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邪事連連

第二章 邪事連連

我杵著一米多長的竹篙,躬身看到戲台下的情況,真想掉頭就走。

台底中央有鞭渣,四方三角都上了香,唯獨北方漏掉了。北方屬水,水為陰,要麼不祭台,祭台了就不能漏,這不是欺負過路的鬼嗎?

有幾個小孩見我貓著看台底,他們跟着往裏面看,較大的幾個快速的鑽進去,年紀最小的摔在地上哇哇大哭。夾着包的中年人板着臉轟小孩,轉而又客氣的對賓客多的地方喊:「麻煩各位看好自家小孩,台下全是電線,注意安全。」

圍着看打麻將、鬥地主、扎金花的婦女尋到自家小孩,紛紛囑咐別到台下去。最小的小孩哭着要去台下玩,指著空蕩蕩的台底說:「他們怎麼不出來,我要去……就要……」

小孩說話的瞬間,我看到幾個小人在台下嬉鬧,轉眼又消失不見。旁邊的人連呸幾聲,孩子媽抱着哭鬧的孩子離開,年紀大的人趕緊說:「童言無忌。」

劉老頭和熟女過來,正巧見到了這一幕。我握竹的手捏的發白也沒感覺,被劉老頭請到一邊,才吐出一口粗氣。

「陳先生沒事吧?」劉老頭小心翼翼的問。

本地的先生只會稱特殊的一群人,比如算命先生。

我沒好氣的說:「您跟唱戲的有仇?」

劉老頭得知祭台和戲曲的情況,臉色很難看。他叫來大知賓,寒著臉質問了一番。

大知賓是整個喪事的總指揮,大知賓板着臉打電話出去,沒一會,夾着包的中年人走來解釋:「給地下的朋友留路來聽戲,讓亡者結善緣,在那邊多個朋友多條路。老人仙逝是喜喪,才唱仙官賜福為後人祈福。」

他又補充說:「縣裏唐先生給看過開台時辰……」

「扯淡。」

天氣很悶熱,我到這之後總感覺周圍涼颼颼的,直言打斷他的話,對劉老頭說:「這事不該我管,九兩酒和烤公雞準備好了吧?這事有點懸,我還有一個要求。」

夾包中年含着怒意要開口,被大知賓用眼神制止。劉老頭恭敬的說:「我知道規矩,東西都準備好了,您還有什麼交代?」

「我要借她用一夜。」我看了一眼熟女。「不然這事您另請高明。」

熟女表情微變,劉老頭結巴的說:「這不好吧!」

我看中女人來了大姨媽,那玩意能鎮邪,如果說出來又不靈了。明知道被誤會,我卻不能解釋。我說:「行不行,給句痛快話。」

熟女轉身就走,劉老頭說:「這事我來辦,您放心。」說着,他追着熟女離去。

死者躺在冰棺里,停在寬敞的堂屋。兩個貴婦坐在一邊,還有幾個年輕男女枯坐着,看他們的樣子挺無聊的。

我上了炷香,用竹篙捅了捅棺材蓋,對着大知賓說:「誰讓蓋的棺?溫度開最低,拉開一個頭。」

「這……這……」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到了我這邊,大知賓結巴半天,猶豫一會給劉老頭打去電話。劉老頭在電話那邊咆哮:「靈堂這一塊,陳先生說了算,不是交代過嗎?」

「孝子呢?」

我不顧眾人的怨言,掃視一圈又說:「讓孝子守在這點香,孝子那柱香不能斷,把電蠟燭換成白蠟。」

按照禮儀,來來回回讓人換了不少擺設,跟我差不多大的孝孫孝女毫不忌諱的吐槽,說我裝逼。

頭戴白花的兩個貴婦,一個穿暗紅旗袍,另一個深V領內露出的內衣還是粉色邊的。幾個年輕人帶着黑袖章,女的時髦的肉色絲襪配靚麗的打扮。男的各種潮流服飾,竟顯高富帥風采。

「孝女,孝孫,換身簡單的衣服,露出來的衣服也別見彩。如果不換,請別呆在這裏。」我見靈堂弄的差不多,對屋裏人提出了要求。

一個暴躁小伙指着我說:「你管老子穿什麼?早看你不爽了,再唧唧歪歪的信不信老子抽你。」

我讓做的一切,用神神叨叨的話說是,燈照路,香引魂,亡靈歸家。魂回來進不了棺材,看到艷麗的顏色以為是火,還不被嚇走。用道德方面的話說是,不忘老祖宗的規矩,講孝道。

大知賓好言的勸解,我剛準備發火,看着沒點多久的白蠟,只燒了靠近冰棺的那半邊,滴下來的蠟成一條直線,好像要切開桌子似的。

暴躁小伙被兩個年輕人拉着,他掙扎著要打我。兩個貴婦和知賓順着我的目光看到蠟燭,倒吸一口涼氣。一個貴婦連忙呵斥年輕小伙,小伙看我的眼神像在噴火,倒也沒再鬧騰。

「換!孝子呢?怎麼還沒來。」我呻吟片刻,拿了主意。貴婦說:「他晚上的機票,還沒回來。」

「那讓孝孫點。」

我話音剛落,有人打開後門,風吹着冰棺里的寒氣弄滅了蠟燭。脾氣暴躁的小伙說:「不換蠟燭哪有這麼多事。」

照路燈不能滅,我沒心情計較,打算看魂回來了沒有。找整酒席的師傅要了一個瓷碗,打了一碗水放在靈前,關上大門說:「誰是孝孫?沒有孝孫,外孫也行,不過以後要跟着母親添一個姓。」

「幹什麼?」脾氣暴躁的小伙被人推出來。我拿了三根香說:「點蠟,燒香,磕頭,然後在心裏默數四十九聲,再把燒的最快的那根香在水碗裏立起來。」

「怎麼可能?香頭重腳輕又不是筷子,一根不規則的筷子也立不起來。」可愛女孩吐了吐舌頭,小聲嘀咕。

「你也知道頭重腳輕。」我對着棺材示意一眼,一屋子人這下真嚇到了,傳說中的鬼就是腳不沾地。小伙接過香說:「裝神弄鬼。」

他拿打火機點蠟的手不停的抖。其實我也只是按父親說的做,也不相信一根香在水裏能站起來。

小伙磕完頭,默默數數。屋裏的人嘴角微動,跟着在數。

差不多四十九聲過去,三根香里真有一根明顯燒的短一點。我心裏發毛,強裝着淡定,旁人憋著呼吸生怕喘一口大氣。

小伙哆嗦的拔下那根最短的香,放到平靜無波的水裏。等水碗上的波浪消失,他慢慢鬆手,隨着手鬆開香往碗邊倒。小伙起身盯着我說:「按你說的辦了,屁事沒有,騙錢就騙錢少在這裝。」

在香倒下去的瞬間我也鬆了一口氣,如果真能站着那才叫恐怖。心還沒放到肚子裏,靈異的一幕,嚇的我背後發麻,想立刻離開這裏。

香在水碗裏沒有立直,但也沒倒下去,斜站在水碗中。

冰棺往外冒着寒氣,寒意直衝眾人心頭。大知賓和兩位貴婦驚恐的看着我,一群年輕人嚇的躲在了一起捂著嘴。暴躁小伙雙腿打顫,想扶東西又不敢。

啪!

有人拍門,香嚇的翻出水碗,熟女推門進來見眾人驚恐的表情,她問:「怎麼了?」

一群人詭異的看着她,年紀大的三人求教的看着我。

爸爸只說請魂,香斜代表亡者是帶着氣走的,要好好安慰,也沒說嚇走後該怎麼解決。我雙手插在腰間兩個口袋,手心全是冷汗,表面淡定的說:「按照我之前說做,去把衣服換了,老人在天有靈會保佑你們的。還有,剛才的事誰也別說。」

熟女眼睛紅紅的似乎剛哭過,她拉我到外面,問:「什麼時候?」

「今晚。」我見她又要哭,嚴肅的警告:「十二點之後你要陪着我,就算上廁所你也跟着。」

無知者無畏,她誤會我對她有想法更好,說不定真遇到事,她也能渾渾噩噩的過一夜。

戲台上的天官賜福唱到尾聲,突然台上轟的一聲,壽星公扭到腳摔在台上。跟在他後面的仙家絆在他背上,摔了個狗啃屎。

噼里啪啦,台底下的電線閃着火花,台上的燈全滅,曲調也停了下來,一群工作人員慌了手腳,吃晚飯的賓客在一起竊竊私語。

熟女要去幫忙,我扯着她的胳膊讓她別多事。

夾着包的中年和大知賓過來,恭敬的把我請到一邊,中年連忙掏出一包好煙和一個紅包說:「先前多有得罪,這事希望您幫忙想想辦法。」大知賓也在一旁好言幫腔,說什麼都是為了劉府。

我看着鼓漲的紅包,接過煙說:「紅包就不用了,去燒五根香送神,北方多加三刀紙。肯不肯走,得看人家意願。」

中年人去台下燒香,北方的香點上就斷掉,他急的滿頭大汗。這事不算,幾十桌賓客酒過三巡,等著吃飯,可是飯煮了幾個小時都半生不熟,大知賓讓酒店送米飯才解決了燃煤之急。

幾件邪事撞到一起,我心裏也壓着重擔,等到了深夜還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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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司守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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