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黑風山之戰（八）
這一場失敗來的太突然了，甚至是讓李鬼沒有來得及做任何心理準備，在李鬼的意識中，盤踞黑風山十數載，就算是節度府的數次圍剿都沒能真的將自己怎麼樣，因此在這廣州府一帶，雖說李鬼還稱不上是地下皇帝，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一方霸主了。
只是眼下突如其來的慘敗，讓李鬼有些極不適應，甚至是完全不願意相信和接受已經發生的事實。加上前不久自己的坐騎沖入陷馬坑將李鬼給重重的摔了一次，此刻的李鬼不光是神情有些恍惚，整個人都覺著身子骨快要散架了一般，甚至是覺著自己會不會向身後遠方戰場上死去的那些馬賊，忽然之間就會成為一具癱軟的屍體，魂飛魄散。
紅毛鬼也沒能跟隨自己跑出來，李鬼知道十有**是死在了混戰之中，同時李鬼也回想起了前不久親眼目睹的一切，那絕對不是一支普通的軍隊，更不是訓練僅三月有餘的南海軍，當然夜色下李鬼也沒能看清更沒心思去注意南海軍的旗幟，只是那強悍的戰鬥力和攝人心魄的氣勢，讓李鬼能夠聯想到的，只有節度府才能夠調動的幾支嫡系精銳駐軍。
眼下李鬼逃亡的路線，是一條僅僅只有黑風山少數核心人物才知道的一條路，由此路饒至黑風山側面，會有一條隱蔽的小徑通往山上。當然這條路紅毛鬼也是知道的，只是跑了這麼久，李鬼注意到身後還沒有任何動靜，慶幸之餘也有些沮喪。
慶幸的是自己的逃跑沒有被人發現，也就證明眼下起碼是安全的，而沮喪的則是包括鐵桿心腹紅毛鬼在內，黑風山絕大部分的有生力量都在剛才的一戰中被圍剿了，不管那些馬賊現在是死是活，李鬼知道那股勢力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了。
近半個時辰的狂奔，李鬼帶着倖存逃出的十餘騎終於來到了鮮為人知的小徑，將坐騎驅趕離開之後，李鬼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帶着十餘馬賊沿着小徑，步履艱難的登上黑風山。
黑風山山腳下，偌大的戰場上已經逐漸平息了戰火，基本上已經不存在任何打打殺殺了，除了那些腿快僥倖逃走的一小部分馬賊之外，其餘人幾乎已經成為了這一戰之中的亡魂。
南海軍的大小將各司其事，有負責清理戰場上還未完全死去的馬賊，有尋找著傷亡的同伴進行緊急醫治的，還有的則是帶着小隊人馬策馬奔跑在戰場四周，巡視警戒着四周的一切。
南海軍的幾個核心人物也在安排完各自的事務之後，迅速找到丁力所在的位置，陸續聚集了過去，就連許鴻也安排人將床弩重新裝回驢車小心翼翼的歸攏之後，騎着一匹馬趕到了丁力身邊，唯恐錯失什麼好戲一般。
「報！我部斬殺敵首一百七十九人！」
「報！我部斬殺敵首兩百零三人！」
「報！我部目前斬殺敵首一百二十七人，尚有兩支小隊在附近搜尋逃走的馬賊！」
「報！我部斬殺敵首一百四十一人，目前已投入打掃戰場！」
秦墨，王翎，狗子以及小李子到場之後陸續將戰績上報，丁力聽后微微點了點頭，轉頭對剛剛趕到身旁的許鴻囑咐道：「把各部彙報情況核實整理，來日上報節度府，論功行賞！」
「諾！」許鴻剛才也聽到了一連串的戰報，登時眉笑顏開，應了一聲之後又張了張嘴，面色猶豫的打量著丁力，沉吟著低聲詢問：「那，那負責床弩的兄弟們？」
「床弩的事情暫且不要透露太多，雖然已經不算是什麼秘密了，但是此次對於床弩的投入戰鬥，還是不要做任何彙報了！」這方面丁力早就想過了，雖然南海軍受到了節度府調撥的床弩，但丁力並不想這麼早就徹底暴露南海軍的軍力，更何況眼下還是這麼好的時機，一場幾乎是從天而降的夜戰。
「戰功的問題，各部均攤一些出來吧！」隨即看着許鴻為難的面色，丁力笑着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雖然兄弟們沒有親自上戰場，可平日裏的訓練那是苦了數倍不止，而且今晚第一次上戰場就有這麼好的表現，豈能說沒有功勞？」
「對對，其實我就是這麼想的。。」許鴻趕忙鬆了口氣，特別是在秦墨和王翎等人順着丁力的話點頭表示同意將各自戰功分攤出一部分之後，許鴻頓時笑開了眼，起碼這樣一來，他也能夠回去跟身後驢車周圍的兄弟們交代了。
要說床弩剛才對黑風山的馬賊造成了多少殺傷力，其實總共也就兩輪齊射，不過三十支鐵弩，特別是第二輪發射，由於馬賊們及時作出的分散隊形，更是導致床弩的殺傷力銳減，不過不可否認的卻是，床弩對馬賊們造成的威懾力還是不容忽視的，甚至是在戰鬥打響的開口，就起到了一個決定性的好作用。
殺敵不多，可每張床弩所需要的人力卻不少，光是絞車蓄力就需要八人，親自操縱的還有兩名弩手，每張床弩甚至還配備了一名指揮傳令兵，十五張床弩所用的人力接近兩百，都快趕得上一個團的兵力了。
而那殺傷只有數十的戰功如果分攤到每個人頭上，明顯有些太少了，這也是許鴻着急忙慌趕來的原因，無非是想讓丁力親自開口，將戰功均一些給跟着自己勞苦受累的那些兄弟們。
隨後丁力又讓眾人將各自部下的戰損統計了一下做出了整理彙報，當結果出來之後，包括丁力在內的眾人無疑都是很興奮的，這一場戰鬥下來，南海軍無疑是大獲全勝，死亡將士只有十六人，重傷也僅僅寥寥數人，輕傷者雖然數十近百，但幾乎可以完全不計入戰損統計，甚至是完全不會影響任何戰鬥力。
光是聽了這份戰報，丁力等人就能想像得到，等到來日許鴻將戰報呈到廣州城的節度府之後，節度使李迢，甚至是節度府的那群人當場會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而且丁力還想到了更遠，或許以後南海軍想要繼續擴充軍備，會更加容易許多吧。
不過接下來，對於針對如何處理黑風山上馬賊殘餘勢力的問題，眾人就產生了小規模的爭執和分歧。
「力哥，給我三十個兄弟，我上山剿了黑風山寨！」黑子第一個站出來請戰，似乎唯恐丁力不肯答應，跳下馬背沖着丁力重重抱拳，面色鄭重的朗聲請命，顯然黑子聽了剛才的戰報後有些心裏不舒坦，好強的黑子豈肯放過眼下最後一個機會。
不過顯然黑子有些太過衝動而沒有考慮實際情況，最先提出反駁的就是剛剛從眾人手中分到一些戰功的許鴻，當即皺眉搖頭否決了黑子的提議：「不可！據我們情報所了解，黑風山上匯聚馬賊人數足足過千！即便眼下已經元氣大傷，可通過剛才的戰報我們也不難計算出，黑風山上的寨子裏，至少還有馬賊三百左右！而且黑風山的李鬼也逃走了，想必他也會想辦法重回山寨，若是他固守山寨，恐怕想要一舉剿了黑風山寨，並不會如我們想像那般輕鬆！」
「沒錯，許參軍所說的確在理！」秦墨也跳下坐騎走上前去，分別朝着許鴻和丁力拱了拱手，又向黑子投去善意的一眼，隨後抬眼看着丁力提出了自己的觀點：「不過我也認同黑子兄的看法，如今黑風山寨一戰而敗！我軍應趁此機會直取山寨，將其一鼓而破之！以免讓李鬼得到喘息的機會，甚至是讓他再次蠱惑山寨內的馬賊負死抵抗，到那個時候，我軍恐怕要付出一些沒必要的代價！」
「聽秦兄的意思，好像是要連夜開拔上山，天亮之際便要強攻山寨，一舉剿滅黑風山寨的賊匪了？」不等丁力發表任何意見，王翎就悠悠的開口反問了一句，在得到秦墨點頭回應的同時，王翎翻身下了馬背，先是轉眼掃過周圍還在忙碌著打掃戰場的南海軍將士，隨後深吸一口氣，目光如炬的盯着秦墨，沉聲反問：「可秦兄是否想過，兄弟們行軍一天，傍晚時分又紮營立寨，隨後又沒有絲毫停歇的趕到這裏埋伏，眼下秦兄又提出連夜攻上山頭，兄弟們可還有力氣攻取山寨？」
「我軍將士眼下雖然疲弱，可山上馬賊同樣也好不到哪裏，加上眼下我軍剛剛大捷，士氣空前高漲！而馬賊若是知道他們已經是枯木一根，定然會喪失鬥志！」秦墨雖然認同王翎的顧慮，可卻不代表他同意對方提出的質疑，更是針鋒相對的提出了反駁，甚至在最後還擲地有聲的總結一句：「此消彼長之下，我個人認為，眼下無疑是一舉攻破黑風山寨的絕佳時機！」
「對！我也贊同！」黑子這下才反應過來，最先贊同許鴻觀點的秦墨其實是跟自己穿一條褲子的，當即附和起來，隨即還不忘補充自己剛才忘記說出口的理由：「再者說了，雖然黑風山上一夥馬賊，但也有老弱之分，能夠被李鬼帶下山對我軍大營進行襲擊的，必然是一群強悍匪徒！依次推斷，留在山上寨子內的，也就是一群老弱之輩了！若是我軍趁此機會上山攻取，想來必然能夠出其不意，事半功倍！」
「不然！」眼看着主戰喊聲已經高呼，王翎當即抬手斷喝一聲，同時向著丁力瞥了一眼，隨後才沉聲反對：「別忘了我軍將士現在同樣疲憊，上山同樣還會耗費體力，到時在貿然發起進攻，有可能弄巧成拙，結局更可能會事倍功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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