地方，屍體腐爛之後，才會長出鬼爪草。

有鬼爪草的地方。就算屍體不會屍變，必定也會有很多的屍氣。就算你做再多的準備，你都無法應變棺材裏面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

所以，要想要拿到鬼爪草，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我前面也說了，非死即殘。

這不僅僅是制香師這一行的禁忌，也是所有陰陽師裏面的禁忌。不過，鬼爪草雖然沒有外面說的，有起死回生的功能，但是，它對於祛屍毒確實是一種很好的葯。

我突然對大叔的那個師兄升騰起了一種好感，為了拿到這個鬼爪草，他應該是費了不少的力。

我曾經在婆婆的書上看到過關於鬼爪草的介紹。雖然鬼爪草是長在棺材的屍體裏面的，但是，它的本身是不帶任何味道的。

所以，就算是搗爛了，也是無色無味的，但是，不知道大叔在這個碗裏面加了什麼東西，竟然有這種味道。

大叔不說，我也就不問了，只要能治好我腳上的傷就可以了。

「你忍着一點！」大叔又對我說了一遍。然後，讓我在一旁的躺椅上躺下，把腳翹了起來。我現在自己都不忍心看我自己腳上的傷了，已經腐爛到讓我不相信這是我自己的腳。

我對着大叔點了點頭，可是我這頭才點了一半，大叔就把那墨汁一樣的東西往我的腳踝上面一倒。

「啊……嗚……嗚嗚……」我忍不住的慘叫了一聲，可是，我這一聲還沒有叫完，「啊」到了一半，大叔就立刻從旁邊拿了一塊破麻布，緊緊的塞到了我的嘴巴裏面。

「不要咬到舌頭！」大叔很淡定的瞄了一眼，然後繼續把那鬼爪草的草汁均勻的倒在我的腳上。

那一瞬間，我想踹死大叔的心都有了，說好的只有一點點疼，特么的現在是的非常疼。我額頭上的汗就跟下雨一樣的往下掉，嘴裏卻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我難受的閉上了眼睛，感覺眼淚就跟水一樣的流了下來，現在不光是腳，連全身都是抽搐一般的疼。

當年，關公刮骨療毒，應該也就是我這種感覺吧。這個時候，我才明白，教科書上都是騙人的，關公的臉，肯定就是那個時候疼紅的。

我敢保證，大叔絕對沒有體驗過這種疼痛，不然，他不會說只有一點點的疼。看大叔那個淡定的樣子，我真想把把鬼爪草的葯汁倒大叔的嘴裏面去。

被塗上鬼爪草汁之後，我的整個腳踝就跟被火燒了一樣，火辣辣的疼，因為傷口已經很深了，所以等於直接就是塗在我骨頭上面的。就好像有一把電鑽，直接鑽在了我的骨頭上一樣。

之前我也看了一下，因為腳上的傷拖的太久了，之前去陰間就耽誤了很長的時間。現在，那屍毒都已經快要滲透到我的骨頭裏面去了，連骨頭都呈現出了一種灰褐色。

疼痛大概持續了十來分鐘，大叔很不厭其煩的把那鬼爪草的草汁一層一層的塗在我的傷口處。草汁的味道混合著我傷口處腐肉的味道，讓我有點作嘔，卻吐不出來。

草汁全部都塗到我的腳上之後，大叔用手扇着我腳上的傷口，感覺到一絲絲的涼意之後，讓我舒服一點點。

疼痛感稍微減輕了一點之後，我已經疼得快要虛脫了，連叫都叫不出來了，我想，我這個時候的臉色肯定跟鬼一樣的蒼白。身上穿的毛線衫都被汗水濕了個透，都可以擰出水來了，全身都是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等我沒力氣叫喚了之後，大叔又走到架子上面拿了一把兩寸長的銀刀，然後走向煉香的爐子。

我心頭一下子就冒出來一個恐怖的念頭，身子往椅子裏面縮了一下，把嘴裏的麻布拿了下來：「我說大叔，我雖然不爭氣，但是你也不要衝動啊！」

我本能的想站起來，但是腳踝上的傷實在是太痛了，剛剛已經把力氣都用了，現在連站起來都有點困難，根本就已經沒有力氣動彈了。

大叔站在煉香爐子的前面，一邊燒着手裏的銀刀，一邊用一種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着我，並沒有回答我的話。

等到大叔手裏的刀快要被燒紅了之後，大叔才走到我的身邊，舉著刀，很嚴肅的對我說：「這回是真的有點疼，要是還想保住你的腳，就忍着點。」

大叔說到了這個份上，我已經想到了接下來要做什麼了，我之前只是把我自己跟關大爺打了個比喻，沒想到，現在真的輪到我刮骨了。

我咬了咬牙，決定這輩子都不相信大叔的話了，之前就說只有一點點的疼，就已經疼得我差點丟了小半條命，這回，要是再來這麼一下，我估計我腳上的傷還沒好，我就直接去閻王爺那裏報到了。

這好不容易從陰間逃出來了，現在搞不好，又要回去了。幸好之前傷口已經痛到麻木了，全身都沒有力氣了，大叔下第一刀的時候還真的沒覺得有多麼的痛。

腳踝的周圍已經有很多的腐肉，之前被鬼爪草的葯汁塗過了之後，那些腐肉就跟好的肉的顏色區分了開來。大叔要用刀把那些變色了的腐肉全部都刮下來，不然，就算是塗了鬼爪草的汁，還是沒辦法痊癒。

但是，等刀大叔下第二刀的時候，那鑽心的疼痛又開始侵襲而來，甚至比之前塗鬼爪草的時候還要疼。現在真的是真刀真槍的刮在我的肉上面的。這一次，我很識相的自己把一旁的麻布拿起來，塞到了嘴巴裏面。

大叔很專心的把我腳踝上面的腐肉全部都剔掉了，疼痛到麻木之後，也沒有覺得一開始的那種痛了。

我只記得我中間還暈過去一段時間，然後又被痛醒了。

大概剔了一個多小時，我腳踝上的腐肉總算是被剔的差不多了，而我身上的衣服就跟被水浸透了一樣。

等我緩過神來的時候，大叔已經把我腳上的傷包紮好了，那種火辣辣的疼沒了之後，腳上就出現了那種如薄荷一樣很清涼的感覺。

但是，我還是癱倒在椅子上不能動了。盡夾聖號。

大叔來拉我的時候，我拿掉嘴裏的麻布，對大叔擺了擺手：「讓我在這兒待一會兒吧，太累了。」

大叔點了點頭，然後就出去了，一打開門，我就看到伊楚站在門口。原來，大叔幫我處理傷口的時候，伊楚全程都在外面守着。看伊楚表情難受的樣子，我笑了笑。

突然覺得有點囧，這麼沒形象的時候都被伊楚看到了。

伊楚跟大叔互相點了點頭，然後大叔就出去了，伊楚走了進來，我正打算問她之前想跟我說什麼的時候，我看到伊楚的身後還跟着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我的腦子一下就清醒了過來，掙扎的坐起身，指了指伊楚身後的那一團人影：「伊楚，這……這是什麼東西？」

伊楚走到我的身邊，然後往旁邊走了一下，把她身後的人影完全的露出來。

等看清那個人影之後，我一下子驚坐了起來，這不是黑老三的魂魄嘛？他不是在張家宅子裏面，為什麼會在這裏？

「伊楚，這……是怎麼回事？」我指了指黑老三的魂魄，一下子不知道要說什麼。

「你們去陰間的時候，怪老頭帶着我跟李清漪偷偷去了一趟張家，把黑老三的魂魄弄出來了。」

但是，我看着黑老三的魂魄好像有點不太好，已經呈現出一種很透明的樣子，如果不是他的臉還能看清楚的話，完全都不知道這是黑老三。

「救回來的時候，他就這樣了，怪老頭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像他的魂魄殘缺了一樣。」

我沉了沉臉，看黑老三魂魄的這個樣子，確實應該是少了魂魄，不知道張家人對他做了什麼事情。

我已經顧不得我腳上的傷了，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單腿跳到了架子上，之前看《沉香典》的時候，我看到上面有一種香，叫引魂香，我看婆婆用過一次，應該對黑老三的魂魄有幫助。

但是，現在關鍵的問題是，我都不知道黑老三剩下的魂魄在哪裏，如果已經被張家人打散了的話，就算有了引魂香，也無濟於事。

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