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敢問芳名?

姑娘,敢問芳名?

「敢問姑娘芳姓大名?」夢境讓記憶回溯到了子依與夕橋初見的那一夜。

那天晚上是五月二十,是夕府的老夫人的壽辰,國內所有達官貴人都會來給老夫人賀壽的。子依以舞娘的身份被遣去演出。到處都是人們高聲暢談,敬酒的聲音,好不喧囂。

歌舞罷,不喜歡熱鬧的子依便趁著空閑時間獨自尋了一處安靜的地方,坐着。雖然她經歷了磨礪,被培養成了殺手,但也終究還是會懷着少女情懷。本想靜靜地想想事情,突然卻被一個男子前來打擾了。

「小女子,子依…」她或是驚慌,或是敷衍地站起身來,淺笑回答道。

子依抬起頭看着他,一襲青衣,正不溫不火地搖着手中的摺扇,有着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

「子依?」那男子聽了,側頭笑了笑,似乎在回味着子依的名字。

看着他笑了,笑得很好看。不知道為什麼,子依也笑了,像是有一種莫名的默契,好感。

那男子思量了好久,看着子依,「子依姑娘的舞跳得太好了,就連我府上的御用舞娘們都自愧不如啊!」

「你府上?」子依看着他,竟猛地想起不久前信使送來的紙條——混入夕府。難道他也是府上的人?子依回頭看了看酒席上的人,無一不是穿着華麗,而他……除了衣服的料子比較好之外,都不覺得是這府上的人!包括,他的氣質,那些用「溫文儒雅」這個詞形容的男子,大概就是如此吧?

「噢!」那男子看到子依的樣子,才反應過來,連忙向她自我介紹「在下夕橋,乃是夕老夫人的嫡孫。倘若剛才有什麼冒昧的地方,還請見諒…」

子依看着他那恭敬的樣子,笑道:「今夜的舞娘不止我一個吧?」

夕橋一聽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今夜的舞蹈確實不止一個,可惜看了某一個之後便有種『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感覺」

子依沒有說話,或是想讓什麼停留在這裏。

子依心裏清楚,大凡這種公子哥兒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尤其是這種嘴甜的。可是子依看着眼前的這個夕橋,無論真假,竟都不想繼續拆穿他,彷彿他身後燈火喧嘩都不足他那般吸引……

子依這幾夜都夢見了夕橋。

越是害怕,就越容易夢見。

這樣的夢,一個接着一個。

「一曲歌舞,為君頌,花開一年,為誰留……」正如主人她們的推測,在那次夕老夫人壽宴結束后不久,子依便被招為了夕府的頭牌舞姬,一切都按照着他們的計劃運行着。這天,她正獨自坐在高樓的欄桿上唱着歌。

歌的尾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了一陣孤零零的掌聲,子依轉過頭去,原來是夕橋。

他依然是那一身青衣,嘴角的弧度還是那麼地恰到好處。沒有讓子依過分緊張,也讓她不敢太鬆懈。夕橋對她,永遠都是那麼彬彬有禮,可是,子依卻依然不敢靠近。

「我本只以為子依姑娘的舞技超群,誰料今日才發現,原來姑娘的歌喉也是一流的!」夕橋笑道。

子依也跟着笑了笑,然後便沒有理會他,因為子依進府已經有好些日子了,還沒有收到任何消息關於她該怎麼做,或者下一步要殺誰或者該做什麼。她每天就在循規蹈矩地在府上做一些府上應該做的事。她心情有點着急,心煩意亂。

「怎麼?心情不好?」夕橋在子依身後問。這些日子下來,夕橋在她心裏的形象一直都是那麼素雅,彷彿是世俗無法玷污的一個人。他像是真心地對她好,像哥哥,像親人。

子依依然沒有理他,只是繼續欣賞著那片漁火江面。

過了好久,好久。直到那點點漁火開始稀疏,暗淡。子依才有所意識地轉過頭去,原來他還沒走。暗淡的燈光撫在了他的鼻樑上,臉上,原本就俊俏的輪廓一下子變得立體了起來

「你怎麼還沒走?」子依以為夕橋會說因為無聊或者想陪陪她之類的話來套親近。

「走?我為什麼要走?這片江景,又並非只屬於姑娘你一個。」結果他只是疑惑地問。

子依看着他的表情,不知怎麼的,又忽然什麼都不想說了:「算了…沒事。」

「哦…」夕橋竟然也沒有追問。

又沉默了許久,子依終於忍不住了,突然張口問他:「我問你呀…你覺得,愛情是什麼?」

夕橋聽了,愣了愣,又想了想:「大概…大概會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之類的吧?!」

「是嗎?」子依想着那個與她一同長大,一起為洛家賣命的潔兒。剛開始的時候,子依進去洛家,就只與潔兒交好,兩人的身世也是差不多的。當時那個叫「煉獄龍門」的地方,是洛家用來把訓練出來的孤兒們,也就是最後的「半成品」進行挑選的。洛家讓他們在裏面廝殺,所剩下的一個,就成為了洛家這一批的殺手「成品」。而那一年,「煉獄龍門」卻被提前打開了,就在她與潔兒在最後抉擇的時候…他們說,他們要留下兩個…原本以為着會是一件好事,誰知道,在潔兒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便出事了……她愛上了那個說愛她的人。

「怎麼?為什麼會這樣問?」夕橋看着子依,眼神深處透露出了關愛。沒想到還沒小小年紀卻好似經歷了好多似的。

「沒什麼…我有一個姐妹,因為愛上了一個人,而被處死了…」子依淡淡地說,她已經習慣了把心裏的事情都看淡,把一切都視為是不重要的,「我在處決她之前,我問她為什麼,她告訴我,是因為愛情…」

「這…」夕橋的表情明顯變得複雜,「為什麼要處死?」

「我們這些低下的人,不能擁有,也不配擁有…」子依把這從小到大聽了無數遍的話復訴了出來,似乎已經成為了條件反射。

「低下?呵呵!怎麼又是這些身份等級的觀念?」夕橋冷笑了一聲。

「難道不是么?」子依看着夕橋,明白他的觀點,卻又想聽他親口說給自己聽。

「呵…」夕橋又是不屑地一笑,可雙眼似乎略帶了些無奈,對這世道的無奈。

子依沒有再問什麼,但她似乎開始覺得這個男子,真原來是有與自己一樣的想法的!可以她不能告訴他更多了,不然他一定會成為自己真正的知己的…也或許,子依已經從心中默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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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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